今日,繁花似錦。
慕容府迎來了一場驚動全城的盛大婚禮。
新娘的嫁奩源源不斷地從慕容府里抬出來,前不見首,后不見尾。
紅妝數里,喜炮開道,笙簫奏樂,全城歡慶。
鳳鑾駕內,新娘一身朝天九鳳大紅嫁衣,頭頂上金燦燦的鳳頭釵以及耳畔處明晃晃的東海明珠,正向世人昭示著她尊貴無比的身分-―皇上御賜的雪夫人。
從此,雪夫人更有架頭把慕容筱云踩在腳下,恣意恫嚇與欺負了。
身為雪夫人妹妹的慕容筱云,沒有一絲一毫的開心。
并非因為,姐姐攀龍為鳳,勢力大了。
而是,鐘情于姐姐的東方孝宇,一夜間仿似嘗盡了世間所有的滄桑歲月,如冬日里的一株枯草,生命殆盡。
這個東方孝宇,偏偏是慕容筱云在這異世,唯一活下去的動力,從見到他的第一天起,便愛他愛得一發不可收拾。
他怏怏不樂,她何來喜慶?
逃離了那場歡慶的喜宴,慕容筱云避開正忙得不亦樂乎的宮人,一步一小心地往前邁著碎步,心如黑夜長空的陰霾,散不去那心中惆悵。
視線里頭,東方孝宇孤身一人,佇立在荒亭中央,對影成愁。
他往那一站,就是三個時辰。
已入夜。
皇城內的盛大婚慶,早已被慕容筱云拋卻腦后。
薄薄的霧靄流散,與清月纏綿,緩緩流入清明的天跡。
月,搖落一地的明滟,樹影橫斜,倥傯的流光投落出東方孝宇的身影,悠長悠長的。他的思緒如風雨中的蕭蕭木葉,飄零散亂,冷冷凄凄。
慕容筱云不敢出聲,隨同東方孝宇往這荒蕪的杏園一站,就是三個時辰,腳都麻木無覺了。
這一夜,雪夫人的洞房花燭,成了東方孝
宇一輩子的悲殤。
慕容筱云又何嘗不能體會,他的這種心情?
她一眼望過去,那個背影在她心里成了獨獨的疼。
那一刻,她發誓,定要給他一個美好未來,用愛填滿他心中所有的悲傷。
“出來吧!”
東方孝宇背對著梁柱后的慕容筱云,一聲輕呼,語氣沉長無力,像是絕望之人。
盡管如此,慕容筱云還是為之一驚,心似脫兔,跳之不停。
她離開荒亭的那輪梁柱,前腳剛一邁出去,整個人就似被人抽斷筋骨了一般,站立不穩。
這不得不讓她佩服東方孝宇的站功,能連續站在一處三個時辰,而且一動不動。
瞧瞧她,不懂習武就是吃虧,這么一站,連走路都成問題。她原地不動,揉了揉自己麻木的雙腿,噘起嘴來,“你怎么知道我在后面?”
不懂憐香惜玉,好歹扶一扶她呀?
可東方孝宇站立在原地,紋絲不動,目色悠遠地望著荒亭外的那片杏林,對慕容筱云的問話置若未聞。
東方孝宇與其他皇子一般,為了慶典父皇與雪夫人大婚,不得不以一身通天冠服出席,紅衣紅裳,外系緋色大帶,佩以玉釧。
好一個風度翩翩的皇家子弟!
他卻怏怏不悅。
小站了一會,慕容筱云的腳已經不那么麻了。
她的長發瀉于胸前,沒有用假髻綰盤,只讓它逶迤綿延地往下垂,翠薄的花鈿落額前,黛眉清淺,朱唇一點桃花殷。
按理說,她雖不如姐姐傾國傾城,卻也有幾分姿色,然而東方孝宇對她從來是這種愛理不理的態度。
打小,東方孝宇就只對姐姐一個人笑,她在心里吃著姐姐的醋,“姐姐不就是嫁給你父皇了嘛。你有本事在這里黯然神傷,為何不大大方方地把姐姐搶過
來。”
父女搶婚的事,史書上多了是了呢。
驀地,東方孝宇回首一望,一簇怒火化作一抹淺笑隱于他深邃的雙眸里,“你倒是提醒了我,接下來該怎么做。”
聞言,筱云倒吸一口冷氣,心里為東方孝宇捏了一把冷汗。
如今他的父皇當朝為帝,他一個失龐的皇子若為了一個女人,而與其父反目成仇,那下場將是多么凄慘。
筱云想也不敢想,大聲反駁說:“東方孝宇,你可別做傻事。你要好好活著,這個世上好女子多了是了,何必為了姐姐而自毀前程呢?”
東方孝宇轉過身,正面朝向筱云,不笑不語,只細細地打量著一臉驚慌的她。
盡管他古銅色的面寵上盛滿笑意,卻仍給人以生冷削硬的凜冽之感,尖刻的棱角招搖著他的剛毅與冷漠,鬢若刀裁,眉如墨畫,不自藻飾,天質自然,細長的雙眼中是亙古不變的霸氣,宛若一揮軍南下的大將之才,卻又如遁跡紅塵的仙人。
他隱隱的淺笑中,太多悲涼!
他是她的心上人,她何不大大方方向他表白。即使是知道他會拒絕,好歹也能讓他知道,這個世上還有人默默地愛著他,他不必因姐姐而如此難過。
她向來敢愛敢恨,“東方孝宇,你不可以去做傻事。我必須告訴你,不管你心里面有多愛姐姐,我都不在乎。從我見到你的第一天起,我就愛上了你。你是我活在這個世上,唯一的牽掛。你若是去做了傻事,我會很傷心的……”
她不知道要怎樣表達,這么說,他,應該懂了吧?
秋風席卷落葉,片片追逐著起舞。東方孝宇的通天冠禮服被風掀起,他立于風中,淡如云煙的笑容里露著無盡的嘲諷與驚疑,“我是你活在這世上,唯一的牽掛?”
他的這一聲反問,讓慕容筱云倒抽一口冷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