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陽宮中,天子陪杜昭儀用過午膳,正要起身離去,就被杜昭儀哀聲阻道:“雲沐哥哥,難道你就不能多陪陪臣妾嗎?”
杜雲沐依是轉過身去,“朕明日再來看你。”轉身過後,心日牆堵,什麼時候他善良的妹妹成了他的女人了?還會爭風吃醋,還會在暗中害人?他不揭穿,還經常來探望她,就是因爲那一夜的混亂深深地傷害了她。並且,她還是個懷孕的女人。
只是杜雲沐無法像待雲兒那般來待杜昭儀,每次來景陽宮都是責任性的,並不真正帶著感情。
杜昭儀深有體會,急步上前穩穩地從後背環抱著杜雲沐的腰,哀聲求饒道:“雲沐哥哥,你多陪陪臣妾吧,臣妾日日思念哥哥。”
杜雲沐欲要扒開她的手,她卻反抱得更緊,梨花帶雨地哭了,“不,雲沐哥哥別走。這幾日臣妾總覺得身子不適,一定是因爲太過思念,所以沒有任何心思做任何事。雲沐哥哥,別走,你不爲臣妾想,也爲臣妾肚子裡的孩子想一想。他也是需要在一個健康的環境下生產的。”
杜雲沐心一軟,緩緩轉過身來,“雲君,是朕不好,你先坐下。”屈起指來輕輕劃過她的淚頰,小心翼翼地替她擦拭去腮邊與眼角的淚水。杜昭儀很少落淚,小時候她和幾個哥哥一起苦訓,每每受傷受累,都是那般堅強,從未見她這般難過落淚過。
杜雲沐實在不忍心,於是又坐到她的身邊安慰道:“朕不走了,再陪陪你。”
他也深知愛一個人的心酸。不知道究竟是誰的錯,竟然讓雲君愛上了他,還愛得那般深刻。早知如此,當初他就不該那般寵她疼她。可那時候他對他的寵愛,都是親情呀。
雲君呀雲君,你怎麼分不清這親情與愛情呢?
當杜雲沐的手輕輕劃過杜昭儀的淚痕時,她緩緩地閉上了眼睛,迅速握緊他的手,細細感受著這一刻的溫馨,仿似醉生夢死一般。很久了,很久沒有感受到他的溫暖。就連洞房的那一夜,他也是不清醒的。
杜昭儀抓著了杜雲沐的手,沉沉地閉著眼,舒心地笑了。
杜雲沐用力一抽,欲伸回自己的手,卻被她拉得更緊,“雲沐哥哥,別,別拒絕我......”
杜雲沐還是硬抽回了頎長的玉指,手中的玉扳指在擠壓的時候落在了她的掌心裡,他十分難堪,沉聲道:“雲君,別這樣,還有這麼多奴才在。”
她睜開眼來見杜雲沐滿眸慌亂,以爲是他害羞,怕旁人看見,於是揚聲喊道:“你們都退下。”
杜雲沐更爲不自在了,見雲君拉回他的手又把扳指套回他的大拇指,身子向他急劇靠攏,依在他懷裡仰頭無比深情地望來。那雙眸裡是連他都分不清的渴望。
他想躲,她卻緩緩地閉上了眼睛,仰著妝容精緻的臉細細地吻來。
那一刻,杜昭儀在心裡鼓勵自己說,雲君不要怕,他是你的男人,不要怕,瘋狂一次吧。都是出嫁前太后教給她的經驗,她輕柔地吻過他的臉,卻見他急忙閃躲,“雲君,別鬧了,要不朕陪你寫會棋。或者朕彈首曲子給你聽。”
她卻依舊閉著眼,小鳥依人地喃道:“雲沐哥哥,別,別拒絕我。”
他突然憤怒地沉聲道:“雲君,你若是再鬧,朕就該回乾清宮
處理政務了。”
杜昭儀猛地睜開眼睛,自然知道他急著回乾清宮並不是爲了處理政務。心中雖然氣憤,可依舊是笑意盈盈地望著他,道:“那雲沐哥哥給臣妾彈首曲子吧,好欠沒有聽你的曲子了。”
宮女擡來了一架鳳尾古琴,琴上浮雕懷抱琵琶的翩翩仙子,祥雲朵朵,一看就是一把好琴。
琴自是極品,杜昭儀笑意盈盈地說道:“雲沐哥哥,這鳳尾古琴是臣妾從一位世外高人手中買來的。這琴彈出的曲子也別有韻味,好久沒聽雲沐哥哥彈奏了,臣妾十分惦記著哥哥的琴藝。”
杜雲沐緩緩坐下,屈指彈奏,卻因毫無心思,雖然依是輕拈慢攏,彈出來的韻味卻並不深長。
杜昭儀細細地端著杜雲沐雖然隱忍、雖然沉靜的目色,心裡卻深知他的心思不在景陽宮,悽苦而笑地與他對視。也許是因爲杜雲沐查覺到了她異樣的情緒,故而緩緩閉上眼來深情彈奏。一直以來,他都希望自己身在平凡人的家族,身上不要揹負那麼多的重任,這世道也不要這般殘忍,他可以過得舒心一點,輕鬆一點。
所以那琴音中也緩緩地摻帶了他發自內心的願望,韻意深遠,似是要在展現出一片的太平盛世與美滿幸福。
杜昭儀滿意地笑了,心裡極是安慰,原來雲沐哥哥心裡還是有她的,否則怎麼會彈一曲如此動容的曲子給她聽呢。任何曲音,都必須由心而發才動容,而這首曲子她未從聽杜雲沐彈奏過,像是現場而作的。
曲盡,杜昭儀歡喜地拍手道:“真好聽,這曲子是雲沐哥哥臨場作的嗎?”
杜雲沐緩緩睜開眼睛,輕笑道:“嗯。”說罷,他就起身,“曲子也彈過了,朕該回乾清宮了,明日再來控你。”
彈這首曲子的時候,他滿腦想著雲兒的身影。都是那般美好的畫面從他腦海裡閃過,作的曲子當然也是美好動容的。
杜昭儀一聽,臉色立馬一片陰雨,“雲沐哥哥,你再多陪陪臣妾吧,每次來都急匆匆的,難道臣妾什麼地方做的不對,惹雲沐哥哥不高興了。”
“不,你沒惹朕生氣。朕要回乾清宮處理政事了。”
杜昭儀負氣道:“你不是要去處理政事,你是要去陪花蕊夫人吧。”
杜雲沐吼道:“雲君,你怎麼這般胡鬧?”
“我怎麼胡鬧了,你日日夜夜陪著她,你可知道我心裡有多難受。楚皇后與雪貴妃也夜夜受你冷落,你這樣專寵著她一人,難道不怕傷了我們的心嗎?”
杜雲沐的臉色立即陰沉下來,眸光一黯,冷冷地說道:“朕爲何要接雲兒住在乾清宮,你心裡應該明白。若不是有人處心積慮地想要謀害她,朕用得著這般小心翼翼嗎?”
杜昭儀的話頓時被窒住,一時對答不上,機靈地想了想急忙說道:“那你就不怕我被人謀害嗎?”
杜雲沐冷冷笑道:“打小,朕就一直以爲你不適合生存在暗夜組織裡。可是朕錯了,你這般有心計正是適合生存在這樣的黑暗組織裡。朕也深知,是我們杜家欠你的,不該讓你從小就接受各種磨難,更不該讓你一點一點的失去了良心。所以,朕對你的所作所爲一直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朕在此警告你,休要再繼續作惡下去。你若依舊是朕心中的善良雲君
,朕會十分歡喜。若是雲兒有什麼不測,朕第一個會算到你頭上,你好自爲之......”
說罷,杜雲沐揚長而去,心中是激怒萬分,邁出景陽宮時悔恨無比。他怎麼就沒有教育好雲君,讓她變成今天這個樣子了?他是她最親最親的三哥,她有今天,他該是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累!
很累!
杜昭儀見天子揚長而去,臉上掛滿了淚珠,濃吸著已經冰冷的空氣,一把掀翻琴臺上的鳳尾古琴,古琴翻落在金磚墁地的宮殿裡,餘音輕蕩,蕩得悽清而蕭索。正如同她此時的落魄心情,“我還能怎麼謀害她,你日日夜夜地保護著她,與她同吃同睡,我還能怎麼暗算?我倒是巴不得她肚子裡的孩子死去,巴不得她從這個世界上消失,可是你小心翼翼地護著她,不給我留一滴點的機會。你要我怎麼做,你才能正眼看我?”
她泣不成聲,“雲沐哥哥,我對你的愛不比她少,難道你不知道嗎?雲沐哥哥......”
她緩緩地跪坐在地上,望著杜雲沐離去的方向痛聲而泣,指甲那般深深地抓撓著堅硬的地面,心中氣恨,越發越厲害地哭喊著。
宮女和太監急忙趕進來,正要撫她起來,“娘娘,地上冰涼,小心動了胎氣,奴才扶您起來。”
杜昭儀一巴掌拍在那宮女的頰面上,立即可見退紅的指印,她狠狠地罵道:“混......”
婉魚站在不遠處,揚聲喊道:“你們都先退下去。”她緩緩走到主子身前,蹲下身輕聲問道:“娘娘,奴才有一計可讓花蕊夫人的孩子胎死腹中。計成,嫁禍於她宮之人。”
杜昭儀止住淚水,怒瞪著婉魚道:“本宮都想不出任何法子,你還能有什麼好法子。皇上日日守護著她,連藥都要親自煎熬,你那法子能抵什麼用,別誤了本宮的正事。花蕊的孩子萬萬不能動,連母后都護著她,動了她的孩子反倒讓本宮吃虧。讓本宮好好想想,想一個萬全之策。這花蕊雖然命硬,可是總有辦法除去她。本宮就不信,雲沐哥哥會護著她一生一世。早知她今日這般風光,當初本宮就不該拼死拼活地救她。讓她死在陸國,倒清靜了。只是本宮預料不及,雲沐哥哥爲了她竟然無視後宮的每一個女人。”
婉魚撫杜昭儀起身,又聽她道:“雲沐哥哥瓦解上官英士的勢力,已經到什麼地步了?”
婉魚如實答道:“皇上已經在上官的身邊安cha了衆多暗夜的人。”
“那些人可有本宮的心腹。”
婉魚垂首道:“等奴婢細查後,再向娘娘稟明。”
“好,千萬不能讓雲沐哥哥瓦解了上官英士的勢力。若不然,楚後一失力,就又少了一個同樣算計花蕊的同道中人。本宮一定要想出法子讓雲沐哥哥恨她,一定要,一定要......”
【作者題外話】:若是在這裡沒有回到大家的問題的,麻煩提醒一下哈。那個評論不好回覆,發一條要等很久才能再發,所以就在此回答大家,有時候小小的劇透一下。
嗯,若是有人喜歡女配勝男的,可以告訴大家她是不會和雲謙走到最後的,她是個悲劇。結局不是某親猜的那樣呀,年輕的老讀者真的太可愛了,雲沐偶也很喜歡,會虐他,但會給他好結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