婦人愣了愣,說道:“那地瓜葉哪里能吃呢,家里又不是沒有吃的,地瓜葉都是給豬棚里的豬吃的?!?
蘇徵勤道:“嬸就信她吧,她說能給叔止咳那便是能?!?
鳳時錦道:“地瓜葉性微涼,是可以生津止渴的?!?
婦人聽聞此言,便不再耽擱,去田里掐了一把新鮮的地瓜葉回來,怕老頭子吃不下,還在沸水里燙掉了一番,撒了幾粒鹽沫,端回房里給老頭子吃下。
后來老頭的咳嗽漸消,后半夜安安穩穩地睡去。
蘇徵勤和鳳時錦也進了屋,屋里只有一只炕,關于今天晚上怎么睡的問題,兩人不約而同地沉默。然后蘇徵勤眼里閃爍著狡猾的笑意,對鳳時錦道:“你去炕上睡吧,”頓了頓,又道,“為了養飽精神,明日好繼續趕路,我也去炕上睡,我們一起睡?!?
鳳時錦抿了抿唇,道:“眼下又不是冬日,說不上冷,你我其中一個,在地上打地鋪吧?!?
蘇徵勤道:“可是只有一床被褥欸,打地鋪的話睡地上的人便沒有墊的也沒有蓋的,雖然說不上冷,但總歸也容易著涼吧。我們好歹也是扮的夫妻,要是讓人家明早起來看見我們分炕睡,那像個什么話。”說話間他手腳也快,瞬時攬了鳳時錦的腰,鳳時錦本能地反手掙扎,結果兩人一起跌倒在炕上。
鳳時錦翻身便想起,被蘇徵勤眼疾手快,亦是翻了個身便沉沉壓在鳳時錦身上,臉上掛著欠揍的笑意,說道:“若是我真對你有個什么歹念,眼下有房有床,你以為你又能逃得掉嗎?”
鳳時錦面色沉靜,道:“沒有,我只是單純地不想和你躺在一起?!?
蘇徵勤越發笑意盎然,緩緩俯頭而下,兩張臉幾乎貼在了一起,然后在快要親上鳳時錦的唇時,鳳時錦勘勘把頭一偏,他的唇輕輕往鳳時錦的脖頸擦過。蘇徵勤忍下腹中突然躥起來的感覺,道:“橫豎你我親過了,摟過了也飽過了,在樹林里你也差點成了我的女人,還在意眼下這一起躺一張床嗎?你應該趕快適應并習慣,最好是依賴上,往后你我夫妻同寢一張床還有日日夜夜數十載呢?!?
鳳時錦無聲地笑了笑,道:“你這大話說得好像有點早。”
蘇徵勤道:“早么,我覺得一點也不早。想著往后你我還有大把大把的時間,也不急于眼下這一時,因為你不用擔心我會再對你做出什么舉動,安安心心地在我身邊躺好。我既能幫你暖床,出了什么事還能第一時間保護你?!?
隨后不等鳳時錦再掙扎,他起身把她抱起放躺在炕頭里側,自己隨之平躺在外側,隨手拂袖往桌面一彈,桌上油燈滋啦一聲便熄滅了去。
黑暗之中,兩人蓋著一張被子,躺在一個炕頭上。鳳時錦睜著雙眼,努力適應著眼前的黑暗。
被子下面蘇徵勤的手卻不安分起來,偷偷摸過去,冷不防捉住了鳳時錦的,然后緊緊叩在手心里。
鳳時錦掙了掙,掙不脫。
蘇徵勤叩著她的手,反而雙手交握放在他的胸膛上。那胸腔里一顆跳動著的心,正一點點溫熱著鳳時錦的手背,帶給她輕顫的鼓動。
鳳時錦心里十分平靜。感受著那心跳,她有些發現,自己的身體卻像是一塊木頭,是死的,沒有他那般鮮活的力量。
蘇徵勤道:“往后你要一直躺我左邊,知道嗎?我左邊的位置,一直空著,沒有任何人躺過,除了你?!?
良久,鳳時錦淡淡地問:“為什么?”
蘇徵勤回答:“因為左邊離心口的位置最近。只能躺自己最愛的女人。”
鳳時錦笑出了聲,道:“難怪?!?
“難怪什么?”
“難怪你二皇子的風流名聲名滿上京。這般挑逗姑娘,怕是沒有哪一個能夠經得起你的誘惑?!?
“那你呢?”
鳳時錦道:“我可能沒有告訴過你,我已不是一個姑娘,只是一個寡婦?!?
蘇徵勤無奈地嘆了一口氣,說道:“你是不是不相信我對你說的是認真的???”
后來鳳時錦沒再回答。兩人的對話也就到此為止。鳳時錦安靜地睡去,蘇徵勤側著身子面對著她,靜靜地看了她很久。
這些天奔波在外,睡的都是樹林山野,已經好多天沒有這樣溫暖的炕頭了。她很累,也很久沒有睡得這樣沉。就連蘇徵勤撩撥她耳邊的發絲,她都沒有察覺到。
于是蘇徵勤膽子就更大了些,漫漫長夜他不睡覺反而更加的興奮,對待鳳時錦像在對待一樣令他愛不釋手的珍寶一樣,連覺都舍不得睡。
窗外的月光從薄薄的窗戶紙漏了進來,瑩白如霜,盈了滿滿的一窗欞。
蘇徵勤又小心翼翼地湊過去,手指點了點鳳時錦的鼻尖,見她沒什么反應,遂一點點靠近,溫熱的呼吸灑在鳳時錦的臉頰上,他終于得償所愿地在她溫涼的嘴唇上偷親了一口。
蘇徵勤快速地抽回身來。他有些不明白,這樣溢滿身心的竊喜究竟是怎么回事,他什么時候也變成這么一個矯情的小男人了?
懷著這樣的腹誹,蘇徵勤嘴角也掛著笑,緩緩閉上眼睛準備睡去。
然而就在他閉上眼睛的一剎那,嘴角的笑意陡然一僵,然后化作一抹冷凝的肅殺。窗外起了風,月光也似變得寒涼起來,不再那般溫柔朦朧。
外面響起了極輕的腳步聲,有黑影飛快地從窗外一閃而過。那不是一般的腳步聲,若不是習武之人,沒有那么輕的動作,也沒有那么快的移動速度。
當即蘇徵勤便抬手捏住了鳳時錦的鼻子,鳳時錦氣息不順當即給憋醒了來,蘇徵勤又捂住她的唇,在她耳畔輕輕道:“乖,別出聲,有人來了?!?
鳳時錦腦子里嗡嗡嗡的,還一團漿糊,不知道發生了什么。她被蘇徵勤拉起來,光著腳極其輕聲地下了炕,然后移身至門扉背后。鳳時錦屏住了呼吸,這樣近的距離,她終于能感覺到有人就鬼鬼祟祟地站在門外。緊接著她眼前便是一寒,有一把刀反射著銀冷的光澤正從兩扇門的夾縫之中伸進來,然后磕住門栓,一點一點地把門栓往邊上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