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人全都退到了我身后或身邊,怪獸倒是全然不懼,還是站在原地,雙眼緊緊盯著鐘良。我笑了笑,說:“綠光鬼眼自然能看穿鬼怪之氣,卻無法看穿人的心思。不過我怎么說也說正常的人,只要靠著人眼觀察入微,想要分辨出你的真假,那也是簡單得很。”
鐘良雙手負在背后,淡淡笑道:“哦?果真如此么,既然如此,你倒是說說看,讓我聽一聽。”
我笑道:“當初跳下峰谷的時候,你沖在最前,峰谷之外地力根本無法使用,我祭出貪狼來救你們,去救你的時候,看到你神色淡然,絲毫不懼。可就在前兩天,我們一起深入峰谷的時候,下墜之勢無法使用地力,你嚇得魂飛魄散,緊緊抓著我。這便是我最先感到奇怪的地方。”
鐘良雙眼微微一瞇,沒有說話。我繼續道:“其次,在進入地下墓室的時候,三條路不知道該往哪里走,你直接朝著正確的路走,走出一步才又返回來,等著我們決定。這被我看在眼里,覺得很是奇怪,如果不是來過這里的人的話,是不會下意識的走向正確的路的。”
鐘良笑了笑,說:“這么點小細節,也被你看在眼里么?張驍,我倒是小瞧了你。但只憑這兩點,你就說自己早就知道我的身份,我看未免有些危言聳聽了。”
我笑著說:“當然不止這些了。讓我最最懷疑的事情,卻是發生在蛇荊潭中。當時我們身處慕云妃子墓室,沒有一個人意識到腳下的土地竟然就是蛇荊潭。危險就這么忽然逼近的時候,我們每個人都陷在了蛇荊潭中,結果你卻直接高高躍起,落在一塊突出的巖石上。不要跟我說什么條件反射,或者你比較幸運什么的。在這種地下墓室里,沒有什么是幸運的。只有實力才最能說明問題。鐘良的地力甚至不如燕若溪,怎么可能直接躍起,又正好落在了墻壁上的巖石,而我們這些人卻全都被陷在了蛇荊潭里?嘿,只有一種最正常的解釋,”我說到這里,停頓一下,笑道:“那就是,當時的鐘良,早就來過這里,熟知地形,提前準備。”
“張驍!”燕若溪忽的一聲大叫,一雙美目睜圓,直直地看著我,我看她神色,以為她已經理解了我說的,于是笑道:“你也明白了事情的真相么?”
燕若溪說:“你剛才的話是什么意思,你說鐘良的地力,甚至都不如我。什么叫甚至呀,你給我說清楚了,這一行人里,你是不是覺得我就是最弱的,是不是我的地力就是最差的,你,你,什么甚至呀。”
我去,這個女人腦子里在想什么,完全搞錯了事情的重點好么!我翻了翻白眼,頭冒黑線,沒好氣地說:“大姐,你還有沒有個重點了,都這個時候了你還關心這個?”燕若溪衣服理直氣壯的樣子,雙手叉腰,哼道:“我不管,你要把剛才的話改過來,否則我才不放過你!”
我沒好氣地說:“好好好,他的地力都不如燕少云,卻可以第一時間脫出蛇荊潭的限制,很是厲
害,唯一的解釋就是你知道了這里的一切,一切的一切,你根本不是那個膽小怕事,只知道一個《上古異錄》的鐘良,你是另外一個人。”
鐘良緩緩踱步,笑著說:“好,好,好,這也算是一個。還有么,最后一個,就是你剛才故意用《上古異錄》測試我的時候么?”我點點頭,笑道:“只憑著三點,我就已經知道了你不是鐘良,而且,我之前已經猜到你可能是誰,但只覺得匪夷所思,所以一直不敢說出來,也不敢和別人說。就想找個機會來證實。可就在剛剛不久,你說了一句話,讓我確定了,你到底是誰。”
鐘良雙眼一瞇,精光匯聚,淡淡道:“哦?我說了什么?”
“你說,老朽歷經千辛萬苦,終于找到了山河錠。”我笑道:“這是你剛才手握山河錠,激動之下說出來的話,我聽得清清楚楚。嘿,鐘良絕對不會用‘老朽’二字自居,而會用這兩個字的人,我聽到的也少之又少,唯獨一個人,和我說話的時候,用過。”
燕少云雙眼睜圓,身子微微顫抖,好像已經猜到了什么。燕若溪急道:“張驍,你,你到底在說什么呀!”鐘良此刻已經轉過身子,背對著我。我往前一步,緩緩開口:“好久不見了,燕家老爺子!”
眾人渾身一震,忍不住全都往后退了一步。燕若溪最先叫出聲來:“什么?張驍,你,你在叫誰?”田三三急道:“師父,你沒事吧,你說燕家老爺子在這里?真的假的?”
我聳了聳肩膀,笑道:“到了現在還不懂么,這個鐘良進入峰谷之后,做什么事情都比我們搶先一步想到,對這里的地形輕車熟路,根本不是第一次來了。而來過這里的人,只有兩個,一個是死在井下的燕不兮,還有一個是誰?當然是我們這位燕家老爺子了!”
所有人都睜大眼睛看著鐘良,燕若溪急道:“你,你到底是誰,鐘良,還是,爺爺?”鐘良緩緩轉過身來,神色淡泊,也不回答,只是對著我招招手,說:“張驍,將山河錠交出來,今天的一切,我就當是沒有發生過。”
我笑道:“有意思,心里有鬼的人反而能這么堂而皇之的說出這種話。我為什么要給你?不給你,又會如何?哦,對了,你把真的鐘良到底怎么樣了。”
鐘良哼了一聲,說:“交給我,我現在就走,今天的事情大可過去。如果不交給我,這里的人,一個也別想出去。”
我笑道:“真是厲害,你的意思是,你一個人能夠打得過我們這么多人?好霸道啊,能有這樣的自信,也就只有地師第一人,燕家老爺子了。我說老爺子,事實就在眼前,你還偽裝什么,還不如卸下偽裝,讓我瞧瞧你是怎么做到的,竟然和鐘良模樣一般無二。”
鐘良臉色發冷,拳頭握緊,我心里暗暗防備,一身鬼力涌起,渾身勁氣繃到最緊。我雖然從未和燕不祥交過手,但地師第一人,絕對不是吹出來的。他不動則已,一動必然石破天驚,再
加上他心狠手辣,只怕要了我們性命,也只是傾覆之間。
眼看鐘良蓄勢待發,燕少云卻走到我身前,看著鐘良,嘆道:“你到底是誰,是鐘良,還是爺爺。”鐘良微微一愣,沒有說話。燕少云拳頭握緊,沉聲說:“即便所有的證據都擺在這里,即便張驍說的一切都是對的,但我只相信我眼前看到的。你現在是鐘良的模樣,你就是鐘良,你不是我爺爺,對不對?”
鐘良淡然道:“現在,你問我這些,還有意義么?”
燕少云咬了咬牙,沉聲說:“有!當然有意義!我就想知道,你到底是誰,是不是我爺爺。從小到大,都是爺爺教導我成長,即便有時候我不喜歡這樣的生活方式,但爺爺對我的教誨,一字一句,全都在我心里,永遠不曾忘記。爺爺傳我地力,幫我煉制白帝,我的一切都是爺爺賦予我的。我不知道當年爺爺二爺爺兄弟二人,到底發生了什么樣的事情。但是我知道,在我心里,爺爺永遠都是那個強大的人,他不會隱藏起來,即便是做壞事,他也不屑借用他人的身份,因為,他是地師第一人,他是舉世無雙的存在。他是地師燕家的標志。我想要知道,你,”燕少云說到這里,聲音忽的哽塞:“你是不是他,告訴我。”
這段話說的雖然平常,但聽在人耳中卻讓人辛酸。我看了看燕少云,這個男人還年輕,但已經是肩負著地師燕家重擔的男人。從他口中說出的話,辛酸中帶著分量。
鐘良雙手背在身后,沉默不語,忽的轉過身去,地上涌起一道黃光,直接將他籠罩在其中,等他再轉過來的時候,黃光消失不見。一張年邁臉龐,頭發發白,身材佝僂,眼睛很小,眼神卻是精光閃爍。不是燕不祥,還能是誰?
燕少云連退兩步,神色痛苦,燕若溪也是驚呆了,整個人都愣住了。所有人的臉上都是驚訝表情,除了我之外。我笑了笑,說:“老爺子,別來無恙。”
燕不祥看了一眼燕少云,眼中閃過一抹復雜神情,繼而轉過頭來看著我,笑道:“張小子,你很厲害,我本想將你作為這盤棋中最關鍵的一個殺招,結果你卻殺了個回馬槍,將了我一軍,沒想到,真是有趣。”
燕不祥就這么站在這里,雖然身材矮小,后背佝僂,雙手背在身后,卻有一種天然的霸氣,凜冽無比。我站在他對面,雖然笑容不減,但心里已經有些膽怯,面對著燕不祥,這個地師第一人,氣壓還是有些太重了。要是不打點足夠的精神,只怕氣勢上就已經認輸了。
我笑道:“我這不過是螢火之光,怎么敢跟老爺子的日月浩輝相提并論。老爺子智比天高,為了這一天,只怕是從幾年前就開始謀劃了吧,小子佩服,佩服得很。”
燕不祥雙眼一瞇,笑道:“幾年前就謀劃?嘿,你在胡說些什么?”
我拍手笑道:“老爺子真是貴人多忘事,難道你忘了鬼橋下的水鬼么,三只兇鬼,也不過是你的手下罷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