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寒深帶我進電梯上了六樓,當電梯門打開,攀巖俱樂部幾個字很快就引進眼底。
終於知道陸寒深爲什麼要帶我來這裡上廁所了。
“你心思真夠縝密的,怕我在廁所遇見女人求助?我想這裡的女生應(yīng)該不會太多?!蔽覚M他一眼。
陸寒深沒有說話,長臂一伸,摟著我離開電梯。熟門熟路地帶我來到洗手間門口:“進去?!?
我沒再說什麼,上了個廁所出來,卻發(fā)現(xiàn)陸寒深不在了。而穿著一襲白色襯衣的男人正在外面的洗手區(qū)域洗手。
柔和的水緩緩流淌在男人的手背上,腕上折射出來的光線低調(diào)內(nèi)斂,就連款式也是我所熟悉的。
一件黑色西褲包裹著男人結(jié)實修長的雙腿,身材的每一處比例都不輸給陸寒深。
他抽回手的瞬間,水流不再流淌,背影很快就進入我眼底,是餐廳轉(zhuǎn)角我看見的那一道,可他,並不是周湛。
一股子極爲濃郁的失望穿腸而過。
“爲什麼嘆氣?”陸寒深一記蘊含菸草氣息的男音從後面?zhèn)鱽怼?
擡頭,我從鏡子裡看見他的臉。
我沒有很快回答,伸出手的同時,感應(yīng)器裡很快流淌出了水流。
“你剛剛?cè)ツ牧??”我隨口問道。
“抽菸,牆邊。”他的回答也極簡。
我抽了幾張紙擦乾手上的水跡:“我餓了?!?
“下樓吃飯?!彼f。
我和陸寒深回到餐廳。腳步全都不動聲色,可還是引起了餐廳裡許多人的注意。
第一,我們和餐廳裡絕大部分人的外貌有差異,第二,隨著審美的國際化。陸寒深的長相即便是在國外,也著實無可挑剔。
我們選了處位置坐下,很快有侍應(yīng)生上前,典型的德國人,金髮碧眼。二十出頭五官端正的年輕小夥。
小夥子遞來菜單,很禮貌得給了我,在國外女士優(yōu)先這點做的比國內(nèi)還是要好許多。
我翻開菜單,和預(yù)想中一樣。全德文,但在第二行都有英文翻譯。
我點了自己喜歡吃的東西,隨後就把菜單遞給他。
陸寒深看我一眼,隨後用流利的德文對適應(yīng)生說:“和她一樣?!?
他要開車,一會還要參加徒手攀巖的活動,所以沒有點酒水。
等待的過程中,在洗手間偶然一遇的‘白襯衫’突然又出現(xiàn)在餐廳裡。
他在我們相鄰的位置上坐下,要了杯咖啡,隨後就一直在翻。
我和陸寒深點的食物上桌時,‘白襯衫’接了個電話,電話中提到了程靳這個名字,我的心立刻一陣緊縮。
上回德國警方衝進黑布林,程靳因爲前一天受了槍傷沒有在場,他這條唯一的漏網(wǎng)之魚應(yīng)該在通緝期內(nèi)。竟然還敢在德國活動,更令人全身起雞皮疙瘩的是,從電話內(nèi)容中我聽出過一會程靳還要來這家餐廳。
“你看見鬼了?”陸寒深突然問道。
我轉(zhuǎn)頭,渾身一陣冰涼,不用看也知道臉上的血色都快退得乾淨。
陸寒深橫瞥了一眼,嘴裡很快發(fā)生不屑的聲音:“確實長的不錯,但比起我還是有差別。”
“你現(xiàn)在是誰?”我問。
陸寒深有些茫然:“什麼意思?”
我煩躁地快速切碎盤子裡的豬肉製品。在德國,豬肉製品的食物很風靡。剛剛端上來的菜很精緻,但三兩下就已經(jīng)被我弄得美感全無。
我塞下一大口肉:“只有陸寒深纔會這麼自戀,我以爲你和他的差別很大,現(xiàn)在看來,其實也有很多共性?!?
陸寒深聞言,黑眸中閃過一絲極度犀利的光,聲音也轉(zhuǎn)爲陰沉:“爲什麼你要一次次挑戰(zhàn)我的底線?”
我看他一眼:“借給我?!?
“你在開玩笑嗎?”他說。土節(jié)坑才。
我態(tài)度堅決:“我不是要舉報你,但現(xiàn)在真的有用?!?
“說說看。”他繼續(xù)吃著食物,脣邊的笑意卻像是在逗弄小貓小狗。
當然。連我自己也清楚他會借我的希望很渺茫。
“我不想說。”說完,下意識看了眼白襯衫,意外發(fā)現(xiàn)他也正巧看過來。畢竟我們都是黃種人,而且是在異國他鄉(xiāng)。
陸寒深放下了手中餐具,長臂一勾,忽然勾住我的脖子,硬生生把我勾到向前附身的位置,隨後薄脣湊到我耳邊說:“認識他?”
不用想也知道陸寒深口中的他就是白襯衫,我壓低聲音答:“不認識。但他的朋友是殺我爸媽的兇手,一會就要出現(xiàn)了?!?
脖子處的力量很快就是一鬆,我坐回原位,陸寒深重新拿起餐具,冷笑了一聲:“喔。和我沒有關(guān)係,所以我不會借給你?!?
我用力咬了咬牙關(guān),繼續(xù)低聲道:“你要是不借給我,我現(xiàn)在就用英文大喊你在綁架我,到時候你可能更麻煩?!?
陸寒深瞇了瞇眼:“你在威脅我?”
“沒錯?!蔽夷坎恍币?,迎上他犀利的眼神。
大約過了十幾秒,陸寒深問道:“你確定那個人會來?”
“嗯?!蔽尹c頭。
陸寒深突然打了個響指,侍應(yīng)生很快就上前來服務(wù)。
他從侍應(yīng)生手裡拿過紙筆,快速寫下一行德文,侍應(yīng)生點頭,然後匆匆離去。
“你寫了什麼?”我立刻問。
陸寒深冷笑了一聲,一把抓過我的手,在我手裡緩慢寫著。
因爲寫的慢,一筆一劃又都很清晰,所以我很快就知道了意思。
陸寒深剛剛和適應(yīng)生說的是,白襯衫相約的朋友是通緝犯,讓侍應(yīng)生一會等人來了立刻報警,而且告訴侍應(yīng)生看完字後不要去看白襯衫。
極快的,一股難以名狀的感覺在心頭縈繞。
眼前的陸寒深,不是陸寒深,又還是陸寒深。他竟然出手理會了我的訴求,這多少讓人有點難以相信。
這頓飯我和陸寒深都吃的很匆忙,白襯衫的咖啡還沒有喝完,陸寒深就站起來買了單。
他用的信用卡,不是現(xiàn)金,絲毫不避諱自己的消費記錄可能會暴露行蹤。
周湛的屍體不見了,但如果他真的活著,一定能找到我,爲什麼還是沒有?
我已經(jīng)不想再去想什麼情情愛愛,怦然心動或者日久長情。只要知道他是不是活著,在哪裡,健不健康,就可以了。
再度走進那個電梯,我心神恍惚,心裡裝了太多事,就算只是站著,依然會焦躁得不能自己。
陸寒深點燃一根菸,吐出口白霧說:“一會警方逮捕了他,你應(yīng)該就沒有什麼可以牽掛的,可以好好陪我玩刺激的東西。例如一會的徒步攀巖。我心情好時可以帶你去遊山玩水,心情不好時,又可以用折磨你當成一種遊戲,簡直太棒了?!?
“誰說我沒有牽掛了。我還在等一個人?!蔽一剡^神,衝口而出。
“那個混血的情人?”陸寒深眉梢一挑:“他不會活著?!?
我悲極生笑:“他的生命力很強,像狼,像獸,獨獨沒有人那麼嬌弱。誰知道呢?說不定他一會就出現(xiàn)了,活生生的出現(xiàn)。”
陸寒深先是一愣,隨後喉嚨處竄出一連串的笑聲:“是個好笑的笑話,你很幽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