炊煙已嫋嫋升起
此刻已是午飯時分
韓烈隨意的在街上游蕩著,不時的伸個懶腰
昨天和慕容喝過茶之後,晚上又和秋先生拼了三百回合。
拼的不是劍,是酒。
對於一個江湖浪子來說,如果比不了劍,最好的就是比酒了吧。
他不記得自己什麼時候醉倒的,只知道今天睜眼的時候已是日上三桿了。
動一動全身還是有些疼。無論誰喝了那麼多的酒,第二天起來身上都不會太舒服的。
所以他出來鬆鬆筋骨。
今天他的心情好極了,他感覺很快樂,很輕鬆。
路上一雙雙眼睛在盯著他看。有的癡情,有的嫉妒。他卻一點不好意思的感覺也沒有,繼續(xù)怡然自得的走著。這樣的事情他已經(jīng)司空見慣了。
像韓烈這樣的男子走在街上,如果沒人看,那纔是怪事。
大街上除了飯菜的香氣,還夾雜了許多零食小吃的香氣——這些都是平時沒有的。
韓烈的肚子開始叫了起來,在他自己還沒聽清楚的時候,旁邊的一家特色美食城的小二卻先聽到了,對於這種聲音,做餐飲的人的耳朵總比別人敏銳一些。韓烈還沒反應(yīng)過來,衣袖就已被拉住,一張滿臉堆笑的臉已經(jīng)湊了上來:“客官是外地來的吧?真是好福氣,趕上咱們一年一度的美食節(jié),快進(jìn)來嚐嚐咱們最特色的小吃,保你站著進(jìn)來扶牆出。”韓烈笑了笑,剛要拒絕,卻忽然想起了一個差點忘到九霄雲(yún)外又非常重要的事情。
他一拍腦袋:“你們這裡最出名的特色美食城在哪裡?”
“當(dāng)然是我們這家!全城獨一無二,樣式最全,味道最好!”小二得意的誇著。
王婆賣瓜,當(dāng)然會自賣自誇。
這本就是個愚蠢的問題,就好像一個癡情的少女問他花心的丈夫:“你到底愛不愛我?”只要這個男的還沒厭煩你到極致,他的回答通常都只會有一個。聰明的女人絕不會問這種蠢問題。
聰明的韓烈也不該問這種傻話,好在他立刻就反應(yīng)了過來,一道銀色弧線劃過,一定銀子已經(jīng)落到小二的手裡,韓烈笑著:“現(xiàn)在可以告訴我除了你這家,全城第二好的美食城在哪了吧?”
小二吞了吞口水,壓低了聲音:“芳柳街7號。”
這裡不愧是最好的美食城,還沒走進(jìn),香氣就已經(jīng)飄了過來,種類齊全,做工精美。
此時韓烈的腳步已經(jīng)跨進(jìn)了美食城,香氣愈濃,但這些讓人食指大動的美食反而失去了吸引力,因爲(wèi)此刻韓烈的目光已經(jīng)被另一翻場景吸引了。香煎豆腐的攤位一個小姑娘在和人爭搶最後一份豆腐,聲音大的跟菜市場大媽一樣。這是對食物守護(hù)的一種神聖的儀式感。
“青青。”韓烈的手已經(jīng)拍上了小姑娘的肩膀。
小姑娘本能的回頭
不是葉青青是誰?!
又是那個慵懶的迷死人的微笑。
“韓大哥,你怎麼來了。”青青的臉上爬滿了紅暈,聲音柔的只有蚊子才能聽到。好像剛纔搶東西的那個菜場大媽跟她一點關(guān)係都沒有。
“女孩子不可以這麼粗魯?shù)模拄數(shù)呐⒆訒薏怀鋈サ摹!表n烈抱著手臂,就那麼笑著瞧著她。
青青的臉更紅了,說不出的嬌羞好看,頭也低的更深,咬著嘴脣,卻一句話也說不出。
是不是再爺們的女孩子在自己喜歡的男孩子面前都會變得柔情似水?
韓烈倒是很欣賞這幅靈動的美人圖畫。
“你,你是怎麼找到我的?”母蚊子開口說話了,似乎想緩解一下氣氛。
“你這個饞貓,我聞著香味兒就找來了。”韓烈笑道。
“所以......”
“所以,現(xiàn)在我要帶你回家。”
“什麼?!”青青猛的擡起頭,也顧不上嬌羞了:“我不回去,好不容易纔出來玩的。”
“葉老爺很擔(dān)心你,帶你回去也是我的責(zé)任。”韓烈笑道。
“多玩幾天再回去吧。”青青用上了她的撒嬌大法。
“不能。”這招百毒不侵的韓烈一點也不受用。
青青嘟囔著往出走。
“你的東西不吃了?”
“你吃吧,最好噎死你。”
女人,你永遠(yuǎn)不知道她下一秒在想什麼。
回來的時候,慕容正在填一闕新詞。秋閉燭則面無表情的坐在桌旁,手裡緊緊握著那把刀。無論在任何時候,他的手都不會離開他的刀。
“秋大哥,慕容公子,我是來告別的。”韓烈把身後的青青拽了過來:“我要先送這個丫頭回家。”
青青本來還在嘟囔著,一擡頭,忽然嚇得大叫起來,
秋閉燭臉上縱橫交錯的刀疤刻在這張石雕的臉上,本就是說不出的可怖,第一次見到的人都會嚇一跳。秋已經(jīng)習(xí)慣了,臉上仍然沒有任何表情。
韓烈輕輕皺了皺眉。
可誰知當(dāng)她的目光轉(zhuǎn)移到慕容春水的時候,她眼中的恐懼比見到秋閉燭更大了幾十倍,瞳孔因爲(wèi)緊張而收縮。本能的躲到韓烈後面,嘴裡叫著滾開滾開。
韓烈此刻的驚訝一點不會比青青少,他曾想過青青見到慕容春水的千百種反應(yīng),但絕沒有一種會是這種。
任何一個正常的女孩子見到慕容春水都絕不應(yīng)該是這個樣子。
此時尷尬的不止是韓烈,慕容春水的尷尬更甚。
他還在勉強的笑著:“我怎麼姑娘了,怎麼害怕成這個樣子?”
“你這流氓,惡賊”她轉(zhuǎn)頭拽著韓烈的衣袖,急道:“就是他,就是他想輕薄我!你給我報仇。”
韓烈聽的一頭霧水。
慕容春水苦笑道:“姑娘何苦冤枉我?今天我和姑娘才第一次見面......”
“閉嘴,聽到你的聲音我想吐!”青青尖叫。
慕容只好乖乖的閉嘴。
“韓大哥,你幫不幫我?”韓烈有點不知所措:“青青,可能有誤會,或者人有相似,你記錯了......”
“怎麼可能記錯,那天......”青青將那天的事原原本本的敘述了出來。就連細(xì)節(jié)都說的清清楚楚。就像身臨其境,這不得不讓韓烈產(chǎn)生了懷疑。
青青看著他躊躇的樣子,咬著嘴脣,一跺腳:“好!既然你們不相信我,我?guī)銈內(nèi)ビH眼看看這個慕容春水的家!”
”葉姑娘在說什麼,這裡就是我的家。”慕容無奈的笑道。
“青青,不要胡鬧。”韓烈皺眉道。
“沒關(guān)係,讓葉姑娘死心了也好。“慕容道。
湖光絢麗
白色的門樓很快就映入了眼簾,門頭上的“翠煙樓”幾個字和之前的一模一樣。
眼看著馬上就要真相大白,青青的心情十分愉快。
她得意的瞥了一眼慕容春水,好像在宣告著自己即將的勝利。慕容也笑著看她,笑容還是那麼優(yōu)雅,那麼溫柔,一絲慌亂也沒有。如果慕容不慌,這時慌得就是青青了。她的心裡突然有點打鼓。
曲徑通幽,盡頭就是那間熟悉的大屋。
青青的心又堅定了一層,愉快的笑道:“就是這裡!我們進(jìn)去。”
“這樣闖進(jìn)人家家裡,不太好吧。”慕容道。
“怎麼樣?怕了?”青青聽了這話簡直已覺得勝券在握。
“我告訴你們,裡面裝飾很豪華,很高雅,還有十多個絕色的白衣少女,不信,你們可以自己瞧瞧!”說完就一把推開了門。韓烈要阻止已經(jīng)來不及了。
採帷羅帳,笑厴脂香。果真有十幾名削背蜂腰的女子在房中,門一開,她們眼波流動,韻色橫生。的確有番風(fēng)流韻味,但絕談不上絕色。房間佈置玄彩紛呈,但俗不可耐,更說不上高雅。
“這就是你說的?”韓烈失笑道。
這時候,一個徐娘半老,但猶存一點韻味的女人甩著蛇腰走了過來,一雙胖手以已經(jīng)搭上韓烈的肩膀:“幾位公子來的可真早,姑娘們還沒梳妝好。要不要先進(jìn)來打個茶圍。”原來是個老鴇。這裡很明顯是家妓院了。
這回該輪到慕容得意了,他果然沒放棄這個機會,笑道:“只要姑娘高興,說我家在妓院就在妓院吧。”
葉青青又羞又氣,又眼看著那雙肥手搭著她的韓烈,忍不住把氣都撒過去,打掉那隻手,嘴裡還在吼著:“拿走你的臭手,信不信給你砍了。”
老鴇訕訕的走開了,一邊走一邊嘟囔:“小姑娘脾氣怎麼這麼大,難怪老公要出來找樂子。”
“你說什麼?”氣紅了眼的青青正想找一個出氣,不幸的老女人正好撞到槍口上,她一把抓住老鴇的衣襟:“說!前幾天這裡不是這樣的,你們什麼時候弄成這樣的?”
鴇兒嚇得直打哆嗦:“姑娘說笑了,我們翠煙樓已經(jīng)在這開了三年了,一直沒變過。”
“還不說是嗎?”青青手上的力用的更大了。
“真...真的沒有......”老鴇的臉已經(jīng)嚇得變了形,要不是她臉上的粉塗的牆那麼厚,只怕這會臉上的顏色已經(jīng)看著沒有人色兒了。
她一邊說眼睛卻不時飄著牆上一個燭臺。
青青也發(fā)現(xiàn)了這點,她走過去將燭臺轉(zhuǎn)了轉(zhuǎn),吱嘎,牆壁上一開出了一扇門。
“看你還有什麼話說?”青青覺得自己聰明極了!而且觀察入微,她想如果她生活在宋代,怕沒包青天什麼事了。
牆後的確是個密室。“不要。”老鴇還本能的阻擋,但誰會聽她的。青青拽著肥鴇走了進(jìn)去,慕容韓烈也跟了進(jìn)去。路當(dāng)然讓老鴇開,也算有個人質(zhì),要不她們進(jìn)去了,那些壞人在外面把他們關(guān)在裡面或啓動別的機關(guān)可就真沒法了。青青越來越佩服自己。
密室裡地方不是很大,但也不算小。擺了一張賭桌,一個臥榻,一個大漢和幾個穿的飄飄亮亮的小姑娘在喝酒賭錢。大漢時不時還捏一把這些小嫩肉。
“秦大爺,我攔不住她們。”老鴇搶著開口,趕緊給自己洗脫罪名。
這位秦大爺一轉(zhuǎn)頭,怒道:“你們是誰?打擾老子雅興!”聲如洪鐘,青青不禁嚇了一跳。
話音未落,就一拳衝出。韓烈一把攥住,只一扭,只見那漢子就倒在桌上,殺豬般的大叫,原來也是個酒囊飯袋。
“大俠饒命,我只是想找個安靜的地方玩一玩,不知哪裡得罪大爺們了......”
“你來這裡多久了?”韓烈笑道。
“七天了,偶爾出去透透氣。”
“這幾天沒什麼異樣嗎?”
“沒有沒有,還不是天天那樣,酒色財氣的。”
葉青青踢了一腳老鴇,罵著:“這有什麼可秘密的,你剛纔慌什麼慌!”
老鴇痛的哎呀一聲:“女俠,饒命,開始我還以爲(wèi)你是秦爺家那條母老虎,哦,不不,相好,相好,上這捉姦了呢,秦爺可是我們大主顧,我們就單獨開出暗房給秦爺尋樂子。我搞錯了,搞錯了,該死,該死。”鴇兒嚇得恨不得把所有罵人的話都用到自己身上。
青青一聽她居然把自己當(dāng)成了那個大肥豬的相好,又羞又氣。不禁又狠狠踢了她幾腳,罵道:瞎了你的豬眼,你纔是他相好,你全家都是他相好!”
老鴇趕緊說道:“是是是,姑娘罵的是,我們?nèi)叶际恰!?
殊不知,這種罵人的話,對於這些賣肉之人來說真的不算什麼傷害。她們本來就是biao子。
慕容瞧著她,忍不住‘撲哧’笑出聲來。
青青怒道:“有什麼可笑的?”
慕容苦笑:“我連笑都不行?”
青青道:“不行!”
“既然是誤會,咱們出去吧。一直在人家這裡呆著也不像樣子。”韓烈道。
所有人又回到了這間大屋。
青青怎麼可能甘心,她明明記得的事怎麼會是誤會。“不行!這裡面肯定有問題。說不定,在地下還有什麼機關(guān)地道。我要把地板翹起來仔細(xì)看看。”
“你知道在哪塊地板下嗎?”韓烈淡淡的道。
青青咬著嘴脣:“我不知道......大不了把所有地板一塊塊翹起來,總能找到!”
“你鬧夠了吧!一個姑娘家在這種地方大喊大叫成什麼樣子。”韓烈冷冷的說。
青青一愣:“對,是我胡鬧!是我無中生有,行了吧。”眼見韓烈不信她,青青又氣又傷心,眼裡噙滿了淚水。
“葉姑娘,是我的錯......”慕容嘆了口氣。
“你閉嘴,用不著你這裡假惺惺。全是你騙人不說實話才這樣......”葉青青嘶叫道。
青青委屈的小臉掛滿了淚痕,眼神裡卻帶著倔強,貝齒死死的咬著嘴脣,輕輕顫抖。像要拼命把眼淚忍住。 但這種堅強的樣子更讓人心碎。試問哪個男人可以受的了這麼一個可人兒在他面前傷心落淚。
韓烈終於輕輕嘆了口氣,拍了拍她的肩膀:“好了好了,別哭了,剛纔叫你回來時候你還沒吃上東西,韓大哥帶你去吃好吃的,好不好。”
此刻,青青的防線瓦解了,一下?lián)溥M(jìn)韓烈的懷裡,哇的一聲大哭出來,“你老欺負(fù)我,以後別再欺負(fù)我了!”
韓烈輕輕撫著青青的秀髮,小聲安慰著。
這個時候,廳上一雙嫉妒的眼光像一柄寒刀刺向韓烈,像要把它刺穿。
“韓大哥,我們?nèi)コ运紊~。”青青愉快的從韓烈懷裡跳出來。“宋嫂魚就是醋魚,我知道有個地方特別好吃,我又想吃了。”
你永遠(yuǎn)想象不到女人的情緒變化的有多快。
青青的眼裡兀自還留著淚水,但是愉快的表情那麼純真可愛,我見猶憐,讓人又愛又心疼。韓烈寵溺的勾了勾青青的小鼻子,笑道:“小饞貓兒,你說去哪就去哪。”
青青開心的拍起手來。
“慕容公子和我們一起去吧。”韓烈笑著對慕容春水說道。
慕容笑道:“你們?nèi)グ桑~姑娘點的醋魚一定放了很多醋,醋吃多了,我的胃會疼。”
轉(zhuǎn)頭瞧了瞧葉青青,輕聲道:“胃疼久了,心會疼。”
青青一聽這輕薄的話,又氣又羞,輕哼一下,道:“你要再不走,我的腦袋比你的胃還疼。”
慕容歪著頭看著她笑,沒說什麼,一會,轉(zhuǎn)過頭,對韓烈說:“韓兄今天就要走了,一起喝一杯算是給你們踐行了。”
“可是現(xiàn)在無酒。”
“有銀子的地方就有酒,更何況你忘了咱們在什麼地方了麼?”慕容笑道。
不錯,妓院最不缺的就是酒和女人。
酒已端了上來。“祝你們一路順風(fēng)。”慕容端起酒杯喝了下去。
“慕容兄,今天一切都是誤會,不要放在心上。”
慕容嘆了口氣:“韓兄哪裡的話,只不過,可惜。。。。。。。”
韓烈詫異道:“可惜什麼?”
慕容道:“可惜你們今天卻走不了了。”
韓烈疑道:“爲(wèi)什麼?”
話音未落,就感覺頭暈暈的,面前的慕容漸漸成了雙影,撲通一聲就倒了下去。
臨暈倒前,他看到慕容的嘴角掛著一絲殘酷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