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桐川深深看了夏曲一眼,繼續對眾人說道,“對我來說,夏曲是如此特別的一個女孩,簡直就像生活在一顆我從未知曉的陌生星球。對于我這個平凡的地球人來說,她有著難以抗拒的吸引力,吸引我想要陪伴她身旁,和她一起體驗各種奇妙經歷。所以,我會珍惜她。”
客廳里再度寂靜下來,吳桐川突如其來的“愛情告白”如同最猛烈的海嘯,席卷著在座每個人的心靈王國。
夏曲咬緊嘴唇,垂頭盯著自己面前的小碟,不敢迎接任何人的目光。
……不要胡思亂想,那只不過是入江醫生臨場發揮的表演,并不代表他的真實內心……
雖然一直告誡自己不要再花癡了,然而在她心底深處,卻依然有顆小得可憐的希望種子正在萌芽——或許,入江醫生真的對我……
終于,她鼓起勇氣扭頭望向吳桐川的瞳孔,想從中探尋出關于他真心的蛛絲馬跡。
……入江醫生他究竟是演技精湛,還是假戲真做?誰來給我點暗示啊……
……
吳桐川之前的那番話令夏曲被理智和希望糾纏著,她一次次舉杯飲盡杯中酒,不一會兒就成了酒精的俘虜,在發表了題為“小朋友們你們要好好學習不要早戀”的演講后,她終于趴在茶幾上微笑著昏睡過去。而石蒼也和簡帛寒兩個人也因為心中無處發泄的各種羨慕嫉妒恨而暢快對飲,沒多久便好哥們兒似的互相摟著肩膀,一人一支麥克風聲嘶力竭地對著電視飆歌去了。
曹師姐呢,她生動演繹了“酒后亂性”的具體含義,三杯紅酒下肚,她便水蛇一樣纏在自己老公身上各種聲情并茂地發嗲。齊寂對于這對夫婦的當眾親熱行為實在看不下去了,于是便“好心”地將他們勸到夏曲房間里去休息。隨便他們愛滾床單就滾床單好了。
于是,距離跨年倒計時足足還有兩個多小時,桌上就只剩下齊寂和吳桐川這兩個頭腦依舊清晰的男人了。
齊寂起身給拿了件外套給夏曲披上,又重新在吳桐川對面坐下。
“雖然都是表親,但我和曹曹就不像你們這樣感情深厚。你們從小一起長大的?”吳桐川一邊說,一邊給齊寂的杯里斟上酒。
齊寂略微點頭表示謝意,卻沒有馬上端起酒杯。“算是吧。從我還沒出生起我就和她在一起了。”
吳桐川仔細思量了一番齊寂的話,還是不甚了解對方話中的意思,不過他沒有深究。“那也算是青梅竹馬了……”
“也算不上——我很小的時候她就……我們就分開了,直到我父親去世后她才重新出現。此間的十幾年里我們一直音信全無。”齊寂習慣性地扭頭向鋼琴望去,然而父親的遺像不在那里。他這才想起來,聚會開始前夏曲就把遺像小心收起來了。為的是不讓朋友們有種“被長輩監視”的拘束感。
第一次聽到這樣的內幕消息,吳桐川有點意外,感慨之中似乎話里有話,“那就更難得了,我是說——你們十幾年沒有接觸過。卻還能在重逢之后不僅毫無陌生感,反而親密得讓別人羨慕,這種情況實在很少見。”
“你嫉妒我們?”齊寂嘴角揚起一個內容不明的微弱笑容,目光炯炯地望著吳桐川。
吳桐川先是一愣,隨即笑道,“說一點也不嫉妒那是騙人的。之前我一直以為你們是情侶。其實不止是我這樣認為,你住院期間,連醫院里的護士和女醫生也這么想。她們說——能這樣無微不至照料病人的。除了親媽,就只能是熱戀期的女朋友了。”
聽了這話,齊寂不禁自嘲地笑了一下,舉杯喝了口酒。“我爸生前很喜歡她,他的遺愿就是希望我能照顧夏曲。所以。我會全力以赴——既然答應過我爸,我就一定會做到。”
他凝視著吳桐川的眼睛。表情嚴肅,“就像我之前說過的那樣,夏曲她和那些思想現代的女孩不一樣,或者這么說吧,她是個保守得像是從二十年前穿越過來的女生——她不會玩兒感情游戲,一旦付出感情,她便會百分之百投入,同時也希望對方百分之百投入。她就是堅信‘不以結婚為目的的談戀愛都是耍流氓’的那種人。所以,如果你只是抱著玩一玩的態度和她交往,我勸你還是就此打住吧,那種游戲她玩兒不起。另外告訴你,結婚前她是不會和任何人上床的。所以即便你覺得自己對她是真心,也請時刻牢記和尊重她的底線。”
吳桐川望著齊寂,第一次以審視一個成年男人的目光打量這個尚不到20歲的年輕男孩。齊寂眼中有種他從未見過的成熟與堅毅,甚至,還有那么一絲威脅意味。他相信,只有當一個男人生命中最至高無上的珍寶面臨侵犯時,那個男人的眼中才會燃燒出這種色彩。
細細回味著齊寂的話語,吳桐川腦海中逐漸浮現出一個念頭——這個男孩,或許并沒有把夏曲僅僅當做表姐看待……對他來說,她是更重要的存在……
這樣想著,吳桐川突然就可以理解齊寂之前在自己面前表現出的種種敵意了。
……這孩子,他在吃醋……不過他本人似乎并未察覺到這一點……
于是,吳桐川認真地點點頭,隨即舉起酒杯,“我答應你。我會牢記她的原則,也會尊重她的底線。”
兩只酒杯點到為止地輕輕觸碰了一下,它們各自的主人動作一致地將酒一飲而盡,卻各懷心事。
十一點多的時候,吳桐川起身告辭了。
距離新年還有不到十分鐘的時候,趁齊寂去衛生間,石蒼也和簡帛寒把睡得跟死豬似的夏曲硬是叫了起來。
“哎?這么快就要凌晨了?”夏曲睡眼惺忪地環顧了一圈客廳,“怎么就剩我們三個了?其他人呢?”
簡帛寒盡量不讓自己喜形于色地報告說,“你那位醫生男朋友已經走了。”
“啊?入江醫生先走了?”夏曲一下醒了酒,“是因為我睡著了嗎?真是的你們怎么不叫醒我!入江醫生一定覺得我特別沒教養!”
“不會不會,他……他醫院有急診。所以提前走了。是吧石蒼也?”
看到簡帛寒沖自己使眼色,石蒼也忙幫腔道,“是啊,急診嘛,人命關天、疏而不漏,沒辦法啊……”
“入江醫生不是住院部的大夫嗎?還要負責急診啊……”幸好夏曲沒有繼續深究下去,“木耳呢?師姐呢?”
“齊寂去廁所了,師姐他們兩口子嘛……”石蒼也露出個壞笑,“在你臥室睡覺呢——既然人家小兩口有要緊事要辦,咱們就別不識相的過去打擾了。”
“就是!”簡帛寒假借醉意。親昵地抱住夏曲肩膀,“你剛才一直在睡覺拿我們當空氣,現在得好好陪陪我們了吧?”
見夏曲被人占便宜。石蒼也眼里直冒火,又不好戳破簡帛寒的詭計,只好也假裝自己的酒勁還沒過去,故作可愛地挽住夏曲手臂,撒嬌道。“小曲姐,這是我們第一次一起跨年呢!我們……”
“你們兩個給我一邊兒玩兒去!”
石蒼也話沒說完,便被齊寂的怒吼打斷了。兩個心懷鬼胎想占點便宜的人回頭看了一眼氣勢洶洶的齊寂,頓時像被烙鐵燙了一般從夏曲身上彈開來,嘻嘻哈哈有話沒話地聊著電視里跨年演唱會上的各種槽點,假裝無辜。
于是。這一年的最后幾分鐘,就在夏曲和兩位忠實追隨者一起毒舌電視上演唱嘉賓,以及齊寂默不作聲喝悶酒的畫面中過去了。
不知為何。夏曲有男朋友這件事仿佛一根魚刺,橫亙在齊寂心頭,令他十分不爽。
其實自從齊寂開始大學生活后,他曾不止一次考慮讓夏曲找個男朋友的事,并且也在日常生活中留心注意優秀男性。可是為何當夏曲真的把男朋友帶回家后。他會有種隱隱的失落感呢?仔細想想,除了不太了解品性之外。吳桐川的其它方面配夏曲倒也不差,但為何他對那家伙總有種說不出的“敵視”呢?難道他在替老爸齊一川而吃醋?不舍得把夏曲交付給其他男人?
……也不知道那醫生對她究竟是不是真心,姑且觀察一段時間吧……
齊寂仰頭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因為這半學期夏曲一直忙畢業大戲十分辛苦,所以齊寂決定帶夏曲到三亞過春節,算是犒勞她一下。
寒假第一天,夏曲正在小商品市場里尋尋覓覓想找一件既便宜又好看還不能太暴露的泳衣,手機突然響起,是石蒼也的來電。
“喂?小也?”
“小曲姐,沒在和醫生約會吧?跟你說你的除夕夜我預定了啊!別安排別的事,我媽說……”
“小也……”夏曲不好意思地打斷了石蒼也,“對不起啊,今年我要到三亞過春節,不能……”
“三亞!和誰一起去啊!”
夏曲剛想說是和齊寂一起去,電光火石之際她腦海中突然劃過一個念頭——要是說和木耳去,萬一小也他厚著臉皮非要跟去怎么辦?雖然說入江醫生這個“男朋友”的存在已經給了這孩子不小的打擊,但他似乎還心存殘念,并沒有完全死心……對了!我應該將計就計……
于是,夏曲清清嗓子,故作甜蜜地回答,“當然是和入江醫生嘍。”
“什么!!!!!不是吧!剛交往沒多久就一起……”
“怎么了,我們是情侶,一起過年不是很正常嘛。”夏曲腦海中已經自動將齊寂的面孔換成了吳桐川,“我們除夕前一天乘最早的航班出發,中午就可以在海里游泳了!而且要在那里住五天!告訴你吧,是亞龍灣位置很好的酒店,很貴呢!聽木……聽入江醫生說,一晚上要600多塊呢!”——她當然不會知道,為了防止她的節儉綜合癥掃了度假的興致,齊寂對她說的價格只是原價的十分之一……
……600塊?
石蒼也心里納悶,每年春節期間亞龍灣的酒店價格都高得離譜,更何況是“位置很好”的酒店呢!而且姓吳的家伙看樣子也不像是很小氣的人……聯想到夏曲吝嗇的為人,石蒼也突然想明白了——估計是姓吳的騙夏曲,為的是讓她安心。于是,石蒼也便在心里自行將她所說的600乘以10。
隨便敷衍了幾句,掛斷了和夏曲的電話之后,石蒼也咬著牙根沉思半天,終于決定不能對此事放任不管!
……姓吳那小子一定沒安好心!肯定想借度假這個機會把小曲姐騙上床!萬一純潔的小曲姐懷孕了,那家伙果斷始亂終棄!我早就知道了!衣冠禽獸!說你是禽獸都算是侮辱了禽獸!
越想越氣憤,石蒼也飛快撥通簡帛寒的電話。
“喂!十萬火急!我剛得到確切消息——吳桐川那個禽獸不如的家伙要帶小曲姐去三亞過春節!他肯定是覺得平時小曲姐有齊寂保護不好下手!所以故意帶她到那么遠的地方好達到他的罪惡淫蕩目的!情報確切,他們乘除夕前一天最早的航班出發!”
“什么!!!”電話那端不僅傳來簡帛寒憤怒的叫聲,還有玻璃碎裂的聲響,“看我不親手把他閹了!”
擔心簡帛寒一時沖動真的找一幫弟兄去醫院找茬,石蒼也忙勸慰對方要理性思考,別把個人恩怨上升到民事糾紛上,“我有個想法,我們倆偷偷跟去三亞,在他們住的酒店里潛伏下來,一定要把姓吳的美夢給攪黃了!當然,這事兒得瞞著小曲姐……”
簡帛寒沉思片刻,覺得石蒼也的計謀果斷靠譜,不過隨即又提出問題,“他們住哪家酒店?”
“呃……據說是亞龍灣上位置很好的一家……”
“白癡!這種不確切的情報怎么能用!”隨即,簡帛寒似乎在對電話旁的什么人下命令,“你,馬上去給我訂春節期間三亞亞龍灣周邊的酒店房間——每家酒店訂一個!一個也不能漏了!”
就在石蒼也感慨“簡老大”做事果然有氣魄時,只聽簡帛寒說道,“石蒼也,這是咱倆的首次合作,以前的事咱們就一笑泯恩仇吧,關鍵是集中精力把這事兒辦好!”
“好說好說!都是大老爺們兒,以前雞毛蒜皮的小事都讓它們隨風而逝吧!以后,我們就是一個戰壕里的好基友了!”
石蒼也和簡帛寒都熱血沸騰起來,當下決定火速面談計劃的種種細節——所以說,一個女人能讓兩個男人變死敵,也能讓兩個男人變“基友”,此言果然不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