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兩更)
齊寂一邊沿著二層環廊小跑,四下尋找夏曲的身影,一邊聽著她的話。
“……木耳,我穿越過來本身就是個錯誤……我應該老老實實留在原來的時空里,不管會迎來怎樣的命運,那里才是屬于我的人生……可是現在呢……木耳,我一直沒敢告訴你——我和桐川曾交往過幾個月,他甚至還向我求婚了……但是……但是三月份我們分手了,他說他要陪另一個女人走剩下的人生……而且,他們好像已經有了孩子……木耳,我真的很想努力支撐下去,再多陪陪你,但是……請你原諒我的自私吧,我真的再也堅持不下去……木耳你不會知道,每呼吸一下,每心跳一下,每多活一秒鐘,我都要忍受怎樣的痛苦,木耳我實在太難受了……”
“夏曲你聽我說!不要那么輕易放棄自己!馬上告訴我你在哪里!!”夏曲的話讓齊寂的心揪成了一團。這段時間他只當夏曲尚未走出失戀的陰影,卻沒料到她居然傷心絕望到這種地步。
然而夏曲仍在自顧自地說著,“木耳……這個時空的我是在28歲那年因為卵巢癌去世的,現在我也快28歲了,而且去年那個囊腫,它已經變成了腫瘤性的……木耳你明白了吧?我也活不過28歲……既然遲早要死去,我真的不想再這樣繼續茍延殘喘……一川離開了我,桐川也離開了我……我這一輩子再也不會有人愛了,沒有人在乎我……”
夏曲的話讓齊寂的心狠狠痛著,他沖著手機大聲對她說,“你知道的!我在乎你!我一直都很在乎你!夏曲!即便是腫瘤性的囊腫也有良性和惡性之分!如果是良性的話只要切除就沒事了!我會一直陪著你,你什么都不用擔心!”
夏曲似乎在電話里輕笑了一聲,然而那笑聲聽起來卻那樣悲涼。“可是木耳,總有一天你還是會離開我的……你會遇到你愛的女子,你會和她結婚,和她牽手一生……木耳,你有你的幸福人生,而我……”
“我永遠不離開你!我發誓!”
這句話脫口而出的時候,齊寂發現自己的鼻子有點發酸,“如果真的沒有人再愛你,如果真的沒有人愿意陪你度過今生,就讓我來陪你!我會陪你走完剩下的路!我可以不戀愛。不結婚,我可以永遠陪著你直到最后一刻!你知道我愿意為你這樣做!我們兩個可以相依為命一輩子!夏曲,告訴我你在哪里?我要馬上見到你!”
然而夏曲并沒有回答齊寂的意思。她繼續幽幽說道,“我知道你愿意為我那樣做,但是木耳,我不愿意……我不想再拖累你了……就像你說的那樣,我明白只要有我在。你就不可能像其他男孩那樣正常戀愛、結婚,有哪個女孩愿意結婚后還要和老公的所謂表姐生活在一起……木耳我累了,真的疲憊透頂,再也撐不下去了……我不想再花錢治病,也不再奢望什么愛情,我什么都不想要了。只想好好休息……或許等我死了,靈魂就可以回到原來那個時空,那樣我還可以見到一川……”
“夏曲!我從來沒有求過你!現在我求你!告訴我你現在在哪里!!在我找到你之前不要沖動做傻事好嗎?!”齊寂沿著長廊狂奔起來。可那長廊似乎永遠沒有盡頭似的……
“我有很重要的話要對你說!夏曲!求你等等我!有些話我要站在你面前,看著你的眼睛親口告訴你!求你告訴我你現在在哪里!夏曲!!求你別這樣丟下我!!!”
直到視線開始模糊,齊寂這才察覺到自己居然流淚了!也就在這個時刻,透過模糊視線,他看到了夏曲!!
在遠處空蕩的弧形長廊上。夏曲獨自坐在欄桿邊緣,她正握著手機。遙望向遠方夜色中的城市夜景。在黯淡又遼闊的夜幕背景下,她的瘦小身軀顯得那么微不足道、弱不禁風,仿佛只要一陣風吹過,她的身體就會隨風飄起……
齊寂的心狂跳起來,因為擔心會驚嚇到夏曲害她失足從欄桿上跌下,他硬生生將大聲呼喊她名字的沖動克制住。向夏曲瘋狂跑去,他在心中一遍遍默念……求你,不要跳下去,不要就這樣拋下我……爸,求你不要帶走她,把她留下,留給我……
聽到了腳步聲,夏曲緩緩扭過頭望著正向自己狂奔而來的齊寂,她凝望著他,微笑著放下了一直捂在耳邊的手機。
“夏曲!求你了!我還有話要對你說!!”夏曲就在幾米外的地方了,可齊寂卻覺得他們之間距離遙遠得仿佛相隔了一整個時空。
把手機輕輕放在欄桿上,夏曲眼含淚光,最后沖齊寂露出個凄美微笑……
……對不起木耳,以后的路,我不能陪你走了……我們都是愿意為對方付出一切的人啊,只不過木耳,這次就讓我來付出吧,你的幸福生活還在后面……
“夏曲——!!”
齊寂猛沖過去,向夏曲伸出手,然而她已經毅然向前傾斜身體,讓自己失去重心向下墜去……
……夏曲!!!
雖然齊寂已經拼盡了全力,但還是遲了半秒鐘——他的手指尖只抓到了她右手手腕上那串他送的佛珠……
佛珠的繩子被扯斷了,一粒粒美麗的小葉紫檀佛珠四散開來,一些灑落在長廊地面上,跳躍不已,而另一些,則跟隨著它們的女主人一起,無可挽回地向下墜落而去……
……夏曲!!!!
……夏曲……
齊寂趴在冰冷的金屬欄桿上,右手指間那根斷開的細繩上,還掛著幾顆殘留的佛珠,在初夏清涼晚風中,它們無聲地輕輕搖晃不停……
……你我都是愿意為了對方付出一切的人啊……
……只是,我寧愿付出一切的那個人,是我……
……
同一時間的體育場內部,坐在看臺上的云端搖晃著手中的熒光棒。與舞臺上的吉光羽和元牧一起高唱。
雖然每一首歌曲都是云端早已爛熟于心的,但是在現場隨著牧野極光,隨著全場歌迷一起歌唱,她發現自己仿佛第一次觸摸到那些歌曲的靈魂似的。唱每首歌曲,她都全身心投入,情緒一直維持在極度高亢的程度,似乎身體里的激情可以永不衰減。
她和周圍的歌迷一起高喊吉光羽和元牧的名字,一起高聲唱出每一句歌詞,一起瘋狂揮舞熒光棒,一起拼勁體內所有能量尖叫呼喚牧野極光做返場表演……
……羽……
……今天。今晚,我終于完完全全變成了你的歌迷……
……真正的歌迷……
……我從來都不知道,對一個人魅力的迷戀。可以深刻到這樣的地步……
……我把什么都忘記了!
……高興的,不高興的事情,我全都忘了!只專注于你!只專注于你的歌!
……羽……
……你真的太棒了!
……你真的具有上天賦予的才能,你真的是天生的巨星!
……
第五首返場歌曲也演唱完了,體育館里依舊激情沸騰。熱力不減。
吉光羽和元牧并肩站在舞臺中央的高臺上,望著場地中無數閃爍的熒光棒,微笑不語。
或許是預感到下一首歌將會是這場演唱會的最后一首,歌迷們的尖叫聲似乎更加瘋狂。
“演唱會的最后一首歌,是一首新歌。它是小羽最新創作的一支單曲,還從來沒有對外界發表過。”元牧話音剛落。驚喜、激動,還摻雜著不舍的叫聲便席卷而來。
待叫喊聲稍稍有所平息,吉光羽接著說道:“能夠和小牧一起站在今天這個舞臺上。能夠再次聽到大家為牧野極光發出的尖叫,我真的要為此而感謝上天的眷顧。上天,就是你們!!!”
等新一輪的吶喊狂呼平靜下來之后,吉光羽繼續自己的話,“除了你們。我還要感謝一個人,沒有她。就沒有終于懂得愛的吉光羽。所以,這首新歌,不僅是代表牧野極光送給你們的,也是代表我自己送給她的。請大家聽我們的新歌——《日全食》。”
……日全食!
在全場振聾發聵的尖叫聲中,云端的心臟仿佛被一只小手牢牢握緊了。
……日全食!
……日全食……
這歌曲的名字,加上吉光羽剛才的話,讓云端的身體因為緊張而冰冷起來,迅速凝結出一個預感……
……難道……這首歌是送給我的?小羽知道在我的夢境里,我和命中注定丈夫的相遇是在納木錯湖畔的日全食下,所以他寫了這首歌鼓勵我勇敢面對真愛,不要再躲避……
音樂響起,吉光羽和元牧開始演唱今晚的最后一首壓軸歌曲——《日全食》。
……
朔日來臨,宿命在黃白交點運行
那思念本影,蠶食愛情表面的光明
藍色湖水微亮,食既發生
守候你,我信夢中預言的宿命
……
黑暗天穹,你是最亮的那顆恒星
月影里的我,仰望命中注定的愛情
回眸你的身影,一如夢境
相視中,流浪的心便永恒安定
……
日全食發生,擁抱你
即使沒有溫暖陽光,體溫也不會歸零
光譜圖上
你我命運之線,終于相交不再平行
……
日全食發生,有感應
我們崎嶇坎坷情路,終將復圓生明
沙羅周期,下個輪回再等
只愿做你,愛的守護精靈
……
看著大屏幕上的歌詞,云端沒有察覺到自己已經淚流滿面。
……羽……
……你是在用這首歌,鼓勵我去追尋自己夢中預言的幸福嗎……
……你是在用這首歌,解開羈絆我心頭的最后一根鎖鏈嗎……
……你是在用這首歌,輕輕的推開我,把我推向真正幸福的彼岸嗎……
……
最后一個音符也消散在夜空之中。
“再見!愛你們!希望你們永遠記得牧野極光!再見!”
吉光羽和元牧揮手向歌迷們告別,高臺正在緩緩降落,即將帶著他們消失在人們的視野中。
“吉光羽!”
“小牧!”
“小羽!我愛你!”
“牧野極光!別走!”
……
體育場內,無數歌迷聲淚俱下。大家紛紛站起身來,聲嘶力竭叫喊著自己偶像的名字。
淚水早已模糊了云端的雙眼,她看不清大屏幕上吉光羽的臉龐,只知道再過幾秒鐘,他就會消失在眼前。
一股酸澀又美好的能量突然充盈了云端的身體,她也站起來,用盡身體和靈魂所有力量,對著舞臺上的吉光羽高聲喊道:
“吉光羽!我愛過你!你聽到沒有!我真的愛過你!羽!謝謝你!”
云端的叫喊聲被輕易淹沒在無數歌迷的狂呼之中,只有身旁的男孩子用狐疑不解的眼神望了望她,對她喊的話感到迷惑茫然。
……
不知道是不是有某種感應。吉光羽在即將隱沒舞臺的瞬間,朝著云端所在的方向遙望了最后一眼。
……
在悶熱的舞臺下,吉光羽一邊脫下身上浸透汗水的演出服。一邊小心繞過各種電線,向不遠處的大貍走去,“大貍你怎么在這兒?你那一身脂肪不怕被捂成油啊?怎么樣?今天我和元牧的表現如何?”
大貍看著吉光羽,又看看元牧,臉上表情十分古怪。
“怎么了你?中風了?怎么笑得比哭還難看?”吉光羽把演出服扔給一旁跟隨的助理。過去拍拍大貍肩膀。
“羽……有點小事情……你聽了別太驚訝。”
見大貍罕見的支支吾吾,吉光羽不由得停下了腳步,“什么事?除了你告訴我你其實是個女人之外,其他事我都不會驚訝。”
對吉光羽的玩笑無動于衷,大貍皺著眉頭清清嗓子,似乎在思量措辭。“剛才演唱會進行到一半的時候吧,有、有人從體育館外圍那個空中環廊上掉、掉了下去……”
“什么!?”吉光羽和元牧異口同聲。
大貍趕緊看看四周圍,壓低聲音。“這事現在媒體還沒發現,千萬別聲張……”
“到底怎么回事?是被擠下去的嗎?可是那時候長廊上應該沒有人吧?”元牧不解地追問。
“是、是沒人啊……所以那個人……”大貍有些心虛地看看吉光羽,“那人是自己跳下去的……”
“自殺?”吉光羽難以置信,“粉絲殉情?不會吧?”
“放心放心,即便是殉情也不是因為你倆……”大貍忙低聲安撫道。
吉光羽抹了一下額頭上的汗。“那人現在怎么樣?送醫院了吧?”
“羽,剛才我說這么多廢話。其實就是為了讓你有個心理準備……”大貍表情糾結地望著吉光羽,“人現在已經在醫院急救了,剛才齊寂從醫院給我打來電話……”
“齊寂!!!”吉光羽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他見大貍躲閃目光,不由得產生了不祥預感,“……這事跟齊寂有什么關系?”
“你可要冷靜啊,我……”
“快說!!”吉光羽不耐煩地一把揪住大貍的衣領,此刻他心里只有一個念頭——最好是大貍弄錯了,跳樓的是他不認識的人……
大貍無奈地嘆了口氣,下定了決心般說道,“羽,跳樓的不是粉絲,是……是小夏曲……”
在接下來的兩三秒種里,吉光羽完全處于斷電狀態,不能動也不能言語,連揪著大貍衣領的手指都是僵硬的。
元牧也吃驚不小,他見吉光羽已經傻了,忙過去拍拍他,“小羽你先別激動,讓大貍說完到底怎么回事……”
然而不等元牧安撫完,吉光羽就咆哮起來,“你騙誰!!!她那種傻大姐一樣的樂天派笨蛋怎么會跳樓!!!!她那種人要是會跳樓!那我這種潛在抑郁癥患者豈不是早就自殺八百多遍了!!!”
吉光羽的怒吼把包括大貍、元牧、助理,以及周圍工作人員在內的所有人都嚇呆了。見周圍人都詫異地望著吉光羽,大貍趕緊拉著吉光羽離開,低聲責備道,“你能控制下自己情緒不?!周圍人多眼雜……”
吉光羽一把推開大貍的手,陰著臉質問道,“你剛才說的那些都是騙我吧?告訴你,以后要再敢拿她開這種低劣的玩笑,我饒不了你!”
大貍無辜又無奈地望著吉光羽,“羽,我真沒騙你……小夏曲現在真在醫院急救呢……齊寂急瘋了,電話里說得也不是很清楚,但好像真是她自己從環廊跳了下來……”
望著大貍真摯又充滿歉疚的目光,吉光羽喉頭動了動,卻發現自己居然說不出話來。好不容易,他才勉強從嗓子眼兒里擠出一句話,“……你……為什么現在才告訴我……”
“我、我總不能演唱會進行到一半,突然沖到舞臺上告訴你這些吧?你要是中途突然閃人了,那演唱會怎么辦?元牧怎么辦?還有那些贊助商、廣告商怎么辦?”
“回頭再跟你算賬!!!!”吉光羽惡狠狠用力扯住大貍肥胖的手臂,咬牙切齒,“馬上帶我去醫院!!要是她有個三長兩短我非閹了你!!!”
“我也一起去!”元牧也表情嚴肅地跟了上去。
“哎!哎!”助理們在后面追著兩位藝人一路小跑,急得不行,“等會兒還有記者采訪……”
“滾——!!!”
這是吉光羽留給這座體育館最后的聲音。
……
PS:
親們,你們看完這章的時候,大大我已經在飛往南半球的航班上了。25號之后才能回來,所以這段時間我無法經常上網,也看不到親們對最近一些章節的反饋和評價。嗚嗚嗚。
天氣熱,大家都乖乖的哦,心平氣和地看文就好,要和諧穩定地等我回來呦,嘻嘻。
愛你們~~
(終于可以親眼看到,南半球的水是如何反方向旋轉進馬桶里的,一定要拍照紀念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