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蒼也偷偷拉了拉夏曲衣角,他壓低聲音問道,“小曲姐這是怎么回事呀?你什么時候變成這里的大姐啦?怎么偷偷入股發(fā)財(cái)也不知會我一聲?”
“別多問了。”夏曲小聲回答。眼下,她的心在胸腔里劇烈跳動著,對于心中橫亙著的那個疑問,她既想知道答案,又怕知道答案。
黑衣人將夏曲和石蒼也兩人引到一扇華麗的木門前,這里似乎是“辦公區(qū)”,夏曲猜想,這扇門后或許就是簡帛寒的辦公室吧。
門開了,有那么一瞬間,夏曲覺得眼前景象似曾相識。
……哦……和那時好像……學(xué)生會會長辦公室……
簡帛寒坐在書桌后的座椅上,手肘支著扶手,用一根細(xì)長食指輕輕點(diǎn)著臉頰顴骨處。這次,沒有人站在書桌前向他匯報(bào)工作,不過即使這樣,奢華的大房間里還是充斥著他的特殊氣場——慵懶而冰冷,玩世不恭,又果敢堅(jiān)毅。
見到兩位訪客,簡帛寒嘴角揚(yáng)起一個冷漠淺笑,“剛剛聽說還有另一位貴客,所以吩咐他們多上了一杯酒。本店調(diào)酒師的新作,希望合兩位口味。”
“不必客氣了,我只是過來請教一個問題,得到答案后我就走,絕不多叨擾——不過,請你務(wù)必誠實(shí)回答。”
從夏曲臉上,簡帛寒看不出任何表情。他心中隱約有了某種預(yù)感,“那是一定。對你,我向來毫無保留坦誠相見不是嗎?”
明白簡帛寒話里的意思,夏曲咬緊牙根走到書桌前,然后俯下身雙手撐在冰涼桌面上。緊緊盯著簡帛寒的瞳孔,她一字一句,擲地有聲。
“齊寂被人打,是不是你指使的。”
房間里死寂著,仿佛屋子里的三個大活人都不存在似的。
簡帛寒毫無畏懼地迎視著夏曲的目光。在她眼中,雖然明顯帶有“不是你”的期待,可他已經(jīng)隱約看到了一種遭到背叛的失望神色。于是,簡帛寒有點(diǎn)心痛——不是為剛才那個問題的答案,而是為夏曲對那個男人的情感……
“是。”言簡意賅,如簡帛寒所說,他從沒想過對夏曲欺瞞什么。之前他沒說,是因?yàn)樗龥]問;如今她問了,他便會誠實(shí)作答。
夏曲的臉明顯蒙上一層灰白,她瞳孔中的情感似乎千變?nèi)f化,卻又仿佛始終空虛無物。
簡帛寒沒有花心思去猜測夏曲此時此刻的心路歷程,因?yàn)樗芸毂憧匆娏恕敖K點(diǎn)”。
“嘩!”
夏曲抓起桌上的雞尾酒杯,將那杯調(diào)酒師的新作品一股腦全潑灑在了簡帛寒臉上。接著她直起身,居高臨下地望著簡帛寒,“沒有直接扇你耳光,是因?yàn)槲覔?dān)心買不到能洗干凈手的香皂。如果我身邊的每一個男人你都要派人揍一頓的話,那真是辛苦你手下那幫弟兄了——因?yàn)槭澜缟厦總€人都有當(dāng)我男朋友的可能,唯獨(dú),你——沒——戲。”
酒水順著簡帛寒額前發(fā)梢滴落在他臉上,又慢慢滑落,仿佛淚珠一樣。
“簡帛寒,既然你對我這樣坦誠,那我也送你一個坦誠吧——齊寂他不是我男朋友,我的男朋友是這個人。”說到這里,夏曲突然轉(zhuǎn)過身一把揪住石蒼也的衣領(lǐng),用力將他的頭拽低,然后狠狠吻上他的唇。
這個一秒鐘的吻結(jié)束之后,夏曲松開已經(jīng)完全石化了的石蒼也,重新面向簡帛寒,“看清楚沒有,他是我男朋友,如果你錢多得沒地方花,想要隨便給你的弟兄們支付醫(yī)藥費(fèi)的話,那就盡管放馬過來吧,我這位跆拳道高手男朋友正好缺陪練。不過……”她突然露出個近乎殘忍的微笑,“每次都用那種下三濫的招數(shù)還真是無趣啊。如果沒有了這個所謂老大的頭銜,恐怕你什么都做不了吧。”
說到這里,夏曲最后輕蔑地看了簡帛寒一眼,“這輩子想對你說的話今天都已經(jīng)說完了,所以今后我們沒有再見面的必要了。不過最后還是謝謝你吧——要不是你,我一輩子也體會不到厭惡一個人會是怎樣的滋味。”
說完,夏曲拉起石蒼也的手摔門而去,留下濕淋淋的簡帛寒一個人坐在他的冰冷寶座上。
“老大!”一個黑衣人惶恐而急切地推門探進(jìn)半個身體。
簡帛寒明白手下的意思,但他只是輕輕擺擺手,“隨他們?nèi)ァ?
“老大……”
“我說了隨他們?nèi)ツ鉻m是聾子嗎!”簡帛寒猛地站起身一把抓起酒杯砸向房門。
漂亮的酒杯瞬間四裂,跌落在實(shí)木地板上,那模樣不知是在嘲笑自己還是在嘲笑主人。
“沒我的命令,不許私自動他們……”
望著門口的一地碎片,好不容易,簡帛寒才從嗓子里擠出最后一句話。
從“kudela”出來后,夏曲攔下正好經(jīng)過的出租車。
“a大。”說完目的地后,她便將頭靠在車窗上,不再出聲。
注視著一直望著車窗外街景發(fā)呆的夏曲,石蒼也忍不住輕輕咬了咬嘴唇——剛才那個突然之吻的余溫仿佛還殘留在嘴唇上,令他留戀不已。
他知道夏曲剛才的舉動應(yīng)該是氣頭上的無心之舉,可在心里,他總?cè)滩蛔∮兴诖f一……萬一小曲姐她是認(rèn)真的呢?萬一她也喜歡我呢……
車廂里的氣氛仿佛寒冬里結(jié)了冰的河流,表面上凝固冰冷,實(shí)則兩個人都心潮不寧。
終于,石蒼也再也無法淡定了,他決定豁出去了將那個吻背后的含義問個明白,省得自己亂猜一氣白費(fèi)力氣。
“小曲姐……”
“小也……”
沒想到兩個人居然同時開口,石蒼也大窘,剛才的勇氣瞬間煙消云散,“小曲姐你先說吧……”
夏曲沒有扭過頭看石蒼也,她依然目光憂郁地望著窗外,“小也,我現(xiàn)在心里好難受……木耳他其實(shí)早就知道打他那幫人的幕后指使者吧……”
“可能吧,但他從沒跟我說過……”此時,石蒼也顧不上兒女情長了,他終于忍不住問起簡帛寒的身份,“小曲姐,剛才那個小子是誰啊?還有他們?yōu)槭裁垂苣憬写蠼悖空娴氖悄羌一镒屓藢R寂下手的嗎?”
夏曲深深嘆了口氣,索性將自己與簡帛寒之間從認(rèn)識開始的一路糾葛全都告訴了石蒼也,不過,關(guān)于簡帛寒的真實(shí)性別,她忍住沒說破——反正以后和那家伙老死不相往來,管他究竟是男是女呢……
“反正就是這樣,他認(rèn)為我和木耳的關(guān)系非同尋常,所以心懷嫉妒,就讓人打了木耳。”想起簡帛寒在游樂園時的笑臉,夏曲只覺得可怕,“我真是太傻了,居然還天真的以為他答應(yīng)做普通朋友就萬事大吉,沒想到那家伙背地里居然做出這種事。他竟然可以一邊若無其事的和別人交朋友,一邊傷害對方身邊最重要的人,想想真是讓人毛骨悚然……”
“唉,小曲姐,這世道早就世風(fēng)日下、人心不古了,你以后在社會上混也要多長點(diǎn)心眼,對人別總那么沒有防備。這年頭兒,像你這樣毫無戒心的農(nóng)夫太少了,反而是毒蛇遍地亂爬。”石蒼也語重心長地安慰道,但隨即,他的語調(diào)猶豫起來,“小曲姐,有些話齊寂不讓我告訴你,不過我覺得吧,現(xiàn)在還是讓你知道比較好……”
“啊?什么話!”夏曲驚訝地扭過頭盯著石蒼也,“難道他要和我斷絕母子關(guān)……姐弟關(guān)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