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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松山在齊峰的再次要求下起身離開病房，合上門的前一瞬間他抬頭看了葬神社首領(lǐng)一眼。

首領(lǐng)也看了他一眼，對他微微點(diǎn)頭示意。

門合上后，首領(lǐng)才緩緩踱步到齊峰病床前，開口說道：“我本不該來的。”

齊峰嘴角略有些苦澀地牽了牽，說道：“我要死了，你怎么也會來見我一面。”

首領(lǐng)沉默，片刻后說道：“你把將死的消息傳得那么沸沸揚(yáng)揚(yáng)，又特意住在了人民醫(yī)院，這一切的目的不就是讓我來見你一面嗎？否則就算是我，也不見得能闖進(jìn)齊家大院。”

齊峰笑了笑，不置可否。

首領(lǐng)微微坐直了腰背，吸了口氣道：“說吧，讓我來有什么事情要和我說。”

“最后一次見面，還要我對著你這副冰冷的面具說話嗎？”齊峰也不理會，淡淡地說道。

首領(lǐng)放在膝蓋上的雙手微微一顫，卻沒有動作。

“怎么？在我面前也不愿意摘下面具嗎？”齊峰笑得有些冰冷，有些嘲諷，“還是說，這面具帶得太久，已經(jīng)摘不下來了？”

首領(lǐng)繼續(xù)沉默。

終于，首領(lǐng)伸出雙手，緩緩摘下臉上那不知已經(jīng)帶了多久的黑白面具。

病房里一切都是白的，慘白的墻壁、慘白的被褥和慘白的人臉。

“你……”齊峰有些愕然，因?yàn)樗吹降倪@張臉，竟并不比自己好到哪里去。

首領(lǐng)同樣有些苦澀地笑了笑，興許是許久不摘下面具沒有表情的緣故，現(xiàn)在臉上的表情看起來是如此得生硬。

“沒想到吧，我和你一樣，也快死了。”首領(lǐng)說。

齊峰嘴巴微張，似乎想要說什么，卻半天都沒有說出來，最終只是化為一道幽幽的嘆息，齊峰垂下眼眸道：“我真的沒想到你也快死了，這樣一來，我想托付你的事情也變得沒有意義了。”

“誰都會死的，我死了，但是凌川不會死。”首領(lǐng)輕聲說，聲音卻異常得篤定。

齊峰看了他一眼，皺起眉頭：“寧忘川真的還活著？”

寧忘川三年前被金家二長老金天翔重傷瀕死一事天下皆知，但是具體情況卻不甚清楚，對于葬神社首領(lǐng)公布的還活著的消息，眾人也是將信將疑，誰知道是不是首領(lǐng)的煙霧彈呢？

首領(lǐng)沒有說話。

“我都要死了，你也不愿意告訴我？”齊峰盯著首領(lǐng)同樣蒼白的臉龐。

首領(lǐng)眼眸微垂，淡淡道：“我剛才就說過了，任何人都會死的。所以，你要死了和我告不告訴你之間并沒有關(guān)系。”

齊峰又盯著他片刻，然后緩緩閉上了雙眼，鼻腔里呼出一股長長的氣息。

半晌后，齊峰又睜開疲倦的眼睛，目光已經(jīng)變得有些渙散有些迷離：“我本打算，在我死后讓松山帶著齊家投奔你。如果是你的話，會好好對待齊家的吧……可是，我沒想到，你也快死了……”

“我死了，但是凌川還有別人，你依然可以這么做。”首領(lǐng)也不看齊峰的臉龐，淡淡說道。

這是聯(lián)邦兩個站在權(quán)力巔峰的人，一言一語之間就能左右一個大家族的去向，但對于這兩個將死的人來說，這些似乎都沒什么重要的了，所以他們的語氣自始至終沒有任何起伏。

齊峰扭頭看了首領(lǐng)一眼，突然輕輕笑了，他說道：“看來你對寧忘川信心很大，要死了還不忘為他多招攬一些勢力。”

“不，這不是為了他。”首領(lǐng)回答道，“你知道的，我這一輩子都在做這一件事，我這么做只是因?yàn)槲乙呀?jīng)做了一輩子類似的事。”

齊峰再次沉默，靜靜凝視著首領(lǐng)的臉龐。

首領(lǐng)也抬起頭，目光和齊峰對視。

半晌后齊峰收回目光，重新看向雪白的天花板，嘴角一牽，笑道：“恐怕這次我要讓你失望了。如果你還能活下去，那我自然會讓松山投靠你。但現(xiàn)在你也快死了，我對寧忘川的信心可沒有對你那么大。再說了，松山……可也不是什么庸才，我又何必束縛他的手腳呢？”

“既然你我這些老家伙都要死了，那這天下，就留給他們年輕人自己去爭吧。”齊峰放在病床上的雙手稍稍用力，眼中迸射出一絲光芒，“我就把整個齊家都交給松山，讓他自己去拼吧，這也是我……最后能為他做的一點(diǎn)事了。”

或許是快到最后一刻了，齊峰的面色變得有些潮紅，話也情不自禁地多了起來。

“嗯。”相比之下首領(lǐng)的臉色還是那么蒼白，只是簡單應(yīng)了一聲。

齊峰扭過頭來目光灼灼盯著首領(lǐng)：“可是除了年輕人，還有未來博士……”

“他贏不了。”首領(lǐng)淡淡地說，語氣雖淡，但是那叱咤風(fēng)云揮斥方遒的氣概卻顯露無疑。

齊峰眼中一亮，問道：“你這么肯定？”

“當(dāng)然。”首領(lǐng)語氣依舊淡淡，“他是老人，老人……都快死了。”

齊峰微微一愣，片刻后笑了：“說的也是。”

………

兩分鐘后，齊松山重新坐在病床前，葬神社首領(lǐng)已經(jīng)不知去向。

“父親……”齊松山看到齊峰的臉色，心下不由一驚，隨即巨大的悲傷仿佛海浪一般要將他淹沒。

“不要難過，我現(xiàn)在感覺非常平靜，仿佛死亡不過是去見老朋友。”齊峰笑著說道。

“父親……”

齊峰看向齊松山，面色稍稍嚴(yán)肅了一些道：“剛才我和葬神社首領(lǐng)的會面你要發(fā)誓不告訴任何人，包括葉芷柔。”

齊松山有些疑惑，但此時他卻不會說任何“不”字。

“是。”

齊峰看著自己的大兒子，緩緩說道：“還有幾件事我要提醒你。”

“父親請說。”

“第一，葬神社首領(lǐng)也活不長了，你不用忌憚他。”齊峰看到齊松山的臉色微微變化，他繼續(xù)說道，“第二，寧忘川還活著。”

“當(dāng)真？”齊松山臉色微微一凝。

“嗯。”齊峰擺擺手打斷齊松山，“不要多問，我時間不多。第三件事，我死后，齊家以你為首，你要爭天下便去爭，如果不想爭那也隨你。”

“第四件事……便是你的弟弟，齊巒。”齊峰說到這里微微一頓，氣息有些喘息，但是他沒有絲毫停下的意思，瞪著齊松山抓緊他的衣袖，“你……你要告訴他，我……我愛他！”

齊松山心頭一震，眼淚奪眶而出。

“最，最后……”齊峰身上生機(jī)開始流失，他的瞳孔漸漸逝去焦距，聲音越來越弱，“要……要爭天下……葉齊……聯(lián)盟不能散……娶……娶葉……芷柔……”

說完這句話，齊家家主齊峰，逝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