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王子韓慕辰死了, 他和親信的尸首被叛徒帶到了橙紅,至今是否得以入土為安根本無從可知。
新修復(fù)的結(jié)界就在守邊軍死守的那道大門的不遠(yuǎn)處,守邊軍的軍營也被挪到了大門之內(nèi)。
來補(bǔ)給和幫助修繕戰(zhàn)壕的人的臉上俱是掛著勝利的喜悅, 而這些經(jīng)歷了生死的人就表情各異了, 尤其了經(jīng)歷過兩次大戰(zhàn)的老兵, 更是滿心瘡痍, 即使搬進(jìn)了征用的居民房, 有了新住所,也少有臉上帶著喜色的。
韓逐親自到邊城為這個為了國家和人民鞠躬盡瘁死而后已的小兒子舉行了國葬,因著沒有遺體, 透明的玻璃棺材中,只擺放著一身軍裝和一個追封‘謚號’的紙張。紅色的‘重明王’三個大字用的是標(biāo)準(zhǔn)的楷體, 顯得格外醒目。
棺材四圍擺放的白色菊花都是怒放的姿態(tài), 仿佛在無聲的訴說著這個英雄短暫的戎馬生涯。
“橙紅欺我太甚, 竟然借著魔物進(jìn)犯之時殘害了我的兒子...”韓逐說著頓了頓,似是在極力隱忍悲痛, “...守邊軍一直與王都聯(lián)系不上,原來是因?yàn)橛腥伺c之里應(yīng)外合,破壞了王都的聯(lián)絡(luò)系統(tǒng)...我一定會找出這通敵的惡人,給我兒子陪葬!”
韓逐的話令靈堂中的人面面相覷,在他們與魔物拼命的時候, 他們的后方竟然有人放冷刀子, 這個消息真的太令人心寒了。
這時一大一小風(fēng)塵仆仆的趕到了靈堂, 因著時間太趕, 孩子身上的花衣裳都沒來得及換下。
“辰爸爸。”
“去, 給你爸磕頭去。”冷凐眉接到前線的消息之后,立刻帶著糖糖往回趕, 她哭了一路,眼睛早已紅腫不堪。
可是如今到了他的靈堂,看著正對面被放大了數(shù)倍的黑白照片,看著他俊美的容顏,她竟是哭不出了。
因著君王在場,很多人只敢默默流淚,直到聽到身后怯生生的一聲哭喊,不少人才忍不住哭出了聲音。
畢竟當(dāng)初的經(jīng)歷太過直接,所以糖糖在很小的時候就懂得了死亡的意義,她乖乖的跪在了棺材旁,使勁兒磕了三個頭,之后開始放聲大哭。
兵營的人都知道,糖糖是個幾乎不說話的孩子,很多都沒聽過她的聲音,如今第一次,就是聽著孩子這般嚎哭,不覺更加悲痛,也跟著狠狠哭了起來。
韓逐本來還想說些鼓舞軍心的話,眼見一個女人帶著一個孩子把眾人的情緒調(diào)動得有些難以控制,于是只得作罷,也跟著哭了兩聲。
滕延康是被抬回來的,他醒了之后,只簡單的復(fù)述了事情的大概,之后再一句話也沒有說過。
他并沒有說出一切都是韓逐一手促成的,因?yàn)樗兰词拐f了也不會有人相信。
他站在人群里,眼神在韓慕辰的黑白照和玻璃棺材間徘徊,始終無法相信他是真的死了。
滕延康從來未像此刻這般懊惱和悔恨,他有些恨自己把自己保護(hù)得太好了,他一直在逃避自己是靈種的這個事實(shí),也因著自尊心,不愿跟韓慕辰坦白。
如果他不是一直別扭著,防備著,是不是兩人會走得更近,那樣兩人之間的美好回憶就能更多些;如果他跟韓慕辰坦白他就是那個隱形人,是不是韓慕辰就不會把他留在王都保護(hù)起來,而是能將他帶在身邊,那樣他或許就不會死......
直到他終于有勇氣在人前承認(rèn)他是靈體,韓慕辰卻已經(jīng)死了......
直到肩膀被重重的拍了不知第幾下,滕延康終是從自己的思緒中拔了出來,他錯愕的發(fā)現(xiàn)靈堂之中竟是只剩下了他和韓逐兩個人,照片兩旁的小臂粗的蠟燭已經(jīng)快要燒到了盡頭。
原來他竟是站了幾個小時都渾然未知,天都擦黑了。
“滕親衛(wèi),我說我們不如化悲憤為力量,來日方可手刃仇人。”
韓逐一改白日的悲凄表情,掛上了一抹淺笑,在腦中權(quán)衡著利弊,開始盤算給滕延康安置個什么官職才好。
因著前頭馬斯年鋪好了路,又聽左和同說這人與韓慕辰似乎有感情糾葛,所以韓逐篤定滕延康是個利欲熏心的角色,所以他不歸順自己,想攀著韓慕辰往上爬就說得通了。
“要是說到手刃仇人,那我第一個該殺的就是你。”滕延康語畢直接用靈力凝結(jié)成長刀,揮刀直擊韓逐面門,眼見一把泛著紫光的斧頭格擋住他的長刀,隨后只覺握著長刀的手被震得發(fā)麻,于是急忙后退了幾步。
滕延康此時才驚覺自己因著氣憤太過魯莽,連韓慕辰都對韓逐頗為忌憚,如今又喪命于他手中,足見他不是泛泛之輩。
如今眼見韓逐氣定神閑的負(fù)手而立,身前突然出現(xiàn)了一個拿著靈力幻化的武器的靈體,不覺被他處驚不變的氣勢所震懾。
“小伙子年輕氣盛,不要腦子發(fā)昏啊。韓慕辰給你的,我都能給,還能給你更多...”韓逐從尚淮處得知滕延康就是那個隱形人之后,著實(shí)歡喜了一把。如今韓慕辰死了,眼見滕延康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難受,看來連老天爺都在幫他。
滕延康眼見韓逐言語間竟是毫不避諱,著實(shí)氣得不輕,他強(qiáng)壓下怒火,換上了一副算計的嘴臉:“要是守邊軍們知道那些魔物都是他們敬愛的君王給放進(jìn)來的,不知會怎么想呢...”
“別蹬鼻子上臉,君王是惜才,別以為你這就是有了威脅君王的資本了...”溫志行掂了掂手里的斧子,想要動手,不想君王在身后拉住了他。
“看你也是個爽快人,想要什么就直說,日后都是自己人,可不好紅臉啊。”韓逐說著拍了拍溫志行的肩頭,示意他收起斧頭,隨后背著手來到了滕延康的身前。
“守邊軍歸我管,以后我是上將,我替你打橙紅人。”滕延康不待韓逐回答,收起長刀之后便轉(zhuǎn)身離開了。
再對著韓逐的嘴臉,他真怕自己會撲上去跟他拼命。
“君王,他這什么態(tài)度!”溫志行有些憤憤的看著滕延康離去的背影,不知韓逐為何這樣任他肆意妄為。
“他有野心才好驅(qū)使,我高興還來不及...嘖,你這急脾氣什么時候能改?”韓逐收起笑臉,涼涼的看了溫志行一眼,隨后轉(zhuǎn)頭看向韓慕辰面無表情的黑白照片,說不清心里是個什么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