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此時,終於有人反應過來,衝到那名武靈身前,一把將他抱住。
再然後,抱住武靈的人像是見了鬼一樣,指著林一,嘴脣顫抖,竟是嚇得一句話說不出來。
“魔鬼,他是魔鬼。”
有人替他說出了想說的。
眼前的一幕太過震撼,甚至沒有人知道發生了什麼,這少年說他走五步,能不能活下來要看對方的運氣。
少年開始邁步的時候,並沒有人在意,所有人都等著看他的笑話,因爲沒有人感受到有任何的異常。
然而隨著少年一步步邁出,百戶大人竟是像受到了致命的打擊,臉色慘白沒有人樣,可是那隨意的幾步太快了,快到衆人還沒有明白是怎麼回事,百戶大人就倒了下去。
“你做了什麼,你把任文斌大人怎麼樣了。”
有人怒喝,原來此人叫做任文斌。
“怎麼樣了?”林一冷哼一聲,“你們還是快請光系法師過來,或許還能保住他一條性命。”
經此提醒,終於有人反應過來,向軍營外跑去,光系法師在任何地方都是地位極高的存在,有專門的居所,是不可能住在軍營的。
那人低頭看路,也沒有看前方,正好和一個人撞了個滿懷。
“是誰這麼不長眼,想死是不是。”盛怒之下,那人擡手就要打人。
手舉到半空中,突然身體一僵,那隻手掌放在那裡擡也不是放也不是,眼前的人,正是剛從付光奇處回來的範飛昂。
見到範飛昂,那名士兵眼珠子一轉,順手將那原本呈扇形的拳頭虛握成拳,順勢抱住了範飛昂的大腿。
“範大人,您可得給我們做主啊,那小子不分青紅皁白就把任文斌給殺了。”
不遠處倒在地上的任文斌憑藉著頑強的求生欲動了一下,正好被範飛昂看到。
“你不是說他死了嗎?”
範飛昂雙目圓瞪,盯著抱著自己的人,讓他解釋,場面一度十分尷尬。
“啊,我忘了,我還得出去請法師來給任文斌治病,我先走了,範大人你可要給我們做主。”
一拍腦袋,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重要的事,那人放開自己的手掌,一溜煙消失不見。
走了一個兵痞,還有千千萬萬個兵痞。
頓時七八個人重新圍住了範飛昂,求著他做主。
範飛昂此時心煩氣躁,這些士兵是武興關質量最差的,屬於雜務兵,平時主要就是打掃打掃軍營,順便看看大門,不要讓百姓進來,偷走了東西。
要不是因爲這些年士兵都被打光了,怎麼也不會將徵兵的標準下放到這麼低。
這些人大多數是地痞流氓,甚至有些人欠了大量賭債,來此不過是爲了躲避仇家,畢竟當了兵在外人眼裡,就是保衛家園的英雄,隨時可能會死,債主也不敢去軍營討賬。
但是這些人再怎麼說,都是自己的手下,被人無緣無故的欺負,不將對方懲治懲治,自己的面子也過不去。
想到這,範飛昂大手一揮,道:“好了,你們不要吵了,帶我去看看,到底是何方神聖敢在軍營作亂。”
衆人聽他答應,頓時閃開了一條道路,讓他看清楚“罪魁禍首”。
這一看不要緊,再看嚇一跳。
範飛昂的瞳孔猛地一縮,像是見到了什麼恐怖的東西。
衆人見範飛昂遲遲不行動,以爲他在思考怎麼對付那個小子,當即有人狗仗人勢衝了過去。
“小子,我們範大人來了,我看你還有什麼話好說。”
範大人?是哪個大人,還有,我能有什麼話說,你們怕不是腦子有毛病吧。
“什麼範大人?”伸手一探,輕輕掰開那隻指著自己的手,淡淡說道。
骨折的聲音清晰可聞,吳耀文慘叫一聲,目光中透露著害怕,在回頭望一眼範飛昂,又來了勇氣。
“你小子不要囂張,看我們大人一會怎麼收拾你。”邊說邊揉搓自己的手指,當真是放狠話不要命的主。
狠話剛放完,範飛昂便走了過來。
吳耀文像是遇到了救命稻草一般,一下撲倒在地,抱著範飛昂的大腿,一把鼻涕一把淚,哭得像個孩子。
“大人,您看到了吧,她就是這麼囂張,一點都沒把您放在眼裡。”
“看見了,你跟我來吧。”範飛昂淡淡地道。
吳耀文一聽,頓時一咕嚕從地上爬了起來,目露兇光跟了上去,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樣。
走到林一面前,範飛昂淡淡說道,“跪下。”
吳耀文雙手環抱在胸前,一隻腳不停踩著地面,腦袋都快擡到了天上,如果他有尾巴的話,此時尾巴都已經翹到天上了。
等待了半天也沒有聽見磕頭跪地的聲音,吳耀文頓時怒了,指著那少年的鼻子喝道:“你小子怎麼回事,不是讓你磕頭嗎,怎麼還不跪下。”
緊接著,他的那根手指也斷了。
出手的不是別人,正是範飛昂。
折斷了他的手指還不算,範飛昂強有力的手按在吳耀文的肩膀上,竟是直接逼得後者跪在了地上。
圍觀的衆人看得一臉蒙圈,這是怎麼回事,劇情不應該是這樣啊。
你這個畫風不對啊,範大人。
雖然所有人心裡都是這麼想的,卻沒有一個人敢站出來反對。
因爲誰都不想被人折斷手指,而且還是自己惹不起的人,很可能手指斷了不要緊,還會捲鋪蓋滾蛋。
“我讓你跪下你沒聽見嗎,還敢挑釁林大人,你是活膩了吧。”
範飛昂一腳踢在吳耀文的肚子上,將後者踢飛了五六米才停下。
“看來我平時對你們太寬鬆了,讓你們還沒有改掉以往的習性,剛纔還有誰起鬨,限你們五秒鐘之內站出來,否則讓我親自動手,你們知道後果。”
範飛昂還沒有數秒,就有八九個人不知被誰推了一把,一個趔趄被擠出了隊伍。
“很好,還有沒有?”
衆人沉默,他們此時終於意識到,自己是踢到鐵板了。
“你們九個,加上剛纔來我身邊的八個,再加上你吳耀文,每人重杖八十,現在行刑,誰若是讓我發現敢不用力,同樣杖八十。”
範飛昂此言一出,周圍頓時一片驚呼,更是有人下跪替他們討饒。
杖刑和杖刑是不同的,手法嫺熟的人很容易作假,有些人打一百杖,可能第二天跟沒事人一樣能蹦能跳,有些人打十杖,可能第二天就爬不起來了。
這其中的門道諸多,所以在行刑前,大多數受刑人的家屬都會重金賄賂行刑者,讓他們手下留情。
而範飛昂自然對此中的門道再清楚不過,在行刑過程中甚至還有專門的暗語。
其中“杖責”最輕,行刑者看似用力,聲大震天,其實一點力道都沒有。
“杖打”則是重一些,會傷筋動骨。
“杖刑”則是更重,一二十杖就足以讓人第二天下不了牀。
“重杖”則是最爲狠辣的,三十杖就可能將體質稍差的人打死。
“不要啊大人,這樣會把他們打死的,他們根本承受不住啊,八十杖,就算是武師都承受不了,更何況是他們了。”
“是啊大人,吳耀文本就受傷,您在讓他受杖責,必死無疑啊。”
不斷有人跪地求饒,替他們的戰友說話,不管這些人品性如何,總歸是一條條鮮活的性命,真按照範飛昂說的打下去,他們絕沒有活路。
那些被範飛昂點出來的人,更是嚇得雙膝一軟跪倒在地,甚至有人因此失禁,但是此時竟是沒有人笑話他,可見重杖八十帶給他們的絕望。
“你們當軍法是兒戲嗎,聚衆鬧事,更是挑釁我們的救命恩人,今日不懲處你們,還真當我軍中無法了麼?”
範飛昂雙目圓瞪,氣勢駭人,嚇得衆人齊聲閉上了嘴,不敢再求饒。
有人眼尖,發現範飛昂瞪圓的雙眼不斷想某一個方向瞥,順著範飛昂的方向看過去,正是那少年所處的地方。
到了此時他們哪裡還能不知,範飛昂是在提醒他們,他們的生死決定權不在自己,而在那個少年。
有心思靈活的人頓時調轉身形,匍匐在地,雙膝沾著泥土往林一那邊挪。
一直挪到林一的腳下,才失聲痛哭起來,邊哭邊抽自己的臉。“大人饒命,是小的有眼不識泰山,小人賤命一條,請大熱高擡貴手放過我們吧。”
“是啊大人,請大人放過我們,小的家裡上有八十歲老母,下有剛剛出生的嬰兒。”
“大人,小的比他們還要慘,小的欠了別人三千兩白銀,小的一旦死了,他們可就要把我老婆孩子都給賣了抵債啊。”
本來心情很不高興的林一,聽了他們求饒的詞,真是啼笑皆非。
那個賤命的就不說什麼了,理由不出彩也不吸引人,勉強及格,勉強打個六分。
那個八十老母的就有點過分了,這都什麼時候的詞了,還拿出來用,打個五分撐死了。
最過分的是最後一個,你輸了那麼多錢還有理了,你這樣都能找到老婆,老天真是瞎了眼了,只能給你打個四分了。
他對於這些杖刑的術語一概不知,但是看這些人的表現,竟然還有尿褲子的,就知道事情不簡單。
他也不想鬧出人命,知道範飛昂是爲了把做好人的機會給他。
“範大人,八十杖太重了,我覺得略施懲戒也就行了。”
林一話一出口,那些人頓時癱軟在地,長長舒了一口氣。
“那林大人以爲該怎麼懲治?”範飛昂神色恭敬道。
“我看就七十吧。”林一擺了擺手,很是大度。
“大人饒命,求大人發發慈悲,再少一些吧。”
那幫本來鬆了口氣的人,心情又絕望到了極點。
七十八十沒區別的,反正四五十棍他們就死了。
“哈哈,嚇唬你們的,每人二十杖,算是漲漲記性吧。”
衆人頓時千恩萬謝,誰能想到,這人生的大起大落竟然在一天便全都體驗到了。
二十杖,至少沒有性命之憂了,還想怎麼樣,還要啥自行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