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回去了，明天還要開早茶……”

“開什么早茶！明天睡醒了，我帶你去喝早茶！”

“真不去上班了？”

“真的，我負責！”

看著孫莉怯怯的神情，這一刻蒲素很有些豪情。

“你不放心我？給！”

蒲素從座位上拿出昨天阿標塞給他的兩萬交給孫莉。

“這算是我預付的工資，1500一個月。房租、衣服公司報銷！”

“我不要，你以后每個月發給我好了。”

“拿著，租了房子還要買其他生活用品呢。”

“最終孫莉怎么都不收，堅持按月發給她就好了。”

一直到把孫莉送上樓蒲素都沒碰孫莉一下，但是他有數這次絕不會犯之前同樣的錯誤了。

……

回到家里徐莉還沒睡，開著電視在看培訓的書。聽到蒲素回來，趕緊放下書幫他換鞋。

“不用，我自己來。”

“晚上吃的什么？”

“就在樓下吃的面條。”

“怎么不炒兩個菜？沒錢了？”

“有錢，就是一個人不想吃。”

“我這次回去見到王宗羲了，你那哥哥怎么回事？是不是每個月你要寄錢回去？”

“現在工作不好找，他找了好多家都不行……”

“工作不好找？王宗羲廠里下崗都跑去干保安了，他要真想想找工作，我讓戰友幫他介紹去當保安。”

“他嫌當保安丟人……”

“當經理有面子，他怎么不去啊！”

“之前我姐姐給我匯的錢都投資進貨了，一時半會也沒那么快賺到錢。這些你先拿著，明天我再去找阿標借一萬塊放你那里。”

蒲素拿出五千放在桌子上。

“我真的有錢，每個月我就寄回去一點給我媽媽……”

“拿著吧，怎么花你自己看著辦。他是你哥哥，不是你弟弟，你好好想想。”

說完他就進衛生間洗澡了。

在衛生間突然心情很不好，哪個女人背后都有故事。而自己就是那個有責任的人，像孫莉那樣的媽，徐莉這樣的哥，完全都是自找的麻煩。

“是不是我只能吸引這些家庭條件差的女人？”

衛生間里他又對自己產生了懷疑。

洗完澡出來他依然意興闌珊，對徐莉的主動也是裝作不知。開著臺燈看著《追求卓越》，抽了一支煙后書本從他手中滑落——竟然半靠著床頭就睡著了。

畢竟演了一天戲，確實夠累的。

第二天徐莉出去上班把門關上后，他迅速從床上一躍而起，洗漱穿戴整齊后早飯都沒吃就去了華富。

到了老夏辦公室，發現來早了他還沒來上班，就到前臺找羅美娟要了一張早餐劵去餐廳吃了個自助早餐。

要不是顧忌徐莉，其實在華富弄個房間辦公真的很不錯，做什么都方便。

邊吃早飯邊看報紙，等到9點多才又上樓去找老夏，這次他人來了。

“小蒲，你怎么來了？”

“早來了，你人沒在。”

“錄像機我收到了，我老婆很喜歡，錄了紅樓夢天天在家看……”

“嫂子喜歡就好。”

“今天來主要是告訴你，以后那個活大概停了，幸好你也要回去了。”

“停就停了吧，反正早知道干不長，謝謝你了小蒲，這幾個月多虧你……”

“我從我朋友那里最后幫你要了一筆。我跟他說不提前通知就停，我老哥天天班都不去上，請假在家就怕耽誤他事情……”

說完蒲素從口袋里拿出早就準備好的500元給老夏。

“這怎么好意思，這怎么好意思……”

“拿著，不是我的錢。客氣什么……”

“那我收了啊，我給你倒茶。”

“我不喝茶。夏老師，其實還有個事要麻煩你……”

“說，能幫忙的一定幫。”

“那個孫莉，不想在華富干了。”

“不是剛把她調到行政嗎？怎么又不想干了？”

“那個，呃，不是徐莉，是孫莉……”

這時饒是蒲素臉皮厚，也是搓著手很是不好意思。

“孫莉……哦，是帝皇殿的？”

老夏用怪異的眼光看著蒲素問道。

“對，對就是她。”

蒲素也不好意思迎著老夏的目光，看著旁邊搓著手說道。

“你和她也……？”

“這還沒有……夏老師別誤會。”

“孫莉和其他人不一樣，學校都很重視她……有些事你不知道。”

“什么事？這丫頭有什么問題？”

“這你放心，她人是肯定沒問題，品學兼優。學校的事情現在不方便講。”

“那，我是準備在香山搞個辦事處，需要人手。我看她不錯……”

“好好的南聯不想做了？想單干？”

“準備試試，桑海那里已經搞起來了，以后帶你去看看。”

“夏老師，你看孫莉的事能不能想想辦法？”

“肯定要通知她家長的，我們把她帶出來，她要出事我們有責任的。”

“徐莉也是她家長同意，我們才……”

聽老夏一說，蒲素才知道自己昨天是想簡單了。這事家長不知情還真不行。

“我們學校最漂亮的三個，郭娟、徐莉、孫莉都和你關系不錯，你到底到香山搞什么來的？”

“夏老師，這話說的沒意思了。郭娟之前就是我朋友，現在在桑海混的很好，大哥大都有了，你不信我打給她？”

“徐莉認識我以后現在在行政上班，不比在富華宮當咨客強？我害她了？”

“孫莉跟著我搞辦事處，不比她在帝皇殿伺候人好？我雷克薩斯就停在下面，等會帶你開一圈兜兜風。”

“夏老師你要是不想回南州，我這辦事處想請你過來當主任，工資都好說。”

“哎，你誤會了小蒲，我就是開個玩笑……真準備搞辦事處？”

“你來不來？你來這個主任就給你留著。”

“我要帶著學生回南州和這里交接，不過回去后可以辦停薪留職，我又不是教員……”

“你要真愿意來，這個辦事處主任就給你留著。不過丑話說在前面，交情歸交情做事歸做事。咱們以后……”

“那必須的，做事嘛就要像個樣子。”

“孫莉的事，你先和華富說一下就說她身體不舒服休長假。”

“她家里那邊先不說，等你們都要回去前我讓她自己和家里說，你看怎么樣？”

“呃……小蒲，千萬不要搞出什么事情，我知道你們都是年輕人……”

“放心，絕對不會搞出事情。走，帶你兜風轉兩圈去。”

蒲素愉快地拉著上了車東摸西摸、不停嘖嘖的老夏轉了兩圈后，把他送回華富。

他想了想擔心孫莉今天又來上班，就坐電梯到了帝皇殿，看到門口另一個咨客，問她孫莉在不在，被告知今天沒來。

于是他心情大好開到孫莉樓下，按了幾下喇叭，過一會頂樓露出孫莉的小腦袋沖他揮揮手。

一會兒孫莉上車后，蒲素看她今天又換了一套昨天新買的衣服。頭上戴著一頂寬檐遮陽帽，突然覺得他兩應該去買副太陽眼鏡。

現在自己也算有車開了，雖然還沒感覺到過陽光刺眼，但是電影里瀟灑的司機不都是戴副墨鏡嗎？

“你再不來，我都準備去上班了，心里一直不踏實怕老師找過來……”

“我和老夏說過了，沒事了。”

“等這個學期結束前，你和你媽再說你的打算，到時候她也沒辦法了。”

“嗯，反正我不會再去華富了。”

“先給你配個BP機。”

“我不要那個，沒人和我聯系。”

“我以后要找你，找不到怎么辦？”

“哦，那好吧。”

開到通訊商店，給孫莉配了一臺和徐莉一樣的中文機，順便在旁邊商店一人買了副東管出的墨鏡。

旁邊公用電話亭，他給阿標打了個電話。

“兩件事情。第一，前天貨到了，忙到昨天早上才睡，忘記跟你匯報了。”

“哇，真的嗎？猴賽雷啊！”

蒲素現在聽他這個語調，真心覺得太浮夸了。他敢保證跟著去桑海的人第一時間就匯報給他了，而且肯定把他秋香花園的辦公室都摸清了。

“第二，我想在香山找個辦公室，再租間房住人要好一點的。能幫忙嗎？”

“辦公室不需要的啦，我們就有的啦，租房我給你個電話，那人是專門做中介的啦，放心，我介紹的不會收中介費的啦。”

“標哥，我覺得辦公還是分開好，你把中介號碼報給我。”

記下號碼后，他又問阿標那里二代大哥大還有沒有。

他現在真心覺得這個燒機沒法用了，只能打不能接，特別是和阿標聯系，沒法自己號碼打給自己。

“你幫我我拿五臺，什么時候給我？能入網嗎？“

”好，下午三點電信局門口見。”

以后大哥大生意他是不準備做了，托關系走門路等于在幫陸子明賺錢。

這次他準備自己在香山入個網，給孫莉也入一臺。還有三臺準備帶回桑海，蒲泓和老劉一人一臺，最后留一臺備用。

“身份證帶了嗎？”

“沒有，在宿舍。”

“我送你回去拿，以后咱兩的事都要你的身份證，我的不敢用。”

人和人之間很奇怪的，特別是異性之間。幾天前還只是個見面點頭的關系，現在彼此之間已經有了說不清楚的默契。

回到沙溪，趁著孫莉上樓拿身份證，他拿出大哥大給阿標留給他的號碼打過去。

知道他是阿標介紹來的后，對方問清楚了他的需求，就讓蒲素等會去他那里自己查。

等孫莉騰騰騰跑下來，蒲素發現她居然也比較活潑，現在走路都帶風。

這個中介的地址很是不好找，蒲素停下來問了好幾個人才終于找到，發現那個巷子車子根本開不進去。

停好車帶著孫莉找到一間起碼幾十年的磚瓦石頭房后，蒲素發現屋里一個蓬頭垢面的年輕人居然對著一臺電腦在操作。

那電腦后殼比黑白電視機還要厚，12吋的黑白顯示器分辨率很差，當然是連撥號都沒有，只能單機……

“是蒲先生？”

“是我，我來看看你這里有沒有什么合適的房子。”

“吶，你要哪個區的？中山路的在這里，奇江區的在這里，辦公的在這里，其他地方不要看了，太遠了……”

年輕人姓區，幾句話就把重點說清楚了然后讓蒲素和孫莉自己看。

“這一套家具都配了嗎？”

“我看看，這套房子是香港老板買的，裝修了幾十萬，原本要自己住的……”

“這么夸張！我看只要1500一個月啊。”

“只要1500一個月？大佬，很貴了好不好，你看其他房子都是幾百塊啦！”

蒲素聽了頓時覺得自己犯了錯誤，把桑海的房價和香山混淆了。

“等會就看這套，附近辦公室有沒有？”

“老板買了兩套，樓下還是空的在一樓，租給你辦公也可以啦，300一個月，三室一廳很大的啦……”

“那帶我去看看。”

“我約房東的親戚，等我打個電話先。”

過一會三個人出門，中介帶路去了奇江邊的那棟獨立商住樓，豪江華庭。

帶他們看房的是房東的姑姑，六十多歲的老太，普通話一句聽不懂。

先看了樓下的辦公，蒲素很滿意，地上鋪個地磚刷個墻面就能辦公。粵東就是出地磚的大省，地磚很便宜。

而且那個廳起碼有80平方左右，這是蒲素第一次見到那么大的客廳。

然后又看了住宅，就在樓上8樓。粵東人圖吉利，房號868，兩室一廳，客廳也有60平米左右。

室內裝修的確實很豪華。上好的柚木地板和吊燈，全牛皮沙發，25吋彩電配衛星天線。

于是燃氣熱水器和廚房里的現代灶具全配，而且都用的是最好的材質。

主臥里還有個衛生間，配著浴缸，香港人很有設計理念還做了個衣帽間。只是蒲素不懂，一直以為是儲藏室……

整個裝修布局和設計都是歐式，連窗簾都配的很講究。

蒲素其實覺得過于繁復，他喜歡簡潔明快的風格，但是租房能租到這樣的已經不能肖想更多了。

旁邊的孫莉大概這輩子還是第一次見到房子裝修成這樣的，滿眼都是星星，其實蒲素要不是在桑海見了世面和她也差不到哪去。

蒲素當即決定就要簽約，老太太非要問他們在哪工作。蒲素無奈之下拿出從不離身的華富工作證才好歹讓老太放松警惕。

小區拿出的合同里寫明租下后水電煤氣、物業管理費由租客自理，蒲素覺得合理，到哪都一樣，自己用的自己承擔。

樓上租期一年，樓下辦公因為他自己要裝修，談到三年租期，他是擔心租了一年給趕走就白裝修了。

樓上付三押三，因為裝修太好，老太擔心租客亂來，蒲素覺得也合理。樓下付三押一，但是一戶只能有一門電話線。蒲素想想也夠了，主要這里是起個聯絡作用。

拿了鑰匙兩人先走了，小區留在屋里估計要找老太收中介費。蒲素把合同和收據押金條給孫莉說道：”以后這些都是你的事了，統一做文件夾保管記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