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對於大人來說,似乎多一天少一天沒什麼變化,可是在新生兒面前,那真是一天一個樣,佟雪燕和林楓就這樣天天觀察著孩子的成長,欣喜地接受這細微而又明顯的變化。
一晃,孩子今天滿月了,佟雪燕和林楓也終於在這天給孩子起好了名字,叫林浩楠。叫這個名字,實際上飽含著佟雪燕和林楓的寄託,希望孩子具有廣大的胸懷,將來能成爲一名有用之材。
小浩楠也是個很有靈性的孩子,這剛滿一個月,就已經學會用眼神追隨媽媽的身影了,而且每次有人逗他,就會開心地“呵呵”笑。笑的時候也像佟雪燕那樣,在右嘴角露出一個可愛的單酒窩。讓人喜歡得不得了。客人們都陸續來祝賀。
其實說到客人們,佟雪燕方面的親戚倒是都來了,他們是真心爲佟雪燕感到高興。因爲在大家的潛意識裡,都認爲她不可能生產。可是沒想到佟雪燕竟然不負衆望,生了個如此健康可愛的男孩,大家甚至覺得世界上再也沒有不可能的事了。
佟雪燕的那幾個阿姨就更不用說了,圍在佟雪燕和孩子身旁,一個勁地說:“這大胖小子,真好!”
最讓佟雪燕開心的是,小表妹梅青青也從學校請假過來了。梅青青是佟雪燕三姨家的孩子,明年就要高考了。
佟雪燕的三姨父是鄉村醫生,當年佟雪燕受傷後,爲了護理方便,佟雪燕曾經在三姨家住了很長一段時間。三姨的全家對佟雪燕都特別好,尤其是這個小表妹,雖然比佟雪燕小五歲,卻把佟雪燕當作妹妹一樣照顧。生病期間,佟雪燕的許多歡樂都是這個青青表妹帶來的。
更值得一提的是,對於佟雪燕和林楓的婚姻,梅青青起到了最關鍵的作用。如果當時不是因爲梅青青把佟雪燕的地址告訴了林楓,那麼很難想像,林楓會不會這麼快找到佟雪燕?也很難想像,他們會不會走進婚姻的殿堂?
“燕子姐,我這小外甥長得可真帥。”梅青青打心眼裡爲佟雪燕高興,“姐姐真厲害,佩服!”
“小丫頭,別逗姐姐開心了。”佟雪燕拉著梅青青的手,這姐倆有天生的默契感,“你可不知道姐姐受的罪。”
“苦盡甜來。這以後就好了!”梅青青使勁攥了一下佟雪燕的手,由衷地希望佟雪燕能幸福。
佟雪燕的親戚們正聊得高興,門開了,邢巧雲和林振遠領著林家那方面的親戚進來了。
林家的親戚來得很少,只有姐姐林慧、姐夫張宏軍,還有林楓的兩個舅舅。林楓的叔叔和姑姑自從那次隨林老爺子一頓鬧騰後,就再也沒登過林楓家的門,所以,林振遠乾脆也沒有通知他們。因爲婚禮上見過面,兩方面的親戚也不覺得怎麼生疏,大家就這樣你一言我一語地,話題都是圍繞這個小浩楠,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感慨。房間雖然很小,可是因爲大家心情好,誰也沒有覺得不舒服。
邢巧雲雖然照顧孩子的手法不行,但她是真的稀罕這個孫子,只一會兒功夫沒見,就覺得少了點兒什麼似的,所以,就擠到佟雪燕跟前看看孩子。
梅青青是個外向的女孩,也很懂禮貌,見到長輩馬上打了聲招呼:“林大娘,抱了個大胖孫子,祝賀你啊!”
邢巧雲對這個梅青青印像特別深,因爲她一直覺得:兒子和佟雪燕的婚事,要是沒有梅青青在中間瞎攪和,沒準早就一拍兩散了,何苦讓兒子受累一輩子?讓全家在村子裡擡不起頭來?內心深處,邢巧雲甚至有點兒怨恨這個梅青青。
所以,邢巧雲看了梅青青一眼,假裝不認識,也沒吭聲,還是擺弄她的孫子。
“林大娘,你是不是不記得我了?”梅青青的性格可不像佟雪燕那樣溫柔,她一看就明白了,這個邢巧雲是不愛搭理自己,“我是雪燕姐的表妹,我叫梅青青。”
“記得,咋不記得?我兒子的婚事還多虧了你呢!”邢巧雲頭也沒擡地說。
“原來林大娘記得我呀?現在大娘抱孫子了,青青祝賀你!”梅青青個性很強,最不喜歡受冤枉氣,邢巧雲越是不理她,她越是和人家說話。佟雪燕用手輕輕掐了她一下,她也假裝沒感覺到。
“抱孫子也是託了你的福,沒有你哪兒有這孩子呀?”邢巧雲語氣又開始夾諷帶刺了。
“那可不是因爲我,人家倆人的愛情跟我可沒啥關係!”梅青青聽出來了,這老太太是怪自己當年的“泄密”事件了。
佟雪燕又用手掐了甄真一下,然後向梅青青使勁搖了搖頭。
前兩天,佟雪燕和林楓借籌備滿月酒的事,把婆婆、媽媽的關係緩和了,老姐倆總算暫時不再嘔氣了。可是,這自己剛剛舒了一口氣,又冒出來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表妹,佟雪燕真怕她再給自己惹什麼麻煩,所以馬上用眼神制止梅青青再說下去。
“你小小年紀還真能耐,這學還沒念出息呢,就先學會保媒拉線了,也不知道將來能找個什麼婆家!”邢巧雲終於擡起頭來,上下審視著邢巧雲,然後拋過來這樣幾句挖苦的話。
邢巧雲的音量很高,房間又小,所有人都聽見了這不懷好意的諷刺。
佟雪燕的三姨李美慧,人如其名,不僅善良賢慧,而且是個明理的人。剛纔和大家聊天的時候,就隱隱約約聽見了女兒和邢巧雲的談話。
李美慧心裡這個急,早就聽說邢巧雲不是個善碴,梅青青怎麼非得招惹她呢?這真惹出個事非來,你一拍屁股走人了,留下你的雪燕姐姐不是跟著受牽連?
李美慧正在那著急呢,還沒來得及制止梅青青,誰知情況就發生了惡變。
“林大嫂子,這是我閏女,不會說話,你別和她一般見識。”李美慧趕緊過來和邢巧雲搭話,然後狠狠地瞪了梅青青一眼。
“你閏女厲害,要是沒有她,我家林楓都娶不上媳婦,更別說抱兒子了。”邢巧雲把對梅青青的怨氣撒在了李美慧身上。
“林大嫂子,你可別這麼說,林楓要是想找的話,什麼樣的找不到?佟雪燕能嫁給林楓,那是雪燕的福氣。”李美慧還是這樣陪著笑臉。
對佟雪燕這個外甥女,李美慧像對自己女兒一樣心疼。雖然佟雪燕從來不對別人說婆婆的事,但是,有句話說得好——羣衆的眼睛是雪亮的。想起佟雪燕婚禮上邢巧雲對大家愛理不理的態度,李美慧就斷定佟雪燕在的日子不會好過。今天,可不能再因爲梅青青給佟雪燕留下什麼麻煩了。
“你這話說得真對!佟雪燕是有福氣,遇到我那傻兒子給她賣命!”邢巧雲感覺別人的話都有弦外之音,聽了就難受。
李美慧一下子被這句話嚥住了,不知道怎麼接碴,愣在了那裡。
佟雪燕的臉也是紅一陣、白一陣的,爲婆婆的刻薄而難過,也爲三姨受的委屈而自責。
佟雪燕的媽媽李美貞此時的心裡“怦怦”亂跳,她真想衝過去和邢巧雲理論一番:三妹妹是來祝賀的,憑什麼要受你邢巧雲的冤枉氣?
可是,一想到前幾天姑爺林楓同自己的談話,李美貞又把火壓下去了。林楓當時那左右爲難的樣子,想起來就讓她這個丈母孃心疼。林楓求自己原諒邢巧雲,並且希望看在邢巧雲點頭同意他們結婚的份上,別再計較那麼多了。李美貞怎麼能不答應呢?林楓爲佟雪燕犧牲了這麼多,自己家人受點兒冤枉氣又算什麼呢?
今天邢巧雲又在向佟雪燕的親戚開火,這讓李美貞有點兒措手不及。可是,自己已經答應姑爺了,就不能食言。唉!三妹妹受了委屈,只好以後再向她解釋、道歉了。
林振遠看到老伴把情況又搞得這麼糟糕,心跳就有點兒加速,趕緊掏出他的“速效救心丸”。
林慧知道媽媽一直沒有轉過這個彎,可是在這種場合未免有點兒太過分了。心裡對媽媽有點兒不滿,又不好當著外人的面責備媽媽,所以也沉默著。
氣氛就這樣尷尬著,壓抑著,沉悶著,僵持著。
誰也不知道應該再說什麼,誰也不知道接下來應該怎麼面對。
正在這時,林楓和季平推門進來了——
“大家都到了嗎?飯店定好了,現在就開席吧。”
親戚們陸陸續續走出了佟雪燕的小屋,不約而同有一個共同的感嘆——
唉,這滿月的美酒,應該怎麼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