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王老大想怎麼玩?”陳小刀平復了自己的心情後問道。
“玩骰子,兩人對賭,不設莊家,誰點大誰贏,同點平局,陳老大你看如何?”王大錘盯著陳小刀,此刻他的臉上沒有了絲毫笑意,整個人變得十分嚴肅。雖是一臉平靜,但韓靂卻能聽出他的心跳加快,整個人的鬥志在不斷上漲。
看得出,王大錘很重視與陳小刀的這一局賭約,此刻正在努調整,使得自己處在最佳的狀態。也許他真的寂寞久了,太需要一個像樣的對手了。
“客隨主便,我聽王老大的,您請!”二人對賭沒有先後,出於尊敬,陳小刀請王大錘先執手。
“好,”王大錘也沒有推遲,右手從碗裡將骰子取出後,將手掌攤開,用最規矩的手法將骰子放入瓷碗中。
沒有絲毫懸念:三個六,大豹子。
“該我了。”陳小刀右手將骰子取出後也用最規矩的手法擲出。
三個六,大豹子。
第一局兩人都擲出了豹子,打成了平手,接下來,二人又開始了第二局的比拼。結果還是平局,緊接著,第三局,第四局…。
擲骰子其實是所有賭博中最快的一種,骰子停穩,大小立見,但今晚這場賭局持續的時間太長了,越到後面,兩個人擲骰子的速度越慢。等到第三十三局結束的時候,由於骰子上沾滿了兩個人手心的汗水,不得已賭局終止,一位身穿職業裝的女子拿著上好的絲巾將三顆骰子仔細擦拭一遍。
“痛快,真是痛快,好久都沒有這樣痛快了。”王大錘喝著手下端上來的上好茶水,擦著腦袋上的汗開心地說道。
陳小刀也品了一口端上來的茶水,但他對茶實在沒有研究,只是當做解渴的飲品了,從開始到現在,他實在是太渴了。
骰子被重新放到瓷碗裡,剛纔的女子將瓷碗也重新擦了一遍,此刻瓷碗與骰子變得比剛纔更加奪目了。
“再來”,王大錘將骰子拿到手中,此刻的他根本沒有了剛纔的威嚴,敞開的衣襟,挽起的袖子,無不讓他王大錘變得與一般的賭徒無異,但在韓靂看來,一名賭徒,就應該是這個樣子。
“慢,”陳小刀開口說道。
“怎麼,陳老大擔心我的人剛纔動手腳了。”王大錘有些不高興的說道。
“王老大說笑了,小刀怎麼敢懷疑您的人品,在西山誰不知道王老大的信譽。小刀是突然想到我們已經玩了三十三把了,還沒有下注了,沒有彩頭,不算賭博,您說我說得對不?”陳小刀並沒有因爲王大錘的不快而生氣,只是微笑的說道。
“對,你說得對,光顧著擲骰子了,都忘記下注了。”王大錘一拍錚亮的腦門,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
“那陳老大準備下多大?”王大錘不懷好意的掃了掃陳小刀身前的籌碼。
韓靂突然發現,這個王大錘雖然看起來精明威嚴,但股子裡就是個老小子,根本沒有外面謠傳的那般兇悍。
“我這裡有從您的賭場贏來的三億六千萬,我全壓上,另外,這裡有兩張大漢銀行的億元卡,裡面共有兩億四千萬,已經是我們小刀會能拿出的全部家當了,與桌上的籌碼加在一起正好六個億,這就是我的籌碼。”陳小刀從韓靂手中取過兩張銀行卡放在籌碼上,一齊推到了桌子中央。
“陳老大果然豪氣,大漢的億元卡,我們西山賭場是收的。六個億,這樣的賭局我王大錘這輩子還真沒見過幾次,現在陳老大將籌碼都推過來,是想一把定輸贏?”王大錘有些不確定的問道。
六個億,就算對王大錘,甚至星華門來說這都是一筆不小的財富,對於小刀會這種規模的勢力來說,更是好幾年的收入了,全部用來賭博,王大錘還真的有些不敢相信。
“王老大說得對,一局定輸贏,我們已經連玩三十三局了,如果再玩下去只怕就要天亮了。”陳小刀用肯定的語氣說道。
“好、好、好,”王大錘一招手,立刻有人端上六億的籌碼,他也直接將籌碼推到桌子中央。
“王老大,我想定一條規矩。”陳小刀制止了王大錘擲骰子的行爲,很堅定地說道。
“什麼規矩?”王大錘將投資重新放到碗裡,問道。
“誰先擲出豹子,沒得敢!”陳小刀回答道。
“那誰先擲?”王大錘接著問道。
“二人對賭,不設莊家。我來這裡的目的,您也猜到八九,您已佔了天時,而這裡又是王老大您的地方,您又佔了地利,您是前輩,我是晚輩,您又佔了人和,天時、地利、人和您全佔了,這一局當然由您先擲。”陳小刀很誠懇地說道。
“你不後悔?”王大錘沉思後問道。
“不後悔。”陳小刀斬釘截鐵的回到道。
“好,我先。”王大錘不再猶豫,抓起碗中的骰子如市井賭徒般對著骰子吹了口氣,一把擲下。
三顆玉石骰子在碗中滴溜溜的旋轉,與瓷碗的撞擊聲是那麼的悅耳,明亮。
兩顆骰子都停下了,六點,現在就等著最後一顆骰子落定了。
只是,出乎在場所有人的預料,王大錘在最後一顆骰子即將停穩時突然用一方絲巾將碗口給蓋住了。
陳小刀先是一愣,然後直接起身對著王大錘鞠躬說道:“我輸了。”說完轉身就要離去,根本沒有看一眼碗裡的結果,也沒有去看桌面上的籌碼。
“年輕人,果然不錯。”王大錘的聲音在背後響起,“坐回來吧,我們聊一聊。”
回頭重新坐在椅子上,之前的籌碼還在,但那個蓋著絲巾的大瓷碗已經被人拿走了。
“陳老弟,說一說你今天的來意吧。”王大錘根本沒提剛纔賭桌上發生的事情,好像那一切根本沒有發生一般。
陳小刀的來意,之前王大錘說他已經猜到了,但現在依舊讓陳小刀自己說出,王大錘已經表明了他的態度:願意聽小刀會的訴求。
陳小刀沒有絲毫猶豫,對著王大錘行禮後先是簡單介紹了小刀會的發家史以及現在的規模。
陳小刀說得很細,王大錘聽得也很認真,雖然小刀會的底細只怕王大錘已經一清二楚了,但二人都明白,要成爲朋友,交心是很重要的。
“剛纔我說得就是小刀會的基本情況,現在的陵水,道上雖不止小刀會一家,但兄弟們給面子,都以我們爲首。”這句話,陳小刀說出來並沒有絲毫做作,在他臉上有的只是一股自信。
“以前的陵水自熊峰熊老大以後,道上的兄弟們自顧自的、爭權奪勢,都把西山的規矩給忘了,但小刀會沒有忘,小刀更沒有忘。所以,陵水的事情一了,小刀立刻來到太衆。但各位老大的門檻太高,小刀會根本高攀不起,後來經朋友提醒,知道王老大的喜好,恰好,小刀也喜歡玩兩把,所以特地來到這裡希望能夠獲得王老大的賞識。”陳小刀沒有繞彎,直接把自己的計劃和盤托出,有些事,說了要比不說強。
“西山三十六市中陵水不算小,但地方偏僻,經濟落後,道上又混亂不堪,這麼多年來,太衆的老大們都快把那裡給忘了,想不到現在陵水被陳老弟統一了,這是件值得祝賀的事情。來人,上酒。”王大錘並沒有表態是否接受小刀會,只是吩咐手下將桌上的籌碼撤掉,佈置了一桌豐盛的晚餐。
酒上來了,但陳小刀看到酒罈的第一眼就頭大如牛。
王大錘的手下搬上來的都是十斤裝的老白汾酒,還未開封,酒香就已經瀰漫開來。
“老弟,你應該知道除了賭,我最喜歡的就是喝酒,你不會讓哥哥掃興吧?”王大錘眼中有一絲狡黠閃過。
在韓靂的印象中,小刀會的陳小刀好像只怕兩樣東西,其一是孟家的孟林玉,其二就是酒。
作爲小刀會的老大,陳小刀夠勇、夠狠、夠義氣,但惟獨這黃湯水,他的量實在不大,當年韓靂都能將他灌到,現在面對海量的王大錘,韓靂看到陳小刀臉上都出現絕望的神情了。
“怎麼,陳老大不想與我喝兩杯?”王大錘裝出一副生氣的樣子,但眼角邊卻有笑意漾出。
“王老大,不是兄弟不給您面子,實在是兄弟的量太小了,恐怕不能陪您盡興了。”陳小刀無奈的說道。
在陵水,從來沒有人敢灌陳小刀喝酒,就是當年的黑虎老二也沒有勉強過。但這裡,陳小刀那不到半斤的量顯然無法讓王大錘盡興。
不但韓靂看得出,陳小刀自己也看得出王大錘沒有惡意,他就是在戲弄自己,這使得陳小刀連怒火也不好發作。
“什麼東西這麼香,能給我嘗一口嗎?”就在王大錘饒有興趣的看著陳小刀一臉尷尬的時候,立在一旁的阿虎突然開口說道。
“你不知道這是什麼東西?”王大錘有些不相信的看著阿虎,指著酒罈問道。
“上面的字我當然認識,我問得是什麼東西這麼香,你這個人真是小氣,不想告訴我就算了。”阿虎有些惱怒王大錘的舉動,他當然認識酒罈上的字,但在他看來這與滿屋的香氣有什麼關係呢?
“王老大,不好意思,我的這位兄弟一向孩子心性,您別見怪。”對於阿虎,陳小刀當然不敢直接說他智商有問題了,想了半天才說出“孩子心性”這四個字。
“怪不得這麼年輕身手就如此之好,赤子心性,我還是第一次見。”聽了陳小刀的話,王大錘立刻猜出眼前這這身手不凡的大個子腦袋有些問題,不過聯想到阿虎剛纔露的那一手,王大錘對阿虎的興趣更大了。
“酒,香味是這罈子裡的酒散發出的,你喝過酒嗎?”王大錘拍了拍身旁的酒罈子笑得說道。
“喝過,但沒喝過這麼香的。”阿虎憨笑地說道。
“想不想嘗一口?”王大錘抓起一罈子酒遞到阿虎面前。
這一次,阿虎沒有說話,他用最直接的行動回答了王大錘。
一把抓起面前的酒罈,撕開紙封,直接牛飲起來。
“啪”,阿虎隨手將酒罈子摔倒地上,抹了一把嘴角的酒漬,笑呵呵的說道:“真好喝,還有嗎?”
一旁的陳小刀已經看呆了,但看到韓靂沒有任何表示,他也不再說些什麼,只是靜靜地注視眼前的一切。
“好孩子,我這裡最不缺的就是酒了,你想喝多少都行。”王大錘拍拍手,立刻有人將一罈酒送到阿虎面前。
沒有多餘的話,阿虎當著王大錘的面,一口氣將第二壇酒全部喝下。
現在,阿虎已經將二十斤白酒喝到肚子裡,但他面不紅,耳不赤,整個人如剛纔一般,癡癡的傻笑著。
“好孩子,還能喝嗎?”王大錘有些不確定的問道。
雖然阿虎的狀態看起來沒問題,但他也不想這麼有趣的孩子被酒灌死了。
“沒問題。”阿虎拍著肚子,很豪氣的說道。
“好,今天碰到一個會玩的,現在又遇上個能喝的,老子真是太高興了,好孩子,這一次,叔叔陪你喝。”王大錘看著阿虎就像盯著新婚的新娘般,雙眼都冒出精光,都開始自稱阿虎的叔叔了。
王大錘雖然愛喝,也能喝,但面對阿虎,兩人喝完第二壇後,王大錘還是敗下陣來,而阿虎在王大錘服輸後,大喊一聲:“我要尿尿”便直接醉倒,躺在地上,打起了呼嚕,任誰也叫不醒。
取過手下遞過來的熱毛巾,王大錘擦把臉,看了一眼熟睡的阿虎,笑呵呵的說道:“陳老大,你這個兄弟實在太招人喜愛了,要不先讓在我這裡呆幾天,陪我好好喝喝酒?”
“王老大擡愛了,我這個兄弟孩子性格,除了我身旁的這位兄弟,別人的話他根本不聽,放您這裡,只怕會給您捅出窟窿的。”笑話,要是將阿虎留在這裡,陳小刀覺得自己也沒有回去的必要了。
“看不出,這位兄弟還有這樣的本事。”王大錘現在纔看了一眼韓靂,韓靂則立刻裝出一副受寵若驚的樣子。
沒有再理會韓靂,王大錘看著陳小刀說道:“老弟,今天的事,樣樣我都開心,以後,小刀會就是我王大錘的兄弟,西山地界上,如果有人以大欺小,那就是不給我面子,但做哥哥的提前說了,你要是讓同一級別的勢力吞併了,我可不會插手。”
“有哥哥您這句話,小刀會就放心了,我們一定不會讓您失望的。”王大錘的話已經說明了,陳小刀立刻改口做了表態。
“接著,這是我的信物,太衆的幾個老傢伙都認得,以後他們要是難爲你,就拿出來給他們看,如果不管用,儘管給我打電話,明天我會告訴西山道上的朋友。”
王大錘順手飛過一個錦囊,陳小刀打開一看,正是剛纔他們二人剛纔所用的骰子。小心將錦囊收好,陳小刀也起身向王大錘告辭。
“慢,”王大錘揮揮手,取出一張卡片交到陳小刀手裡,“你來拜老大,我不收你的東西是看不起你,但小刀會剛起步,錢我留一半,剩下的你拿回去,以後等你的錢多了,我在多拿些。”
王大錘給的正式剛纔陳小刀輸出去的兩張銀行卡之一,沒有過多的拒絕,陳小刀謝了之後直接收好。
阿虎則在韓靂不知在耳邊說了什麼之後突然站了起來,整個人變得十分清醒、亢奮。
“看來,還真是這位兄弟有辦法。”王大錘看了眼又活蹦亂跳的阿虎,笑呵呵的說道。
大門口,王老闆已經一臉笑意的等在那裡。
看到王大錘親自將陳小刀送出後,他臉上閃過一絲異色,但很快又重新堆滿笑容。
再次告別王大錘,陳小刀鑽入王老闆的豪車,在司機一腳油門中,離開了西山賭場,回到了落腳的地方。
第二天一早,韓靂拉起還在回味酒香的阿虎,在陳小刀的陪同下,坐上了回到陵水的火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