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葉是在黎明時分被雨聲驚醒的,空曠孤寂的大殿上,她獨自一人在榻上枯坐著,一身青藍的綢緞宮裝上沾著點點濕潤的汗水,冷風吹來,從脊背上爬起,順著涼浸浸的汗一點點的爬了上來。肌膚上生出一星細小的麻栗,她輕輕搓了搓,卻發現指尖更是冰冷一片?
床榻的另一側,一封潔白的信箋靜靜的放置著,已經有些破損,可見已被人摩挲了數次。
她的眼神有些冷寂,雨絲嘀嘀嗒嗒的落下來,窗口的風鈴發出清脆的聲響,大殿上的帷幔輕輕飄起,像是舞姬柔軟的腰。
形勢危急,賢弟有三條出路。其一,取納蘭氏而代之,廢幼帝,軟禁長公主,殺晉江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掌控懷宋軍權。第二,求娶長公主,以攝政王之名對抗晉江王,棄東城諸省,保京畿之地。第三,求救大夏,和親聯姻,但切不可沾染大夏皇族,以防國姓有變。此人需手握兵權,年紀相當,出身于大夏世家,背景雄厚,位高權重,并且被大夏朝野所忌。一旦婚書公布,晉江王必不敢貿然發兵宋京,只待春汛一過,江泳一代發兵東域,此危必解。”
不用掌燈細看,一切早已爛熟于心。紅葉靜靜的靠在床頭,雙眼如古波深井。其實還有一個辦法,那就是燕北與懷宋聯姻,即可解晉江王叛亂之危,又可為燕夏之戰增添砝碼,一東一西夾擊大夏,互為聲援。
然而,他終究還是不肯的,甚至,連想都沒有想過。
手握兵權,年紀相當,出身于大夏世家,背景雄厚,并且為大夏朝野所忌。
這樣的人,下又有幾個?
紅葉微微挑起嘴角,扯出一個淡漠的笑來。
兄長,你終究還是放不下的。
大夏正與燕北開戰,東北也有異族叛亂,國內黨閥爭權,皇室明顯力不從心。懷宋和大夏多年無戰事,關系比卞唐更加溫和,兼且懷宋乃是商貿大國,國庫富庶,大夏絕不會放棄這個籠絡懷宋的好時機。
然而,這位手掌一方重兵,兼任大夏司馬高位,背有龐大家族勢力,縱橫青的無冕之王,又怎會輕而易舉的任人擺布”
兩次燕北大戰之后,下誰人不知諸葛四少對秀麗將軍的一顆癡心?
也許在一般人的眼里,會有一吞江山和美人的角逐較量,會猜測諸葛玥面對這樣的誘惑會作何選擇。但是她卻知道,這場和親注定不會成功,不是因為她對諸葛玥的了解,而是因為她對燕詢太過了解。
你怎會坐視情敵再得懷宋助力,成為懷宋的攝政親王。你有些種建議,想必就已經在心里確定那人不會任你擺布了吧。
這般做的結果,無非是暫時拖延懷宋戰局,并且離間了諸葛玥和大夏朝野的關系,將他推上一個風口浪尖,平白得罪大夏朝野百官和懷宋群臣。不僅如此,諸葛玥若是敢公然拒婚,那么諸葛一族在懷宋的所有經濟貿易必然遭到懷宋皇室的墨斷和打擊,這樣一來,諸葛玥在家族的地位,將會一落千丈,哪怕他身為大夏唯一一位身兼長老院元老和屬地藩王的實權人物,也會受到重創。
青和大夏離心的結果,就是燕北游刃中心,對兩方分兵擊潰的大好時機。
這種種的關節,她早已想通,只是卻久久沒有做出任何表示。
兄長果然不同幾響,四兩撥千斤的幾句話,就在大復境內掀起一場瓢潑大雨,而他唯一沒算到的想必就是他的玄墨賢弟,正是她懷宋長公主納蘭紅葉吧。
黑暗中,她微微的瞇起雙眼,秀麗的眼眸中隱隱有風波流動。
所有的思緒和念頭都在腦中翻涌,她反復在想,他畢竟不知道玄墨既是紅葉,如果知道,必不會將自己也當成謀算的旗子。
可是冥箕中,卻也有那么一絲苦澀的難過。
畢粳他在要求自己嫁給別人。
兄長智謀如此高絕,十二年相交,卻如此粗心大意,此玄墨非彼玄墨,你竟從未看出嗎”
手指驀然用力,白皙的指尖將信箋團團緊握,一絲低沉的嗓音緩緩吐出
既然兄有此意,弟助你一臂之力,又有何妨?”
真煌一下子就亂起來了,就像是一鍋沸騰的開水,怎么也無法看清里面到底有什么東西在翻騰。
懷宋的和親文書下達之后,整個皇城都在一時之間掀起了一股巨大的浪潮。
一國公主下嫁別國臣子,這在歷史上也不是沒有,只是,那都是在別國沒有適齡皇子的情況下的權宜之計。而如今,大夏適齡未婚的皇手眾多,趙徹趙飏都是青年才俊,尤其是趙飏,地位更是穩固如山,大權在握,實乃大夏第一人。
而懷宋也今時不同往日,納蘭和清年紀幼小,納蘭紅葉掌權多年,名為公主,實為懷宋女皇,這個和親的對象可不僅僅是一個和親駙馬,極有可能成為懷宋的攝政王,這樣的情況下本不該引別國勢力進駐,奈何懷宋內亂迭起,朝野不穩,急需夕面的勢力進駐威懾,如此一來,一切就顯得合情合理的多了。但是,當懷宋使節在大夏朝堂之上報出諸葛玥的名字的時候,整個朝野再一次震動了。
兩年前諸葛玥死訊傳回,雁鳴關下夏軍大敗,他的名聲也就此跌入谷底。不想兩年之后,此人竟然于青迅速崛起,帶著赫赫重兵返回故國,一躍成為滿朝文武中最有權勢之人,便是趙飏,也要對他平瞅三分。而如今,懷宋公主卻自動透上門來,一旦諸葛玥成為懷宋長公主的駙馬,那么諸葛閥的勢力必將再來一次可怕的飛躍,手握本土封地、青兵權、傾國之財,外有懷宋為助力,無人會懷疑諸葛閥不會成為下一個穆合氏,而諸葛玥,也會一躍成為大夏的第一權臣。但是,盡管有這么多可怕的后果,但是趙氏皇族卻無法拒絕這個燙手的山芋。
先不說國內的經濟情況和西北的戰事,就看之前的幾次北伐來看,明顯燕北和懷宋卞唐之間,是存在某種潛在的聯系的。如今秀麗軍楚喬離開燕北,卞唐的關系破滅,那么懷宋呢?如果大夏再與燕北開戰,懷宋會有怎樣的態度?而如果懷宋的長公主嫁與諸葛玥,那么這種情況會不會得到扭轉?
即便明知前面是個無法看清的迷局,大夏也不得不走進去了。畢竟,目前所擔憂的一切問題在西北戰事面前都不算是問題,再有一個多月,冰雪消融,燕北的大軍便又要叩關了。
當下午,皇帝的圣旨、家族的密信、還有諸葛玥的私人情報消息,三路信使先后離開了真煌古都,一起向著暖水嶺而去了。
趙飏坐在大廳里喝著茶,陽光從外面照進來,灑在他年輕英俊的臉頰上,看起來英姿勃勃。
十六皇子趙翔坐在一旁,正在百無聊賴的逗弄著一只會說話的鸚鵡。鳥兒上躥下跳,不時的輕啄趙翔手心里的稻谷,卻并不聽話的說話,氣的趙翔不時的罵它一句。
十六弟,你對這事怎么看?”
趙飏突然開口問道,趙翔也不回頭,大廳里暖融融的,地上是厚厚的皮裘地態香爐里熏著上好的香料,十六皇子慵懶的問道哪件事啊?
懷宋公主和親一事。”
趙翔聞言登時轉過頭來,怒氣沖沖的說道:“諸葛家那老四運氣太好,死了一趟帶回了幾十萬的死忠軍隊,如今又有這么離譜的桃花運,簡直氣死個人。
趙飏卻并不氣憤之色,不動聲色的說道:“只是運氣好嗎?”
趙翔沒有聽出兄長話里的意思,沉聲說道:“按理說,懷宋公主若是要和親,理應選十四哥你的,再不濟也是老七,怎么能輪到諸葛玥呢?聽說青那邊都叫他青王,照我看,再用不了多久,他就要成了懷宋的攝政王了,將來懷宋的皇帝沒準就姓了諸葛,十四哥,你說這樣算不算我們大夏把懷宋兼并統一了?”@@中@文網首發
趙飏撲哧一笑,說道:“這樣的統一法也夠窩囊的了,就怕將來的諸葛宋皇比納蘭宋皇更讓人頭疼。
趙翔想了想,說道:“不過我看那諸葛玥雖然陰陽怪氣,但是人還不算壞,也算是忠君愛國。
忠君愛國?趙飏斜著眼睛打量著趙翔,沉聲說道你這么看他?
我曾經在尚武堂和他同窗過一段時間,此人心智堅韌,不和一般世家子弟同流,而且為人極有見解,我以為,他是王佐之才。”
王佐之才”,
趙飏搖頭道:他豈是屈居于人下之輩?不過就算他忠君愛國,忠的也不是你我這個君。
趙翔面露迷感之色,疑感的看向趙颶。
趙飏也不解釋,只是淡淡道:‘此事絕不會這樣簡單,定是有高手在背后推波助瀾,不過
,
他突然冷笑一聲大家都以為這是上掉下來的餡餅,諸葛玥卻未必如此以為,總算有人敢揭他的逆鱗了,我倒是想看看,這位青王會對此事作何反應。”
風起青萍之末,或許一場風暴就要來了吧。新年很快就過去了,氣漸漸暖和起來,賢陽城外的楊柳發了新芽,一日綠過一日,早晨起來的時候,隱隱聽到黃鸝在樹上啼叫,聲音婉轉,清脆悅耳。
三日過后,莊子終于安靜下來,楚喬的心卻漸漸多了幾分黯然,這其中的深意,她卻不愿意去細想了。
這早上,早早的就有人敲她的門,拉開門之后,卻見月七站在門口,手里端著她每日必喝的湯藥,見了她笑著說道:“姑娘早,我還擔心你沒起來呢。”
楚喬見了他,微微一愣,目光不自覺的在外面瞟了一圈。
月七見了連忙說道:“少爺還沒起呢。”
楚喬眉心輕輕蹙起,沉聲說道:“他病了嗎?”
沒有,只是昨晚睡得有些晚。”
何止是有些晚,恐怕是已經接連三四日沒有睡過一覺了,月七心下這樣想著,面上卻并不說,只是將藥碗遞給楚喬,笑著說道這可是屬下頭一次辦這么重大的差事,姑娘可干萬不要偷偷倒了。”
楚喬笑著接過來,關上房門,就坐在桌案前靜靜的坐著。
藥很燙,撲鼻的藥氣飄上來,十分苦澀,不過這些日子喝慣了,也不覺得如何難以下咽。藥碗旁還有一方小盤子,里面裝著糖果蜜餞等物,還有一杯棗茶,都是吃完藥用來爽口的。
這幾日,想必他是真的累壞了。白日的時候要應酬莊子里的人,還要陪著自棘晚上的時候,又有太多的公文需要處理,他剛剛由青回來,如今高居大夏長老會之首,從皇室到朝野,從廟堂到戰場,多少雙眼睛正盯著他?而他卻徘徊在此地浪費時間,安知真煌那里,又會在他不在的這些日子里發生怎樣的變動?
白蘭青花三色瓷勺輕輕的碰撞在藥碗上,發出叮叮當當清脆的聲響。清晨的陽光透過微敞的窗子縫隙照進來,金燦燦的一片。
而自棘卻是絕時不能隨他回真煌的。
她和大夏恩怨已深,大夏有一個算一個,幾乎都想將她除之而后快,而他若是堂而皇之的將她護在羽翼之下,又會可來多少人的詬病和攻計?
更何況,大夏畢竟是燕詢不共戴的死敵,就算她已經離開燕詢,她也不愿意以一個敵對的身份出現在他的面前。相交十一年,她雖然對燕淘今日的所作所為齒冷,但是對于那個隱藏在紅墻金瓦之中的大夏皇帝,她也同樣沒有什么好印象。
而且,還有一個理由是她不愿意去想卻無法控制不去想的。
諸葛坍未來是怎樣打算的?他是打算安心做一個大夏的權臣,還是有一爭高下之雄心?當大夏和燕北終將舉起戰旗,諸葛玥和燕詢終將對決沙場的時候,她又該何去何從?縱然她已經離開了燕北,可是她到底沒有那樣的信心做到真正的心如止水,安心的站在諸葛明的身邊看著大夏的鐵蹄踏破北朔城門,看著燕詢再次成為階下之囚。而一旦諸葛玥落入下風,難道她要率領秀麗軍和曾經的戰友們開戰嗎?
燕北不是燕詢一個人的,還有那么多的士兵和百姓,而他們,都曾經忠心耿耿的幫助過她。
事到如今,她已經成了大同于世間的最后一位首領,在燕北的打擊之下,她不知道各地的大同會員已有多少投到了賀蕭的旗下。她不是一個一無所有可以隨心所欲的女人,所以她所做的每一件事,都要深思熟慮。為今之計,她只能按兵不動的身處事外,小心的不卷入任何紛爭之中。
這個世外桃源一般的莊子就像是一個保護傘,她很窩囊的不想出去,她不知道外面等待著她的將會是什么”燕詢已然讓她失望過,而諸葛,又會不會也有這么一。
房門突然被人打開,諸葛玥就這樣堂而皇之的走進來,逆著光,面色略微有些困頓,身形步伐,卻仍舊挺撥矯健。
他徑直坐在楚喬對面的椅子上,自顧自的倒了一杯茶,眼梢膘了她的藥一眼,說道:“快喝。”
燙著呢。”
諸葛玥探手過來,溫溫的,哪里還有熱氣,轉頭對外面的人說道:把藥熱一下。”
楚喬連忙端起藥碗,咕嘟咕嘟就一口喝了下去,然后著急的吃了兩顆蜜餞。這藥涼了,果然更苦一些。
月七說,你昨晚睡得很晚。”
諸葛玥點了點頭,眼眶有些青。
是不是很忙啊。”
楚喬小聲的問,身子微微住前探,鬢角的頭發垂下來,落在尖瘦的小臉上。
諸葛坍轉頭去看她,見她眼神純凈,隱隱帶了幾分憂色,不由得心下微微一動,說道沒事。”
那,楚喬想了想,終于還是問道:“你什么時候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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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喬很少會有這樣的表情,帶著幾分小心,似乎明知結果會如何,也希望依照理智來接受,可是潛意識里,又隱隱有著幾分盼望。
諸葛玥看著她,突然感覺有些心酸,他心思如何靈秀,怎會不知楚喬的顧慮和擔憂。此時此刻,他突然不可抑制的懷念起曾經那個眼神堅定無所畏懼的少女來,不過短短幾年時間,就已讓她改變了這么多。
他今日來,本就是要來同她辭行的,可是眼下,他卻有些不忍心說出口?
再等幾。
哦。”楚喬神色明顯一松,帶著幾絲難掩的欣喜,可是轉瞬,她又皺起眉來,擔忱的問道:你這樣留在這里不走,會不會出什么事?”
什么事都不重要,我含處理好的,不要擔心口,
諸葛玥淡淡說道,語氣很平靜,可是里面卻有那樣沉著的鎮定和信心口
楚喬竟然只憑他一句話就真的放下心來了,也許這正是她隱隱期盼的那樣吧。她開心的站起身來,邊走邊說:“你還沒吃飯吧,我也沒吃呢,你等著,我去傳飯。”
星兒”
諸葛玥的聲音突然從背后傳來,楚喬回過頭去,只見諸葛玥坐在那里,修長的鳳眼微微瞇起,靜靜的看著她,緩緩說道:“等這邊事了之后,就跟我去青吧。”
青?”
楚喬的雙眼閃過一絲異樣的光芒,她看著諸葛玥,愣愣的站在原地。
是的”諸葛玥點頭道:“穿過翠微山和原始叢林,就是青,那里地域廣闐,距西縈路途遙遠,是個很安靜的地方。”
一股酸楚突然升起,眉心滾滾的發燙,熱度一點點的蔓延全身,手指都輕微的戰栗起來。楚喬逆著光站在那里,清晨的風吹在她的衣衫上,有淡淡的云紋隨衣角輕飄,她清楚的知道諸葛玥這番話的意思,也清楚的知道這一切代表了什么。
青距西蒙路途遙遠,到了那,就會遠離這里的權利爭奪,遠離這里的刀光劍影,遠離這里的恩怨情仇,誰勝誰脯誰成王誰敗寇都與她再無相關了。而他也甘愿放棄這里的一切權勢,和她到一個全新的地方,開始嶄新的生活。
眼淚完全無法控制,就那樣緩緩的流下,她衣衫單薄,身形消瘦,陽光照在她的臉上,眼睛里有著璀璨的光樣,連日以來的擔憂和迷茫在一瞬間離她而去,巨大的喜悅和感動由心底爬上來,如漲潮的水,一點一點的蔓延了她的整顆心臟。
諸葛玥站起身來,輕輕的將她擁入懷中,少女的眼淚落在他的肩膀上,一點一點的滲透進去,打濕了他的層層衣衫。
好了,別哭了。”
諸葛玥輕聲說道,楚喬的眼淚卻落得越發的兇。
沒有人可以理解她此刻的感受,當日見到諸葛玥時一時激動,可是幾日之后,她就幡然警覺,縱然他們之間有感情,但是在如此對立的立場上,又能堅持多久?大夏不會接受自已,不會接受西南鎮府使,仇恨不會輕易消融,難道要他叛出家族叛出國家?還是要自己拋棄秀麗軍,安心在他身后做一個溫順的女人?燕詢和趙氐之間的仇恨,非一方死絕不能消減,當燕淘和諸葛玥之間真正開戰的時候,她又該怎么辦”縱然她對燕詢已經死心,可是她又怎能與他為敵?
這重重的關系,復雜的局勢,每一線每一點都會將他們逼上萬劫不復之地。
他們都不是輕易能夠妥協的人,唯一的方法,就是遠離戰局,置身事外
這一點,她可以輕易做到,而他呢?他有自己的家族,有自己的國家,九死一生換來的權勢地位,她又怎能自私的讓他將一切就這樣拋棄?
這些事情,已經折磨她很久很久,今日驟然聽到他的話,怎能不讓她感動萬分。
這么不愿意去啊?
見她還哭,諸葛玥打趣她道:既然你這么勉強,那我就不強迫你了,涯何處無芳草”
你敢!”
楚喬突然出手,一把掰住了他的手腕,兇悍的說道你想都別想。”
諸葛用淡淡撇嘴“我還真要好好考慮一下了,這么兇悍,沒有一點女子的溫柔,我可不想將來夫妻之間吵一架,卻要動用上萬軍隊來平亂。
楚喬笑著錘了一下他的胸口,諸葛玥故意夸張的痛呼一聲,兩人含笑著打鬧著,一個是當世名將,一個是罕見的權臣,卻也如尋常男女一般,拋卻了心底最后的一絲擔憂,所有的一切,都顯得越發的鮮活了起來。
諸葛玥,你真的放的下嗎?”
房間里十分安靜,楚喬坐在床榻上,側著頭看著正在喝茶的男人。
諸葛明微微側目,眼眸如墨,隱含鋒芒,這一句話包合了太多的東西,家國、權勢、少時的夢想、屈辱時的恨意,可是此刻,他卻覺得那些東西離他越來越遠了。
兩樣兼得固然好,但是這世上變數太多,我不想做此一搏。”諸葛玥轉過頭來,笑著看著她,說道:這真煌,這西蒙,就留給他們去爭吧,我還有些別的事情要做。”
有一種東西漸漸的在心里溢出來,四肢百骸都是暖水浸泡般的溫暖舒服。她突然明白,這種感覺也許就走幸福,原來對于一個女人來說,幸福不是將九死一生拼來的萬里江山和篩繡珠寶通通捧在你的面前,而是那人甘愿為了你,放棄得到這一切的機會。她揚起嘴角,輕輕的笑起來,眼睛彎彎的,像是一彎明月。
況且“諸葛玥轉頭一笑“你怎么知道我就是吃了大虧了呢?”
楚喬一愣,問道你說什么。”
想必你也和世人一樣,覺得青是一塊巴掌大小的蠻荒之地。”
難道不是嗎?”諸葛玥的眼睛突然變得有幾分迷蒙,他靜靜的仰起頭來,淡淡說道:”我也說不請,也許你親眼看到了,才會明白一切。”
他低下頭來看著楚喬,突然很認真的說‘而且我覺得,你腦袋里的那些東西,比百萬大軍更有價值,也許,我是占了大便宜。”
楚喬臉蛋一紅,卻還是得意的說道:‘算你識貨”,諸葛玥一笑,正想說話,忽聽外面響起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他和楚喬同時轉過頭去,就見月七竟然沒敲一聲門就沖了進來,站在門口愣愣的看著他,神情有些無法掩飾的驚慌。
楚喬和諸葛玥同時站起身來,一塊烏云飄過來,遮住了上的太陽。
出事了!
他們同時這樣想到。
色漸明,陽光扯碎了云朵,映的東方廿紅一片。諸葛玥的人馬出了暖水城,向北而去,諸葛桓和楚喬帶著一眾護衛跟在一側,一路無言,相伴十幾里。
上了官道,大路迢迢,旭日初升,風卷著地上的塵土,飛揚而起,呼呼的席卷而來。
楚喬低著頭,久久沒有說話,她隱隱察覺了什么,一絲冷意從心底升起,像是一汪寒澈澈的泉水,但愿不是她所想的,但愿不是。
七弟,不要忘記了。”諸葛玥一身玄色披風,人品清俊,身形挺撥的坐在馬背上,面色鄭重的沉聲說道。
四哥放心吧。”諸葛桓收起笑容,穩重的答道:“我一定將楚姑娘安然送到,倒是四哥你這次要小心一些,真煌權力機構繁雜,你剛剛回來不久,就連家里面,也不得不防。父親身體一日不如一日,大哥專權,你要小心他在背后給你捅刀子啊。
我知道了,你放心。”=\首發
轉過頭來去看楚喬,卻見她神色微微有些恍惚,似乎有什么心事一樣。諸葛玥一把拉住她戰馬的韁繩,拽著就往一旁去。眾人見他們有話說,也識趣的退開口
怎么了?一路上悶悶不樂?”
楚喬抬起頭來,眼神有幾分無法掩飾的擔憂,皺著眉說道:你要小心啊。”
這話你從昨到現在已經說了多少遍了”
大風吹起諸葛玥頭頂的風帽,只見男子衣衫嘉落,修眉薄唇,目光清俊的說道:我在你眼中就是如此沒有輕重的一個人。”
別胡鬧了。楚喬眉心緊鎖,微微抿了抿嘴唇,沉聲說道:“我是覺得這件事太蹊蹺了,懷宋公主的態度也奇怪的很,恐怕你被人陷害。”
想害我的人太多了,多她一個不多,少她一個也不少,重要的是看她有沒有這個本事。諸葛玥云淡風輕的說,顧盼間神采飛揚恍惚間,楚喬似乎又看到了當年那個年少高傲的少年。
好了,別擔心了,最壞又能如何,大不了我就娶了那個長公主。
楚喬眼睛一瞪,不屑的冷哼一聲:“有膽子你就試試,看我不帝兵劫了你這個攝政王。”諸葛玥笑道能被當世兩名最有權勢的女人爭奪,也是人生一大樂事,你最好到時候及時來搶婚,我泄露內部消息給你。”
楚喬看著他,一時間還以為這人是被李策上了身。
我走之后,老七會送你去卞唐小住一段時間。你的部下都在那里,李策和你也算略有交情,你在那邊我比較放心。”
楚喬點了點頭,說道,你就不用擔心我了。”諸葛玥突然微微皺起眉來,似乎想說什么,又欲言又止,楚喬疑惑的看了他半,才聽他聲音略微低沉的說道:你要小心李策。
楚喬不解的問道:李策怎么了?他有什么問題?”諸葛玥沉默半晌,沉聲說道“總之你小心點他就是了,我會盡快來看你的。
你要多保重。”
楚喬從懷里掏出那一雙玉佩,交了一個在他的手上,以極小的聲音說道:我等著你。”諸葛玥心里微微一暖,那四個字像是一湖暖水,頓時驅散了寒夜的冰冷。他用力的握了一下她的手,點了點頭,放心。”
人影越來越遠,塵沙卷上了空,楚喬和諸葛桓站在原地,望著遠處的隊伍漸行漸遠。
我們走吧。諸葛桓突然說道,楚喬點了點頭,忽聽諸葛桓身邊的一個下人指著空說道:“哇,好紅的火燒云。
楚喬抬起頭來,只見際盡頭一片通紅,好似大火燃燒一般,映的遠處的篙草黃路都是一片艷麗。諸葛桓笑道:“早上哪來的火燒云,那是朝霞。”
朝霞?”
楚喬默默念道:“為何是這樣的紅法?”就像是,就像是一汪厚重的血一樣。她微微皺起眉來,盡頭的人影已然消失不見,前路迷蒙,他捫又要走多久,才能得到一時的安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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