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致強忍著眼中的淚水, 將這幾年來一直悶在心裡的那些話,想知道的答案全部說給他聽。
見他揶揄,過了這麼多年, 林致也不想知道答案了。她奪門而出, 沒有給身後那人任何回答的機會。
趙逸回過神來, 追了出去, 可是沒趕上。她像風一般地鑽進地鐵口, 一轉眼就不見了。
後面的人一擁而入,將地鐵口那裡堵得嚴嚴實實。趙逸早就聽說這座城市的堵,只是沒見過會是這般地堵。
現在還不是下班時間, 他已經找不到林致了。如果換做下班時間,還不知道會是怎樣的場面。
趙逸站在咖啡廳門口, 身後有人要出去, 不小心碰到了他的胳膊。他連忙道歉, 回到座位,推著箱子往外走去。
咖啡廳靠著門的那面牆壁上貼滿了心願便利貼, 紅的,綠的,黃的,上面都寫滿了字。
趙逸嘆了口氣,走了出去。來學校擔任特聘副教授的機會是自己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爭取來的, 一開始是想著也許某一天在這座城市的某一個角落, 或許能遇著她。
只是沒想到這機會來得如此之快, 讓他措手不及。
趙逸深知自己還沒有做好直面林致的準備, 畢竟四年前的離開是他有意爲之。
晚上的火車寂寞而又漫長, 他看著坐在對面的一對小情侶,想起來當年和林致一起出差的日子。
那個時候他們也是這樣的美好, 打情罵俏,異想天開地以爲自己是這個世界的主宰。
隨著生活的逐漸深入,隨著兩人相處的日益漫長,他漸漸發現了橫亙在自己和林致之間的巨大差距。
林致是一個浪漫主義者,她總是很感性地面對周圍的世界。
用她自己的話來說,我林致可以住最破的房子,可以穿最舊的衣服,可以用最差的東西,但是不可以和不喜歡的那個人在一起。
她要和自己喜歡的那個人過一輩子,簡簡單單,輕輕鬆鬆的一輩子,不需要什麼名利,也不需要多少錢。
可是林致還是太天真,她像一個不諳世事的小姑娘。
她不知道,要想在眼下這個社會中活得輕鬆簡單,是一件最奢侈的事情。
沒有車子,沒有房子,甚至連最基本的生活都不能保障,拿什麼來過輕鬆自在的生活。
她忘了那句話:貧賤夫妻百事哀。
這時候,對面的女孩子說自己想睡覺了,旁邊的男孩子小心翼翼地站起來,認真地將牀鋪整理好,微笑著看著她舒舒服服的躺下,安安靜靜地睡著。
趙逸看到了眼前這位小夥子眼裡無盡的愛意和疼惜,當年自己也是這樣看著林致的。可是後來怎麼樣了呢,還不是分開,天各一方,永不相見。
他知道自己太過悲觀,可是誰讓他的生活一直都不容易呢。他自知沒有顯赫的背景,也沒有金礦可以繼承,一直以來都兢兢業業,如履薄冰。
那個時候的他,沒有多少資本可以爲林致犧牲。
可是這些年過去了,什麼都有了,卻唯獨缺了一個她。他千方百計地打聽到她的地址,跨越一千多米的距離尋了過來。
趙逸一直都很清楚,以林致的性格,無論如何,都不會輕易原諒自己的。今天在咖啡館裡看見的她的表現,他早已料到。
他欠林致的,七年過去了,他欠她的,所以他甘之如飴。只是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償還,當然,他肯定是希望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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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張根本沒有說有新的計劃,是楚向南故意說的。
他送林致到了咖啡廳之後,便開車到了公司,下車四處溜達。算著時間,想著,即便有再多的話,這時候應該已經說完了吧。
回到家中,林致已經坐在客廳沙發上了。
今天很奇怪,她竟然來到了這裡,而且沒有直接坐地上,而是躺在沙發上,電腦隨意地放在腿上,噼裡啪啦地敲著字。
聽見開門聲音,知道是楚向南回來了,回過頭來,微微一笑。
眼圈紅紅的。
“你怎麼過來了,我還以爲你會直接回家?”楚向南笑著走過來,摸了摸她的長髮,問道。
“怎麼?不歡迎?還是金屋藏嬌,害怕被我發現?”林致笑著回答,還假裝看了看周圍,好像真有什麼小三小四藏著一樣。
“我不是說了,我的家就是你的家,隨時來,隨時走,都由你做主。”楚向南坐在沙發上,看著她的眼睛,認真地說。
“好吧,那你去做飯吧,我餓了。”她像一個受傷的小貓,將自己的頭靠在楚向南的胳膊上,還故意蹭來蹭去的。
“又餓了,這才幾點,我看你中午可是吃了很多的啊。”楚向南捏著她的小鼻子說。
林致的五官若分開來看,算是很普通的,可是湊在了一起,讓人越看越覺得有味道。特別是她的鼻子,不是很挺的那種,但是看著就特別舒服。
“我就是餓了,我要投訴你不給我吃飯。”她撒起嬌來,楚向南沒有任何脾氣。
“好啦好啦,怕了你了。要吃什麼,我這就去做。”他站起身,往廚房走去。
一邊走還一邊回頭,看著她,笑瞇瞇地問。
“荷包蛋,要三個荷包蛋。”林致伸著右手,比出三的手勢。
“三個?爲什麼要三個?”楚向南擺出一副大吃一驚的表情。
林致沒有說話,她搖搖頭,表示我也不知道。
是啊,她也不知道,爲什麼要三個。可是自己不知是怎麼回事,從咖啡館裡出來後,腦海裡就不斷地浮現出三個荷包蛋,三個荷包蛋,三個荷包蛋。
她只記得,荷包蛋是趙逸最喜歡吃的。愛的最深的那個人往往容易愛屋及烏。
三個荷包蛋端上來的時候,金燦燦的,全是心的圖案。
林致沒想到楚向南還會做這樣的荷包蛋,以前她給趙逸做的也都是這樣的荷包蛋。
心型的,她特意跑到很遠的超市買回來的模具。
“謝謝你!”她看著盤子中的荷包蛋,笑著對楚向南說。
“你說人怎麼這麼奇怪,不知道這麼普通的雞蛋有什麼好吃的,大家都這樣掛念著它。”楚向南揹著手,站在餐桌旁,若有所思。
林致搖搖頭,她知道自己爲什麼掛念,可是不知道大家是不是都和自己一樣,因爲某個人而偏愛某個東西。
或許,大家都是這樣的吧。
“小時候,我媽經常給我煎荷包蛋,不知道爲什麼那個時候真的是一點不想吃。可是後來我媽漸漸地不煎了的時候,我卻總是纏著她想吃。再後來,他們離婚了,我只好自己煎給自己吃。”
楚向南說這話的時候,眼睛看著窗外的世界,不知道心裡想的是什麼。
他應該是想念自己的爸媽的,林致從他的眼神中看到了光芒,她覺得應該是思念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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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晚晴一大早衝過來的時候,林致已經起牀了,她惦記著自己的更文,六點還沒到就醒了。
聽見敲門聲,還是那樣急促的敲門聲,她以爲是有什麼十萬火急地事情,毫不猶豫地走過去打開了門。
門打開的那一瞬間,兩個人都愣住了。
向晚晴見面前這個女人穿著睡衣,衣衫不整,就知道昨天夜裡發生了什麼事情。
林致從未想過向晚晴會直接找到楚向南的家裡,關於他和她的往事,她聽說過一些,但是知道的不多。
“林老師,您還住在這裡?”最後還是向晚晴先開了口,打破了尷尬。
“額,呵呵,暫時,嘿嘿,暫時還住在這裡。”林致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她還是第一次被被人撞見留宿在一個男人家裡。
特別是眼前這位自帶流量的某著名女演員面前,而這個女演員前不久纔對自己說了那些語重心長的話。
“誰啊,大清早的鬧鬼啊。”楚向南剛纔顯然也聽見了敲門聲,兩個人站在客廳,將他的話聽得一清二楚。
林致覺得氣氛異常尷尬,可是不知道該做些什麼纔好。
“向南,你還是和以前一樣喜歡睡懶覺,說你多少次都不聽。”向晚晴徑直朝楚向南的臥室走了過去。
屋裡的人也愣住了,片刻後纔回過神來。門打開了,他穿著睡衣將向晚晴擋在外面。
這時候,作爲現任女朋友的林致本應該衝上去問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可是不知爲何,她站在原地看了幾分鐘後,坐回沙發繼續敲字了。
以下是假裝一本正經地寫文的她聽到的對話。
“你怎麼來了?”楚向南的語氣顯然很不愉悅。
“怎麼?不歡迎?”向晚晴說這話的語氣顯然很曖昧,還充滿挑逗。
“不歡迎。”沒想到楚向南竟然會這樣回答。
“向南,她是怎麼回事?”向晚晴沒有任何挫敗,眼睛看著林致問。
“我女朋友,怎麼了?難不成這你也要管?”
“你說過的,只要我想回來,隨時都可以回來。”向晚晴顯然是沒有料到事情竟然已經朝著她不願意接受的方向發展了。
本以爲上次警告過林致後她會離開楚向南,沒想到兩人關係好像更好了。
“好馬還不吃回頭草呢,這不是你當初對我說的嗎,怎麼這麼快就忘了,我的著名演員。”
我天,這句話都說出來了,難不成向晚晴還賴著不走?!林致終於忍不住了,扭頭看了看兩人。
楚向南一臉的不屑與嘲諷,向晚晴看樣子是很委屈,眼眶擒淚,但硬生生沒有掉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