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暮秋,空氣中帶著絲絲涼意。舒念心覺得,這個時季比往年都要冷得早些。
她在做著去英國學(xué)習(xí)的準(zhǔn)備。
奚小幼從哥哥口中得知,舒念心要出國,且是半年時間,心里就有點難受了。她知道,舒念心這實在是沒辦法的辦法,這一年,她過得并不開心。如果不是,她又怎么會丟下母親一個人遠走呢。
下班,奚小幼打電話,約舒念心一起去凱倫大酒店吃晚飯。
她們有好長時間沒這么安靜地坐下來聊聊心事了。
奚小幼先到,她先給老旺發(fā)了短信,說她和舒念心在一起,老旺便回短信,說到時候去接她。
兩人正在短信來往中打情罵俏,舒念心就來了。奚小幼忙放下手機,起身迎了上去,什么也不說,就給了舒念心一個擁抱。
奚小幼覺得,舒念心現(xiàn)在就是需要一個擁抱。
“心兒,一定要出國學(xué)習(xí)嗎?半年,可不短。”奚小幼問。
舒念心邊看著菜單邊說:“我現(xiàn)在心里亂得很,我只想一個人好好呆會兒。”
“可你走了,我會想你的,我有知心話再向誰說呢?”奚小幼用有點不舍地傷感的眼光看著舒念心。
舒念心一笑:“算了吧,別演了,你現(xiàn)在有老旺,哪里還記得我啊。”
她的話把奚小幼說得面紅耳赤。奚小幼啐她:“你可太沒良心了,在我心里,除了我哥就是你了,老旺算什么,都沒排上號。”
“哈哈,你不怕我告訴老旺去?”舒念心斜著眼逗她。
“不怕,他自己也知道,他在我心里是幾斤幾兩,所以,他現(xiàn)在還在努力中。”
舒念心撇撇嘴:“我還真沒想到,老旺這樣的老江湖,竟也栽在你的手里……對了,聽說他打算向你求婚了?”
一聽這話,奚小幼的笑色就淡了下來:“我找你就是想說這事的。心兒,說真的,我看你總在出這樣那樣的事后,我就有點后怕了。我這輩子都沒想著嫁一個有錢的人,我只想平平淡淡卻幸幸福福地過一生。”
舒念心收起笑容,輕嘆一口氣,強裝笑了笑:“肉肉,你和我不同。我當(dāng)初嫁給南力帆,一是時間太短,二是因為南力帆有過過去。我以前聽力帆說過,老旺這個人很簡單,也只是想好好找一個不愛他錢的女人過一輩子。我覺得他能配得上你,也能給你你想要的。”
奚小幼沒說話,而是看著杯子里的咖啡在她的攪動之下,上面翻滾。
“你是怕老旺也有情債?”
舒念心問一句。奚小幼抬起頭,搖搖:“反正我還沒做好要嫁給他的準(zhǔn)備,再說,我哥不結(jié)婚,我就不嫁,我得等我哥先完成任務(wù)才行。”
“這個好辦啊,我可以催催南蘭。”
兩人相視而笑,舒念心笑道:“我怎么感覺我們兩個人像是在算計你哥和南蘭呢?”說完呵呵笑起來。
好長時間沒見舒念心這么笑過了,奚小幼知道,也許是因為她要離開這個令她傷心的地方,所以才開懷的。
她一直想問一聲,她到底有沒有相信那件事,她在不在意那個孩子,可她一直不敢開口,怕再次碰傷她。難得,她今天能這么開心。
“要不這樣吧,我也向南總提出出國學(xué)習(xí),陪著你?”奚小幼天真地說。
舒念心拿筷子敲一下她的頭:“你一個人事部的出國學(xué)什么啊,學(xué)旅游吧,別糟蹋我們南家的錢了。再說,你要是出國了,老旺還不得找力帆算帳啊。”
兩人就這么邊吃邊說著心里話。舒念心頓時覺得心里寬敞多了。她覺得,有個這樣的閨蜜真好,有些連母親都不能說的話,可以跟她說。
“肉肉,等我出國,你要多去我家,陪陪我媽,我媽就交給你了。”
“放心吧,有我呢,還有我哥,我們會照顧你媽媽。不過,這次出去,你什么也不要想,等回來,一切都會好起來。”
其實說這話,奚小幼還是很沒有底氣的,因為她也不知道,半年回來后,會是怎樣一個情況。她聽說過,那個叫蔣月晴的,可不是一個好惹的主。
和奚小幼分手,舒念心沒有回南家,而是去了蔣明潔那里。
蔣明潔正獨自在家發(fā)呆,她在想,女兒的生活到底哪里出了錯,為什么接二連三地總有事發(fā)生。
她自己的婚姻是不幸的,她就特別希望女兒的婚姻是幸福美滿的。可事實證明,女兒的婚姻比她的還要復(fù)雜和無奈。
那天在醫(yī)院里,她偷偷問過了南力帆,南力帆也她保證了,他沒有做對不起舒念心的事。她相信了,可她相信沒用啊,這話得女兒舒念心相信。
她總想著,有機會找女兒好好聊聊,開導(dǎo)開導(dǎo)她。婚姻不就是這樣,除了要互相相信,還要有所包容。就算男人出了錯,但只要他是真心愛自己的,完全可以給他一次機會。
她知道女兒天生就有一股子倔勁,這次還失去了自己的孩子,她很擔(dān)心,擔(dān)心就此女兒會離開南家,會和南力帆離婚。
她正在胡思亂想,就聽見有開門的聲音。她知道,一定是舒念心,因為除了她,沒人有她家的鑰匙。
果然是她。舒明潔一看便能猜出,女兒是有事找她。
“媽!”
“你怎么來了?你一個人?”舒明潔想看看,她身后是否有南力帆。
“我剛和奚小幼吃完飯過來的。媽,我想和您說件事。”
果然是有事!舒明潔的心有點突突地跳起來,她害怕女兒開口,她害怕女兒開口說要和南力帆離婚。
“心兒,在你說事之前,你聽媽說幾句話。”
舒明潔想搶在她的話題前面,再勸她幾句。
“你和力帆與我和你爸是不一樣的。當(dāng)初你爸出軌,是因為心不在我身上。而力帆,我看就算是他一步走錯或是一時糊涂,但他的心還在你身上,你就不能試著原諒他一次?”
舒念心僵硬地一笑:“媽,我不是來和您說這事的,我是說,我后天就要走了,我們單位公派我出國學(xué)習(xí)。”
“哦,是這事啊?”舒明潔算是松了一口氣。“多長時間?”
“要半年。媽,我跟奚小幼說了,她會常常來陪您的。”
舒明潔突然有點心酸,她眼眶泛紅,拉著舒念心的手,看著她,卻說不出一句話,只是心里很難受。她知道女兒心中的委屈,也知道她的不容易,現(xiàn)在,女兒只有用逃避的方法來應(yīng)對這些不該發(fā)生、卻又發(fā)生了的事。
“媽,別這樣,只是半年,我就回來了。”舒念心也很難過,但她提醒自己,不能哭。
舒明潔點點頭:“離開也好,到那里什么也不要想,安心學(xué)習(xí)。心兒,我想看到半年后回來的是一個全新的舒念心,能答應(yīng)媽媽嗎?”
舒念心點點頭,撲倒在媽媽懷里。母女倆一直這么擁抱著。
出國學(xué)習(xí)的事,舒念心一直沒和南耀榮和嚴(yán)秋萍說。到是南蘭給父母透了一點口風(fēng)。
嚴(yán)秋萍知道后,第一個就反對,她不想舒念心離開,還這么長時間。
可南耀榮卻說:“念心現(xiàn)在離開,是件很好的事。我到覺得,不管是她還是帆兒,都要好好冷靜一下了。也許,念心一走,在對付蔣月晴的事上,帆兒會顧忌少一些。”
嚴(yán)秋萍擔(dān)心的到不是這個,她有她的想法。
“念心,不會一去不回吧?”這才是嚴(yán)秋萍最擔(dān)心的問題。
南耀榮看向她,半天沒有說話。這事,他也不能肯定。
晚上,南耀榮和嚴(yán)秋萍都沒有睡,而是一直等在客廳里。舒念心在交接工作,南力帆在忙活投標(biāo)的事,兩人都忙,直到晚上快十點,他們才一前一后進了家門。
南蘭也等在家里,她一見舒念心進門,馬上就迎了上去,問嫂子工作交接得怎么樣?
舒念心含笑點點頭:“一切順利,明天我再交待一些他們細節(jié)上的事,下午就可以休息了。”
“那什么時候的飛機?”南蘭又問。
“后天凌晨兩點的。”
“那我送你!”
南蘭對嫂子有點依依不舍,自從蔣月晴的出現(xiàn),南蘭就更喜歡這個嫂子了。在哥哥與蔣月晴這件事上,她不管哥哥是對是錯,她都會站在嫂子這邊。
舒念心見公婆都等在大廳,就知道他們一定是有話要說,打完招呼,就坐在他們對面的沙發(fā)上。
嚴(yán)秋萍先開口:“念心,你要出國學(xué)習(xí)這么大的事,怎么不和我們說呢?”雖然話像是埋怨的話,可語音更多投射出來的是愛憐。
“對不起爸、媽,我是想等事情都辦好了再跟你們說,我怕說早了你們會擔(dān)心。”其實,她是怕說早了,他們會反對。
“都要半年,你知道,媽不想你去……”
“去就去吧,也才半年,一晃就過去了,出去學(xué)點東西也好。”南耀榮打斷嚴(yán)秋萍的話,他表示支持。
“謝謝爸!”
正說著,南力帆進來了。一家人所有的目光,都投在他的身上。
這幾天他都忙昏頭了,他都忘了舒念心要出國的時間。見一家人都沒睡,好像在商量什么事,他才記起,只有明天一天時間,后天舒念心就不會在這個家里出現(xiàn)了。
想到這里,他的腳步頓了一下,心里有種不能言表的慌亂感覺。他輕嘆一口氣,重抬起腳步,有點沉重地往大廳走去。
“我回來了!怎么都沒睡啊?”
“哥,我們在等你,嫂子明天晚上的飛機。”南蘭搶著回答。
“嗯,我知道!”
南力帆只簡短地應(yīng)了一聲,目光就移向舒念心。她沒有看自己,而是低頭擺弄著上衣角。
他看不清她的臉,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在傷心。還有,她就這么不愿意看自己一眼嗎?
他的心有點隱隱地作痛!他坐到舒念心的身邊,拿手擁住她的肩,她沒有動。這個時候,南力帆知道,她是不會反抗的,因為父母都在。
“爸、媽,念心只是去學(xué)習(xí),你們不用搞得這么隆重,也才半年,很快就會回來的。是不是念心?”
后一句,他把臉轉(zhuǎn)向懷里的舒念心。舒念心抬頭,對著南耀榮和嚴(yán)秋萍笑笑:“是啊,我很快就會回來的!”
怎么只是一個出國學(xué)習(xí),搞得好像是生離死別似的?舒念心覺得,空氣真令人壓抑,她有種喘不過氣來的感覺。
她不是沒想過,如果她走了,蔣月晴會不會去找南力帆,或是纏著他。南力帆說過,等她走了,他會把這件事處理好。他說的處理好,是不是就是把蔣月晴肚子里的孩子確認(rèn)一下。如果是,他要怎樣?如果不是,他又將如何?
權(quán)當(dāng),是自己給南力帆一次機會吧,也當(dāng)是給自己一次機會。她需要的是,和南力帆之間毫無雜質(zhì),清澈見底的純真的愛情。而不像現(xiàn)在,這種連她自己都有點搞不懂,自己在他心目中到底是誰的錯覺。
回到房間,舒念心剛踏進房門,南力帆就從后面一把抱住她。她站定,沒有動。
“念心,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