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才離開不過幾個時辰,你便被人帶走了,你說,朕如何還能放任你一個人在外十天半月?”想到在山上看她被一群人用刀架著的情形,東陵無絕根本沒法說服自己再讓她離開他視線半步。
沐蘭知道他是擔(dān)心她,但他說的話還是叫她忍不住想吐槽,道:“那還不是因為你發(fā)皇榜通輯我,他們?nèi)四敲炊啵矣植荒芸怪疾蛔瘢缓酶麄內(nèi)チ恕!?
“他們拿一張皇榜你就傻傻的跟著走了?”東陵無絕捏著她的下巴,道:“朕親口說的話怎就沒見你那么乖的聽從過?”
沐蘭一時有些理虧,抿了抿嘴,辯道:“那你的意思是,以后只要不是你親自出面,什么皇榜圣旨我都可以無視嗎?”
“你的聰明倒是全用來打這種小算盤了。”東陵無絕不容分說的道:“既知皇命難違,明天就隨朕回去。”
沐蘭見他這么認(rèn)真,急道:“要說皇命難違,那你還金口玉言,一言九鼎呢。”
要算舊帳,她坑他騙他的次數(shù)早已經(jīng)數(shù)不勝數(shù)了吧?東陵無絕凝視她道:“那你對朕的承諾呢?不也一樣食言了?至少朕會跟你明說,而不是把你騙回宮去再關(guān)起來。”
他說得沒錯,他大可以不必跟她說這些,一聲令下,直接著人將她押回皇宮里去。沒有追究她逃出來的罪名,換做常人,早就該偷笑了。
“你當(dāng)初若答應(yīng)幫我求這個情,我又何至于此。”沐蘭也不是不識好歹的人,他真心待她,她總不該仗著這份寵愛去觸碰他的底限。想到這里,便道:“要不,你再幫我向有窮國說說情吧,我只求知道他平安,好嗎?”
東陵無絕眼底神色閃過一絲異樣,沉默了片刻,才道:“如果,朕是說如果,他已經(jīng)死了呢?畢竟,已經(jīng)是這么多天前的事了。”
沐蘭心頭一顫,從他的反應(yīng)里,她依稀有了一種不祥的預(yù)感,不由得有些激動起來,一把抓住了他的手,問道:“你是不是已經(jīng)知道了些什么?是不是有窮國那邊給你消息了?”
看她眼里寫滿了驚慌和緊張,東陵無絕心里一陣矛盾復(fù)雜。既有些不忍看她如此痛苦,又心痛于她對他的殘忍。但考慮到她的身體狀況,所有那些情緒還是被拋到了一邊,道:“他是死是活與我西楚何干,有窮國又怎會把這種小事拿來與朕說道。不過,若只有這樣做才能讓你安心隨朕回宮,朕可以幫你這個忙,至于能不能救下他,就看他的命數(shù)吧。”
如果他之前發(fā)的那封信函還未來得及送到有窮,亦或是有窮國還沒有倉促做決定的話。
“你答應(yīng)了?”沐蘭仿佛重新看到了一線希望,感激的看向他,眼眶都紅了。
只要能換得她的平安,就先由得那蕭翼再多活些時候吧,就當(dāng),是他上輩子欠她的好了。東陵無絕這么想著,沖門口喚了聲焰風(fēng)。
沒有多余的住處,焰風(fēng)和汐楓就擠在隔壁的房間,很快便應(yīng)聲趕了來。
東陵無絕當(dāng)著沐蘭的面,道:“替朕給有窮國發(fā)一封急信,請他們務(wù)必饒蕭翼不死。”
汐楓并不知道東陵無絕之前給有窮發(fā)過誅殺蕭翼的信函,便想也未想應(yīng)了下來,立刻著手辦去了。
親耳聽到這些,沐蘭不安的心這才稍稍平定了些,一把環(huán)腰抱住了他,將頭埋進(jìn)了他懷里,哽咽著道:“謝謝,謝謝你,東陵無絕。”
聽她對他說謝,東陵無絕心里說不清是喜是憂。如果他來不及救下蕭翼,而有朝一日她又知道是他讓有窮國君殺了蕭翼,他不知道,她又會是怎樣的反應(yīng)。是不是,會恨他入骨?
想到這里,東陵無絕手臂一收,將她擁緊在懷中。如果是那樣,他會瞞她一輩子,永遠(yuǎn)不讓她知道這個真相。
“睡吧,明天我們一起回宮。”他安撫的揉了揉她的頭發(fā)。
“嗯。”沐蘭應(yīng)著,他的懷抱舒適溫暖,被他這樣抱著入睡,總讓她有一種被完完全全保護(hù)著的感覺。哪怕是什么都不做,也會有種莫名的滿足。而這種感覺,她已經(jīng)很久沒有這么好好體會過了。
看她安心的閉上了眼睛,不出片刻,便傳來清淺均勻的呼吸聲,顯然已經(jīng)睡著了,東陵無絕垂眸看著她的睡顏,這種久違的溫馨畫面恍然如夢,美好得有種不真實感。
情場有時也如同戰(zhàn)場,他手段固然殘酷了些,但只要能將她留在他身邊,他也在所不惜。
然而,這個溫暖舒適的懷抱卻并未能讓沐蘭做個好夢。
夢里,她又一次夢到了清環(huán),如同上次的夢境一般,清環(huán)依舊站在冰冷的迷霧當(dāng)中冷冷的看著她。記起上次夢里被她用什么狠狠的砸了一下額頭,沐蘭一見她,便下意識的捂住了額頭,后退了幾步。
“你為什么要這么自私?你憑什么替我做決定?”清環(huán)突然出聲質(zhì)問著她。
沐蘭對她的話很是不解,“你這么說是什么意思?我替你做什么決定了?”
清環(huán)眼里多了抹幽怨,身形突然朝她飄了過來,語氣里毫無感情的命令道:“去找蕭翼,必須去找蕭翼!”
沐蘭一震,一時搞不清,清環(huán)什么時候跟蕭翼扯上關(guān)系了?然而就在她怔愣之際,清環(huán)整個人又朝她瞬移過來。沐蘭吃過一次虧,正要伸手格擋,清環(huán)的身體卻已經(jīng)撞上了她。
沒有預(yù)期中的疼痛,在兩人撞上的瞬間,清環(huán)消失了!
沐蘭沒來由的感到一陣毛骨悚然的寒意,腦中似乎有什么線索一閃而過,卻怎么也抓不住。
突然,身邊的霧氣散去,光線變得陰暗起來。沐蘭一個人站在這一無所有的空間里不禁有些害怕起來,正想要離開,一轉(zhuǎn)身,一個身影很突兀的出現(xiàn)在她身后不遠(yuǎn)處,嚇了她一大跳。
“公主。”那人輕聲喚著她,這聲音她并不陌生,卻讓她打了個寒顫,這竟是蕭翼的聲音。
“你……你怎么會在這里?”也許是這里的氣氛太過詭異的緣故,沐蘭只覺得眼前的蕭翼讓她有種說不出的恐懼。
蕭翼朝她走來,也不知是哪來的光線,沐蘭突然看清,他身上的衣物全是血跡,尤其是脖子處,像是被人劃了一刀,正汩汩往外流著鮮血,一點點滲進(jìn)身上的衣物里。
“啊!”沐蘭驚叫一聲,猛的自床上坐起身來。
“怎么了?”東陵無絕也隨即醒來,一把擁住了她。
感覺到他身上的體溫,沐蘭顫顫驚驚環(huán)顧了一下四周,這才意識到自己是做了一場惡夢。
下巴觸到她額際全是汗水,東陵無絕眸光微沉,伸手替她拭了拭,道:“做什么惡夢了?告訴朕。”
沐蘭咬緊牙關(guān),用力的搖了搖頭,整個人卻無力的倒在他懷里。她不敢說出來,她夢到蕭翼渾身是血來找她,這個夢讓她心里那股不祥之感愈漸濃重,她害怕這是一種預(yù)兆。
見她不愿說,東陵無絕也不勉強(qiáng),將她擁回了被窩里,道:“有朕在呢,別怕。”
他好聽的嗓音很能安撫人心,沐蘭抱緊了他,聽著他沉穩(wěn)有力的心跳,剛剛的驚魂未定漸漸平定了些。可是夢中蕭翼渾身是血的慘景卻總在她腦海里揮之不去,眼淚更是不受控制的涌出,濕了他的衣襟。
冰涼的濡濕讓東陵無絕身子僵了僵,意識到了什么,猛的撐起身子抬起了她的下巴。沐蘭不想被他看到自己這副樣子,下意識的別過臉去想要逃避他的目光,東陵無絕卻一把扣住了她的臉,狠狠吻上了她的唇。
唇畔的水珠咸咸澀澀,透過唇,直達(dá)他心里,讓他的吻熾烈而狂野,一遍一遍,深深的吻著。沐蘭直接被他吻懵了,只感覺到那溫軟狂熱的吻讓她無暇再顧及其它。
漸漸的,相互吸引,曖昧的糾纏在一起。
沐蘭不知何時才又再度在他懷里沉沉睡去,這一次,無夢到天明。
起來時,已經(jīng)是上午時分。雖然昨天東陵無絕說了今天要回宮,卻居然沒有叫醒她。沐蘭醒來時,他已經(jīng)不在屋里,清舞告訴她,江北三省總督沈孟忠以及大將軍盧思民到了,正和東陵無絕在府衙說話。
沈孟忠這個名字沐蘭覺得頗有些耳熟,好一會,才想起來,這江北三省總督可不正是沈嬪的父親嘛。
如果沈孟忠到了的話,東陵無絕大概是不會再隱瞞身份了吧?這些人在一起大概就是有政事要議,沐蘭也未在意,只跟清舞說了答應(yīng)東陵無絕要回京的事。清舞雖有些詫異,卻還是欣然贊同她的決定。
回去自然是繼續(xù)坐熱汽球,沐蘭想到熱汽球仍被她寄放在衙門里,便想著取回來先行再檢查一番。剛到了衙門口,卻見一隊侍衛(wèi)押著一個人朝衙門這邊走來,細(xì)細(xì)一看,竟然是那個自稱戴正奇的灰衣男人。
衙門被水沖了之后,大牢也毀了,這些人連夜被抓回來,看來是關(guān)押在了別處。沐蘭本不欲理會,那戴正奇正巧到了近前,看到她,突然強(qiáng)行停了下來,喚道:“德妃娘娘。”
沐蘭腳步一頓,回頭看向他,淡淡笑道:“原來你認(rèn)識我?怎么,現(xiàn)在不叫朝廷欽犯了?”
戴正奇對她的冷嘲熱諷也不在意,也不知是不是臉被野蜂蟄腫的緣故,臉上那抹笑看起來很有些陰鷙詭異,道:“有個秘密想說給娘娘聽,不知道娘娘可有興趣?”
一旁的侍衛(wèi)很不滿的推搡了他一把,道:“廢話什么,君上還等著問話呢。”
沐蘭心里卻突然生出一絲奇怪的感覺,開口叫住道:“且慢,讓他說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