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東陵無絕的侍衛徹夜搜尋著沐蘭下落的時候,沐蘭和汐楓其實早已身在二百里外的斷嶺,這還得多虧了汐楓保留下來的熱汽球。
想當初,東陵無絕宣旨征召名醫為她續命,卻直到她都幾乎斷了氣,汐楓才出現,并不是為了像小說電視里一樣,非等到關鍵時刻才出手,而是為了趕回古墓取來她的身體而耽擱了時間。
不過,也幸好有她造的熱汽球,才沒有誤事。到了鄔江縣后,汐楓便將熱汽球找了個隱蔽的地方藏了起來,卻沒想到這么快便能派上用場。
東陵無絕的人一直跟蹤著他們,兩人是早已知情的。出城后不久,發現沒人再追來,兩人當即便掉轉馬頭,直奔城郊去取了熱汽球,再趁著夜色的掩護,飛渡到了現在所在的地方。
那些侍衛當然想不到他們出城走了不到幾里路便掉頭了,自然是空忙一場。
現在,沐蘭和汐楓已喬裝改扮,成為這斷嶺山間一間茶寮的老板和小二。這間茶寮位于官道之上,山野之間,前后二十里只此一家,所以,在地理位置上相當占優勢。兩人跟老板討價還價后,花了五十兩銀子將它買了下來。
當然,只有一個月的時間。
茶寮主要是供應茶水點心,操作簡單,因為是官道,生意還算過得去。招待完幾個過路客商,沐蘭這個掌柜老板便也當得頗為得心應手了,趁著這空檔,又取來筆墨,將原來的“斷嶺茶寮”招牌改了改,變成了“依青茶寮”掛了出去。
這樣一來,只要孟依青經過,看到這招牌,定然能引起她的注意。
又招待了兩撥過往行人,時間便已到了下午三四點的時分,這半山腰上天黑得會比較早,沐蘭估計今天大概不會有什么客人了,于是,索性圍上圍裙,開始張羅起晚飯來。
菜剛下鍋的時候,遠遠的,隱約傳來了馬蹄聲,因為只是單騎,沐蘭并不以為意。直到,那馬蹄聲漸漸由遠而近,最后停在了茶寮外,一個再熟悉不過的聲音傳來。
“小二,來碗茶。”
這,竟是東陵無絕的聲音!
沐蘭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下意識的便由隔著一堵木板墻的廚房奔了出來。
果然,來人一身錦衣華服,氣宇軒昂,正是東陵無絕。此刻,他已在門口的桌子前落座,頗有些風塵仆仆的味道,額際甚至還有些汗水,看樣子,是一路馬不停蹄趕路而來。
不得不說,沐蘭故意讓他的人看到自己往南而來,除了是真要來找孟依青外,也是故意要引起他的注意。她知道,只有他越猜不透她的行徑,他才會越積極的去追查真相。
可,她怎么也沒想到,他竟會親自追過來。這是不是表示,他已經有點在意她了?
盡管東陵無絕的出現有些突然,但汐楓還是表示自己很淡定,似模似樣的答應了一聲便要去為他倒茶,然而,一轉身,看到沐蘭手拿鍋鏟怔怔的站在廚房門口望著這邊,他開始有些不淡定了。
東陵無絕顯然也立刻感覺到了自己正被人注視,一回頭,便看到了沐蘭。
好在,對于喬裝改扮,汐楓很有心得,現在的沐蘭臉涂得黑黑的,濃眉,八字胡,完全依照之前這茶寮老板的形象打造,除了個頭身為男人稍顯瘦小,手拿鍋鏟的模樣看起來有些呆傻外,倒還沒有什么明顯的破綻。
見東陵無絕已看到了她,汐楓知道再要提醒已來不及了,只得頭皮一硬,一副憨直的語氣出聲道:“爹,來客了?!?
“咳!”沐蘭差點抑制不住噴出來,他管她叫什么?
沒錯,原來這茶寮里的老板和小二的確是父子關系,他們初進這茶寮的時候,那小二也來過這么一句??墒?,被汐楓這么一學,她幾乎就要崩不住了。
不過,她反應到底也不慢,假借著咳嗽穩定了一下情緒,學著原來那老板的腔調道:“知道咧,好生招待著。”說完,還沖東陵無絕招呼道:“客官,您稍等,茶水馬上就來了?!?
演完后,立刻掉頭回到廚房里,以免自己真的克制不住笑場。
也多虧了汐楓搭這一嗓子腔,東陵無絕并未生疑,雖然覺得這對父子不管是從年齡,長相還是身材上,怎么看都不像是親父子,不過,這種倫理關系跟他沒有半絲關系,所以,他并不關心。
一路緊趕慢趕的趕到了這里,沿途果然沒有見到任何可疑人的行跡,倒是為了節省時間,幾乎沒有停歇過,汐楓剛把茶水倒上,他便匆匆的飲了一大口。
其實,正如那些官員所說,他根本沒有必要親自跑這一趟??墒牵恢獮楹?,聽侍衛說把人跟丟了之后,他心里便產生了這樣一種沖動,要親自跑這一趟。
他有一種很強烈的直覺,此行他必然能再見到她。這一次,他定要親手揭開她的底細!
“小二?!币娤珬鞣畔虏鑹卣D身離開,東陵無絕出聲叫住了他。
汐楓腳下一頓,轉過身來時,已是一副謙卑的模樣,道:“客官,您還需要點啥?”
“我想向你打聽一下,今天有沒有一男一女兩個年輕人路過?!睎|陵無絕話剛問完,又補充道:“又或者,是兩個年輕男子?!?
汐楓當然知道他要問的是誰,卻故作思考狀想了想,才搖頭道:“好像沒有,今天咱這一共就來了幾撥客人,兩個人一塊的倒還沒見過?!?
東陵無絕原也沒抱什么希望,聞言,臉上也沒什么變化,只揮了揮手,示意他可以走了。
片刻功夫,東陵無絕連喝了幾碗茶后,掏出一枚散碎銀子放桌子上一擱,話也不說一聲,直接起身走人。
聽到馬蹄聲,沐蘭這才從廚房出來,跑到門口時,剛才見那一人一騎的背影隱沒在山林里。
“他也來了,現在怎么辦?”汐楓走到她身后,問道。
“我此行的目的主要是聯系上太后,給她提個醒。只要太后經過時能想辦法讓她進我這茶寮喝上一碗茶,就算是成功了。”沐蘭收回目光,笑道:“至于東陵無絕,他來了不是更好嗎?雖然有些突然,不過可以見機行事,你剛才就演得很不錯?!?
汐楓有些無奈的笑笑,道:“你明知道他這個人很聰明,再小的細節也有可能引起他的懷疑。咱們好不容易布置了這一切,總不能還沒開始就功虧一潰?!?
“是是是。”沐蘭朝他表示敬佩的拱了拱手,道:“事成之后,小女子定有重謝?!?
汐楓被她俏皮的模樣逗樂了,正要再說些什么,鼻間突然嗅到一股異味,繼而皺眉道:“你的菜起鍋了嗎?”
提到菜,沐蘭頓時大呼糟糕,剛才光顧著注意東陵無絕,完全忘了她正在燒菜這碼事,忙飛奔回廚房去搶救他們的晚餐。
又是一番手忙腳亂之后,沐蘭終于張羅出了幾道菜肴,包括其中一盤燒焦的魚。兩人都有些餓了,正要坐下開飯,山林間竟又響起了一陣馬蹄聲。
“不是吧,天都快黑了還有人趕路?”沐蘭嘀咕了一聲。不過,她怎么聽這馬蹄聲竟有些耳熟?
抬頭看汐楓,他似乎也有同感。沐蘭不由得放下了碗筷,跑到門口去正要看個究竟,就見之前東陵無絕離開的方向馬蹄聲越行越近,不一會,一人一騎便出現在了她的視線。
夕陽的余光透過枝葉灑落下來,宛如散碎的金光落在那人身上,映得那襲錦衣華服宛如鍍了一層金般格外耀眼,挺拔的身姿隨著奔跑帶來的疾風,衣擺隨風舞動,帥氣極了。
來的人竟然又是東陵無絕!他怎么又回來了?
沐蘭正自疑惑,東陵無絕的馬已在茶寮外剎住了腳步。
抬頭看了看茶寮外的招牌,東陵無絕飛身躍下了馬背,牽著馬朝她走了過來,道:“老板,把我的馬先拴起來,添點草料。”
汐楓也自屋里走了出來,很有服務意識的二話不說上前接過他手中的韁繩,將馬牽向旁邊簡陋的馬棚。
“客官怎么又回來了?”沐蘭很快回過神來,一邊招呼他進店,一邊裝作隨口問著。
進店后,東陵無絕一眼便瞥見正中桌子上那桌飯菜,于是,走過去坐了下來,道:“剛才走得匆忙,不想現在肚子餓了,前面又不見有酒樓飯館,所以,只好倒回來找吃的。”
是這樣嗎?沐蘭也且聽著,點了點頭,道:“您是頭一回走這條道吧?前去好幾十里都是人煙稀少的,不過……”她指了指桌上的菜肴,道:“咱們這是茶寮,平時也只供應茶水小吃,這桌飯菜,是我們自個吃的?!?
東陵無絕聞言,二話不說自懷里掏出一錠銀子放在桌上,看向她,道:“夠嗎?”
沐蘭望了望桌上的銀子,又望了望他,一時拿捏不準他是真餓了,還是,已經看破了她的偽裝,故意回來試探的。
“爹,我餓了?!毕珬魉ㄍ犟R回來了,也不知有沒有聽到剛才的對話,徑自便挪了過來。
“這樣吧。”東陵無絕掃了一眼她和汐楓,道:“銀子你們收下,大家一起吃,如何?”
“真的?”沐蘭眼睛一亮,怕他反悔一般,一把將銀子拿了過來,攥在手里,道:“那我也不能白收您的銀子,我再去添兩個菜?!?
說著,沖汐楓招了招手,道:“兒子,來,給老爹打個下手??凸伲瘸灾!?
“哦。”汐楓將個憨直老實的兒子演繹得淋漓盡致,乖乖的便跟著沐蘭進了廚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