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地上冷,你還在感冒,這樣會加重病情的。”
田嬸端著湯從廚房出來,見到她雪白的腳丫子,叫了聲祖宗。慌忙把湯放在客廳中的茶幾上。跑到玄關處那雙拖鞋去追安靜怡。
“告訴我,他是什么時候離開的!”
房間中默然常穿的衣服幾乎被收拾的差不多,放在床頭上他常玩的一些玩具也沒了蹤影。想到昨天晚上莫諱深威脅她的話,還有葉子珊今早說的交易。懵懵的頭又開始發(fā)漲。
害怕,不安差點再次讓她倒下。
聽到腳步聲,她回身攥住田嬸的肩膀,語氣急切。
“先生是吃中飯的時候出去的。送我過來的那個人讓我轉告你。先生只是帶著小少爺出去散心,過些日子會回來。讓夫人不要擔心,安心養(yǎng)好身體。”豆找序弟。
“送你來的人是······”
田嬸像安靜怡描繪了下他的張相,確定是洛陽,安靜怡不禁在琢磨,洛陽告訴她話的用意是不是想從側面告訴她,莫諱深跟葉子珊沒談妥?
“你先把鞋穿上。”
田嬸把手中的鞋放在她的腳邊,夫人口中的洛陽說了,照顧好她,工資加倍。人若是瘦了,工資在原有的基礎上減半。
當時先生黑沉著臉站在旁邊,雖一句話不說,她卻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威壓。心知他家的活不好做,可她還是為了價值不菲的工錢留了下來。
索性女主人柔柔弱弱的,從面相來看不是一個難纏的主,應該比先生要好對付。
“太太你腳上的疤······”
安靜怡一抬腳,遮擋在腳上褲腿掃到一邊。盤桓在腳上的疤展露無遺,看上去有些瘆得慌,田嬸驚詫,一時沒管住嘴問出聲,自覺失言,慌忙打住,捂住嘴巴。
“小時候不小心燙的。”
安靜怡看了眼空蕩蕩的沙發(fā)。今天早上母親就坐在那里,冷言冷語的說著討厭她的父親,連帶跟他有關的都討厭。
“告訴洛陽讓他把沙發(fā)換了,今天的那套茶具也扔了。”
葉子珊的話如一記悶雷,把她心底對與母女情的最后一點的期望都劈得一干二凈,葉子珊討厭她,她的生活中也不要留下葉子珊存在過的痕跡。
從今往后,就當兩人是陌路人,再也不會在心里尊稱她為母親!
生病未愈,安靜怡有些頭重腳輕上樓,躺回床上拿過手機。號碼按好,卻始終沒撥通。
不確定莫諱深是否跟葉子珊達成交易,一個心七上八下。忐忑不安。腦袋疼痛加劇,她用手機敲了兩下,刪了號碼給洛陽打了個電話。
電話撥通,生怕洛陽下一秒掛斷,她心跳加速,把手指塞在口中輕輕的咬著。
與清雅居一條路之隔的瀾泊灣,六單元十二樓三號三層套房中,洛陽看著屏幕上跳躍的號碼,不自然的摸了下鼻子看向莫諱深。
“安小姐的電話,接,還是不接?”
正坐在辦公桌前,一雙黑不見底黑眸緊盯著電腦屏幕的莫諱深好似沒有聽到般,手指不斷的點著鼠標移動文件。
莫諱深不發(fā)話,洛陽掛也不是,不掛也不是,任由某位搖滾歌手用略微沙啞的嗓音在哪里嘶吼著。
“要么接,要么掛斷,再不然就給我滾出去!”
莫諱深黑沉的臉色隨著吵鬧的聲音灰了幾度。
被吼了聲洛陽訕笑聲,滑下接聽,順便按開免提。
“洛陽,葉子珊跟他說了林擎的下落了?”
說了,就說明兩人的交易達成。她只是換了一種問法。
可停在莫諱深的耳中卻變了味道,覺得她是篤定他答應了葉子珊的要求。
剛剛平靜下來不久的莫大少開始煩躁起來,拿著無線鼠標的手跟得了雞爪風樣抖了幾下,抖的幅度還不小,鼠標撞在桌上發(fā)出聲聲不大不小,剛好能讓洛陽聽到。
把莫諱深臉色變化盡收眼底的洛陽,咽了口唾沫,以他的預測,安靜怡開口的第一句應該問“他跟默然在哪?”,他再純粹當口誤給透漏出去。相隔不遠,她直接飛奔而來,發(fā)揮小女人磨人的功力,兩人的關系就算是不能回到從前,也不會像現(xiàn)在類似于冷戰(zhàn)期。
是他太低估她的心理素質了,男人跟孩子都“離家出走”了,她還能這么淡定的問,她爹有沒有被找到。
明顯忽略莫大醋壇子的做法,直接導致的是他打破醋壇子,醋味能熏死個人。
怕安靜怡會再問出讓已經發(fā)出危險警報的莫大少怒氣橫生的話,洛陽剛欲去戳免提,取消。
莫諱深一記冷眼過來,他勉強扯動下嘴角,暗自祈禱那邊什么都不知道的某女能感受到他這邊不同尋常的危險氣息,暗自輕嗽了下嗓子,“在查。”
他特意咬重在,暗示某種意思。
腦袋因為疼痛而轉的有些慢的安靜怡應了的哦,沒了聲音。
“夫人喝點湯,會舒服些。”
“沒胃口,你去幫我熬點醒酒湯。”
安靜怡不確定頭疼是因為感冒,還是酒后后遺癥,權當是碰碰運氣。
“夫人你喝酒了?”
“嗯,洛陽我有些難受,先掛了。”
本想問問默然,怎奈腦袋太疼,她只能用力按著,把手機丟在一面。
電話中傳來嘟嘟的聲音,莫諱深握著無線鼠標的手背上隱隱有青筋在暴跳,后槽牙猛挫幾下,瞇著桃花眼陰惻惻的看著洛陽。
“你確定你找的保姆靠譜?”
“我馬上去看看。”
每次莫諱深露出這樣的表情就等于真的動了怒,洛陽哪敢在書房中多呆,一溜煙跑了出去。
擺設簡單的書房,只剩下莫諱深一個人,他拿起鼠標砸在緊閉著的門上,該死的女人感冒發(fā)燒竟然還酗酒,難受死活該!
怒氣橫生的莫大少起身泄憤踢了下身后的椅子,椅子倒在地上發(fā)出幾聲哐當聲響。
正在客廳獨自玩玩具的默然聽到聲音快速跑上樓,擰開書房門。
碎裂鼠標躺在地上輕微搖動著,莫諱深正在書桌后煩躁的踱著步子。
小家伙的彎身撿起還閃動亮光的鼠標放在他的辦公桌上,過去把椅子扶了起來。
“我媽媽說生氣了也不能摔東西。摔東西沒有教養(yǎng)不說,東西壞了還得需要錢買。”
默然小大人樣站在他的面前,再大的火氣,碰到這樣一個懂事的孩子,心里的不高興也或作一片云隨風飄走,
莫諱深伸手摸了摸他的臉,光滑的觸感跟她的臉感覺十分相似。
“我有錢。”
不相讓她的思想根在兒子的腦海里深深扎根,莫諱深不禁開口反駁。
“媽媽說有錢也不能浪費。”
媽媽告訴他有些道理等失去了曾經應有的才會深刻體會到。這句話她聽得云里霧里的,到現(xiàn)在也沒能明白。
“她說的就一定是對的嗎?”莫諱深抱起他在大班椅上坐下,把他放在腿上,“倘若以后她不跟我們生活在一起了,你能接受的了嗎?”
“我要找媽媽。”
聽莫諱深的后面的話,放學被帶到一個陌生的住所,一直沒有見到媽媽的默然,眼睛一紅癟癟嘴,哇的一聲大哭起來,鬧著要去找媽媽。
他的哭聲很高,震得莫諱深耳朵嗡嗡作響,放柔聲音耐心哄了他一會兒。
“不行,我現(xiàn)在就要去找媽媽,立刻,馬上!”
小家伙一改往日的乖巧,踢蹬著腿從他腿上滑下來,沖著門跑去。
莫諱深只好起身擋在他的面前,去路被攔,小家伙發(fā)揮遺傳了某人不良嗜好,直接抱過他的胳膊,用力咬向他的虎口處。
他用力大,可總歸是個孩子,莫諱深沒感覺太疼,等他咬累了,稍微松了下口,把手抽了出來,只是淡淡掃了一眼,揣到口袋中。
“媽媽······我要找媽媽。”
“十天。”
“不行!”
“七天,她不來找我們,我?guī)闳フ宜貌缓茫俊?
默然還想繼續(xù)跟他討價還價,一向對他慈愛有加的莫諱深面色陰沉,涼薄的唇輕動,“每抗議一次加三天,知道加到你同意為止。”
“壞人!”
小家伙見他不像是開玩笑,用力推了他一下,匆匆跑下樓。砰的一下關上他新入住的房間門。
脾氣不小!大的他拿著沒轍,小的還給他甩臉色,越想越郁悶的莫大少,站在樓梯口對著兒子的房間喊了聲。
“睡不著的話去健身房跑跑,流了汗,就睡的香了。”
沒見著有動靜,莫諱深上了三樓的健身房。
樓下房間中小家伙正在翻著書包。翻找出在學校老師教他們畫的一家三口的畫。
心情不好的小家伙,拿起筆在他與莫諱深中間畫了一個大大的豎線,他要跟他絕交!
健身房,健身設備不全,除了一臺嶄新的跑步機外,幾乎一無所有。莫諱深在跑步機上揮汗如雨,踏踏的腳步聲在空曠的健身房中回響著,時不時的拿出毛巾,擦拭著身上的汗水。
放在一旁的手機響起,莫諱深把藍牙放在耳上滑下接聽。
“諱深哥哥是我亦晴,今天我媽一瘸一拐回來以后就把自己關在房間中。我想問下,你們之間是不是發(fā)生了不愉快的事情?”
一聽是夏亦晴的聲音,莫諱深直接把藍牙取掉,扔在一邊。
良久,等不到回答的夏亦晴掛斷電話再次重撥回來,一連三次,莫諱深才再次接起,聲音冷淡如冰。
“什么事?”
“我再過三四天左右就會回昆城,諱深哥哥能不能陪我吃頓飯?”
夏亦晴這次沒有再去提葉子珊,輕柔悅耳的聲音載著絲不易察覺的懇求,莫諱深沉默著沒有應聲。
“倘若諱深哥哥是怕安小姐生氣的話,你可以帶著她一起來,我媽經常夸她,我真心想跟她交個朋友,可她好像不怎么待見我。正好趁著這次機會我想跟她說清,我只是單純的仰慕你,并非一定要跟你在一起,讓她不要對我再心存芥蒂。”
“就算是你跟她這樣說,她也未必對你熱情似火。告訴我時間地點,我安排下時間。”
他不喜歡夏亦晴很大程度上是覺得夏亦晴表里不一,還有就是葉子珊的原因。或許也會有他的原因,但不多。
“等會我會發(fā)到你的手機上,謝謝諱深哥哥。”
一向矜持的夏亦晴語氣中染上小孩子拿到愛吃的糖果時才有喜悅之情,好似不再給莫諱深反悔的機會直接掛斷電話。
清雅居臥房,安靜怡喝了碗醒酒湯舒服不少,喝下半碗小米粥睡下。
匆匆趕來的洛陽詢問田嬸了解完情況才知發(fā)生了誤會,囑咐田嬸好生照顧。
田嬸回到房間把今天洛陽給她列舉的注意事項再次看了遍,熟記于心,才繼續(xù)做事。
一晃三天過去,她幾次想給莫諱深打電話都忍了下去。
莫諱深是個醋壇子,不知道洛陽是不是跟在他的身邊,她不敢一直給洛陽打電話。
所以廖楓情況怎樣,她的家人怎樣她都一無所知。
感冒初愈安靜怡渾身沒勁,前幾天都沒有心情出門,今天覺得好了些,準備出去透透氣。
這里房間雖然大而且只有她跟田嬸兩個人,可這里有他跟默然生活過的痕跡,她倍感壓抑。靜下心好好想想兩人以后的路怎樣走。
門口有人守著,見安靜怡出門也沒有阻止,在后面不遠不近的跟著。
小區(qū)里沒什么人,安靜怡低頭走著,前面有人對著她吹了聲口哨。
安靜怡抬頭看去,薛辰睿開著他騷包的紅色奧迪出現(xiàn)在他前方不遠處,對著她招了招手。
身后的兩個人在,時刻在監(jiān)視著她,讓她有種深處在牢籠中,被人軟禁的感覺。
安靜怡向后瞥了眼,見他們正要向這邊跑來,她撒氣腳丫子,直接奔向前方不遠處的車子,扯開車門坐了上去。
車子一直沒熄火,對車相當有研究薛辰睿,在她坐穩(wěn)后,快速踩了下油門,車子瞬間提速,絕塵而去,讓兩個眼看就要追上車子的人撲了個空。
“去幼稚園。”
不等薛辰睿開口,好幾天沒有見到孩子安靜怡直接給他指這方向。
“你還真把我次次都當成免費司機了?”
薛辰睿一臉不甘心,這女人每次都把他的幫忙當成理所當了。
“不愿意送的話,你可以把我放在路邊。不過在這之前你得回答我一個問題,莫諱深現(xiàn)在住在哪里?”
“你為什么那么確定我一定會告訴你。”
“不告訴就算了,把我放在前面一個路口,謝謝。”
面對她這樣的態(tài)度,薛辰睿覺得要被虐的鼻孔冒煙,可他偏偏就是受虐體質,她越是對他冷淡,他就越想貼上去。
暗自罵了自己一聲,薛辰睿在面前拐了個彎,“作為我?guī)湍愕幕貓螅愕门阄胰コ灶D飯。倘若連這點小事情都不答應的話。我覺得我們之間連朋友都沒得做。”
“我不記得什么時候說過跟你做朋友了。”
薛辰睿被她一句話嗆的臉紅脖子粗的,凡是個人都是有脾氣的,何況他還是從小要風有風,要雨來雨的薛家大少!
忍無可忍的某人直接把車子停在路邊,解鎖。
“餐廳你選,不過要快一點,我們必須在十一點半之前趕到幼稚園。”
幼稚園有午休時間,園里有規(guī)定,午休時間怕打擾孩子休息,不準探視孩子。
“你早這么說,我們也就不要在這里擰巴,浪費時間了。”
薛辰睿說完直接驅車去了市中心一家新開的法國料理餐廳。
進去就餐的男的穿的西裝革履,女的打扮的也很得體講究,安靜怡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簡單的大嘴猴運動長褲夾克衫,頭發(fā)隨意的綁扎在一邊。
她扯了扯的薛辰睿,請求換一家。
被她氣了幾次的薛辰睿見她這般,心情很好,挑了下眉扯著她的胳膊向里面走去。
“不就是吃個飯嗎。別弄的跟上戰(zhàn)場似的。”
剛進入大廳,安靜怡感受到一束似有似無的目光像她看來,她抬頭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