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家已經是船隊最大的股東,本來洪家和萬家就都商量,要將船隊冠上紀家的名字。這不僅是考慮到了股份的問題,添了紀家這個招牌,船隊的很多事都會順利許多。
紀二老爺卻拒絕了這個提議。
紀家派出跟船的人,但也說好了,只是跟船看看,路上的一切,還是洪家和萬家說了算。
如今清遠很多人都知道紀家入股了船隊,但并不知道紀家入股的銀兩數目,只當是紀三老爺自己小打小鬧而已。
不論是紀曉棠還是紀二老爺,都覺得目前這樣就很好。
“等以后船隊把航線走熟了,咱們的人也能上了手,或許咱們也能出海去瞧瞧呢。”紀曉棠一邊逗弄長生,一邊就說道。
這句話,似乎是對長生說的。
長生就哦哦叫了兩聲,顯然很是高興。
“長生很愿意呢。”紀曉棠就道。
紀二老爺和紀二太太交換了一個視線,兩個人就都沒有說話。
紀曉棠畢竟是個女孩子,這個出海的打算只怕是很難實現。兩個人心里這樣想,卻萬萬不會在這個時候說出來。
正說著話,外面就有小丫頭進來稟報說紀三老爺來了。
紀二老爺就說了聲請。
紀三老爺已經換過了衣裳,進來給紀二老爺和紀二太太行禮,又將長生抱進懷里逗弄。長生一開始還有些認生,可架不住紀三老爺最會哄小孩子,一會的工夫,長生已經很喜歡紀三老爺了。
“你們母子先歇歇,我帶了三弟和曉棠往藏書閣去說說話。”紀二老爺就說道。
紀三老爺就放下了長生。
三個人從紀二太太的院子里出來。到藏書閣中坐了。紀二老爺等小廝送了茶上來,就將服侍的人都支了開去。
雖然一直書信往來不斷,但是很多事情,紀二老爺還是要聽紀三老爺和紀曉棠親口說說,大家正好也商量商量。
最最要緊,也是紀二老爺最為掛心的,就是兩人在穆家寨遇險的事。這件事雖然過去了很久了。但紀二老爺不會因此就放松了警惕。
“你們說。那些山匪,是沖著你們去的?”紀二老爺就問。
紀曉棠和紀三老爺就都點頭。從所有跡象上判斷,正是如此。
“爹爹。究竟是誰想要對咱們紀家不利。”紀曉棠就問紀二老爺。這絕不可能是跟她或者紀三老爺之間的私人恩怨,只能是因為紀家而起。
“我認為,江慶善的嫌疑最大。”紀三老爺就先說出了自己的看法。他一直認為山匪是被江慶善買通的。
以紀三老爺的經歷,江慶善也是唯一的懷疑對象。
紀曉棠就比紀三老爺想的要多。
“江慶善是有嫌疑。但是我認為這次不大可能是他。”紀曉棠就道。
“為什么?”紀二老爺和紀三老爺齊聲問。
“爹爹和小叔還記得那次咱們設了圈套,江慶善中了計。帶人去尋他父母的骸骨。那次抓到的人,雖也是江湖亡命之徒,卻跟這次的山匪不是一路人馬。”
上次的匪徒都被送去了衙門,查出舊案來。按律處置了。那些匪徒有想過逃獄,但是卻絕沒有在牙齒中藏毒自盡,與穆家寨以及任安城中襲擊馬五的死士完全不同。
“曉棠說的有道理。如果江慶善能聯絡到這些人。上次用的,也該是這批人才對。”紀二老爺就點頭。
這樣一來。事情就復雜了許多。
對于江慶善,如今是江慶善在明,他們在暗,且掌握了主動。但如果另有人對紀家不利,情勢就完全不同,紀家處于很不利的位置。
“或許那個時候江慶善還沒跟這股山匪聯絡上,是最近才有了聯絡的?”紀三老爺又提出另一種可能。
“這也不是不可能的。”紀二老爺就道。
紀曉棠也無法完全排除這種可能。
“爹爹,衙門那個人,爹爹可找到什么頭緒了?”紀曉棠就問。
紀二老爺就皺眉,搖了搖頭。
馬五留下的線索太少,衙門里人員繁雜,哪有那么容易就找出人來。
“我已經做了安排,若衙門里有人有異動,咱們就會知道。”紀二老爺就道。這些日子,紀二老爺不可能沒有任何動作。
紀曉棠就點頭。
“并沒有驚動了謝伯伯吧?”紀曉棠就又問了一句。
紀二老爺就看了紀曉棠一眼。
“沒有。就是你娘那里,我也沒說。”這樣,也就免得紀二太太不小心向謝夫人透露出什么來。
“顧霞兒這些日子可有送來什么消息?”紀曉棠就又問。
“她倒是來了幾次,只是也沒什么要緊的消息。”紀二老爺就道,這段日子,江慶善似乎是消停了許多,并沒有什么大的動作。
“她有沒有讓爹爹幫她離了江家?”不知道為什么,紀曉棠又問了這一句。
“我并沒有見她,都是讓你娘接待的她。她倒是沒跟你娘提起這個。”紀二老爺就道,神色間很是坦然。“她要離開江家,只怕是越來越不容易了。”
“這話怎么說,難道是舅老太爺那邊……”紀曉棠就問。
“正是。”紀二老爺就點了點頭。
這在紀曉棠的意料之中。
顧老舅要占江家的便宜,可江慶善豈是會白白讓人占便宜的。
不論是紀曉棠,還是紀二老爺,都懶得管顧老舅的事。
說了一會清遠的事,紀二老爺就又仔細問了紀三老爺在府城參加考試的情況,然后,才又談到萬家村。
“也是一件有功德的事,入股船隊,就是所謂的善緣吧。”紀二老爺說著話,眼神就有些悠遠,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紀曉棠和紀三老爺都沒打擾紀二老爺。
紀二老爺很快就收斂了心神,板起臉來看著紀三老爺。
“信中不方便說,三弟,你去萬家村,以身犯險,大大的不妥!”紀二老爺很是鄭重。
這件事,只是瞞著紀老太太,紀二老爺和紀二太太在事后都知道了。
紀三老爺不敢嬉皮笑臉,就忙站起身,垂著手,一副聽訓斥的乖順樣子,然而一雙眼睛卻偷偷瞟向紀曉棠,尋求援助。
紀曉棠就移開了視線,假裝什么都沒有看到。
紀二老爺指著紀三老爺,噼里啪啦地就訓斥了一通。
“出錢、雇人,無論怎樣,哪怕你拿了咱們的家當去做這件事,我都不會怪你。但是你不該自己去。你怎么能曉棠是外祖父和舅舅們比。不過學了幾天的功夫,戰場上可是刀劍無眼。”
“你怎么就不肯想想,若是你有個三長兩短,讓我心里怎么過得去,還不得要了老太太的命!”
“二哥,我知道錯了,再也不敢了。”紀三老爺沒敢爭辯,而且事情他已經做過了,就很識時務地跟紀二老爺認錯。
紀二老爺說了半天的話,似乎也有些累了,端起桌上的茶盅喝了一口。
“你真心認錯才好。別看我平常總是督促你,其實你不去科舉也無妨,只要咱們一家子平平安安。”
紀二老爺這話包含了感情。
紀三老爺和紀曉棠都點頭,表示記下了。
“這件事,還是瞞著老太太,不許任何人在老太太跟前提起。”紀二老爺就囑咐。雖然事情過去了,可紀老太太若是知道了,只怕還是要受不了。
三個人說了許多的話,最后紀二老爺就囑咐兩個人。
“曉棠多陪陪你祖母和你娘。三弟也多陪陪老太太,再有就是安心在家里念書,不可忘記還有鄉試的事。大哥知道你去參加科舉,也很高興呢。”
紀曉棠和紀三老爺就都答應了。
離開了幾個月,紀曉棠的屋子里窗明幾凈,和她離開的時候沒有任何的分別。原來紀二太太幾乎每天都要過來,在紀曉棠的屋子里坐一坐,很多時候還會帶了長生來。
長生會奶聲奶氣地喊棠,可想而知,紀二太太每天嘴里是念叨了多少遍。
一路勞頓,雖然精神有些興奮,但是紀曉棠還是早早就睡下了。
回到清遠,與家人團聚,然而需要她做的事情還很多。
轉天,紀曉棠起來收拾利落了,就往紀二太太的屋子里來用朝食。
用過了朝食,紀二太太就讓人抬了了一箱的銀子過來。
“哪里能讓你給娘出錢,你總共才有幾個私房。”紀二太太就笑著對紀曉棠道,“你將這錢拿了去,留著壓箱底吧。再有什么花銷,就來跟娘說。”
紀曉棠就笑了笑,也沒推辭。
“將你姐姐昨天給你的銀子退回去吧,”紀二太太又說,“你姐姐那份銀子,也是我出了。”
紀曉棠對此更不會有意義,痛快地答應了。
“你這次的事做的非常好,你們姐妹就是要相互扶持。你姐姐的性子,以后還得你多費心照看她,娘才放心。”紀二太太就囑咐了紀曉棠一番,然后輕輕地嘆了一口氣,“曉棠,盡量對你姐姐好一些。你姐姐在家里沒有多少日子了。”
“娘,”紀曉棠略微有些吃驚,“姐姐她……難道已經定了親?”
“已經有媒人上門來提親了,你姐姐的事,只怕終究要老太太做主。”紀二太太的神態中是難以隱藏的憂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