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小高,氣色不錯啊…"
高漸離剛剛抱著琴出門,就發現了在走廊中打掃的白云。此時的他看著白云再也沒有了以前那種敬佩,有的只是慢腔的怒火加黑黑的熊貓眼。
"不錯,是不錯,很不錯!我忍…"高漸離瞪了眼埋頭掃地的白云后,抱著琴來到亭中。他這半個月可是倒了血霉,起初白云的鬼嚎他還能夠忍受。可現在這家伙鬼嚎倒是不嚎了,卻在廳中拿了把琴學習著彈。
彈琴就彈吧,你彈個好點的曲譜嘛。誰知白云這家伙彈的全是高漸離沒有聽過的曲譜,這讓他這個琴師還怎么安睡。聽吧,晚上就甭睡了,這家伙會來個一曲到天明。也不知道他的精力充沛到什么程度。
不去聽吧,錯過這么奇怪又中聽的曲子,他又怎么能夠安心呢?
總之這幾天,每到深夜時分,高漸離都是這樣糾結地活著。
"青山幽谷笛聲揚,白鵠震翅任遨翔。可惜,如此安然的日子已經不多了…"白云慢慢掃著地,心中慢慢思考著以后的打算。現在高漸離已經出現在妃雪閣,也就是說燕春君那個劍人就要來挑事了。如果他不干涉這些事,這雪女肯定會在不久后和高漸離加入墨家成為一對神仙卷侶。
不知怎么的,他心里一想到雪女和高漸離在一起就隱隱發悶。白云不知道這是什么感覺,難道是嫉妒?
可就算他干涉又能怎么樣,他也不可能和雪女依舊過這種日子。他離開衛莊這么久,衛莊肯定已經差人在尋找他。就算他待在這里,也免不了被衛莊發現的命運。除非他愿意脫離流沙組織,可流沙組織是那么好脫離的嗎?顯然他目前還沒有這個力量。就算他再去別的地方找個靠山,他們也不見得會相信他這個路人。
"唉,世事難逆,世事難逆啊…白云深深地嘆了口氣,繼續打掃著地面。既然事情已經不能改變,那就爭取利益最大化吧。那燕春君得和原來一樣肯定是要死的,而高漸離和雪女也是要加入墨家去的。
至于他,以后就去當個殺手白鳳凰和劍俠白云吧。他要將自己變成兩個截然相反人,這樣以后也好備不時之需。至于自己的裝扮之術,他已經有了目標。因為在他的記憶中,墨玉麒麟就住在燕國城郊。他這次來燕國,主要就是尋找她,至于那只差點要他命的白鵠,只是意外發現而已。
墨玉麒麟,其實白云并不了解。但他這個身體的主人,白鳳卻帶給了他意外的驚喜。他們是朋友,很好的朋友。這次他來找她,就是為了請她加入流沙組織。對于墨玉麒麟,恐怕這天下再也沒有人比他更了解。
白云很難想像,這樣兩個來歷神秘的人會是朋友,如果不是吸收了白鳳的記憶,他絕對不會相信。
"咦,這不是高山流水嗎,沒想到他這么快就領悟了…"白云手中微頓,隨既轉身看著亭中的高漸離。他沒有想到,自己昨晚彈了三遍的高山流水,這高漸離就能夠在現在模擬出來。
這個高漸離,果然有些才學。
"這是你昨晚彈的那曲子?聽著真不錯。叫什么名字?…’雪女站在窗前,看著園中飄來的曲子疑惑道。
"聽說過曠修吧,這是他的成名之曲,高山流水…"白云搖頭嘆氣,不知道在回想著什么無奈的往事。
"他彈得比你好聽十倍。"雪女看了看白云后隨即轉身離去。
"額,這不是廢話嗎…"白云心中暗罵,要不是白鳳凰的記憶中有關于彈琴的一些記憶,而且他還知道很多古譜。鬼才能夠彈得出來呢。
"高山流水覓知音,了過天涯弦無痕。真不愧是曠世名曲…"聽著絲絲琴音,白云眼中泛起了波瀾。
此時他眼中的世界已經沒有了這片天地,有的只是那段段書中和電視對劍的理解,他現在如同打開了整個天地的時空壁障,只身來到了屬于劍的世界。
在這里,他見識到了無名的萬劍歸宗,還有白云城主的一劍飛仙,他也看到了獨孤求敗的絕世九劍。還有那一個個手握寶劍的俠客,他們都在用手中的劍在為白云譜寫一曲獨特的劍歌。
一曲屬于豪杰的劍道狂歌,一段段屬于俠客的夢…
琴曲落下,回音久久不息。
"唉,再多彈幾分鐘該多好…"白云握著苕帚,神情有些惋惜。就差那么一點點,他就能夠步入先天的大門了。可惜天不綏人愿,他終究沒有那種頓悟飛仙的氣運。
雖然沒有步入先天,但他心中的劍道卻精深了很多。以前他都是以速度來顯示劍法,但現在他就算不用速度,高漸離也不會是他的對手。畢竟他那超約千年的武道理論,可不是現在這些人能夠相比的。
‘好曲意。’
‘好劍意。’
兩人遙遙相望,雖沒有出聲,但心中卻同時涌出了這三個字。
英雄識英雄,英雄懂英雄。天意又如何,或許他這個白鳳會和高漸離成為朋友的。
"月半已到,我也該去準備準備啦…"放下苕帚,白云慢慢向雪女的樓閣走去。他卻不知道,在他走入雪女樓閣的時候,高漸離眼中散發出了絲絲異色與明了。
雪女是從來不允許別人走進她的房間的,這點大家都知道,高漸離后來也知道。可單單就是對這些事漠不關心的白云不知道,但他卻進去過很多次。
對于這點,雪女沒有說什么。大家也就沒有提醒他。
"你怎么來了?今天你好像已經打掃過這里了吧…"看著步入屋中的白云,雪女明顯有些意外。她正在準備晚上的演出,卻不知道白云怎么這個時候來找她。雖然他和她的關系還說得過去,但白云除了打掃,卻很少會來她的房間。
就像白云說的,她的房間太漂亮了,他怕看花了眼。
"丫頭,今晚的演出可能有些麻煩,你要做好離開的準備…"
白云看著雪女,眼中明顯有些不舍。他不想離開大家,也不想離開妃雪閣這個家,但他卻不能夠阻止什么。他雖然強,但還做不到和整個國家抗衡。
"你在關心我?"雪女看著白云微愣,顯然是有些會錯了意。他沒想到白云這個冷漠的家伙也會關心她。
他今天怎么了?應該沒有吃錯藥吧?雪女覺得自己是該關心下手下的健康狀態了,也許等演出結束后帶他們去看看醫師是個不錯的選擇。
"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在這個世上除了在這里,在別的地方恐怕永遠也找不到家的感覺了…"白云嘆了口氣,轉身離開了雪女的房間。既然已經不可避免,他也就不再想挽回什么了。這事過去后,雪女和高漸離都會有個安身之處,只有他這個孤獨的人會漂泊于天涯。
這個宿命,也是無奈。
華燈初上,夜色悄然而至。在黑暗夜幕的映照下,整個妃雪閣都泛著夢幻般的光芒。
沒有人知道,這種唯美的風景已經是最后一次的炫麗。恐怕從今以后,這個世間就再也沒有人能夠聽到如此唯美的音樂和如此傾城的舞蹈了吧。
‘宿命,開始了么…’
白云坐在屋頂,看著忙碌的伙計和樂師。輕輕地將手中停留的白雀放飛到了空中。他從白雀眼中得知了,燕春君的轎榻已經在往這里前進,也就是說,這是雪女生平最后一次在燕國演出。
"最后的繁華,又怎么能夠少得了我白云的身影呢…"白云整了整衣衫,提劍而起,身影如鴻羽般飄然落下。
片刻后,一身雜役服手握苕帚的白云慢慢來到大廳。細長的湛瀘已經被他藏到了苕帚的竹柄中,以防不時之需。必竟這個世界高手很多,萬一跑出來個硬點子,他就得赤手空拳對敵。
"世世非非,恩恩怨怨。世間的不平,又怎么能夠掃得盡呢…"白云拿著苕帚在樓下慢慢打掃著。此時雖然已經臨近演出,但卻沒有人來關心他這個雜役。
因為這飛雪閣的樓下除了那個蓮池和后面的樂師們就再也沒有什么,那些貴客都在樓上觀看舞蹈。無論他在這下面做什么,都不會有人過來理理會他。
"你怎么在這兒?…"
高漸離抱琴走來,看著正在掃地的白云明顯有些意外。他知道,如非必要,白云絕對不會來這大廳的。因為這個家伙是個懶人,十足的吃飯不管事。
"小高,今晚是妃雪閣最后一次演出了,什么都別問,去彈好你的琴吧…"白云沒有抬頭,只是默默地掃著地。盡管地面已經沒有絲毫塵土,但他卻專心地掃著。
"我會的…"高漸離環視了眼大廳后,徑直走到屬于他的地方,慢慢上起了琴弦。
他明白,妃雪閣可能會出什么變故。也許這真的是妃雪閣最后的繁華了吧,可又何嘗不是他最后的繁華呢。
除了這里,恐怕天下間都不會再有他的容身之處了吧。
"錚錚……"
隨著高漸離的十指撥動,一曲琴音悄然從天地間傳來。緊接著,整個大廳的蓮池都明亮了起來。伴隨著夢幻的音樂之聲,雪女又開始了熟悉的舞蹈。
‘下雪了…’
看著從天而落的點點晶瑩,白云的眼中泛起了不舍。燕國的冬季雖然冷冽,但卻冷不過這亂世中浮華的心。
飛雪片片墜落,雪女的傾城之舞漸漸飄揚在玉花臺上,此刻除了飄流在空中的音樂,整座樓閣中再也沒有任何的聲音響起。
就連掃地的白云,也放下了手中的工作癡癡地看著那道倩影。
那道如夢如幻,不似人間的倩影。
十里飛雪飄,一夢回燕趙。
初聞佳人玉臺舞,
江湖難覓俠道。
情非盡,易水淼。
縛劍三尺,
只為與卿,天地逍遙…
"佳人如雪,一舞傾城…"白云看著雪女,微微嘆息道。
‘錚!~’高漸離聽著白云的話,手中的琴弦猛然被撥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