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琪手握拳擱在嘴邊,輕掩自己的咳嗽聲,他暱了眼杜悅伸過來的手,袋子裡裝著小米、芡實、紅棗,還有幾盒治療感冒發(fā)燒的藥物……
杜悅見他沒有接手,不好將袋子丟給他,竟一時頗爲尷尬地站在那裡。
她心裡難免又抱怨高雄的不厚道,既然叫她過來了怎麼好自己先走?
……
那頭,正在自家寬敞大廳沙發(fā)上打電動遊戲的高雄猛地打了個噴嚏,他扯了兩張紙巾擦了擦鼻子,甩手丟進垃圾桶:“不會要感冒了吧?”
說著,抓過空調遙控器,把室內的溫度又調高好幾度。
……
沈家琪從袋子上收回視線,擡頭看著渾身溼透的杜悅。
“我家裡沒保姆。”
杜悅聽罷,擡頭,撞進他一雙幽深莫測的眼眸中。
他的神色有點憔悴,又咳嗽了一聲,像是在極力壓抑,卻沒忍住,臉頰紅暈更甚,整個人靠在門框上,杜悅真懷疑他碩長的身軀隨時都會倒下。
她提著袋子的手指縮了縮:“如果方便的話,我?guī)湍蠛昧嗽僮摺!?
沈家琪眼眸一深,直直地望著她,久到她都想開口離開,他卻側了側身體。
“廚房在左拐盡頭。”
沈家琪指著客廳某個方向,接著兩手插在睡袍口袋中,直徑上樓去了。
直到他身影消失在樓梯盡頭,杜悅才走進別墅,反手帶上門。
她身上的溼衣服還在灘水。
別墅每個角落都鋪著地毯,杜悅乾脆將溼外套脫下,只著一件白色的工字背心,牛仔褲褲腳捲起,將運動鞋擱在玄關處,光著腳丫進了廚房。
當沈家琪拿著塊浴巾下樓,就在廚房裡看到了溫馨暖人的一幕。
有嘩啦啦的水聲不斷傳來,杜悅正彎腰認真地清洗著小米,動作嫺熟。
褲管捲起露出勻稱的小腿,貼身工字背心,黑髮隨意紮成馬尾,因她身體前傾有些掉落在胸前,頸部曲線完美又細膩,黑卷的睫毛上面還沾染著水霧,在她眼睛底投下一片撲閃的沉寂陰影。
似是覺察到他的目光,杜悅驀然回頭,看到倚靠在門邊看著自己的沈家琪。
“你家裡有燒開的熱水嗎?”
沈家琪走兩步,打開冰箱,裡面躺著一排瓶裝純淨水。
“沒有開水?”杜悅仍舊不死心地問一遍。
沈家琪搖頭,疲憊地揉著太陽穴:“我很少喝熱水。”
杜悅將廚房打量一圈,沒有看到燒水的工具:“你家沒配水壺?”
“別墅是我媽爲我回國特意買的,家電應該都有的。”
沈家琪聲音悶悶的,杜悅趕緊道:“你去躺著吧,我煮好後端上去給你吃。”
他沒走,安靜地看著她忙忙碌碌的身影。
杜悅沒在下面的櫥櫃裡找到水壺,不禁擡頭望向頭頂?shù)臋欁印?
她的手碰觸不到,廚房裡沒有椅子,只好墊腳去夠,指尖剛好觸到櫃門。
杜悅提著口氣去擰櫃門的扣鎖,試了幾次都失敗,反而因用力漲紅了臉。
接著,一道偉岸的黑影緩緩地,逐漸和她牆壁上的影子貼近。
她的指尖傳來細膩的碰觸感,接著一隻大手輕易地打開櫃門。
杜悅本能地回頭,差點撞進沈家琪的胸膛,她不由倒退一步,腰卻撞上竈臺,一陣尖銳的痛感讓她眉頭緊蹙,而一隻茶壺已然遞到她眼皮下。
“你是不是在找這個?”
兩人距離太近,杜悅別過臉,接過水壺,故作淡定地點頭。
她低頭從袋裡翻出個體溫計給沈家琪。
沈家琪垂眸看了眼,神情無恙:“我的身體沒事的,沒必要用這個。”
“你要是不量,怎麼能確定吃完飯後要不要吃退燒藥?”
杜悅神情嚴肅,抓著體溫計的手固執(zhí)地舉著。
沈家琪回望她,她的臉色微紅,白色背心溼淋淋地搭在身上,隱綽間可見輪廓。
許是沈家琪年紀稍長,杜悅總感覺他身上有股歷經(jīng)時光和世事的沉穩(wěn),那份沉穩(wěn)卻十分內斂,保持著讓人舒適的度,不著痕跡,卻讓人對他心生敬畏。
沈家琪慢條斯理地接過體溫計,接著轉身離開。
杜悅輕吐一口氣,感覺雙腿有點發(fā)軟想跌倒。
沈家琪卻突然折回來,杜悅的手又一次緊張地攀緊竈臺。
他望著她微微戒備的眼神,笑意盎然,將手裡的浴巾掛到她脖子上。
“先去洗個澡再忙這些,我可不希望你因我生病了。”
杜悅愣怔地握住毛巾,廚房裡哪裡還有沈家琪的身形。
……
沈家琪坐在沙發(fā)上,他的視線剛好能瞧見廚房裡杜悅倒映在牆上的影子。
杜悅沒有立即去洗澡。
她的影子不時晃動,接著傳來刀和砧板摩擦的聲響。
呼呼作響的應該是燒水的壺。
沈家琪一手隨意地擱在沙發(fā)靠背上,另一隻手轉動著體溫計,神情專注。
手機突然嗡嗡地響動著。
沈家琪將視線移回,按了接通鍵。
“三哥,我高雄,我手機不見了,是不是落你那裡了啊?”
高雄切入主題,那端不時還傳來翻箱倒櫃的動靜。
沈家琪掃了眼廚房,語氣淡漠:“我哪裡清楚?”
“我這兩天剛跟h小說簽了新書,我怕人家會有消息過來。我的手機應該是落在你臥室沙發(fā)上了,三哥,你幫我看下有沒有人找我啊,短信和電話都看。”
沈家琪原地不動,片刻之後道:“沒有。”
“三哥,我怎麼感覺你根本就沒動啊?”
杜悅從廚房裡探頭,就看到沈家琪坐在那裡打電話。
沈家琪見她出來,不著痕跡地掐了電話,擱下手機的同時悄悄關了機。
他站起身來:“去洗一下,沒有女人的衣服,穿我的將就下。”
杜悅後背冷颼颼的,外面的雨還淅瀝瀝下著,她也不再拒絕。
衣物臺上,已經(jīng)擱著一件淺灰色波點男士襯衫,還有一套沒有使用的牙膏和牙刷。
杜悅三除兩下脫了衣服,洗了個戰(zhàn)鬥澡出去。
……
沈家琪有點無奈,就在打開客廳的液晶電視。
沈家琪窩在沙發(fā)裡,操控遙控器換臺,頻繁地從一個節(jié)目轉到另外一個。
他偶爾轉頭,瞄向緊關著門的浴室。
廚房裡開始有糧食香味飄來,給原本冷清單調的別墅添了許家的溫馨。
過了大約一刻鐘,身後有開門的響聲。
沈家琪回頭……
杜悅遲疑地從裡面走出,她身上套著他備的那件襯衫,因爲過大,領口處露出她細膩的肌膚和美麗的鎖骨,她一手遮著胸,另一隻扯著衣服下襬。
“三……能再給我條褲子嗎?”
沈家琪的眸光下飄,落在那堪堪蓋住美臀襯衫,下面一雙細長白嫩的大腿,許是感受他的注視,她緊了緊雙腿,左腳踩著右腳腳背,繃直了雙腿。
吹到八成乾的黑髮隨意地披在身後,一股娟秀之氣自內而外散發(fā)出來。
沈家琪放下遙控器:“等一下。”接著,往樓上走去。
杜悅動作小心地揪著襯衫下襬,防止外泄,看沈家琪離開後纔敢上前。
體溫計放在茶幾上,沒有打開的痕跡。
她剛想彎腰去拿,就聽樓梯處傳來腳步聲,嚇得她立刻站直身體。
沈家琪手裡拿著條卡其布褲和一根皮帶。
“謝謝。”
杜悅接過後,立即逃也似地跑回洗手間,動作利索地套上褲子。
等她穿好出來,剛巧看到沈家琪從廚房出來,手裡拿著瓶擰開的礦泉水。
杜悅瞳孔一瞇,想起自己好像燒水的壺好像還沒關。
她匆忙擦過沈家琪,一溜煙跑進廚房。
沈家琪對著她急匆匆的背影勾起脣角,抿了口冷水,喉嚨的灼燒感纔沒那麼強烈。
只是,他還沒來得及喝第二口,眼前就多了杯熱水。
他眨了眨眼,看到杜悅正固執(zhí)地看著自己。
“生病了,就該有喝熱水的覺悟。”
沈家琪盯著她故作嚴肅的臉,扯了扯脣瓣:“嗯。”
“你量一下體溫吧,如果真的發(fā)燒了,我?guī)闳タ瘁t(yī)生。”
杜悅不禁又瞄了眼被沈家琪丟在旁邊的體溫計,再次開口勸道。
“感覺沒那麼難受了,晚點再說吧。”
“如果真是發(fā)燒,你一個人會有危險的。”
沈家琪俯身抓起體溫計,又暱了眼杜悅,接著漫不經(jīng)心地打開,將體溫計送進嘴中,倒真聽話地量起體溫來了。
杜悅鬆了口氣,放鬆地笑了笑:“我去看下鍋裡,量好了跟我說。”
目送杜悅進了廚房,沈家琪從嘴中掏出體溫計,瞧著上面度數(shù)——36度9。
很正常的溫度。
廚房裡又有盛粥的聲響傳來。
沈家琪煩躁地將體溫計丟到沙發(fā)上,手背不經(jīng)意觸到一旁滾燙的玻璃杯。
他回頭,直直地看著那杯冒著熱氣的水杯。
……
杜悅捧著碗出來,就看到沈家琪正襟危坐地坐在沙發(fā)上。
“體溫量好了嗎?”
杜悅把碗和湯勺擱在茶幾上,回頭關切地問道。
沈家琪坐在那兒,眼神有些飄忽地回望她,接著爆發(fā)出一陣劇烈咳嗽。
杜悅上前,見他臉頰更紅了,而體溫計正被他握在手中。
“怎樣,發(fā)燒了嗎?”
沈家琪沒有接腔,只是單手撐著額頭,一副很疲倦地模樣。
杜悅疑惑地拿過體溫計,瞧了眼後目瞪口呆地看著沈家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