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建“通天塔”的消息,猶如水入沸油鍋,立刻“激情四濺”。
……
對于這件事,最吃驚的莫過于樊維城了,今日他這邸報的銷量,輕松的就過五萬了,現(xiàn)在還在不斷的加印,印刷廠已經快忙翻天了,邸報剛剛印好,墨都還沒干透,就立刻被搶購一空。
先前樊維城一聽到這個消息,就知道這個消息必定引起極大的轟動,所以,也是做好了加印的準備的,可仍然是小瞧了這個消息的轟動程度,第一批五萬邸報一搶而空之后,不得不立刻加印。
這還僅僅是北京城及其周邊的銷量,還沒算其他地方的,因為路途的原因,稍遠處的比如山西,陜西看到的邸報,都會比北京城看到的晚,所以,若是其他地方也需要加印,這數(shù)量,還要再次攀升。若是加上其他各處的銷量,樊維城覺得,這次這邸報的銷量,恐怕會突破二十萬大關。
一份邸報有二十萬的銷量,這絕對是一個恐怖的數(shù)字。
……
“陛下欲造通天塔了……”
“陛下欲造通天塔了……”
大街小巷,都是報童興奮的身影,這賣的邸報越多,這收入也就越多,今日這一天賣掉的數(shù)量,抵得上往日數(shù)日的銷量了,所以是格外的賣力。
大街小巷,茶樓酒管,也到處都是談論這件事的。
“我的娘咧……。三十丈高的塔,這么高的塔,站在下面,怕是連頭也抬不直吧,這得怎么修上去啊……”這個茶館,生意格外的火爆,早早的聚集了無數(shù)的人前來喝茶。一見面,就是談論通天塔的。這種建筑。對于明朝來說,確實是個超級工程,就如同日后二十世紀談論修三峽一般。
“……修那么高,站在上面,還不得嚇死……”有人接口道。
“是??!我說。這么高的塔,得怎么修上去?。俊庇腥瞬逶挼馈?
“什么塔啊!這是碑,和塔那是兩碼事,塔是塔,碑是碑……”立刻又有人嚷嚷起來,說出了這兩種東西之間的區(qū)別。
“……什么碑啊塔的。這有啥區(qū)別???能造那么高,你管他是塔還是碑?”立刻有人嚷嚷道。這茶館就是這么熱鬧。
“……這咋沒區(qū)別了?這邸報上都說了,那是造碑,不是造塔……。塔就跟起房子一樣,簡單得很,這碑就不同了,就是一根柱子上去,這可難多了,……這邸報上還說了那什么……,什么山,山……陽。碑,什么材的……。鑿好了運不出來……”這個人立刻和別人爭辯道,但文化水平實在太低。遇到稍微深奧一點的東西,立刻結結巴巴起來。
“我說……,劉大掌柜的,這到底是不是邸報上說的,您可別蒙咱們……”有人發(fā)現(xiàn)了蹊蹺,故意拿話問剛才說話的那個人。
“這怎么不是邸報上說得了?這不白紙黑字么?寫得清清楚楚……”這個被稱為劉大掌柜的人,立刻認真的說道,說完,還拿起邸報,打開,認真的“讀”起來。
這個劉大掌柜一“讀報”,立刻引得一陣哄堂大笑,為什么?這劉大掌柜因為不識字,倒是把邸報給拿反了。
“哄……”眾人立刻笑了起來。
“我說劉大掌柜,這字到底是要從下往上念?。∵€是從上往下念?您這報,能不能別拿個倒的??!”那個剛才取消的人說到。
Www▲ т tκa n▲ ¢ ○
那個人立刻面紅耳赤,不識字,沒文化也沒轍。
“……哈哈哈……,劉大掌柜,您又不識字,您拿個報做啥???別人還以為您冒充有學識,能看報呢……”更多的人取笑起來。
“笑什么笑,咱雖然不識字,可這邸報上的白紙黑字卻是騙不了人的,咱就是要買一份,將來做傳家寶,老了也讓子孫們看看,老爺當年也經歷過這等奇事的,也沒白活……”這個人倒是不相讓,立刻爭論起來,雖然不識字讓他出了丑,可他更自豪自己能活在這個時代。
這個劉大掌柜這么一說,倒是一致的得了眾人的認同,不少人都是微笑著點頭稱是,自己確實遇到了一個難得一見的時代。能經歷這個時代,實在是一種幸運,而邸報作為朝廷寫下來的白紙黑字,有著紀錄歷史瞬間的功能。
“……老夫就來說幾句吧……”老夫子給眾人讀過了報,也就喝茶歇息起來,任由這群人聊天吹牛,消磨時間,聽到這個劉大掌柜說起這事,覺得自己有必要插嘴。
眾人也都安靜下來,準備看看老夫子說些什么。
“……劉大掌柜確實說得不錯,不識字不要緊,可這白紙黑字的東西,卻是騙不了人的,日后若陛下,朝廷真的要建這么一座通天塔,那必定是我大明朝的盛事,人生也難得能遇到這種盛世,諸位,要珍惜啊!……若是能買一份這邸報留作紀念,也是個不錯的事,想這邸報不過幾文錢,諸位也都買得起……,錯過了今天,那可就是個遺憾?。 崩戏蜃雍鋈桓懈诺恼f道,勸眾人趕緊買一份邸報做紀念。
“還是老夫子說得有道理,這邸報不過幾文錢,可這邸報上的消息,卻是難得一見的盛世,若是花幾文錢能留下一個盛世,能留下一個憑證,也是一件不錯的事……,日后不管是做念想,還是拿出來炫耀,這可角度是夠本了……”一個人立刻高聲附和道。
這個人一倡議,立刻得到很多人的支持。紛紛說要買一份邸報回去做紀念,日后給自己的兒孫吹噓也好,作為自己見證大明朝盛世的見證也好,或者帶入墳墓陪葬也好。這都是穩(wěn)賺不賠的事。
……
陳于廷府上。
“洛陽紙貴……,洛陽紙貴??!……如今總算是體會到什么叫洛陽紙貴了……”
шωш ●тt kán ●Сo
一個官員拿著一份邸報,快步走進了陳于廷的客廳。
陳于廷的客廳里,一大早就聚集了不少的官員,這些官員,都是前來議論這件事的。
“……這外面,搶這邸報都快搶瘋了。還沒見過搶邸報搶得這么厲害的,陛下這次這個事。可真的是鬧大發(fā)了……”這官員說道。
“陛下這事,豈止是大發(fā)?簡直是難以收場,這三十丈的碑是那么好建的么?”立刻又官員接過話頭。
“……唉,這么高的碑,也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修得好??!陛下確實敢想??蛇@次,確實好高騖遠了,人力終究有窮時啊!”
“哼……,昏聵,昏聵……,陛下這真的是昏了頭了。這簡直就是昏君所謂,這簡直就是勞民傷財…”也有官員痛心疾首的高呼。
幾個官員都看了看那個痛心疾首高呼的官員。
“唉,陛下這是要學我大明的成祖,要以碑表功。據(jù)說,這次這個碑,不是用整塊石頭建,二十用水泥加鋼筋鐵骨建……”其他官員雖然覺得這件事很離譜,也有那么一些反對的心思,可卻不如那名官員那么直白,把憤怒寫在臉上。
“陛下還是想著遠邁漢唐的事呢,若不是如此。豈會修這個‘通天塔’?這就是要顯露功績??!……”
“這個碑,據(jù)說。乃是以華夏的名義建的,要建成華夏紀念碑……。諸位有心思討論這碑建不建得成,還不如說說這碑的名目,建這碑的哦初衷,建成之后能有什么用?!币粋€官員說道。如今眾人都把焦點放在了建不建得成上,而不是這建碑的初衷。本來,這初衷也是頗值得說道說道的,值得商榷的,可這事和建碑這事比起來,又變成小事了,沒什么說頭了,眾人的心思都在這碑到底建不建得成上。這碑,實在是太高大了。
“如今這還有啥好說的?若是能建成這么高大的碑,若是說稱為聚集天下人望的這么一個東西,也并無不可,如今難就難在,這建不建得成上,建不成,啥也別說。”話題很快又回歸“正題”,眾人的目光都在能不能修成這么高的碑上,至于初衷和目的,這個倒是其次的。
“哼……,陛下這就是勞民傷財,如此之宏大的工程,需要動用的民夫民力,不知幾凡,又不知幾凡才能修建成功,陛下這是在浪費,在奢侈的消耗民脂民膏……”
眾人一聽又是這老掉牙的論調,紛紛鄙視,如今這事上,大家關心的主要還在能不能建成上,你還說要多少錢修,顯然沒找到中心,誰會愿意和你討論這個?這個東西一旦建成了,絕對是大明朝的一個奇跡。
……
施鳳來的府上。
施鳳來這里,也來了不少人。
“吾以為,這華夏二字,雖然立意很高,但,也有著不小的瑕疵,想我大明乃是泱泱天朝上國,天下的中心,這華夏二字,雖然能代表我炎黃子孫,能代表我大明子民,可在這方面的意思,還欠缺了些,陛下是打算以此碑來作為日后延續(xù)華夏的聯(lián)系,……下官以為,這華夏二字,用得不妥,還需要稍稍的改動一下,以更加符合立意……,更加符合陛下的心思……”一個老官員說道。
施鳳來聽了,連連點頭,他的地位,頗為尷尬,說是帝黨吧,可很多秘密,他無法參與,說不是帝黨把,可這首輔的位置坐得穩(wěn)穩(wěn)的,誰都會說首輔是帝黨……,他的位置也頗為尷尬,想到自己和真正的帝黨之間的差距,施鳳來也是很郁悶,他這里,也有一些來“回報工作”的官員給他出主意。作為首輔,不管如何,總還有幾個幫襯的。施鳳來覺得這個確實說得有點意思,給皇帝這碑的名字改個名,若這碑真的建成了,日后也少不得在說碑的時候提到他的名字,這碑還是他給皇帝該得名字呢。
“……那部不知道該如何改呢?”施鳳來問道,塔的性格決定了。來他這里“回報工作”的幾個官員,也只能是老腐儒。
“元輔大人,這改,只要改動一個字即可,這樣,即可把中央之國,泱泱大朝概括進去。讓可以把我華夏的意思概括進去,……若是只用這華夏二字。則生生的把朝廷拋在了一遍,把大明拋在了一遍,也把陛下拋在了一邊……”這老學究別的本事沒有,若是說鉆研文字,那叫一個精明。說得頭頭是道。
“這到底要改成何字呢?”施鳳來追問道。
“元輔大人,這要改成‘中華’二字,如此,這立意一下字就起來了,既概括了朝廷,把陛下裝了進去。更沒有更改陛下原本的意思……”那老學究得意洋洋的賣弄到,昨日就傳出了要建“通天塔”的消息,塔是一夜沒睡,琢磨這個事。琢磨啦,琢磨去,還真的琢磨出一點東西來。
“中華……,中華紀念碑?……中華紀念壇……嗯……”施鳳來聽了之后,稍稍的比較了一下,立刻覺得不錯,這個中華的立意,確實又比華夏高了一層。不僅僅是把華夏概括進去,更是把中央之朝。把朝廷裝了進去,這朝廷裝了進去。這陛下也不就裝進去了么?這可真的是一舉奪得,想到這里,施鳳來又覺得不錯了。自己若是能說動陛下改這個字,想必陛下也會對自己另眼相看了,日后這人壇建好了,也少不得把自己和人壇的事紀錄下來。
“……說得不錯,這中華二字,確實比華夏的立意要高,不錯,不錯……”施鳳來十分的高興。
……
韓爌府上。
也同樣聚集了幾個人。
“閣老,此次建‘通天塔’,不知道是真建還是一個幌子?閣老,以下官對水泥的了解,若是要修建如此之高的碑塔,這需要的水泥,得以海計,這可真的不是一個簡單的工程??!若是真建,只怕陛下還得新建一個水泥廠……”這官員說道,對于修通天塔原本的用意,倒是沒那么在意,倒是把目光放在了水泥上。
這個官員這么一說,周圍的幾個人立刻眼睛放光。
韓爌嘆息一口氣,這這手里的人,怎么一開口就必定要談到生意去呢?為啥眼光總是落到銀錢之上呢?韓爌很想有那種站在天下的高度來看這件事的,而不是像聞到了腥味的貓。
“此事,卻是真建,陛下絕不是在說笑,難道諸位以為,活人受祭拜是好玩的事?”韓爌很想把話題拉回“正規(guī)”,不要一門心思把眼睛盯著“買賣”。
“閣老,那如此說來,是必定要建了……”有人道。
韓爌再一次點頭稱是。
“……閣老,這一次,絕對是一個難得的機會啊!閣老想,若是這水泥真的能修三十丈高的碑,那這水泥還不名揚天下?閣老,日后這水泥,怕就是供不應求啊!天下那么多修房子,起墓的,那個不想把房子修結實些,那個不想把墓建得牢實些,知道了這水泥的名聲,還不花大把的銀子買水泥?閣老,這里面的商機,實在是大啊!……”這個官員,依舊是把目光對準了水泥,從中嗅到了商機。
“是??!閣老,這件事,看上去是陛下在胡作非為,在浪費財力,可實際,絕對是陛下打得一個掩護,這絕對是陛下埋下的伏筆,閣老想,這燒水泥的房子就握在陛下手里,若這天下修房子都用水泥了,這每年得產多少水泥?這得多大一筆錢?閣老,陛下做事向來精明,從來不做虧本的買賣,這次,也應該不例外,這次,可在陛下還在布局的時候入手,趕緊到各處占一些地方建水泥廠去……,這一旦搶先占到了,日后絕對受益無窮……”其他官員也緊跟著勸道,將這件事,從另外一個角度給分析了出來。
韓爌作為當事人,作為整件事的親歷者,聽了自己門下這群人的話,只能暗自搖頭,真沒出息。韓爌也只能這么在暗地里埋怨一下,他還得依靠這些人撐著才能在朝堂上站穩(wěn)腳跟。
“……此話說得也不差,若水泥真的能建造如此之高的碑,那日后這水泥也必定是聞名于天下,日后建房子,只怕也是用他用得多,這確實是一條不小的商機……,若是那位有興趣,可乘著如今局面未明,提前下注,若是等到水落石出,那可就晚了,到時候打破了頭皮也搶不到……”韓爌不得不跟著他手下這些門生們的觀點說一些話。
……
北京城里。
一處酒館。
一個白衣男子,一個人坐在窗前,左面上,擺著一份今日的邸報,邸報上的內容,正是“通天塔”。
這個白衣男子的神情,可以說很是落寂,或者說,帶著不小的憤怒、不甘和害怕。
這次這個“燒紙錢”的事,正是他暗地里推動的,他也正是因為看到了老百姓這么源源不絕的進京,源源不斷的要去磕頭,遠在大草原上的主子又不斷催促他盡快想辦法,最好能削弱明皇的聲望,最好是把明皇的名聲搞臭,如此,明皇的威望大跌之后,或許明朝會出現(xiàn)動蕩,一旦明朝出現(xiàn)動蕩,勢必影響到大漠上的戰(zhàn)事,或許可以一舉把明朝在關外的精銳消滅干凈,從而扭轉戰(zhàn)局,正是因為如此,他才想出了這么一出主意,本以為,自己的計策天衣無縫,可以一舉把明皇的威望打掉,可以讓明皇徹底的成為世人嘲笑的笑柄,可萬萬沒想到,最后這事情居然會發(fā)展到這一步來,三十丈高的通天塔??!若是真的給明皇建成了,那明皇的聲望,必定再次暴漲,那對于草原上的主子,可絕對是滅頂之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