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心則亂,即使是云動這樣性格剛強的人也不能避免,他現在開始后悔自己不該將她們帶到安南來,她們都是自己的愛妻,都是自己親人,如果兩個人中的任何一個發生了意外,云動都無法原諒自己,會內疚一輩子。
呆呆地凝視著那片大雨林半晌,他突然做出了一個瘋狂的舉動,他把手中的AK47舉在半空,“噠噠噠”,一串子彈射向空中,靜謐的黑夜被這槍聲撕裂,槍焰仿佛一道亮閃劃破長空,一群沉睡中的飛鳥被驚地四下亂飛,撲騰起翅膀,在夜空中盤旋,飛了一會,又棲落在樹梢枝頭。
這是無奈的,也是非常危險的,叢林作戰暴露自己的目標意味著你從一個狩獵者變為一個獵物,等待被人逐殺。
他這樣做的目的就是讓伊娃她們知道自己的位置,然后設法向自己靠攏,達到會合的目的,但同時也告訴了自己的敵人,而自己的敵人完全可以秘密潛伏到他的周圍,然后守株待兔,等待聚攏過來的其他目標,從而一網打盡。所以這樣做非常冒險,然而云動現在顧不得這些了。
鷹一樣的眼睛發出兩道精光,掃視了一下整個地形,他快步沖下山坡,一頭扎進了這茂密陰暗的熱帶雨林。
雨林里靜悄悄的,充滿著野性與未知的危險,抬頭看不見天空,高大的數目遮天蔽日,所以這里不管是白天還是黑夜,都是一片陰暗,而于這黑暗之中,埋伏著數不清未知的叢林殺手,巨蟒、毒蛇、毒蚊、水蛭、食人蟻、鱷魚、瘴氣、泥潭、沼澤等等,都是潛在的威脅,這里的水不能直接飲用,因為水里有數不清的霉菌。
林子中一條蜿蜒的小河靜靜地流淌,小河的旁邊雜樹叢生,再后面幾棵矮小的灌木叢中,云動渾身糊滿泥漿,頭上頂著樹枝變成的帽冠,匍匐在爛葉堆積的土坑中,除了一雙半天才眨巴一下黑白分明的眼珠,誰也不會想到這里居然隱藏著一個渾身散發著極度危險氣息的狙擊獵人。
耳機中依然沒有任何響動,耳邊溪水潺潺流動,發出嘩啦啦的響聲,沒有睡著的鳴蟲在草窠叢中吟唱,一條兩米多長的毒蛇爬過了他的脊背,因為中間隔著泥漿,毒蛇沒有感覺到他身上生命的氣息,蚊蟲也咬不到他。
現在的處境很被動,剛才的無奈之舉令他喪失了主動,他需要扳回劣勢,所要做的就是在這黑暗中守候,將那些被槍聲吸引過來的家伙都埋葬在這里,這無形中也是給伊娃她們減輕壓力。
時間就這樣一分一秒的過去,雨林中開始升起淡淡的晨霧,懸浮在半空中四處飄蕩,裹挾著潮濕的水汽,氤氳繚繞,這幽暗的雨林一時間仿佛成了仙境,迷蒙飄渺。
“吧嗒”,一絲細微的脆響傳來,這聲音在云動的耳朵里不差似炸了一個響雷。
這是生物踩斷了地上斷枝發出的聲音,可如果是動物,那它不會這樣小心翼翼,只能是人,是敵人。
黑白分明的眼珠轉動了一下,盯著聲音傳來的方向,可等了半天,在也沒有聲音傳出來,可見來人也非常小心。
又過了一會,河中慢慢地飄過一團雜草和爛葉的混合體,速度很慢,云動眼中精光一亮,那不是雜草,是人,人藏在水底,頂著這堆雜草和爛葉在河里行走,那里面一定伸著一根蘆葦管,給河底的人提供著氧氣。
云動依然保持著原樣,一動也沒動,又是一團雜物飄過,時間過去了五分鐘,兩團雜物已經飄的很遠了,漸漸的消失在云動的視線之中,可云動還是紋絲未動。
“嚓,嚓,嚓。”小河的上游傳來了有節奏的腳步聲,四五條黑影弓著腰,沿著河岸向下游走來,每個人的眼睛都四處搜尋,想找到那個狂妄的開槍者。
前面是探路的尖兵,路上沒有遇到情況,后面的人才跟上來,并且是分組的,這是一個班左右的兵力。
云動看著這五條黑影,預估著自己能不能在不驚動前后兩撥人的情況下把他們干掉,最后他決定放過,看看到底過來的多少,在決定動手的方案。
到了早上六點,一共過去了大約一個連的兵力,又等了半個小時,后面再也沒人過來了,也就是說,那邊分兵一個連來對付自己。而在自己埋伏下來之后,四周也沒有任何的槍聲,那么說伊娃她們在這個時間內,沒有和對方發生交火,或者只是在使用冷兵器與對方展開周旋,但能肯定的是,他們一定還沒有被俘或被殺,因為一旦是那樣,過來的就不可能只有一個連,按照自己從那個士兵嘴里獲得的信息,追捕他們的兵力有兩個營之多。
估計著后面沒有人再趕過來,云動悄悄地起了身,這時天空中開始飄下雨點,透過茂密的雨林,淅淅瀝瀝地下了起來,雨滴落在枝葉上,發出沙沙的響聲,密密層層,就像耳邊飛舞著一群蚊蟲。
雨滴落在他的臉上身上,將已經凝固的泥漿打濕,順著臉滑了下來,一道一道的,好似地獄爬出來的厲鬼,原始森林中走出來的野人。
他順著剛才最后一隊人開進的方向摸了過去,那一個連的兵力是過來搜捕自己的,而現在他一個人開始對這一個連的人展開反搜捕,如果換做別人,唯恐避之不及,而他是鷹眼,世界狙擊之王,叢林法則的執行者。
他疾走如飛,身輕似燕,不大會的工夫,就看到了最后一隊人的身影,只見他們行動很遲緩,甚至有點懶散,因為他們是最后一隊人,在他們看來,危險只可能在前面,不會來自他們的身后,所以他們放松了警惕。
云動的身形向樹林之中一閃,轉眼不見了蹤跡。
“哎,又下雨了,這個鬼天氣。”隊伍中一個人發起了牢騷,每個人的身上都是濕漉漉的,衣服貼在身上,很不舒服。
“不要廢話,抓緊時間,如果能抓住吳明勇的同伙,就能回營地了,到時好好的洗個澡,睡一覺,休息兩天。”一個像似這隊人的班長說道。
“我說吳明勇是不是吃了豹子膽,敢背叛將軍,純屬找死,害的我們在這里轉悠。”隊伍中間的一個人說道。
這時隊伍走過了一棵藤曼纏繞的榕樹旁邊,就在最后一個人快要走過榕樹的時候,一道黑影從垂下的曼枝后饒了出來,剛勁地手臂繞到了最后一個人的前面,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匕首從后心穿透而過,那人連腿都沒來得及蹬一下,就地了賬。
黑影一把提著尸體,將他輕輕地放到一個泥坑之中,被泥淖里的污水淹沒,槍支塞進了榕樹根部的一個樹洞之中,身子一晃,人又不見了。
前方行進的隊伍毫無察覺,依然左顧右盼的搜索著想象中的目標。
.......
“那個家伙原先在部隊的時候,可是把好手,也是殺人不眨眼的狠角色,你們要小心謹慎,別一個不注意,就把自己小命給送掉了。”班長顯然是個老兵,見聞挺廣,他一邊告誡著身后的人,一邊昂起頭看了看前方,另一個班人的背影正在他的前面行進著。
他扭過頭,將手揚起,準備揮手叫手下的弟兄們加快速度,可當他看到身后的情景時,他微微張開的嘴開始急劇的張開,揚起的手停滯在半空,在喉嚨深處的那聲喊叫還未發出之前,一把明晃晃地匕首從他張開的口中貫入,刀尖在后頸部露了出來.....
無情的殺戮在這雨林中展開,濃烈的血腥味在空氣中蔓延,那如鬼似魅的死神陰影籠罩在每個人的頭頂。
當第六個班在無聲無息中被云動干掉以后,前方的人終于發覺了身后的異常,他們扭頭找不到身后的人,他們開始感到驚訝,隨即有人奉命折返回來找人,當第一具尸體被發現以后,整個隊伍開始驚恐萬狀。
連長立即命令全連集合,當剩下的所有人集中到一起的時候,只剩下四十多人,所有的人都駭然了,內心的恐懼在瞬間達到最大值,腎上腺激素迅速分泌,恐懼在每個人的眼睛傳遞,他們背對背圍成了一個圓圈,所有人的雙手都把槍攥的死死的,瞪大著雙眼,驚駭的眼神盯著四周的樹木叢林,不知道危險會來自何方。
當他們沒有找到那個追命使者的身影后,他們的連長克制著倆腿劇烈抖動的肌肉,努力站直了身形,將剩余的所有人分成三個縱列,每人前后相距不到兩米,散開隊形,整隊向后展開搜索,并且每個十分鐘左右,開始重新報數,清點人數。
隊列展開了地毯式搜捕,每個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高度的緊張令很多人精神出現幻覺,不時有人對著一處可疑的樹木草叢一通掃射,槍聲此起彼伏。
連長無法制止這種盲目的射擊,因為不是任何人都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緒,甚至連他自己都無法控制,因為這是大多數人在面對死亡時最正常的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