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挽道:“我對書畫雜項, 其實並不太精通,不是專看這個的,只是略知一二,我說什麼, 也就當一個參考意見, 回頭還是得去文物商店問問專家。”
當下小盧打開那紅皮包袱, 就見包袱裡面是一個黑漆描金雲龍的盒子, 盒面以金絲鑲嵌,雕刻精緻。
小盧打開那盒子,盒子裡是一方墨。
那小盧陪笑著說:“這東西在我家老多年了,我爺爺小時候就在我們家, 據說那時候日本人還來搶呢!前些年外面鬧騰的時候, 我們就給埋地底下了,也是最近才扒出來的,去了一趟文物商店, 人家說只給幾塊錢,我聽著不像樣, 好歹是這麼多年的, 幾塊錢肯定不願意賣, 纔想著讓你給掌掌眼,看看這是什麼物件。”
初挽先仔細看了看那墨,之後把墨取出來,拿起那盒子看。
那盒子和一般盒子不同,裡面是杏黃色綢面襯, 初挽對著盒子看了一番, 又看到一行字,寫著“南書房行走”。
初挽看了半晌, 又把那墨拿出來掃了一眼。
她這麼看著的時候,樓下阿姨和小盧全都屏住呼吸,大氣都不敢喘,生怕驚擾了初挽。
終於,初挽將那墨盒合上,望向小盧。
初挽問道:“這物件,一直留在你家裡,很多年了?”
小盧點頭:“對對對,也是前年才扒出來的!”
初挽道:“扒出來後有人碰過嗎?”
小盧疑惑了:“這……沒人碰過啊,一直都在我手裡!”
阿姨從旁納悶了:“小初,這到底什麼意思?這東西有什麼問題嗎?”
初挽道:“這墨,不是什麼好墨,這幾年新做的。”
這話一出,小盧和阿姨都是一驚:“怎麼可能!”
初挽繼續道:“倒是這盒子,是一個好物件。”
她便緩緩解釋道:“從這盒面的南書房字樣、雲龍紋以及杏黃緞子襯看,這是清朝皇帝辦公處南書房專用的,造辦處造出來的,是用來裝御墨的墨匣。”
阿姨不懂了:“那,那說明物件沒問題,這可是過去皇帝用的!”
初挽:“不過這墨不對,這墨就是現代的工藝品,根本不值錢,所以我懷疑,你這墨匣裡,很可能曾經放過一塊御用墨,但是現在,這塊御用墨被拿走了,換成了現在的這塊工藝品。”
阿姨忙問小盧:“你這到底怎麼回事,怎麼墨匣是對的,墨不對,這是怎麼了?!你這東西被誰碰過嗎?”
小盧也是慌,他皺著眉頭想了想,突然道:“哎喲,難不成是他!”
小盧一跺腳:“我這不是病急亂投醫嗎,我大舅子經常過去護國寺,他會看這個,帶著一個哥們看過,但也就是看了看,也沒怎麼著,不至於吧!”
阿姨一聽急死了:“哎喲,既然他碰了,你趕緊去問問!人家小初厲害著呢,東西一看就知道怎麼回事,人家可不是矇事的人!”
小盧當下忙點頭,於是兩個人謝過初挽,匆忙抱著墨匣跑了。
等這兩位走了,陸守儼收拾了收拾:“走吧?”
陸守儼帶著初挽過去老宅,把石原那些特產並水墩子給了陸老爺子。
陸老爺子見了那水墩子,也覺得稀罕,馮鷺希看了更是覺得好,一疊聲誇初挽貼心。
陸老爺子好不容易看到兒子回來,便問起陸守儼在石原縣的工作情況,陸守儼大致說了,父子兩個在書房談了一番。
等談完了,因說起初挽馬上二十歲了,陸守儼便說了回來給初挽過生日的事。
馮鷺希笑道:“二十歲呢,那我們好好辦?”
陸守儼看了眼初挽,道:“也不用,都這麼大了,我們自己隨便過過吧,倒是回頭領了證,我想著大家一起吃個飯。”
陸老爺子:“依我看,他們小兩口好不容易團聚,過生日的事,我這紅包給到了就行,至於怎麼過,讓守儼陪著,隨便他們怎麼過吧!回頭領證了,咱們去北京飯店吃一頓,不就行了?”
大家一聽,也都說好,人家小兩口團聚,好好過生日得了。
吃過飯後,又陪著陸老爺子說了一會兒話,陸守儼帶著初挽出來。
陸守儼:“想去逛街,還是看電影?”
初挽笑瞥他一眼:“都不想,雖然沒領證,可我們也算老夫老妻了,犯得著嘛,人家沒結婚談對象的才逛街看電影呢!”
陸守儼:“我們結婚結得匆忙,結婚後我也沒太陪著你,就跑到外地去了,也沒正經帶著你處對象出去玩過。”
初挽:“想點實際的,回頭打聽打聽把房子買了,我就高興了,處不處的就那麼一回事。”
陸守儼看她這樣,自己也笑了:“我倒是打電話給朋友,讓他們幫著打聽,不過也不是一時半會的,等等看吧。今天我去買點菜,給你做點好吃吧。”
初挽一聽,便來興致了:“好,你給我做!”
陸守儼:“嗯,今天帶你吃好的,想吃什麼?”
初挽:“不知道……也沒什麼想法,反正只要不是食堂就行了。”
陸守儼神情略頓了下,道:“好,不讓挽挽吃食堂,這幾天在家,我們天天做好吃的。”
初挽連連點頭:“嗯嗯嗯!”
陸守儼看她那高興的樣子:“我回來了,你喜歡嗎?”
初挽:“當然了!”
陸守儼:“爲什麼?”
初挽笑看著他,微歪腦袋,靠近了他,低聲道:“因爲有人暖被窩。”
陸守儼啞然,深深的看她一眼:“挽挽,這種話你也能說出來,也不知道羞。”
初挽很坦然地道:“反正你是我愛人,在你面前我爲什麼要知道羞?”
陸守儼藏在袖下的手指微握住她的,低聲道:“既然這麼不知道羞,那再來兩句?”
初挽:“你還要聽?”
陸守儼:“想要我給你做好吃的,總得多哄哄我吧?”
初挽沒想到他竟然這樣。
陸守儼:“嗯?”
初挽看他那眼神,顯然是等著呢。
在他的注視下,初挽便絞盡腦汁地想了想,最後終於道:“你不回來我一個人睡不著……”
她聲音低低的,彷彿有些可憐的樣子。
陸守儼便覺再強硬的銅牆鐵壁都能坍塌爲柔軟。
他側首,逐漸升溫的眸光落在她臉上。
初挽其實臉上已經燙得厲害,有些話說出來實在是有些不要臉,不過她也是豁出去了,乾脆踮著腳,在他俯首下來時,在他耳邊輕輕說了一句話。
她這麼說出去後,真是不敢看他,眼神飄向遠處的百貨大樓。
陸守儼聽到她的話,也是一頓。
之後,低聲道:“晚上回去,饒不了你。”
兩個人買了菜,回到家,結果一回去,就被阿姨叫住了。
阿姨一看到初挽,忙道:“小初,小盧那事,可真是多虧了你!要不是你,我們還矇在鼓裡呢!”
她這一說,隔壁鄰居也都好奇地看過來,丁彩麗更是湊過來:“這是怎麼了?”
那阿姨嘆道:“哎,你們不知道我家的事,可真是豬油蒙了心,你們說怎麼有人這麼壞呢!”
阿姨說起來,原來她跟著小盧回去後,小盧趕緊去找自己大舅子了,結果可倒好,對方正要拿著他的墨和人交待呢,說是要賣,一口氣賣三百塊!
阿姨嘆道:“他早就瞄準了,讓我這侄媳婦偷偷拿給他看,他找人弄了一個假的,就給偷偷換了,咱這裡到處託人給看,看看到底值不值錢,結果東西早給人家換了!”
初挽:“現在呢,那墨呢?”
阿姨:“小盧把他大舅子揍了一頓,搶回來了!現在他媳婦正和他鬧呢,鬧就鬧,這種吃裡扒外的媳婦,不要就不要了,你說說,幫襯著孃家兄弟把那麼好的東西給掏走了!”
周圍人聽著,也是感慨連連,丁彩麗更是嘆道:“說起這個,有些人就是心黑,我不是給你說我妹的事嘛,我妹婆婆那畫就是被人給坑了,也是幸好小初幫襯著看的!”
阿姨:“那可不是嘛!這次的事可真多虧了小初,要不是小初,我們拿著那東西根本看不出來,到處問人,人家就說不值錢,那我們能怎麼辦,我們可不就以爲不值錢,哪知道好東西被人家坑了呢!”
她這麼一嚷嚷,對門的霍翠鳳也聽了一耳朵,一邊拾掇著自家門口的鞋架子一邊道:“那可不,一百五買的什麼罐子呢!那可不是有眼力,咱一般哪花得了這個錢!”
她這一說,大傢伙都覺得有些尷尬,這裡大家正誇呢,圖個高興!你說何必呢,非得潑冷水,給大傢伙都找不自在?
丁彩麗便笑道:“小初那眼力,既然買了,自然是好東西!”
阿姨也贊同:“人有了本事,眼力好了,看什麼都跟明鏡一樣,哪能吃虧,我看吃虧的也就是我們這種人,到哪兒哪兒不懂,可不被人家騙,小初是吃不了虧!”
其它人聽著,自然也贊同。
初挽從旁,也沒多說,收拾了下自己門口,便要進屋了。
霍翠鳳家那罐子,她兩塊錢賣的,倒了好幾手,自己一百多買回來,但凡現在自己想出,五萬塊錢都算便宜的,買一處最好的四合院都花不清。
只不過都是同事,這種大便宜,她也就自己偷著樂得了,對著行外人,誰會去說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