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榻上的男人身穿緋紅衣袍, 斜斜地倚在榻上。見有人進來,他微微地抬了抬眸,長而密的睫毛輕輕顫了顫, 風(fēng)情萬種盡在眉目之間。
這男人, 當(dāng)真美得不像話。
“何事?”艷若紅梅的唇吐出兩個字, 挑起滿殿春|色。
崖止步, 微微欠了錢身, 似乎準備行禮,男人見狀擺了擺手。
“艷骨成功了?”
崖沒有說話,只是輕輕地點了點頭。
“呵……你還是這么不愿意和我說話嗎?”男人突然輕笑, 但他并沒有等待崖的回應(yīng),卻看了看立在一旁的長林, 艷若桃花的眼睛微瞇, 眼角處都是流光溢彩的妖媚。
“他是誰?”話音剛落, 男人已到了長林面前,修長漂亮的手扣在了長林的喉嚨處。他依然是那副漫不經(jīng)心的模樣, 僅看他的臉,絲毫感覺不到殺氣,只覺得此人當(dāng)真妖媚入骨,一顰一笑都是十足的媚意。
“王、王饒命!”長林頭上冒出了細密的汗水,身子半蹲, 似乎要跪下去求饒。
崖握緊了拳頭, 背部微微弓起, 像只被惹怒的貓, 下一刻就要撲到男人的面前。
男人勾起紅唇:“你怎么還是這么沖動呢?”然后松開手, 看似輕輕地推開長林,長林卻如同一只斷線的風(fēng)箏般被狠狠地甩到了柱子上。
肉|體與金屬的碰撞聲, 在寬闊的大殿中響起。
寬大的帽子和面罩將崖的表情隱沒其中,但是她的身體卻在微微地顫抖,似乎在將自己的情緒起伏壓制下去。
“怎么像個生氣的小貓似的。”男人走到崖的面前,看著崖,艷麗雙眸流動著寵溺之意,崖向后微微退了一步。看到她的抗拒,男人也沒有生氣,反而輕笑一聲。
“把艷骨給我吧。”他伸出手。
崖長長的睫毛微微垂了垂,似乎在猶豫,最后還是伸出手,將一個白玉瓶遞給男人。
男人淺淺一笑,接過白玉瓶。而突變,就在那一瞬間發(fā)生。
電光火石間,崖不知動了什么手腳,白玉瓶突然被打開,紅色的煙霧猛地將男人艷麗的臉罩在其中。男人氣急,慌亂地推手施法,卻氣息一滯,全身變得酥|軟無力。而臉上傳來的痛苦清晰無比,疼得他太陽穴都在突突地跳動,連說話的力氣都使不上來。
男人顧不得形象,雙手胡亂地去抓自己的臉,卻絲毫沒有緩解痛苦。反而手上也沾滿了紅如胭脂的東西,并且迅速在他白皙的手上蔓延開來,與緋紅的衣袍相映,顯出妖冶的美感。
原來那紅色的煙霧根本不是煙霧,而是細小的蟲子,此刻都鉆進了男人的體內(nèi)。如果仔細看,還能看見偶爾有蟲子鉆到了男人的表皮,如同冒泡般形成小小的突起,須臾消失不見,在另外一個地方又出現(xiàn)這樣的突起。
剛才還妖|媚十足的男人,此刻卻狼狽不堪地躺在地上。他看著崖,艷麗的雙目充滿血絲,半瞇起來,冷冷地看著崖和不知什么時候走到她身旁的長林,如同毒蛇的信子。
“你沒事兒吧?”崖拉拉長林的衣袖,仰頭看著他。
長林搖搖頭,低頭輕輕地拍了拍崖的腦袋。
“說出你的計劃,我會給你解藥。”長林居高臨下地看著地上因為痛苦蜷起來的男人。
男人卻只是淡淡地瞟了一眼長林,然后直直地看著崖,嘴角勾起,突然低低地笑出聲來。
因為疼痛,男人的聲音低啞,聽起來有些滲人。
崖向后退了一步,站到長林身后。男人見狀,笑聲更大了些,鮮血從他嘴角溢出,艷麗的容顏蒼白在胭脂般的血映照下,蒼白得如同一張紙。
“這是胭脂蠱蟲,想必它們已經(jīng)鉆進了你的血管中。如果沒有解藥,它們會在你的體內(nèi)不停地生長,繁衍……”頓了頓,長林低沉的聲音接著響起,“但是你不會死,你的身體會被胭脂蠱蟲占領(lǐng),成為一具行尸走肉,而你的腦子是清醒的。我想,你好不容易創(chuàng)造了這么大一個地下王國,不想就這樣看著它被別人輕易占領(lǐng)吧?”
對一個以王自稱的人,讓他死不是最痛苦的懲罰,讓他清醒地地看著自己一手創(chuàng)造起來的國度被外來者輕易得到才是最令他痛苦的。
男人依然沒有看向長林,只是定定地看著崖。他垂了垂睫毛,突然開口,卻沒有出聲,艷麗的紅唇一開一合。
“小心!”
來人話音未落,卻見一道白光閃過,男人無力地垂下了頭顱。他的胸口之上,一枚施了咒語的葉形刀閃著幽綠的光。在緋紅的衣袍之上,像是一只惡毒的眼,冷冷地看著面前的人。
而不知從哪里出來的蘇成安穩(wěn)穩(wěn)地站在崖和長林身后,那葉形刀就是他發(fā)出來的。
崖看著面前發(fā)生的一切,似乎有些反應(yīng)不過來。她轉(zhuǎn)頭,看著蘇成安,似乎要說話,長林卻大手一揮,捂住她的嘴,順手將她摟緊自己的懷里。
男人特有的氣息瞬間包圍了崖,不過有面罩的遮擋,也看不清崖的表情。
“你是誰?”長林看著蘇成安,眼神充滿了戒備。
蘇成安上前一步,施了個禮:“我叫蘇成安。有所冒犯,還請見諒。不知道你們可否方便告訴我你們的名字?”
長林卻沒有回答的蘇成安的問題,他直直地看著蘇成安,眼神咄咄逼人,說話也毫不客氣:“你為什么要殺了他?”
蘇成安本是笑著的,見長林的態(tài)度如此不客氣,臉上的笑一頓,似乎有些尷尬:“你們有所不知,這妖怪養(yǎng)了一頭妖獸,剛才他開口,是在念咒召喚它,那妖獸十分厲害,我也曾敗在它的手中。所以出手殺了他……”似乎是長林面無表情的模樣讓他覺得心里沒底,又解釋道:“我也是看兩位都是正義人士,若是被妖獸傷到,我……”
“行了。”他話沒有說完,長林就開口打斷了他,“謝謝你的救命之恩,我們還有事,就先走了。”說完,長林拉著崖就要離開,卻被蘇成安攔住。
長林冷冷地看著蘇成安不說話,崖躲在他懷里,面罩遮住了她的臉,根本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
“別誤會,我只是想問你們一個問題。”蘇成安急忙解釋。
“有屁快放,有話快說。”長林的聲音本來就大,這樣一吼出來,頗有氣勢。
蘇成安也不惱,不緊不慢地道:“請問你們有沒有看到過這兩個人?”說著他拿出手機,將照片翻給長林和崖看。
手機屏幕上赫然是墨君時和林嘉茉的臉。
崖看到照片似乎很激動,她扭著身子想從長林懷里出來,長林的耳根微紅,似乎有些別扭,干脆松開手,索性讓她看個夠。
蘇成安見崖這個反應(yīng),喜悅之情溢于言表,他干脆將手機遞給崖,讓崖仔細地看:“你是不是見過他們倆?”
崖點點頭。
“他們偷襲我和崖,把我們打暈了。怎么?你這個家伙和他們是一伙的?”長林將崖護到身后,滿臉警惕地看著蘇成安。
蘇成安可能以為崖和長林和他一樣,都是和這狐妖有仇的。所謂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他沒有想到他倆竟然和林嘉茉他們有仇。
這就尷尬了。
不過蘇成安好歹活了那么多年,尷尬也只是一瞬而已,他便笑著給長林賠罪:“二位不要誤會,我想他們對你們應(yīng)該都沒有什么惡意……”
“有沒有惡意由我們來判斷,我們也不知道那兩個家伙去哪兒了,不過我勸你還是趕快離開這兒。”說到這兒,長林突然神秘一笑,隨即便大聲叫起來:“來人呀,有刺客!”
話音剛落,宮殿的門便被推開,一群妖怪涌了進來。
“抓刺客!抓刺客!”長林捂住胸口,一副傷勢嚴重的樣子。崖愣在原地,一副反應(yīng)不過來的樣子。長林長臂一揮,將她拉到自己身邊,站到角落,冷冷地看著被妖怪圍困的蘇成安。
“我不……不是……”蘇長安解釋的聲音被淹沒在刀光劍影中,那些妖怪可不會聽他解釋。
王的尸體,就證明了一切,這家伙使的武器葉形刀還在王的胸口上插著呢。
長林拉著崖躲到一棵樹上,從這兒可以清楚地看到里面,又不會被他們的打斗波及。
“為什么要這么做?”崖的聲音帶著顫音,似乎在壓抑著自己的情緒。
“你生氣了?”長林低頭看著崖,聲音輕柔。
崖低頭絞著衣角,沒有說話。
“事關(guān)重大,我也不好說。”長林說著,伸出手一下又一下地摸著崖的腦袋,似乎在安慰她,“但是我向你保證,他不會出事的,你也不會。”
崖沒有說話,只是輕輕地點頭,然后靜靜地看著殿內(nèi)的打斗。
殿內(nèi)刀光劍影,血雨腥風(fēng),蘇成安打得其實并不算吃力,但是因為人數(shù)眾多,所以一時半會兒也殺不出來。
而這邊,長林和崖并排坐著,兩人都沒有說話,各自想著自己的心事。
“我沒什么……”黑色的面罩下傳來輕柔的聲音,“只要你平安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