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輕青這一路上仿若走進了夜間迷霧瀰漫的森林裡,不見光亮不辯方向。
左走是樹,右走是海,前走是山,後退有虎。
只能任由拉扯著自己的人,將自己帶入一個未知的世界。
“青兒,在想什麼?”北夏皇拉著師輕青的手微微晃動,將師輕青的心神晃了回來。
“回皇上,青兒只是在想,還未在宮裡過過年節(jié)不知有甚好玩的。”師輕青客氣有禮地回道。
北夏皇瞭然一笑,到底是個孩子。
不由越憐愛,“此次宴席是由經(jīng)一那孩子與你爹爹安排的,按照經(jīng)一的性子,此次宴席怕多稀奇之事和物,馬上就到了,介時一看便知。”
師輕青微微點頭,一副乖巧的模樣。
一旁的夏寒見狀,勾脣一笑,卻沒笑入了眼,“此次宴席,經(jīng)一保密的十分厲害,連我亦是不得知,想是費了一番心思,師大小姐你可以有所期待。”
師輕青沒想到夏寒居然也會回答自己的問題,不由循聲望去。
正好瞧見夏寒在夜中燦若星辰的眸光對著自己一閃。
師輕青挑眉無聲詢問,你什麼瘋?
夏寒仿若未見,不動聲色地移開了目光,躬身對著北夏皇道:“父皇,前頭兒便是宴席,若您再牽著師大小姐前去,只怕會引來百官異議,到時對師大小姐的名聲無利,不如讓兒臣帶師大小姐前去,父皇您先行。”
北夏皇回頭望向那一衆(zhòng)酸儒地文官,再看了看師輕青,無奈之極,只好道:“如此也好。”
說完,放開了拉住師輕青的手,輕聲囑咐了一句,“別怕。”
便先行往宴席中央走去,身後的李公公等人忙隨了上去。尖聲喊道:“皇上駕到。”
人山人海的跪拜聲襲來,師輕青不禁捂了捂耳朵,想要後退幾步。
卻不想剛好撞到夏寒的懷裡。
“開心嗎?”低而沉地聲音在耳邊響起,帶著淡淡地溫?zé)帷?
師輕青身子一陣酥麻。忍不住蹙眉,想要掙脫,卻現(xiàn)夏寒用盡了全力,誓要捏碎一般。
“放開!”師輕青彷彿能聽到自己骨頭在他的掌中咯咯作響。
夏寒突然咧脣一笑,笑到眉眼彎彎如天上弦樂。清亮而冰冷。
“師輕青,我問你開心嗎?”
師輕青沒有接話,夏寒似乎並不是在問自己不小心撞到他懷裡一事。
師輕青估摸著夏寒的模樣,不由心裡一顫,他竟在此時此刻此地,起了殺意?!
難道,是因爲(wèi)北夏皇?
師輕青將嘴脣緊抿了抿,指甲猛掐入掌心,錐心之痛襲遍全身,方纔冷靜了下來。
“不小心撞到七爺。青兒在此賠罪,宴席馬上就要開始,若七爺還未帶著青兒出現(xiàn),只怕,你的父皇就要尋來了。”話裡已挑明的清清楚楚,孰輕孰重,夏寒應(yīng)該明白。
夏寒聞言,慢慢低頭,對上懷裡師輕青的目光,眉下那雙眼。深沉黝黯,無波無瀾,不被燭火照亮,不隨風(fēng)起動盪。
“你以爲(wèi)。我真的不敢殺你麼?”
夏寒淡淡開口,在師輕青耳邊呢喃,語氣親暱神情恬靜。
師輕青一笑,怎會不敢,這次是他殺意最濃的一次,師輕青真真切切地感覺得到。
原本墨黑無光地眸子因這一笑光彩琉璃。流波豔彩,鮮活如春。
夏寒的眸光微閃,突然想起,那日,雪山之上,她瞧見松子時的模樣,開懷得沒有一絲防備。
掌間力度不覺間便鬆了幾分。
“七爺人中龍鳳,器宇不凡,自然不會與我等小民計較,只是,此時此刻,我與七爺單獨在一起,若我出了意外……”
師輕青說道此處故意停了一停,成功勾起夏寒的注意力,才道:“七爺你第一個當(dāng)其衝,自然,你可以用你的手段像對付賬房先生一般再對付我一次,可疑心向來爲(wèi)居高位者之通病,皇上心懷芥蒂必會讓其他皇子有機可趁,還有師相爹爹與你的聯(lián)合只怕亦會付之東流。宰父叔叔爲(wèi)人正直,若我出了意外,他定會不畏權(quán)勢也定會將你繩之於法。”
夏寒眼一瞇,將環(huán)住師輕青腰間的手一鬆,改爲(wèi)緊握師輕青纖細(xì)的脖頸。
一字一句吐在師輕青的臉上,“你怎麼知道你爹和我的事?”
師輕青想起那日想容妹妹的胡猜亂想,說是師相爹爹舉薦七皇子處理大水一事,不由笑得越和藹可親。
看來自己是猜對了。
不過,師輕青並不打算回答此問,趁著胸腔內(nèi)的空氣越來越少,吐出最後一句,“若你此刻動手,你現(xiàn)在所佈的局將全部付諸東流!”
“啊——”夏寒的手越來越緊,師輕青實在並沒有把握自己所說是否戳中他的要害。那日他遇險一事到現(xiàn)在都無任何動作,定是對方讓他有所顧慮,他在謀事,想要將那人連根拔起。
可是,這不過是師輕青的猜測。
夏寒的手越來越緊,師輕青滿臉漲得通紅,手不由自主擡起拍打著夏寒的手臂。
“你…你可要…可要考慮…清楚了!”
師輕青拼命最後一搏,雙眼一閉,癱軟在地。
大口大口地空氣涌進師輕青鼻內(nèi)口間,嗆著師輕青忍不住地咳嗽。
終究是賭贏了。
那人卻突然滿臉寵溺,溫和一笑,道:“怎麼如此不小心?來,我扶你起來。”
師輕青沒料到夏寒的突然變臉,不禁後退,蹙眉瞪眼瞧著他,莫非還想動手?
不理師輕青的掙扎,伸手一撈,便將師輕青重新攬入懷裡。
另一隻手探入腰間,將隨身繫帶的手帕輕輕扯出。
圍繞在師輕青的脖頸間轉(zhuǎn)了一圈兒,恰好遮住了那青紫的掐痕。
師輕青猶在納悶夏寒唱得這是哪一齣,一偏頭,正好瞧見立在明光下頭的太監(jiān)袍一角。
師輕青猛的閉眼,不由暗歎,又著了夏寒的道了。
“七爺,師大小姐,皇上派奴才來請,宴席即將開始了!”
未等師輕青答話,夏寒便摟住師輕青的腰一步一步跨入了光亮中,輕聲道:“走吧,師大小姐的腳方纔崴了,我得扶著她。”
說完,又對著師輕青溫柔一笑。
師輕青閉著的眼已不想再睜開,以免接觸到全場世家小姐的嫉恨目光被生生射殺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