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容嬌一聽這個聲音,高興得難以自持,臉上的粉又唰唰唰的掉了幾層,“爹爹!”
師輕青聞聲睜眼,爹爹?
只見來人約是四十多歲的中年人,中等身材,四方臉龐,好像好幾夜沒睡上安穩覺,他兩隻眼睛深深地陷了進去。
不過就算如此仍是可以看出年輕時的意氣風華。
這便是她爹?
似乎是感應到了師輕青探究的目光,師相表情淡淡的掃過她的面龐,在瞧見師輕青臉上的紅印子時不動聲色間便冷了眸。
斜眼睨向蘭兒拿著石子的手,嘴脣微抿了抿,蘭兒一見便嚇得手腳軟,石子錚錚落地。
讓一衆攝於師相強大氣場的僕人都回了神,連忙跪下請安。
喚了聲:“老爺!”
師相面無表情地擺了擺手,隨即恭敬的向假山之上的七皇子請安,“不知小女犯了何事,讓七爺如此生氣?”
七皇子聞言嘴角微勾,挑眉看向以老奸巨猾著稱的師相,“本宮愚鈍,不知相爺說的是哪位千金?”
師相自然也早已聽聞七皇子的風/流華豔下隱藏著的是喜怒無常陰鷙狠辣,聽他這個意思,莫非兩兒都有份?
“不知青兒哪裡冒犯了七爺,還請明示?”
七皇子嘴角噙笑眼神卻一片冰冷,望向正在向岸邊而來的師輕青。
你覺得我會說嗎?
師輕青白了一眼。
隨便。
七皇子努努嘴用手支撐起下巴,漫不經心的答道:“哦~你家大小姐扇了我一巴掌!”
半口不提師容嬌對師輕青所行之事。師容嬌自是心中一喜,七皇子心裡果然有她!
師相聽聞卻噗通一聲跪倒在地,“小女年幼無知,還請七皇子恕罪!”
面上卻是毫無半分歉意,其實七皇子如此說他倒不全信,青兒縱然遲鈍也不會無緣無故地打人。
而七皇子‘名聲’在外,反而讓人懷疑。
但是冒犯皇家他還擔不起這個罪名,面子上還是要過的。
七皇子倒是不以爲意,身子一躍落於師相跟前,伸手將他扶了起來,“連父皇都免了你的跪禮,本宮哪裡當的起!快起來!”
已上岸的師輕青冷眼瞧著,若說戲子,這位七皇子怕纔是人中翹楚!
連接著兩次落水,加上一直不食體力早已不濟,師輕青剛一站直,身子便有些搖搖晃晃。
一旁的夕兒大驚,連忙扶住了,“小姐,你沒事吧?”
聲音雖不大,但是剛好夠在場的人聽見。
就著七皇子的手起來的師相也不由眉梢一抖。
“還不快扶你家主子回去仔細照顧著。”
夕兒聽聞心中一喜,小姐這是因禍得福了嗎?
忙應了聲是。
一旁的師容嬌瞧著卻是一千個不樂意,明明兒是自己請爹爹過來替自己主持公道的,怎麼到了這裡卻是對自己不聞不顧反而對那賤人青睞有加。
“爹~”
師相這時才正眼瞧了一眼師容嬌,見她裡面的衣袍也是滴著水,臉上又是五顏六色,不由閃過一絲心疼,“你這是怎麼了?”
師容嬌一聽就要落下淚來,走到師相身邊晃著師相的手臂,“姐姐不僅打了七皇子,我出言提醒幾句反而也遭了打,嗚嗚嗚~”
說著說著便嚶嚶哭了起來。
師相瞧著師容嬌的臉上確實紅腫一片,但是師輕青身上又還有幾處好的。
卻還是忍不住出言安慰:“待會兒爹一定替你做主!”師容嬌自是一臉倨傲的拿鼻子瞧著師輕青不提。
說完轉頭對著夕兒囑咐,“收拾好了便來落梅園!”
夕兒一聽師相話語裡哪裡還有剛纔的關切,忍不住便要上前替師輕青解釋。
師輕青忙扯了扯夕兒的衣袍,示意她不要輕舉妄動。
搶在夕兒開口前,說道:“那青兒告退了!”
爲了控制上下兩排牙齒不再繼續打架,師輕青使勁掐著胳膊,才把話掄圓了,話畢,便大口大口喘著粗氣,已是虛弱不堪。
夕兒見了哪裡還顧得上什麼爭辯不爭辯了,忙扶起師輕青回了院子。
見師輕青退了場,七皇子便也有些百無聊賴準備回府。
師相忙上前一步,討著好。
“今日是師某招待不週,內人在前廳已設了宴席,還請七爺賞臉,也好給師某一個贖罪的機會!”
七皇子見已走數丈之遠的師輕青身子一僵,原本想要拒絕的心思便硬生生轉了個彎,對著師相微微一笑,“相爺說笑了,哪裡來的什麼贖罪,把酒言歡倒是甚好!”
師相自是一臉應承,是是是!
師輕青面露哀慼,她錯了,七皇子若是人中翹,她爹也是遑不多讓。
聽到丫鬟的稟報,起身來此救女之前,還能沉得下心命人準備宴席,明裡幫著師容嬌,暗裡讓自己全身而退,但實際上不過是爲了最後這一句,請七皇子入席吧!
好啊!
好個師府!
好個師相!
師輕青將身子全部沒入溫熱的水中,足足泡了半刻,手才漸漸恢復了知覺,不由舒服的嘆了一聲。
聽夕兒說這是她爹命人準備的,那些僕婦不敢使絆子,才緊趕慢趕的送了幾桶來。
剛好夠兩個人的水。
無一滴多餘。
師輕青將頭也沉了水中,閉眼沉思。
依著剛纔師相的表現卻全然猜不透讓她去落梅園意欲何爲?
懲罰?有一半的可能。
可是,她明明兒聽見說在前院設宴,莫非他想讓她作陪?
只有一小半可能,她一無美貌二無才華,憑甚招待皇家。
說到皇家那位七皇子。
師輕青一個氣憋不住便嗆了水。
連忙坐了起來便止不住的咳。
“小姐,怎麼了這是?”
早已洗好的夕兒聽到響動連忙進了來給師輕青順氣,滿眼兒的心疼。
好一會兒師輕青才緩和了下來。
拉住夕兒砸吧砸吧嘴,字斟句酌的問,“這是我第幾次見相爺?”
夕兒聽了大驚失色,“小姐你怎還是如此喚相爺,不敬長輩可是要被家法處置的啊?”
師輕青嘆了口氣,嘴脣緊抿,不知爲何,那聲爹無論如何也喚不出口。
夕兒瞧著只當是師輕青還在怨怪相爺,也不再繼續勸阻,拿起玉匜給師輕青的背上澆水,“小姐,若是私下裡你如此自當無礙,若是待會兒去落梅園可千萬不能再出了差錯了!今兒奴婢的魂兒都快嚇沒了,你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怎麼向夫人交代啊!”
師輕青捧起水澆了自己一臉,“知道了,現在可以告訴我這是第幾次見爹了吧?”
小姐的反應真是越來越快了,夕兒暗自咋舌,忙答了道:“如果奴婢沒記錯的話,這是第三次,小姐出生的時候相爺來瞧了一眼,第二次時是小姐週歲的時候,因爲抓週禮而來,第三次便是剛纔了!”
這十二年來,竟然只見過三次?
“小姐,怎的突然想問這個?”
師輕青眼眸一閃,“啊?”
“噢..我考你呢,嗯,答得不錯,我再問你一個問題?”
夕兒又舀了一勺水澆在了師輕青的手臂上,方纔接了話,“小姐問便是,夕兒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師輕青對著她聳了聳鼻子,狀似漫不經心的問道,“夕兒,你昨晚兒說七皇子長的俊美,今日我瞧了所言不虛,但是我瞧著有些熟悉,是不是我們之前見過,我記岔了,你記得否?”
夕兒聽了卻是忙捂住了師輕青的嘴,“這話兒可不能亂說,小姐你乃是一個未出閣的姑娘家,哪裡會見得外姓男子,更遑論是七皇子呢?”
師輕青訕訕一笑,連忙敷衍了幾句過去。
心裡卻忍不住犯嘀咕,既然不識得他又爲何無緣無故的對自己起了殺意?
“七皇子姓名你可知曉?”
“七皇子先前雖是救了小姐一命,可是小姐,他後來又將你重扔下水,害得你現在鼻青臉腫的,還問他名諱作甚?”
突然,夕兒像想到什麼似的捂嘴作驚恐狀,“小姐,你該不會是芳心暗許了吧?雖說剛纔你們兩人確實已有肌膚之親,可是,要是以此爲藉口七皇子他恐怕不會認賬吧……”
夕兒一個人又在唧唧歪歪,全然不顧師輕青早已黑如鍋底的臉色。
到最後師輕青雙手使勁一拍水面,濺了夕兒一身,怒吼:“以後我問什麼你就答什麼!”
夕兒被嚇一了跳,縮了縮脖子,舔了舔嘴巴,才道:“咱們北夏國國姓夏,七皇子單名一個寒字。”
夏寒?真是適合他的名字,內外兩重天。
“咚咚咚——”
突然門外傳來了一陣敲門聲,把兩人都嚇得一跳。
“奴婢是落梅園的蓮婆子,特來請大小姐前往落梅園!”
師輕青和夕兒對視一眼。
這麼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