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乾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說了一遍，再加上幼孃的哭訴，這下可好！
桶一下子被點燃了，都不用魏人鏡同志出場了。這羣先生髮怒了。
謀害儲君，居然還能逍遙的活到現在，簡直不能忍！
這個楊氏是要上天??！
一聽楊嬪知道了賬本的事自己鬧到甘露殿去了，太子妃這會兒趕著去救火後，于志寧大怒，“還掩護什麼掩護！太子妃這也是得，越活膽越小了麼？包庇這等無恥之人，難道是想留著她禍害君上麼？！”
“咳！”
孔穎達好算還有點理智，見於志寧這樣，忙咳了下，道：“慎言！”
于志寧癟了癟嘴，躬身道：“臣失禮了……”
李承乾嘴角抽了下，這個老頭整日口無遮攔，老是覺得自己妻子現在不夠強悍，真想抽他一頓。
不過現在也不是計較這些的時候，妻子已趕去甘露殿，若是自己不跟上的話，他們這夫妻檔就演不下去了。
得挑動朝臣鬥楊氏?。?
殺雞雖然用不著牛刀，不過楊珪媚此人著實可惡，無冤無仇的也能這般害他，總不能讓她好過了去。
哼哼！
李家大郎其實骨子裡也是個小心眼呢！
於是乎李家大郎的演技瞬間上升到了領奧斯卡獎的水平，一臉“苦大仇深”地道：“此事也怪不得太子妃，到底是君父私事。且她統攝六宮，這身份尷尬，那些嬪妃說起來都是長輩來著，發生這等事……”
“哼！”
孔穎達冷哼，道：“殿下此言臣不敢茍同。太子妃本就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皇后在時也是僅此於皇后?，F在是太子妃，未來是我大唐國母。嬪妃再貴重也不過是側室，禮法豈能亂？”
頓了下又道：“不過太子妃考量的也對。能考量到君父面子，的確忠孝之舉。只是這謀害諸君可不是小事了，此乃國事，太子妃這上面卻是有些糊塗了?！?
李承乾搖頭，“昨日知道這事後，她也是一陣後怕。思來想去的便覺也不能再坐實楊氏不管了。不過她無甚經驗，便把當事人楊嬪找來。一來楊嬪在宮中多年，且與太子妃相處也算愉快；二來，楊嬪也受害者，太子妃本想與她商量下這事怎麼辦，哪知楊嬪知道後，便坐不住了，這便衝去了甘露殿?！?
“是老夫也坐不住。好好的貴妃莫名其成了嬪，還頂著不好聽的名聲……”于志寧冷哼著，“不過太子妃這手借刀殺人用得……”
孔穎達令狐等人嘴角一抽。
大家都看出來了好麼？只是這等事怎能說出來？
這個于志寧腦子不笨，可就在做人方面……
唉！
真得有待提高??！
“那我們還等什麼？”
令狐想了想，道：“殿下，這便去甘露殿！謀害您不是小事，這單幼娘也帶上。有我等助陣，太子妃也有些膽氣！”
李承乾一臉“呆滯”，喃喃道：“這於君父臉面不好……”
“糊塗！”
孔穎達也呵斥了起來，“殿下，天家無小事！知而不言乃爲不忠，您是要眼睜睜的看著陛下被妖姬迷惑麼？走走走，這便去甘露殿！”
一羣老頭大呼小叫的，瞬間化身老憤青！
於是乎，李家大郎被“強迫”著起身去甘露殿。
這邊東宮鬧出這大動靜，一看幾個太子師擺出這等陣仗，東宮的一些官員也是懵逼了。
粗略一打聽後，頓時羣情激奮！
這還了得？！
妖婦謀害儲君，這是要誅九族的大罪！
頓時也跟上太子師們的腳步，“逼迫”著他們的殿下去清君側了！
這路上遇上不少入宮請旨的大臣，一聽這事，好嘛！
也是憤怒了！
這人越跟越多，等到了甘露殿，李承乾身後已跟了一羣人了。把何公公嚇得不清。若不是瞭解殿下爲人，這會兒看這陣仗還以爲他要逼宮了呢！
剛剛楊嬪拖著楊氏鬧到這裡，沒多久太子妃也來了，現在殿下也來了，還帶了一羣朝臣，這是要幹什麼??！
咦？
那個小娘子好似有些眼熟？好像在哪裡見過？怎麼夾在一羣大臣中？
還未容他多想，卻見這羣朝臣一撩衣袍，跪在甘露殿外，口呼著“萬歲，誅妖姬”的口號，然後便再無多餘的動作，直接趴在甘露殿外，等候陛下的迴應。
在甘露殿的李世民聽見外面的口號，看向了楊曉然。
那一記眼神凌厲至極，每間隱隱有不悅冒出。
楊曉然迎上李世民的目光，毫無畏懼！
誰害她的家人她就要打死誰！
這是她的底線，沒有任何商量！
就像她也把李二當家人，若是有人敢謀害厲害，她也會毫不猶豫的出手！
別問爲什麼，姑娘就是這麼護短！這個楊氏差點害得李承乾又走上歪路，害自己多年心血白費，這次她是無論如何都不會放過她了！
李世民看著眼前這個女子，聽著甘露殿外的朝臣震天的呼喊，再看看殿內被楊嬪打得滿臉傷的楊氏以及那個還在哭泣著的楊嬪……
裡應外合，借刀殺人，挑動朝臣逼朕就範……
呵呵……
李世民忽然有些想笑。
多年前，這個小姑娘給了自己無數的驚喜。轉眼間，她已長大了，是真得長大了。
這一手手玩得漂亮！
不但挑動楊嬪鬧事，爲李承乾在外挑動朝臣贏取了時間，這會兒對上自己的目光，明知自己已懷疑她的動機，可她卻不露膽怯，分明就是告訴自己：她的夫君她定維護到底，即使是自己這個君父也不能傷害她的夫君！
敢這樣大張旗鼓的來，想來是知道了單幼孃的事了吧？
李世民的心情是複雜的。
愉悅中又有些失落；失落中又帶著一股些許不悅。
雖然欣喜於自己孩子的成長，可卻也因著這舉動而感到不滿。
人就是這樣複雜的，就連李世民這樣的雄主也不例外。
所以才說這世上沒有真正純淨的東西，就連親情，愛情都不例外。因爲總夾在著太多人性的糟粕，這種複雜是連當事人都難以體會，難以察覺的。
李世民在衆人身上掃了一眼，便沉聲道：“來人，去外面看看發生了什麼事?！?
楊氏聽著外面朝臣的呼喊，面白如紙，癱軟在地上，眼神變得空洞了起來。
“是，陛下！”
一個小黃門跑了出去，很快又進來，躬身道：“回陛下，是孔祭酒他們……他們，他們說，楊才人謀害儲君，證據確鑿，要求陛下嚴懲歹人！”
楊氏一聽這話，便尖叫了起來，“胡說，胡說！”
說著便一指楊曉然道：“你這賤人！先是假賬本，這會兒又挑唆羣臣陷害我……”
李世民閉上了眼睛，眼底最後一絲溫度被泯滅。
死到臨頭，依然不知悔改。
媚兒，莫要怪朕無情，朕給過很多次機會你了……
最後一絲恩情徹底消散在君王的心中，再睜眼時，李世民的眼裡已是冰冷一片。
一言不發地望著楊氏。而楊曉然也如李世民一般，只靜靜地望著她。
眼神有些複雜。那是解恨中又帶著憐憫……
閉上眼，將情緒藏進心底，只微微嘆了句，“楊氏，死到臨頭還不知悔改麼？”
不再稱呼她爲才人，而是改稱爲楊氏。這細微的稱呼變化讓楊氏的心沉了沉，臉色越發蒼白。
楊嬪冷笑，心裡覺得爽快極了。
賤人！
使出這等下作手段，活該有今日！
只是眼下看這情形，怎麼朝臣在外面會激動成那樣？楊嬪可不覺得自己有這大面子，因被誣陷能引起這多朝臣過來。
不由自主地望了望身邊的太子妃，不由心裡有些發冷。
這個女子借自己的手鬧到陛下跟前，這會兒又讓太子引來了朝臣，原來她真得是不屑用心機，若是想用，恐怕她與韋氏加起來都不是她的對手。
格局太大了，大到她們難以想象。
依稀間想起她兒時的胡言亂語：若女子能爲官，那科舉亦可一試！
打了個顫，這個女子真是有王佐之才??！不但學識好，而且真要發動，那格局是一般人想不到的。
一旦挑動了朝臣，這楊氏必死無疑了！
好狠！
一點空隙都不留，直接一棍子打死！
當年的崔家也是這樣！
隱忍多年不發，要麼不出手，一出手就是幾百顆人頭滾滾落地，這回這個楊氏怕是好不了了。
不知怎地，到了這會兒楊嬪心裡有些不安了起來。朝臣說這妖婦謀害儲君，雖不知到底是什麼情況，但若是真得，這是要滅九族的大罪??！
一時間，楊嬪腦子有些亂了。
楊曉然說完這話，便跪在李世民跟前，磕頭道：“陛下，臣媳有事要稟告！”
李世民眉眼一挑，道：“說！”
“謝陛下！”
楊曉然慎重磕了個頭，起身道：“兒媳昨日與殿下去驛館給高句麗使節賠罪，就在路上遇見了一個名爲單幼孃的女子……”
此言一出，楊氏的身子猛地一顫，驚恐在眼裡聚集，張了張嘴，想說話卻發現自己一個字都發不出聲來，好似喉嚨被什麼卡住了一般。
巨大的恐懼如潮水一般席捲過來，讓她的身子不受控制的猛烈抖著。李世民把她的變化看在眼裡，心，更冷了……
果然是她麼？！
呵呵……
深吸了一口氣，繼續問道：“繼續說下去！”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