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廳之中,屏退了奴才,唯有皇后和崔傾城兩個人。
房門被重重關上,皇后陰冷地看著面前保持微笑的崔傾城。
她緊緊地攥著拳頭,過了許久恨恨地吐出幾個字:“你反了,你居然敢出賣我!”
崔傾城淡淡地說:“我自然不敢出賣長姐。”
“還敢說你不敢!”皇后氣得怒拍桌子,桌上的茶盞被她拍的嘩啦亂響。
若不是因爲崔顯被抓,崔家一身麻煩,她免得再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生是非,昨天晚上她救收拾掉崔傾城。
從小到大在自己面搖尾乞憐的狗變成衝她呲牙咧嘴的狼,那簡直比敵人直接衝上了相鬥還可恨。
她到底被她矇騙了,崔家的庶出女兒那麼多,她就算隨便挑選一個也不是今日這番局面。
當日肯鬆口讓她入宮,除因她那張傾國傾城的臉,更因爲她對自己足夠忠心,沒想到到頭來擺她一道,背後插她一刀,也是因爲她的忠心。
崔傾城道:“長姐沒有聽明白我的意思,我是說我獨自一人絕對不敢出賣長姐。”
皇后的怒火原本還強行壓在胸口,她這聽似挑釁的話成功點爆皇后,皇后猛然起身,就要揮她一巴掌。
崔傾城靈敏地閃開,她從前閃不開是因爲自己羽翼未豐,一旦閃開會有面臨更糟糕的命運,如今閃開是因爲她已經(jīng)有了閃開的資本。
皇后娘娘向前一個趔趄,險些摔倒在地。
崔傾城上前扶她,她一把推開。
“我明白了,你既有了靠山,日後自然不再懼怕我。”
她緩緩坐回高位,冷笑道:“只是你也別高興太早,你背後的靠山有能耐一輩子屹立不倒,否則他倒塌之日,也就是你殞命之時。”
崔傾城嘆息一聲:“我並沒有做錯什麼,章節(jié)怎麼就如此恨我?”
“沒有做錯?”皇后佩服她的厚顏無恥,從昨天到現(xiàn)在,她一次次地重新認識她這個妹妹,“出賣長兄不是錯!背叛家族不是錯!在你心目之中,必定是得崔氏合族被誅你纔會認爲自己做錯。那時即便認錯也是因爲面對狡兔死獵狗烹的下場而後悔,而不是誠信悔過。”
皇后越說越怒:“你以爲你找到靠山就可以翻轉(zhuǎn),那就打錯特錯。崔家有我在一日,就輪不到你做皇后,倘若我不在了,你這棋子也沒了用處,恐怕你連三天都活不過。你以爲你是害我,你不過是害你自己。”
崔傾城再嘆息一聲:“長姐說的是極,這個道理我又何嘗不知,只是……只是……”
皇后聽她說每一個字都覺得噁心。
“少和我裝模作樣,你若不肯,難道別人還逼迫得了你嗎?你若不是心甘情願,大可以在他們找到你的時候就把事情告訴我,你選擇與我聯(lián)手,什麼鎮(zhèn)南王鎮(zhèn)北王,通通讓他們死無葬身之地。我若是你,做出這等無恥之事就乾脆承認,反正承認也是死,不承認也是死,遲遲早早的事情,何至於再把自己的尊嚴丟到我面前讓我踐踏。”
崔傾城一時之間滿面委屈,她哀聲道:“長姐就真的不相信我是受人脅迫?”
“是,不信,縱然你
搬出太上老君玉皇大帝爲你作證,我也不信!”
皇后的語氣斬釘截鐵,昨天的場景歷歷在目,當時她都恨不得親手掐死崔傾城。
若不是看在父親的份上,她會在崔傾城五六歲的時候救掐死她,讓她跟她那低賤的母親共赴黃泉。
可惜她的一念之仁釀成了今日大禍,皇上派人查崔顯的案子,還不知道將來是個什麼情形。
崔傾城等她怒意稍稍平復之後道:“長姐認定了背後指使者是鎮(zhèn)南王,可是鎮(zhèn)南王背後沒有人靠山,他敢貿(mào)然跟長兄做對嗎?”
皇后眼睛瞬間放亮,崔傾城的話著實提醒了她。
從昨天到今天,母親始終在她面前哭哭啼啼,逼著她想法子救崔顯。
她被母親哭的頭疼,她早就勸母親好好約束崔顯,不要再肆意妄爲,即便想做什麼,也不要明目張膽,鬧得人盡皆知。
平常說了母親幾百回母親非但不放在心上,還反說她幾個弟弟都是這麼養(yǎng)大的,也沒見出個什麼事情。
當初不聽她的勸,出事了卻要來找她,偏偏她又沒法子不管,她心裡除了恨崔傾城,竟還有些恨母親。
倘若崔家有一個正正經(jīng)經(jīng)撐得起的人,她還懼怕什麼李容楚。
偏偏崔家唯一有志氣的男兒是崔傾城的弟弟崔初,倘若崔初不是崔傾城的弟弟,而是她的弟弟,她皇后的位置也不至於做得那麼不安穩(wěn)。
如今好容易除了姜玥這個禍害,本想著有機會慢慢收服失地,結(jié)果還妹來得及動手,就被自家人坑個半死。
她被母親的哭鬧折騰地沒有精力細想鎮(zhèn)南王的緣故,此時崔傾城提醒,她心中驟然一涼,也覺得鎮(zhèn)南王是背後有人。
“聽你的語氣,你知道他背後是什麼人了。”
崔傾城道:“長姐說得不錯,我的確知道。”
皇后攥起雙拳,崔家?guī)状诔袪懝伲饶茏錾细呶唬蜕俨坏玫米锵乱欢殉饠场?
到底仇人太多,她一時之間竟真想清與鎮(zhèn)南王沆瀣一氣的是何人。
崔傾城知道,但崔傾城不可能平白無故告訴她。
但她實在想不明白,不得不從崔傾城這裡下手。
“你既然提了,看樣子就不預備瞞著我,你開條件吧。”
想要救出崔顯,就得從陷害者身上入手。
知己知彼百戰(zhàn)不殆,源頭的麻煩都解決不掉,即便這一次救得出來,以後也絕對有後招恭候大駕。
崔傾城搖了搖頭,湊到皇后娘娘身邊,誠摯地說:“咱們是自家姐妹,我怎麼可能和長姐你提條件。”
皇后皺眉,崔傾城若提條件她可以想辦法暫時滿足她,可是她不提條件她連下手的辦法都沒有。
“你到底想要什麼?”
她生怕崔傾城爲了報仇雪恨,會像貓逗耗子一般逗弄她,因此心裡一陣焦急,就差出手抓住她,免得她突然從她眼前消失。
崔傾城還是搖頭:“長姐也太往壞處想我,我的意思是就算長姐不給我任何好處,我也會告訴長姐鎮(zhèn)南王背後之人是誰。”
皇后半信半疑:“你想騙我,是嗎
?你又挖好了坑等著我往下跳,是嗎?”
崔傾城道:“說不說是我的事情,信不信卻是長姐的事情,因爲我到底是崔家的女兒,所以我不能不說,就像長姐到底是母親的女兒,所以不能不捨棄長兄另扶持他人。”
皇后還是忍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不管崔傾城說得是真是假,她都想要聽一聽。
“你說得對,聽不聽在我,說不說在你,你若願意說,就說吧。”
崔傾城道:“我保證長姐聽了一定不會後悔。”
見她遲遲不肯開口,皇后忍不住煩躁。
“你到底要不要說?”
崔傾城笑道:“其實就算我不說,長姐多用一點心,也能推測出來。長姐一直認爲我背後的指使者是鎮(zhèn)南王,其實不然,因爲我和鎮(zhèn)南王都是受命於同一人,準確地說,我和鎮(zhèn)南王算作同門。”
皇后恨得牙癢,好一個同門,聽她字裡行間的意思,難道害崔顯的還是一堆人不成?
崔傾城不理會皇后娘娘厭惡她的目光,繼續(xù)道:“我說出這個人究竟是誰長姐或許不信,但是仔細想一想,除了他也再無旁人了。”
皇后在崔傾城接二連三地提示之下,打著膽子猜測一次。
“難道是皇上?”
崔傾城連連頷首:“長姐總算想明白了。”
皇后睜大眼睛,臉色發(fā)白。
她不是想明白,而是胡亂猜測。
不過她的胡亂猜測也有一點點根基,李容楚想要對付崔家,這一點她心裡一直清楚,然而她沒想到皇上這麼快就下手。
根據(jù)她和鄭太后的推算,皇上至少還得再等三年才能下手,所以她始終對皇上放鬆警惕,即便崔顯除了事情,她也沒往皇上身上考慮。
他現(xiàn)在就動手,難道他不懼怕崔家被逼作亂嗎?
皇上自登基之後不斷地收攏兵權(quán),可是即便如此,他也還沒達到可以屹立不倒的地步,否則他那樣性子的一個人,又是那般寵幸姜玥,怎麼可能連升姜玥一個妃位都不肯呢?
雖然姜玥出身同崔傾城一般低微,但有皇上的寵愛在,姜玥仍然有被冊封爲皇后的機會,這也是她爲何如此忌憚姜玥的原因。
但是姜玥想要冊封皇后的前提裡皇帝既沒有內(nèi)憂又沒有外患。
如今外患雖不嚴重,他眼前卻又兩大內(nèi)憂。
一大內(nèi)憂是崔家在別處私養(yǎng)的軍隊,另一處內(nèi)憂則是李齊鹿多年來一直在招兵買馬,想要謀取他的皇位。
他心中比誰都清楚,一旦皇上想要崔顯的性命,崔家就可能召集兵馬作亂奪位,單單對付崔家一脈,皇上還有獲勝的把握,但是如果屋漏偏逢連夜雨,李齊鹿趁機與崔家聯(lián)合,皇帝必死無疑。
無論從哪一個角度考慮,皇帝現(xiàn)在就動手的行爲都顯得太過冒險。
崔傾城明白皇后的疑惑在何處,所以她等皇后不再十分驚訝之後,向皇后發(fā)佈自己的看法。
“皇上今次甘冒大險,我想來想去唯有一個原因,那便是姜婕妤。皇上爲姜婕妤走火入魔,爲了能讓長姐不再危害到姜婕妤的性命,他什麼都顧不得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