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中年婦人的話,柳兒立馬聯想到投毒殺人等等可怕的事情,她驚得張大嘴巴,幸而綠蠟手疾眼快,趕忙捂住她。
中年婦人的聲音落下后,一個年輕女子的聲音響起:“奴婢曉得了,嬤嬤,娘娘還有別的吩咐嗎?”
中年婦人道:“暫且沒吩咐,你告訴太妃小心些,千萬不要被她的人發覺。”
年輕的女子說聲是,又道:“我們太妃說須得先付定金。”
金銀的撞擊聲在靜謐的夜晚顯得格外清脆,中年婦人道:“你數一下,正好一百金。”
年輕侍女的聲音變得尖銳,語氣也不似方才那般恭敬。
“我們太妃早說了,要加三倍,怎么才一百金!”
中年婦人冷笑一聲:“加三倍,獅子大開口啊!”
年輕侍女道:“婕妤娘娘住在重華宮一日,重華宮的賞賜就來一日,止今日皇上的賞賜就值幾十金,長此以往嬤嬤你盡管自己算去。”
中年婦人大概在心算,過了一會兒才又開口:“一百金你先拿走,我回去和娘娘說明。”
年輕侍女得意道:“你家娘娘可要快一些,晚了怕是來不及,畢竟黃金抵不過血脈親情。”
中年婦人沒好氣:“我改日再來,你小心被人發現。”
中年婦人一撤,年輕侍女也要走人。
綠蠟向柳兒打個手勢,兩人悄悄繞到年輕侍女背后,趁她認真數黃金的時機,一左一右將她擒住。
年輕侍女嚇得驚叫一聲,反射性地將金子塞到懷里。
“你們是什么人?”
綠蠟認出年輕侍女是太妃的貼身侍女玄霜,冷笑一聲道:“姐姐,跟我們走一趟吧。”
玄霜此時也認出綠蠟和柳兒,重華宮是玄霜的地盤,她才不怕兩個外來者。
“你們快放手,再不放手我喊人了,驚動太妃仔細你們一身細皮嫩肉。”
綠蠟故意激她:“有能耐你就真喊,別光耍嘴皮子功夫。”
玄霜說喊就喊,綠蠟手里早預備好一塊石頭,等她張嘴的時候一下子塞她嘴巴里。
綠蠟塞的石塊大小正好,玄霜吐不出咽不下,痛苦地嗚咽著。
姜玥還在燈下讀書,聽到身后有響動便回頭看一眼,綠蠟和柳兒兩人竟抓了個侍女回來。
才搬出明月宮的第一日就不得安穩,她心累地問:“這是怎么回事?”
綠蠟和柳兒合力將玄霜推倒在地。
“抓了個惡人。”
姜玥低頭打量著:“這人是誰?怎么瞧著眼熟。”
玄霜的手腕被柳兒和綠蠟用結實的頭繩捆著,嘴巴里又塞著石塊,除了掙扎坐起,并不能回答姜玥的問題。
柳兒道:“娘娘,她是太妃身邊的侍女玄霜,咱們白日見過的。”
綠蠟走到姜玥身邊,低聲將事情的前后說明。
姜玥原本心境恬淡,聽了綠蠟的話,那便如割傷她的人又在她傷口上撒一把鹽,使她承受著雙重的痛苦。
她原以為蔡家的至親骨肉值得信任,卻不想太妃為了區區幾百金就聯合別人要置她于死地。
白日里太妃噓寒問暖,無微不至,直將她視作親生骨肉一般。玄霜沒有出現之前她還沉溺在親情的溫暖中感動不已,哪
里想得到溫暖的背后是暗箭傷人,那親親熱熱的骨肉情竟全是做戲。
綠蠟全部說完之后,姜玥的聲音也變得清冷:“讓她說話。”
柳兒依命從玄霜口中掏出石塊,掏石塊的時柳兒的手撤退不及時,竟被玄霜搶上前咬了一口。
柳兒“啊呀”一聲,頃刻有鮮血從齒痕中滲出。
玄霜挺胸抬頭,不等姜玥問罪于她,她先雄赳赳氣昂昂地問罪姜玥。
“婕妤娘娘在重華宮是客,身為客人卻私下挾持主人的侍女,敢問是何道理?”
看透人心的姜玥聲音如窗外的月光一般清冷。
“抓你的事情本宮事先并不知情。”
玄霜聽見她態度軟弱,越發得意了。
“娘娘既不知情,那便是娘娘的兩個侍女擅自主張。她們想必是在明月宮張狂慣了,才會惡習不改,到了重華宮仍要欺侮于人。明月宮有明月宮的規矩,重華宮也有重華宮的規矩,娘娘若不重罰于她二人,奴婢唯有請太妃出面主持公道。”
姜玥見她一副氣勢洶洶的模樣非但不生氣,反而附和她:“你說得極是,本宮治宮不嚴,是得請太妃出面主持公道。綠蠟柳兒,既是你們的事情,你們自去請吧。”
柳兒聽姜玥如此說,以為姜玥是非不分,當真要罰,急道:“娘娘,天色已晚,不如明日再請。”
“讓你們去你們就去,有什么好推諉的?”姜玥怒斥二人,“你們當這里是什么地方,你們私下挾持侍女就該受罰。玄霜是太妃的人,唯有請太妃親自來賜死才顯公道。”
玄霜一驚,她原是想請太妃出面救自己,不想姜玥竟提了個“死”字。
柳兒不敢再辯,臨行之前姜玥提醒她們二人:“帶著那包金子去請,告訴太妃玄霜偷盜了太妃的財物,此時已被咱們拿住。”
柳兒這才明白姜玥的用意,飛快應一聲是,轉身就去掏玄霜懷中的金子。
玄霜眼巴巴地看著金子離身卻無力阻止,臉色大變。
“那是奴婢的東西,請娘娘歸還奴婢。”
姜玥笑道:“你說笑話嗎?那包東西少說一百金,宮中職位最高的侍女熬個四五年也最多攢得兩百金。看你的年紀入宮最多兩年,又是在重華宮服侍,若非偷盜,你有什么能耐能攢到一百金?”
玄霜原以為姜玥是個軟弱沒用的人,不過仗著從前的舒妃一時受寵,卻不想她竟連宮中宮女的賬目也算得一清二楚。
她硬著脖子道:“是太妃賞賜奴婢。”
姜玥道:“你可又扯謊,太妃每年賞賜娘家不過三十金,賞賜你卻有百金,你這可是變相罵太妃不孝!你既說是太妃賞賜,綠蠟,一會兒請太妃時記得連重華宮的主事太監一并傳到此處,這筆賞賜主事太監若記錄在案,那便是本宮冤枉你,本宮非但向你致歉,還另賠你百金。”
主事太監一來玄霜的謊話就會被拆穿,玄霜才不會犯傻。
她描補道:“是太妃私下賞賜,并不曾記錄在案。”
姜玥等的就是她這一句。
她閑閑地翻下手中的書,她這幾日鉆研的正是桃苑縣主逼迫她背的宮規。
“近日皇上重新修訂了宮規,也不知太妃私下賞賜百金的罪名算作幾等。”
玄霜最懼
怕太妃,如果因她做事出紕漏害太妃受罰,太妃定會讓她吃不了兜著走。
事已至此,玄霜索性把話挑明。
“回稟娘娘,奴婢方才說錯了,這百兩金不是太妃賞賜奴婢,而是太妃信得過奴婢,讓奴婢替她保管。至于百兩金從何而來,各人有各人的活法,娘娘還是少知道一點為妙。水至清則無魚,宮里就沒有那徹底透明的地方,連娘娘自己都難保干凈,娘娘還是少管我們的事情吧。”
姜玥心中冷笑,以毒死外甥女的性命為條件換錢,自然不干凈。
她合上宮規緩緩放下,眼神冷如刀鋒。
“本宮若是若非管不可呢。”
玄霜才不怕姜玥,不過是個蠻夷女子生的庶出小姐,若非有蔡家收留,姜玥連她的身份都比不得。
她從前聽人說姜玥在靜王府的日子過得很不好,可見是個凡事忍耐的軟柿子,借她風她都興不起浪。
玄霜自以為看透姜玥的性子,是以底氣變得更足,語氣不是哀求,反是威脅:“娘娘不要太自以為是,舒妃娘娘當日何等受寵,到頭來還不是潛月庵禮佛,至今難以翻身——這就是不聽太妃話的下場!娘娘進宮才幾日,日后需依仗太妃的地方多著呢,如今宮中誰不恨著娘娘,也就我們太妃念及骨肉親情才肯收留你。”
玄霜見姜玥不說話,以為她被自己嚇住,當下更加得意。
“同樣都是庶出的身份,娘娘也不比我們太妃高貴多少,我們太妃受寵的時候娘娘還不知淪落在何處呢。娘娘受著蔡家的恩惠,不知報恩卻反與太妃為難,娘娘也太沒了人心!”
玄霜一張嘴巴生生把黑洗白,把白污蔑成黑,綠蠟和柳兒聽了,氣得不住發抖。
她們雙雙看向姜玥,姜玥的表情從頭至尾波瀾不驚。
“本宮已經給你許多次機會,你還是不肯說實話嗎?”
玄霜冷笑:“說什么實話?哪里有實話?奴婢不懂娘娘的意思。”
既然玄霜不珍惜機會,姜玥也不必再給她機會。
她道:“你說的對,本宮出身卑微不配懲治你,既是如此本宮便尋一個配懲治你的人,你認為皇上配不配呢?”
玄霜笑道:“娘娘搬出皇上來也嚇嚇別人,詐奴婢是沒用處的,皇上日理萬機怎可能理會這點小事。”
她雖然笑著說完這些話,但心里仍舊打鼓,這一次底氣有些不足。
姜玥正在受寵之時,若真狀告到皇上面前,皇上未必全然不理會。
姜玥反問:“你覺得你比桃苑縣主如何?桃苑縣主的父親是手握兵權的大將軍,你的父親姓甚名誰?在朝中身居何職?”
桃苑縣主的事情玄霜素有耳聞,今日姜玥親口提出,看來傳聞竟屬實。
玄霜雖是正出,但她父親僅僅是個小縣官,與桃苑縣主的父親相比,那便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權勢的對比令玄霜全身一震,她望著姜玥,第一次認識到她的不簡單,太妃和她都被姜玥的假面目給欺騙了。
“我要見太妃!”她驚恐地喊著,希望能夠驚動外面的人。
太妃借養病之名安置姜玥在偏僻空曠處,此時戶外除了深夜秋風,何曾有半個人影。
姜玥冷笑:“你認為本宮會讓你見到太妃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