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袍,孤影。
步伐不疾不徐,出現(xiàn)在皇宮門口。
宮門守衛(wèi)見著男子,立即畢恭畢敬的低下頭去。
整個皇宮上到后宮妃子下到最低等的宮婢太監(jiān),沒人不認識離王。
便是不認識,也要想盡了辦法記住他的樣子。
以便能夠遠遠看到他的影子,就轉(zhuǎn)身避走。
離王性情陰冷孤僻,喜怒難測,冷血無情。
在宮中就曾有過不喜一個小婢女抬頭看了他一眼,當場剜了婢女的眼睛。
更有過太監(jiān)不小心踩死了御花園里的一朵芍藥花,被離王一腳踹死。那個太監(jiān)還是在皇后娘娘身邊伺候的二把手,皇后連吭都沒吭一聲。
諸如此類事情,只要離王入宮,便時有發(fā)生。
所以皇宮里唯一歡迎離王到來的,怕是只有皇上。
如今,除了皇上,連太子都不敢弒其鋒芒。
御書房門口,元德海一早站在門口候著,見著君不離,直接將人帶了進去,連通報都不曾。
“又自己先偷跑回來了。”龍案后,低沉渾厚的嗓音,帶著無奈。
皇帝今四十有余,正當壯年,兩鬢卻已經(jīng)染上了風霜。
唯一雙眼睛,依舊睿智。
“嗯。”君不離淡淡應(yīng)了聲,將南疆的降書扔到龍案上。
幾不可聞的輕嘆一聲,看著面前的降書,皇帝眼里并未露出喜悅,反而,極是沉暗,“你知,比起讓你連年征戰(zhàn)為朕開疆拓土,朕更希望你能好好呆在京中,安安穩(wěn)穩(wěn)的做個第一王爺。”
不是他不喜歡江山一統(tǒng),身為天子怎么可能沒有野心。
可是,這每一份的降書,都是君不離以命拼殺搶奪回來的。
這每一份降書的背后,也都犧牲了萬千生命,染著能匯聚成海的鮮血。
眼前這個冰冷孤戾的男人,連靈魂,都沾滿了血腥。
再不是當初那個雖然老成、冷淡,卻不乏赤誠的稚童,也再不是當初那個雖然周身冰冷,仍然帶著一點柔軟的青年。
如今的他,更像是以血維生的修羅。
生命里,只剩下殺戮。
皇帝的話,沒換來男子絲毫動容。
走到龍案前,攤開一份羊皮地圖,修長食指指著地圖上的某一個小點,“下個月,我要出征蒼月。”
“那只是個中立的小國,對西玄并不構(gòu)成威脅。”皇帝抿著唇,極不贊同。
“那又如何。”君不離抬眸,漆黑的眸子沒有一點光亮,淡漠無情。
四目相對,半響,皇帝先閉上了眼睛,“君不離,你這又是何苦。”
“半個月后,我率軍南下,我來,只是告訴皇上一聲。”留下這句話,男子拂袖而去。
御書房內(nèi),久久無聲。
兵權(quán),在君不離手里,如今就算是皇帝,都沒有了命令他的能力。
走到這一步,君不離花了五年。
朝中,沒有一個人敢喊出反對的聲音。
“是幸,還是不幸。”望著大開的書房門,皇帝失神低喃。
元德海驀然垂下眼睛,無言以對。
誰都想不到,會變成這樣。
蒼月國,在這片大陸的地圖上,小得只有一個點。
疆土小,人也不多,整個國家不過數(shù)萬眾。
能在強國環(huán)視中屹立不倒,仰仗的就是地理位置非常巧妙。
佇立在三大國的中間。
各國之間相互忌憚,反而給了蒼月國喘息的空間,就這么存活了下來。
蒼月國都,君府。
“女兒,爹回來了,快點出來,看看爹給你帶了什么禮物。”高大魁梧的中年男子大步跨進門,大嗓門嘹亮,震得園中飛鳥噗楞楞飛散。
“回來便回來,大呼小叫作甚,沒得嚇著羨兒。”廳中女聲傳出,不滿的呵斥。
男子忙閉上了嘴,傻呵呵的摸摸后腦勺,把腳步也放輕了幾分。
女兒大病未愈,身體還虛弱,嚇不得,是他魯莽了。
走過回廊,就是大廳,將懷里的禮物抱著,小心走進廳里,對著并做在廳中的貴婦跟少女咧嘴笑。
獻寶似的把禮物送到斜坐在圈椅上的少女面前,“女兒,你看,快看,這個禮物你肯定喜歡。”
少女一襲白衣,眉眼如畫,只是臉色稍顯蒼白,見著男子如此模樣,揚唇一笑,“謝謝爹,別說什么禮物,就算你摘根野草回來,女兒也喜歡。”
明明是無奈的話語,聽在男子耳中就是世上最好聽的話,窩心得不行。
女兒最喜歡他這個爹爹。
一旁,貴婦橫了滿臉蠢相的男人一眼,眼中卻盡是笑意,“整日里上街尋寶,看看,這次又尋回什么別人不要的貨色來。”
“怎么是別人不要的貨色,這是剛從別國進回來的白狐皮,我為了搶這個,還跟姓胡的打了一架,我贏了!”
母女二人嘴角齊抽。
“眼見著再過幾月天就冷了,這個白狐皮正好給女兒做個圍脖,嘿,我女兒這么漂亮,帶上這個就更漂亮了。”
君羨默默將臉扭到一旁,不太想說話。
貴婦則咬牙,一手擰上了男人的耳朵,一手指著外頭,“你看看這是幾月,這是六月!最熱的時候你去跟人搶狐皮?搶回來壓箱底嗎!”
耳朵受制,男子齜牙咧嘴又不敢掙開,“現(xiàn)在都六月了,再過三四個月就冷了,現(xiàn)在買正好嘛。”
“我看你不是想買狐皮跟人打架,你是想打架才去搶狐皮吧!”河東獅吼。
君羨在兩人旁邊,無聲的比了個大拇指,老娘,你真相了。
被真相的男人,蔫了下來,笑容里帶上了討好,不敢說話。
每次只要他這副忠犬的表情一出,夫人就會心軟,男子運作嫻熟。
果然,貴婦撇了下嘴角,手松開,一把搶過那塊白狐皮,“算了,買都買了,我讓人做成圍脖放起來。”
頓了下又道,“下次姓胡的肯定會來找場子,你要是敢輸,我讓你好看。”
男人立即將胸脯拍的邦邦響,“就那個弱雞,哪里是我的對手,夫人放心,我肯定不丟你跟女兒的臉!”
君羨唇邊莞爾,支著下巴饒有興致的看夫妻倆斗嘴。
這是她認下的爹娘。
成了凡人,成了有爹娘的人,終于有機會親身體會一下這種充滿寧馨的溫情。
感覺,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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