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沙城的西北角,一排排破敗的茅草房堆在空地上,說明著這裡就是每一個城市都會存在的貧民窟。
貧民窟內,一羣衣衫襤褸的老弱病殘如螻蟻般掙扎在社會的最底層,骨瘦嶙峋的身體顫巍巍的徘徊在小路狹巷當中,享受生命最後的陽光。
或許下一刻,他們中的某人,就會油盡燈枯,匍倒在泥路上,慢慢化爲這大地的一捧塵土。天地不仁,以萬物爲芻狗!人類本身的弱肉強食雖然殘酷,卻無情的揭露著世間的本質。
掛在空中的太陽也彷彿到了不舒服的日子,蒼白著臉色漠視大地。陽光有氣無力的灑下來,非但沒見半分的光亮,反而將整個貧民窟映的愈發的陰冷晦暗。
而在這片暗冷中的一處茅草房內,此時卻有個人坐在那缺了一條腿的凳子上,光線透過屋頂的縫隙打在他的臉上,赫然是那個留下古怪標記的乞丐。
忽然間搖搖欲墜的大門猛的彈開,可惜只是一陣風掠過,連半個人影都沒有。乞丐則像是發現了什麼一樣,轉頭朝牆角的黑暗裡望去,
“隨行,目標已經出門,你跟上去吧,我去通知統領。記住,我們沒到之前,千萬別擅自行動,要是被發現了,就儘量逃吧!”
“如影,那個鐵手真這麼厲害?合你我二人之力難道還拿不下他?”
原本空無一物的角落忽然間有聲音傳出,一個長得像樵夫,其實就是個砍柴的,穿著好像犀利哥一樣的混搭,扔在人羣裡絕對不會去看第二眼的人走出來,正是如影的老搭檔,隨行。
如影本來立刻起身就要走,見老搭檔發問,將腳步生生停下,
“隨行,不要心存僥倖!無影的實力是我們之中最強的,即使是他也沒能在鐵手手中撐過二十招,最後暗影拼死的反戈一擊依然傷不到這個人!這個鐵手至少會少林五種絕學,就算你我合擊,估計也撐不過五十個回合!而且根據我的判斷,他很可能還留手了!”
“行,我知道了!”
隨行重重的點了下頭。
又是一陣風颳過,兩個人一瞬間消失不見。除了那還在搖曳的木門,這裡彷彿根本就沒有人來過。
“嗯啊,火宮殿的臭豆腐就是好吃!”
“姐姐,好臭的!”
“吃自己的豆腐,讓別人薰倒好了,管那麼多幹嘛!可兒,要不你也來一塊?”
“我還是吃我的粑粑吧!”
行走在長沙的街頭,湘雲手裡拿著各種小吃,嘴裡還含混不清的不時讚歎,完全沒有考慮過刺殺是多麼危險的一件事情,更加不會考慮臭豆腐的味道有多麼的強大。
可憐可兒在後面捏著自己的瓊鼻一路跟著,只是小口的吃著手裡的粑粑,可愛的圓臉上盡是無奈,
“姐姐,我們這是要去哪啊?”
“這還用問?當然是去找我的靖哥哥,哦,不對,是強哥啦!”
“強哥?姐姐,我以前怎麼沒聽你提過呀?我們去哪找他呀?”
“強哥嘛,自然就是姐姐的強哥啦!好了,不多說了,等到了嶽麓書院,你就能見到他了!嘻嘻!”
兩人就這樣一路嬉鬧著往城門走去,偶爾也會流連在路邊的攤位前挑挑揀揀。又過了會兒,許是哪根筋捋直了,湘雲終於考慮起自己的安全問題,疾跑的身形退回幾步,來到了一個路邊攤位,
“師傅,你這草帽怎麼賣的啊?”
“草,草,草帽,三,三,三文錢一,一,一頂。”
“那,那我六,六,六文錢買,買,買兩頂。”
見回話的是個有點結巴的肥肥,湘雲大起逗弄之心,也是學著他的口吻開始講話。
“嘿嘿,姑娘!俺家老三嘴角有點不利索,有什麼要買的你問我就行!”
突兀的,一個陰測測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嚇得湘雲後退一步,差點撞倒了可兒。
額滴個神啊,嚇死姐了!果然嘲笑殘疾人會有報應啊,來的真快!
湘雲拍著自己那用內衣撐起的波濤,定睛瞧去,才知道講話的是一個極其普通的莊稼漢子,只不過其人臉上的笑容很邪,看得人十分的不喜。
“兩頂草帽,這是錢!”
湘雲被他笑的眉頭直皺,也沒了玩鬧的心思,迅速的拿起草帽,拉著可兒快步離去,然而她沒發現的是那個漢子一直盯著她倆的背影,眼睛裡射出滲人的綠光。
“老二,別再望了!趕緊收拾收拾跟上去。”
這時旁邊又走來一人,一臉猙獰的橫肉,正是張家三兄弟的老大。
“老,老大,我們是,是不是到,到了城外就動,動,動手啊?”
張三憨憨的笑著,在他的腦袋中,湘雲就是白花花的銀子,越早拿到手越好,到時就可以買許多好吃的填飽自己業已淡出苦水的肚子。
然而聽了這話,張大非但沒有贊成,反而一巴掌拍在那肥厚的腦袋上,
“你是白癡嗎?前兩次刺殺你沒看見啊,鐵手都在暗處保護那小妞,你就這樣衝上去,我們都得被你害死!”
“老,老大,別,別打了!那,那我們應,應該怎,怎麼辦?”
張二見狀也趁火打劫的死命敲著,腦袋被敲來敲去的張三有些迷糊,抱著頭蹲在地上。
“嗯,我們是要計劃一下!這樣,老二,你腿腳最快,負責把鐵手引開,我和老三過去劫人!”
張大手指捻著下巴上的細長鬍子,不時的點點頭。
這時,敲腦袋正敲的興起的張二瞬間石化,悲苦的轉過一張像死了爹媽的臉來,
“老大,不是吧!讓我去引鐵手?我會被打死的,你看那些刺客悽慘的死狀就知道他有多兇殘了!”
“放心吧!如果被他追上,你只要跪下求饒就行!鐵手這人雖然兇殘了點,但對普通老百姓,他還是下不去手的!”
“大哥,萬一他要是下手了,我找誰說理去啊?”
“好了,有點出息!大不了分銀子的時候多分你一份!別tm哼哼唧唧的!”
正走著,張大看見張二臉一陣白一陣綠的慫樣,氣就不打一處來,一腳踹過去,疼的張二哎喲哎喲的直叫喚,這纔沒了抱怨,一瘸一拐的吊在湘雲後面。
“今天天氣好晴朗,處處好風光……”
行進在山間小路上,湘雲歡快的蹦躂著,用她那可以引來天雷的吼聲摧殘著一離離的花花草草。
可憐的可兒一腦子漿糊,晃晃悠悠跟在後面,就差沒暈倒在路上。
“等等,可兒!你聽沒聽到什麼聲音啊?”
玩的正歡的湘雲忽然間停下了腳步,很是疑惑的一隻手搭著耳朵在聽聲音。
“哪有啊?啊!”
仍舊迷糊著的可兒搖著小腦袋莫名其妙,然而片刻後她就訝異的尖叫聲響。
“會當凌絕頂,一覽衆山小……”
一陣隱隱約約的吟詩聲自西面的山頭傳來,迴音環繞間不絕於耳。湘雲和可兒聞得詩中豪邁之氣,一時不由癡了。
“姐姐,姐姐,我發現了,發現了!那邊好像有個人!”
轉瞬間發現了聲音的來源,可兒指著一處山崖上模糊的蹤影,滿臉的興奮。
“難道還是條狗嗎?”
早就拔腳往山崖而去的湘雲,聞言一陣無語,不鹹不淡的回了一句,繼續自己的步伐,卻是嗆的後面的可兒嘟著小嘴,一臉的鬱悶。
“這位大叔,剛纔的詩是你念的嗎?”
望著崖邊挺拔飄逸的背影,辛苦爬上來的湘雲還沒等喘口氣,就被男子的氣勢所攝,不由吶吶的問道。
“大叔?!”
男子嘟囔著,嘴角不自覺的抽搐一下,轉過身卻覺眼前一亮,心中的不滿瞬間煙消雲散,正了正身子行了個標準的抱拳禮,
“登高而望,一時心有所感!唐突了二位佳人,小生這廂有禮了,還請原諒則個!”
“咦——,大叔什麼的最討厭了!這麼大歲數,還學人家賣萌,真不知羞!”
一聽對方說話,湘雲就知道是個酸儒,離想象中縹緲雲間的詩仙形象差了十萬八千里,再加上這人已過了耍帥的年紀,總之怎麼看怎麼猥瑣。
對於完全破壞了心中完美造型的男子,某腐自然是怨念頗深,根本沒給他好臉色,極盡所能的挖苦著。
一旁的可兒委實有點看不下去,拉了拉湘雲的衣角,走上前道了個萬福,
“小女子孟可兒見過先生,這是家姐孟湘雲,未請教先生大名?”
男子本只而立之年,被叫做大叔心中實在憋屈,湘雲後面的話雖然聽不太懂,卻也明白大致的意思,兩眼泛黑,剛要暈倒,恰時可兒開口,這才正了正有些發黑的面孔,抱拳應道,
“在下姓範,名德彪。兩位姑娘叫我範兄或者彪哥好了!”
範德彪表示對‘大叔’這個稱謂壓力山大,末了著重點出了兄妹相稱的意思。
彪哥?!我勒那個去!蒼天啊,大地啊,這是哪位神仙姐姐忘記拴鏈子,把坐騎給放出來了啊!
面對如此彪悍的大叔,湘雲出奇的冷靜下來,
“切,大叔就是大叔,連名字都起的過時了!你不知道姓範的現在名字都要長的嗎?你看人家範布隆克霍斯特和范尼斯特魯伊,人又帥、有型,又有實力,大叔你已經是個奧特曼了!”
“姑娘說的兩位什麼范特西的兄臺,德彪從未聽聞,既然姑娘如此說,想必也是人中翹楚,若有幸倒要結識一番。”
範德彪一時雲裡霧裡,但見湘雲極力推崇,也是心中嚮往,對於再次的打擊,則完全的免疫了。
“唉,你這人真沒意思,可兒,我們走吧!”
“可是姐姐,我們還沒和範先生道別!啊!”
範德彪的不爲所動,讓湘雲有種一拳打在棉花上的吐血感,索然無味後拉著可兒直接閃人。
“應該是官宦家的小姐,可是爲什麼這麼奇怪呢?還有那兩人又是誰,天下之大,果然是能人輩出啊!啊!忘了問嶽麓書院要怎麼走了!喂,兩位姑娘,等一下……”
範德彪暗自思索著,忽然想起自己似乎迷路了,情急之下顧不得其他,朝著兩個倩影追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