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乾離開秦六家又去其他殘疾士兵家里進行撫慰,這些人家基本都在溫飽線以下,有的人是家里有病人沒錢看,一家愁眉苦臉的,有的當兵時間長了幾經離亂,家里已經沒有人只剩一個傷殘老兵孤苦渡日;也有的傷沒有好透又沒有錢治,只能在家里等死。凡此種種李承乾都一一給予撫恤,有病有傷派太醫治療,孤苦無依先送些錢和東西,答應明年再給安排事做,李承乾乾一路走過可以說,一路愁苦變笑顏。
管的事情挺多;到時候別作死了。'何歡笑著看著這一幕幕對于他來說這家伙就是一個蠢貨。
到了中午,太子家令請李承乾回東宮用膳,李承乾看看兩千人的儀仗隊伍,無法在外面解決吃飯問題,就帶著人回東宮吃飯下午繼續撫恤。
傍晚,一行人回到東宮,李承乾和郝處俊進了崇賢館,崇賢館其他人都已經下值。
“太子殿下今天為什么,不追究萬年縣令的責任?”
“有幾家照顧不到也是正常。”
“恐怕不止幾家吧?我們下午去的幾戶人家明顯是剛被人照顧過了。”
“這就對了,我們去干什么的,不就是為了照顧這些殘疾的老兵嗎?
他們能主動照顧自然最好,這說明他們還怕我這個太子。”
“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就是太子殿下,要是太人招厭……”李承乾聲音滿是無奈。
“哼!”郝處俊冷哼一聲似不服氣。
“先生別為這些事生氣,我們要把我們的事做好,今天還得麻煩先生把白天的記錄整理一下,明天送一份去政事堂,送一份給許敬宗。”李承乾淡然道。
“太子殿放心,臣這就去寫。”郝處俊鄭重一禮。
“先生這幾天白天陪同孤王去撫恤百姓,回來你還要整理記錄,另外刻印四書也要先生多費心,家近期要是沒有事的話,你就住在這崇賢館里吧。”
“得太子殿下看重,臣雖肝腦涂地在所不辭。”郝處俊再次鄭重拜倒。
接下來幾天李承乾帶著太子妃不停的在長安城里走訪慰問,而許敬宗主持的輿論戰線上也是全力以赴的宣傳太子殿下的“仁德名聲”。
幾乎是李承乾前一天走了幾家,這幾家都有什么困難,李承乾是怎么給他們解決的,李承乾都說了什么話,都有人繪聲繪色地在長安城各處宣講。
東西市、各家酒樓、平康坊,各城門口甚至各坊里,反正是有人的地方,就人宣傳太子殿下的仁德。
長安城里百姓是最樸實的,眼見太子殿下天天在長安城里慰問傷殘士兵和陣亡將士的遺屬,而且所有接受李承乾撫慰過的人家,提起太子殿下無不是滿口感恩戴德,恨不得立時死了以報答太子殿下。
老百姓樸實的分析:太子殿下如此仁德之君,怎么會被邪魔附體?
前些天傳出來的謠言自然都是魏王一黨為了爭奪太子之位故意污蔑太子殿下的。
魏王一黨真不是好東西,還有那個張玄素還是東宮的老師呢,真是一個吃里爬外的老匹夫。
面對幾乎全長安老百姓的罵聲張玄素是全然不懼,他也看出來了近來很多長安城的謠言都是李承乾放出來的。既然是李承乾有意陷害那他就是被害人,他一個被害人還怕被一群愚民罵嗎?
當然這也跟街頭巷議只能影響一些底層百姓不能對官場有所影響有關,要知道在初唐世家門閥的力量是很強大的,哪個當官在乎過普通老百姓的想法?
但接下來發生的一件事情,就徹底轟動了整個長安仕林。
這日長安城天陰欲雪,陣陣寒風呼嘯,普通百姓老縮在家里不出來了。
李承乾的車駕來到一個住在曲池坊的劉氏老婦人家里,根據杜荷整理出來的資料,這個老婦人的丈夫劉大是武德九年突厥吉利可汗攻涇縣時陣亡的,一個兒子養到十七歲時為了替父報仇,貞觀四年隨李靖出征突厥就再也沒有回來。
“啟稟太子殿下,劉氏住的地方車駕過不去,須得下車步行,您看您還去嗎?”
貞觀初年長安城只有三十萬人口,遠沒有達到后來的近二百萬人口的高峰,城里很多地方都十分荒涼,曲池坊在長安城東南方,挨著芙蓉園現在很多地方都還是水洼子。
“那就下車走過去吧!”李承乾想也沒有想。
李承乾下了軺車看見車駕前面是一片方圓數十畝的野湖,現在天氣寒冷湖面上已經結了一層薄薄冰。
沿著湖岸有一條高低不平的小路曲曲折折地通往遠處的兩間茅草房子。
“太子殿下這家就一個婦人,臣妾一人過去也是一樣的,太子殿下就留在這里歇一歇。”太子妃蘇氏是個體貼的人,她擔心李承乾走路辛苦,就委婉提議道。
“沒事走走也是段練身體,我站在這也是無聊,你我一起去吧。”李承乾知道蘇氏的好意,說著扶著蘇氏的手就往前走,除幾個近衛走在前頭,隨從都遠遠地在后面跟著。
李承乾和蘇氏來走到茅屋前面都是大吃一驚,茅屋靠路這邊也沒有籬笆和院墻,一眼就能看清里面情況。
這兩間茅屋從后面看還有一堵土墻,但是前面的土墻已經倒了一半了,用木棍和柴草堵著。
一個婦正四肢著地趴在東邊竹籬笆邊上,聽見動靜怔怔地回過頭,往這邊看。
李承乾見這個婦人兩眼無神,神情麻木,看見他們就那么呆呆地看著,不動也不說話,就像是被人點了穴一樣。
李承乾和蘇氏走上前去,只見這個婦人身材瘦小,頭發花白穿著一件看不什么出顏色,也不知道是什么材質的破爛單衣。
太子妃看的心疼情不自禁走上前去要去扶她,老鬼忙上前把她扶起來。
直到此時這婦人才反應過來,慌忙跪在地上不住磕頭道:“求你們饒了老婆子吧,我已經兩天沒有吃飯了才把兩顆棗拾起來,還沒有吃呢?”
老鬼忙把她扶起來中她解釋是太子殿下來看了不要害怕,婦人還不信,太子妃蘇氏也蹲下來跟她說話。
李承乾看見她沾滿泥土的手里果然抓著兩顆紅棗,抬頭看見籬笆那邊果然生著一棵大棗樹,棗樹梢頭還掛著幾顆沒有打下來紅棗在寒風里晃動。
透過竹籬看見那邊是一大片荒地,荒地那邊則是一道高高的圍墻,圍墻向西開出一道側門正沖著這棵棗樹。
“那邊是什么人家啊?”李承乾猜測這片荒地和棗樹應該都是東邊那戶人家的。
此時已經嚇的半死的萬年縣令,慌忙道:“回太子殿下,那邊就芙蓉園。”
“魏王李泰就住在這?”李承乾沒想到這里離芙蓉園么近。
“是的,不過這道墻是芙蓉園的西墻,墻那邊是曲江池,曲江池那邊才……”萬年縣令想轉移話題。
卻在此時太子妃蘇氏問清了原因,起身對李承乾道:“太子殿下,這個婦人就是劉氏,她靠著給人家縫補槳洗糊口,本來她勤勞肯干也能混個溫飽。只是因為她越來越老了,找她干活的人也少了,今年繳完秋稅就一日比一日艱難……”
“她還要繳稅?”李承乾目光不善地看向萬年縣令。
萬年縣令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嚇得跪在地囁嚅著說不出話來。
李承乾知道萬年縣令不知道情況,但是看見劉氏婦人抱著蘇氏給她的點心,痛哭流涕還是忍不住大聲道:“以后她的稅收全免了,把今年收她的錢也全都退還給她。”
“微臣遵旨。”萬年縣令如蒙大赦,心里把縣里的主薄主罵死了。
他是新來萬年縣任職縣令,還在了解萬年縣里住著哪些的權貴,突然接到李承乾要在長安城慰問傷殘士兵和陣亡將士遺屬,他和長安縣令就幾乎天跟著李承乾走。
李承乾為了自已的安全,去哪里都是東宮根據黃冊把需要慰問的人家告訴李承乾,李承乾在出發時才告訴隨從要去的地方。
因此縣里的主薄接的任務就是把所有萬年縣可能被李承乾慰問到的人家,提前照顧一遍,沒想到還是沒有照顧過來。
李承乾不忍心再看那個婦人,抬頭看著破破爛爛的茅屋道:“她都這樣了,怎么不離開呢?”是啊這個婦人全家只剩她一口了,完全可以去投身權貴人家為奴,日子也不致于這么艱難。
“她要等她兒子回來。”太子妃低頭擦去眼淚,接著道:“劉氏說她丈夫和她兒子都是戰場上的英雄,她不能給他們丟人。而且她覺得她兒子沒有死,所以要在這里等她兒子回來……”
李承乾強忍著淚水,沖后面的侍衛大聲道:“你們把這房子給她修好,錢由孤王出。”
有點權利了所以要做點好事是吧。'
何歡真的是忍不住了別攔著我我要哭這就是何歡在那里的活動。
“遵太子殿下令。”身后兩個將軍也紅著眼睛應道。
他們這些天跟著李承乾也算是見了不少悲慘的事情,但今天見到的這個快餓死的婦人,她身上傲骨和堅持卻讓他們也眼睛發紅。
李承乾又轉頭看向東邊竹籬笆,竹籬笆那邊的荒地、宅院、棗樹以及棗樹上掛著的幾顆紅棗,還有落在地上紅棗,這一切都顯得那么地刺眼。
東宮送給劉氏的東西都已經搬進來了,還有軍士留下來給她修房子,挑水。
回車駕的路上李承乾想起杜甫的一首詩,決定寫了送給李泰。
給四弟青雀
荒田撲棗任西鄰,無食無兒一婦人。不為困窮寧有此,只緣恐懼轉須親。即防遠客雖多事,遍插疏籬卻甚真。已訴征求貧到骨,正思戎馬淚盈巾。
李泰看著這首詩感覺莫名其妙,第一個想法是李承乾送錯地方了,但是詩題寫的明白是給他的,但這些事跟他李泰有什么關系?
他住芙蓉園哪有什么西鄰?
李承乾這是讓什么人寫了一首文不對題的破詩送來教訓孤王的?
李承乾你算是什么東西?
想到此李泰暴怒不已。
最近一段時間,雖然李承乾沒有直接對李泰出過招,但是李泰感覺受到了十萬點傷害,自從李承乾出宮慰問傷殘士兵以后,朝野對李承乾都是一片贊譽,而之前一切對李承乾不利的謠言,也都成了他李泰造謠污蔑李承乾了。
最可惡的是那幫平日里能說會道的東西一點辦法都沒有,崔仁師給他出個主意讓他上奏疏請求去長安周邊撫民。
結果李泰的奏疏和諸遂良彈劾李泰刁買人心,居心叵測的奏疏一起送到李世民的案頭。
李世民看完奏疏,就說了一句“兩個都是朕的兒子,李泰愿意去撫民也可以去。”
高季輔就馬上跪下死諫道:“太子和魏王一個是君一個是臣,君臣綱常不能混淆。”
李世民也無法偏幫李泰,只能下旨讓他好好在芙蓉園讀書。
李泰想起這些事就氣的心口痛,現在李承乾竟然拿來一首狗屁不通破詩教訓他,真是是可忍熟不可忍?
李泰兩眼充滿怨毒,大屁股臉上不斷地瘋狂地扭曲著,要想辦法狠狠地教訓李承乾一頓。
最后李泰的臉色漸漸平靜下來,他想到這首詩絕對不是李承乾寫,他只要寫一首相應的和詩,然后再揭穿李承乾讓他成為千古笑柄,看他還怎么做太子?
李泰為此想了三天,沒有寫出一首水平相當的和詩。
這首詩或許在杜甫的律詩里不算特別出挑,可是詩圣杜甫的七律豈是李泰能和的出來的。
本來這首詩在長安城流傳對李泰影響不大,雖然仕林對李泰已經有些非議,但是面對十分受寵的魏王誰也沒有辦法。
偏偏尉遲敬德跑到驪山請求李世民加封劉氏為涇縣君,尉遲敬德原本是趁年關回京請求辭官的,走到路上聽說了劉氏的事。就讓家人去打聽,一打聽這劉氏的丈夫劉大曾經在涇縣是他的親衛,一時對劉氏遭遇頗為感慨,就在李世民面前請求加封劉氏為涇縣君。
李世民拿著李承乾寫的《給四弟李青雀》反復的看,最后抬起頭道:“敬德,這詩真是承乾寫的?”
尉遲敬德聞言黑臉上露出難看的笑容道:“陛下知道俺是個粗人,不懂得這些個詩啊文的,可是長安城的百姓都是這么傳的。”
李世民找出來李承乾這幾天上的奏疏,確實有提到一個劉氏。因為李承乾的奏疏每天都上奏,而且事無臣細都寫的十分詳細,李世民看兩天就沒心思看了,竟不知道李泰的‘鄰居’差點餓死在家里。
“你去這個劉氏家看了?”李世民臉色難看道。
“俺去看了,雖然太子殿下救濟了些東西,房子也給修了。但是看著就那那么一個干瘦干瘦的婦人,丈夫打仗死了,為了報仇賣掉家私買了鞍馬兵器又把獨子送上戰場。這些年過的如此艱難,就為了給丈夫和兒子撐張臉,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多少大老爺們都比不上啊!”尉遲敬德說著說著眼圈都紅了。
李世民也嘆口氣,沉默了一會兒才道:“既然這劉氏如此節義,那就傳旨褒獎加封劉氏為涇縣君。”
隨著褒獎劉氏的詔書一起下發的還有一份訓斥李泰不仁不慈的敕。
李泰接了訓斥他的旨意,才知道李承乾的詩寫的是什么事,又把李承乾寫的詩拿在手里反復看。
杜甫這首詩因為是寫給朋友的,所以寫的非常委婉,但是現在看在李泰眼里則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這就是李承乾對他的諷刺,給他挖的坑。
比如“不為困窮寧有此,只緣恐懼轉須親。”杜甫的朋友是普通人,鄰居窮點就窮點,李泰是魏王當朝皇子,鄰居不但窮還害怕他,這不是就是說他欺負鄰居嗎?
“即防遠客雖多事,遍插疏籬卻甚真。”前一句是說貧婦人防著他李泰是多事,那他李泰在荒地上插上籬笆,不也是防著這個鄰居嗎?
擁有整個芙蓉園,護衛無數的魏王,靠插竹籬笆防著一個無兒無食貧婦人?
最最讓李泰不能忍受的是這首詩寫的太好了,以他李泰的身份牽連上這么好的詩,一定會留傳千古的。
那他豈不是要丟人丟到一千年后,一萬年后?
怎么辦?原來他想寫出一篇與之相仿和詩,可三天過去了,詩倒是寫了幾首,但是怎么跟這一首比?
無奈之下李泰又把杜楚客和韋挺請到芙蓉園,共同商討對策。
三人臉色都不太好看,因為上回李泰請他們來商討對付李承乾的辦法眾人都沒有拿出什么有用辦法,所以李泰這些人也有些失望。
這幾天一直冥思苦想著寫一首超過李承乾的詩,心力消耗過巨,再加上剛被李世訓斥過,李泰一臉疲備,實在沒有心情偽裝了。
而杜楚客和韋挺都是李泰的心腹,李泰面的問題就是他們要面對的問題,看著李承乾大得人心,他們卻束手無策,臉上也實在難以好看。
三個人坐在大殿里沉默了好一會兒。
“其實這幾天臣也一直想寫一首和詩,怎么也寫不出這個水平的詩。”杜楚客先開口。
“孤王也是寫不出來,你們說李承乾到底找誰給他的寫的?”李泰無精打采道。
“東宮里就那么幾個人,不是許敬宗就是郝處俊。”杜楚客無意識地接話。
三人又一次陷入沉默。
“咱們讓他當著咱們的面寫一首詩他不就露陷了嗎?”韋挺突然開口道,半天見兩人不回應,抬頭一看兩人竟然都無動于衷。
韋挺看向杜楚客,意思是我主意怎么樣?
“他現在是皇太子,只要他不愿意我們怎么讓他當著我們的面寫一首詩?”拿這樣的問題問韋挺是得不到答案的,果然三個人第三次陷入了沉默。
不知過了多久一個小太監進來回道:“啟稟殿下,外面下雪了,王妃問殿下明日可要請幾位學士來飲酒賞雪?”當初李泰留在長安城的理由就是在芙蓉園賞雪,所以一下雪王妃閻氏就派人來問。
李泰黑著臉半天才道:“回去告訴王妃不用麻煩了。”
小太監戰戰兢兢的退出去。
“對啊,我們辦個賞雪詩會,把他請來不就行了。”杜楚客兩眼放光道。
“他要是不來怎么辦?”韋挺反問道。
“聽說吳王和蜀王進京了,把他們也請來,再把各府的公主也都請來,看他來不來?”杜楚客越想覺得越可行。
“不管他來不來,我們辦成了這次詩會,寫出了好詩在長安城傳唱,總能壓一壓他的風頭。”李泰也有些興奮。
其實是他們確實想不出其他辦法了,杜楚客在歷史兩次露臉,一次是為他叔叔求情,一次就是幫助李泰奪嫡。替他叔叔求情就是下跪然后哭,幫李泰奪嫡的結果大家也都知道。
韋挺和崔仁師兩個人在征高句麗時連軍需物資都送不上去,被李世民罷官。
眼看快到十二月了,長安城終于迎來了第一場雪,一個冬天沒有下雪很多人擔心來年無法春種。
陰了幾天,今天上午終于天空紛紛揚揚地飄起了大雪,看著雪勢猛烈,李承乾不禁擔心城里的貧窮人家的茅草房子能不撐得住。
在貞觀年間天下初定,人們生產水平是很低下的,一畝地一年能產兩擔糧食也(196斤),已經算是大豐收了,可是一個人在一個農時最多也就是半個月(二十四節氣一個節氣半個月)能種出多少地,又能收多少莊稼呢?看似兵強馬壯的時代,但老百姓過的真的很苦。
可是李承乾不能再出去了,已經十一月二十幾李世民快要從驪山回宮了。
而且《仁壽宮》的排演也基本完成了,雖然李承乾看著漏洞百出,但東宮和崇賢館看過的人,都看的如癡如醉,深受教育。
魏征要在他死之前在家里請長安城所有的大臣和權貴去他家里看這出戲,李承乾知道這是魏征在給他和大唐朝的未來做最后的安排。
按理說這些事輪不到他一個臣子來做,但是無論歷史上還在現在躺在病榻上的魏征都在用他最后一絲力氣,為這個年青帝國做著安排。
就像李世民怎么都看不上李承乾一樣,魏征也怎么都看不上李世民,做了十幾年的君臣,魏征對李世民依然不放心,所以他要盡他一切力量穩固李承乾的地位。
尤其當魏征看到李承乾的變化,讓他欣喜若狂,所以他愿意把魏家的未來全壓在李承乾身上。
李世民不愿意看李承乾慰問傷殘士兵的奏疏,但是魏征每天晚上都要派魏叔玉去東宮和郝處俊一道整理李承乾的行程紀錄,然后抄一份回家讀給他聽,聽完以后除了稱贊,還要提出自己的見解,然后與其他大臣交換意見。
這些天李承乾除了去慰問傷殘士兵,就是忙著東宮內部的整合,朝堂上他幾乎就沒有關注過,但是李泰一黨被壓制的只能坐在大殿里發呆沉默,魏征是功不可沒的。
許敬宗昨天就帶人去魏府搭戲臺了,魏叔玉也已經在寫請帖,李承乾看東宮士兵訓練的差不多了,正準備帶著薛仁貴去長安城的東西二市看看。
《仁壽宮》在魏征家唱完他準備在東西二市同時開場,給長安城的老百姓免費唱到過年。
突然收到魏王李泰的請帖,李承乾感到很意外。現在雙方都擺明車馬要戰斗了,李泰還請他去赴初雪詩會,另外還派人說明這次初雪詩會要把在京的藩王和公主都請去,大家一起賞雪作詩。
作詩?李承乾笑了,不管李泰有什么打算,作詩他都不是對手啊,不是有吟得唐詩三百首不會作詩也會吟嗎?
可是自己去豈不是很給他面子,他會不會埋伏下刀斧手或者在飯菜里下毒?
“回復他們孤王明日有事就不去了,改日請大家到東宮來飲宴。”李承乾想了一下道。
李泰聽到李承乾不來也不在意,繼續準備他的詩會,反正到時候只要他作出轟動長安城的好詩就行了。
雖然時間比較緊,但是以魏王府人力和財力辦這樣一場勝會還是很容易的。
第二天長安城的雪越下越大,經過一夜悠悠飏飏的拋撒,長安城一已經變成了白茫茫一片,天上依舊浮玉飛瓊毫無止歇的意思。
李承乾站在麗政殿前看著這‘地白風色寒,雪花大如手。’的景色更擔心大雪成災。
“啟稟太子殿下,丘神績求見。”
李承乾回過神來道:“讓他進來。”
李承乾轉身走進大殿,坐下等丘神績。
“參見太子殿下。”丘神績面無表情地道。
“嗯”李承乾示意他繼續。
“今天去芙蓉園的有吳王殿下、蜀王殿下還有漢王殿下,公主里有長樂公主、新成公主、高陽公主……”
“大臣里都有誰去了?”
“有工部杜尚書、崔給事給、劉參政、韋黃門、盧侍郎還有一些弘文館的學士。”
“現在什么時候了?”李承乾到現在還分不清楚十二個時辰跟前世的二十四小時怎么對應。
“現在已經是午時初刻了。”一個小太監忙告訴他。
“備車駕去芙蓉園。”
“太子殿下昨天已經回說不去了,現在咱去到地方他們都該開席了。”老鬼連忙提醒。
“孤王要去管他什么時候!”李承乾決定做一回惡客。
一時車駕備好,來請李承乾上車。
李承乾走到門口還對老鬼道:“帶上點咱們生的豆芽菜,讓薛仁貴給孤王駕車。”
東宮與魏王府的關系整個東宮沒有不知道的,所以這次李承乾出行準備的格外充分。儀仗護衛加起來有三千人,浩浩蕩蕩地前往魏王府。
芙蓉園一間臨池便殿里坐著幾個青年男女,其中兩個青年男子坐在下首陪著上面的三個女子聊天。
這五個人女的美麗,男的英俊湊在一起看著十分養眼,其中上首兩個女子一直都微笑著看最右邊的那個女子和她下首的男子說話。
他們分別是吳王李恪、蜀王李愔、和長樂公主、新城公主、高陽公主。
三位公主從外貌看不分上下,但是長樂公主和新城公主性格溫婉,氣質恬靜與單鳳眼吊梢眉一臉英氣的高陽公主有著明顯的區別。
“三哥你過了年還要去宋州嗎?”高陽公主聲音很大。
“父皇沒有撤我的差事,過完年我還是要回任上的。”吳王李恪說話帶微笑很寵高陽公主。
“三哥離了京城我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要不我去求求父皇把三哥也留在京城吧。”高陽公主的話很不知深淺,也沒有照顧旁邊的兩個姐姐。
“高陽父皇現在事忙,你不要總去煩父皇,在京城里要是沒事就出京去走走。”吳王李恪真心為高陽著想,現在京城里東宮和魏王打的如火如荼,他是不會留在京城的。
“三哥、長樂、新城、高陽、六弟開席了,都隨我去大殿吧。”大腹翩翩的李泰走進來,大屁股臉上堆滿了笑容。
幾人連忙起身迎上去,走到門口李恪故意問道:“青雀沒有請太子殿下嗎?”
“昨日跟你們一起送的請帖,太子殿下說今日有事不能來。”李泰說得很簡單。
“這幾日京城里到處都在傳太子殿下的詩作,本想今日一睹太子殿下的風采,卻又沒有來。”李恪說著滿臉的遺憾。
“那首詩還知道太子殿下讓誰給他寫的呢,也就三哥你信?”高陽毫不在乎地道。
“我就說,太子殿下怎么能寫出那么好的詩呢!”一旁的李愔也像是找到了答案似的。
“你們不要胡說,太子殿下不是那樣的人,我們去前面吧!”李恪忙轉移話題。
李泰臉上尷尬在前面帶路。
走在后面的長樂公主和新城公主的臉色也已經黑了,李承乾是她們的大哥,最孝順長孫皇后的,從小對她們就極好。
聽高陽這么說李承乾她們自然不高興,不過她們性格溫婉不愿與她相爭,于是都去看李泰,卻見李泰仿佛沒有聽到一般,倒是吳王說了一句。
兩人心下黯然,看來兄弟相爭是免不了。
幾人剛走到設宴的正殿還沒坐下,突然有小太監來報:“太子殿下的車駕快到正門了,傳話讓李泰去接駕。”
李泰臉瞬間就黑了。
變臉不光是他們兄妹幾個,大殿里所有的人臉色都變了。
今天在這里的官員不是李泰的黨羽,就是李承乾的敵人,李承乾突然到來,這不是來數人頭嗎?
其實李承乾不來也早就知道他們誰來了,李承乾的方法、趙節的人力、丘神績的領導,東宮情報織組絕對是當今世一流的。
李承乾在芙蓉園門口走下車駕,看著烏壓壓的一群人站在雪里朝自己行禮,抬頭看看天空依舊飛毛扯絮地下著大雪。
柱著拐杖一點點地向走,直走到眾人面前才淡淡道:“都平身吧。”
李承乾突然覺得很尷尬,前面這幾個是魏王李泰、吳王李恪、漢王李元昌、蜀王李愔,但除了能認出大胖子是李泰以外,其他幾個人他就分不清他們誰是誰了。
不過也沒有關系,只要認識李泰就好,于是他給除了李泰以外其他三人一個笑容,然后轉頭冷著臉道:“魏王你就讓孤王站在這雪地里嗎?”
李泰一臉吃了屎的表情,上前道:“太子殿下請進!”
“這么的大雪,往里走還有一段路,要不太子殿下坐小輦吧!”漢王李元昌一臉媚笑道。
“是啊,太子殿下腿腳不好,還是坐輦吧!”李泰話中帶刺道。
“李泰,孤王一直說你不長進,還真是不長進,知道孤王腿腳不好,你準備的小輦呢?
還一開口就是孤王腿腳不好,天下人都知道孤王腿腳不好,用得著你說?你還能再找人上封奏疏說孤王腿腳不好,請父皇廢了孤王的太子之位?”李承乾直接挑明他的險惡用心,在場的所有的人都被嚇住了。
“太子殿下息怒,魏王只是一失言,還請太子殿下不要計較。”吳王李恪第一個反應過來。
“這輦駕要孤王等到什么時候呀?”李承乾也不理他,直接轉移話題。
李恪:……
李泰:……
眾人……
李承乾坐在四人抬的小輦上,看著下面一群人垂頭喪氣的模樣,心里很高興。
來到正殿,李承乾看見三個宮裝麗人在門口向他行禮,知道都是公主,便含笑道:“都是自家人,不必多禮。”
長樂公主和新城公主走向前一左一右地扶住李承乾道:“外面雪大,大哥凍了一路,快到里喝杯酒暖暖身子。”
李承乾呵呵一笑,任由她們扶著感嘆道:“還是妹妹好啊,知道心疼大哥。”
李泰因為今天既請了宗室又請了外臣,按理三位公主應該另外設席,但是他想營造出兄弟姐妹合家歡樂的場面,就在大殿里掛一道珍珠簾子,簾內是幾位公主和親王的坐席,簾外是大臣的坐席。
大殿中間一溜是五個三足鎏金大火盆,里面都燃著銀絲無煙炭,把個大殿烘的陽春三月一般暖和。
頭上掛著兩溜牛油巨燭,大殿從前到后都照得明亮無比,纖毫可見。
簾外小幾擺上杯盤碗盞筷子酒壺等用具都是雕花純銀的,簾子里面則是純金的。
三人走到主位前,李承乾看是白狐皮的坐墊和小幾,立時把臉放下來,轉身看著李泰道:“李泰,你怎么回事啊?”
李泰被問的一愣,一臉無辜道:“請太子殿下明示!”
“孤王腿腳不好,你都掛到嘴邊上了,怎么不知道給孤王準備羅漢床呢?”李承乾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
“昨日太子殿說是不來的,所以沒有準備,臣弟這就去安排。”李泰不卑不亢道。
“強辭奪理,你剛才去接駕時不會安排嗎?如果你出去之前安排了,這會還換不好嗎?”李承乾則是得理不饒人。
“是臣弟做事不周,臣弟這就去安排!”李泰還是低頭了。
“不用了!”李承乾一罷手,然后對跟在他身后侍衛道:“去把孤王的躺椅和小高幾搬來。”
不一時東宮待衛搬進來一張太師椅,老鬼在太師椅上鋪一張大虎皮,旁邊放一張小茶幾,其他人把從東宮帶出來的四個下酒菜和一壺酒放上。
李承乾大馬金刀地坐下,然后對眾道:“你們也都坐下吧!”李承乾端起酒杯,悠然地啜一小口。
眾人看著高高在上的李承乾心里都是五味雜陳,覺得今天的李承乾很陌生,跟以前那個待人溫和,善良懦弱的李承乾判若兩人。
李承乾看眾人都跪坐好了,笑道:“把咱們帶來的菜,給大家嘗嘗。”
東宮跟來的小太監忙把已經搬進來的食盒都打開,里面是跟李承乾小幾上擺的一樣的菜,一個清炒芽苗菜,一個五香蠶豆,一個蒜黃炒雞蛋,還有一個是油炸雞丁。這些都是太子妃蘇氏準備的,她聽說李承乾要去芙蓉園赴宴,怕李泰給李承乾下毒,急忙讓典膳局把準備的午飯給李承乾帶來了。
東宮的小太監把菜都放到眾人桌上,區別就出來了,東宮用的器物都是白瓷的,而幾上放的魏王府的器物不是金的就銀的。
李承乾笑向長樂和新城公主這邊道:“這些都是是東宮想出來新烹的飪手法做的,你們嘗嘗可還能入口。”李承乾雖然分不清楚她們是誰,但也知道對自己如此親近的,只能長樂公主和新城公主。
兩位公主聞言一笑,略微矜持地挾起一點清炒芽苗菜,放入口中一嚼味道果然與眾不同。
年紀小一些的新城公主驚喜道:“這么好吃,是怎么做出來的?”
長樂公主聞言臉上一紅,嗔怪地看她一眼道:“小妹小聲些,外面還有那么多外臣呢?”
新城公主自知失言羞紅了臉,低著頭不敢看李承乾。
李承乾一直笑吟吟地看著她,但心里卻已從她們的對話中猜出了她們具體的身份。
呵呵笑道:“這怕什么好吃就是好吃,豆芽菜我也給你們帶來一些,派個人去東宮學學怎么做就是了,想吃以后天天有得吃。”
“大哥就寵著她吧!”長樂公主聞言一笑道
“大家都快趁熱吃吧,這幾個菜只有熱的才好吃。”李承乾對殿里所有人道。
眾人都忙道:“謝太子殿下。”
就在眾人開吃時,一個不和諧的聲音響起。
“這么多青菜,恐怕也只有用內庫銀不被禁的東宮才吃得起吧!”盧承慶早就想給李承乾難堪,直到此時才抓住機會。
若是以前的李承乾肯定要說‘孤王之過也。’可現在的李承乾豈會慣著他,直接冷下臉道:“你不想吃就給孤放在那!”
盧承慶的臉一下變成了豬肝色,緊接著又一個刺耳的聲音響起。
“就是就是,這么好吃菜給你吃,你還說三道四。”蜀王李愔一吃上李承乾帶來的菜就不停不下來,唐時冬天青菜極少,他們在外地根本就吃不著。
李承乾不但反客為主,還絲毫不給面子,這讓李泰和其同黨臉色都十分難看。
“住嘴!”李恪已經后悔今天帶著李愔來了。
李承乾到現在還沒有分清楚這幾位親王誰是誰,看蜀王李愔替他說話還以為是以前李承乾的同黨漢王李元昌呢?
于是嚴肅地看著吳王李恪道:“他好歹也是你的長輩,你都不讓他說話了?”
不料此言一出全場大驚,過了半天才聽高陽公主道:“太子殿下,你不認識他們啦?”
李承乾聞言急忙回頭去看老鬼,老鬼忙低聲道:“那是蜀王,說他的是吳王,那邊才是漢王。”老鬼聲音雖低可是珠簾內的幾人都聽清楚了。
李承乾正尷尬時,卻見新城公主“啪”一聲把筷子放在小幾上,嗔道:“大哥都被他給氣糊涂了。”
“外面的雪那么大把人眼睛都給耀花了,再喝點酒哪里還能看得清誰是誰呀!”長樂公主也笑著打圓場。
“就是就是,來老六喝酒!”李承乾借坡下驢,舉起酒杯邀蜀王李愔喝酒。
蜀王李愔忙舉起酒杯,吳王李恪低聲斥道:“還不敬太子殿下。”
“老三咱們是兄弟別來這套把酒喝了。”
“好。”
三人一起把杯中酒喝干,才解了這個尷尬。
李泰聽李承乾跟李恪李愔稱兄道弟,比吃了屎還難受,見他們放下酒杯,就端著酒杯起身,走到大殿中間,朗聲道:“昨日長安城普降瑞雪,想著來年五谷豐登,孤王不勝欣喜,特舉辦這場初雪詩會。
能得太子殿下、漢王叔、吳王兄三位公主和六弟還諸位大人賞光前來,真是榮幸之至。”說罷把杯中酒喝干。
“魏王爺風雅高士,在芙蓉園辦此雅集,我等豈能不來共鑲勝舉,酒已夠了該請王爺賦詩才是。”一眾魏黨都紛紛起身謙虛道。
李泰矜持地擺擺手道:“小王可算不上什么風雅高士,倒是太子殿下前些日子給小王一首極好的詩,怕是在座的沒一個人能比得上。
今天太子殿在此理當先請太子殿下賦一首瑞雪詩才是。”
“對該請太子殿下賦詩!”大殿中很多人都是提前竄通好的,此時都跟著起哄。
李承乾看著李泰表演,就連連冷笑,待李泰提到請他作詩,便緩緩起身走出珠簾,睥睨地看著眾人,淡淡道:“要說作詩啊孤王還真作了一首,怕你們諸位聽了不高興。”
眾人以為他怕了,都忙道:“太子殿下作的必然是好詩,我等怎么會不高興?”
“還請太子殿下吟來!”
……
李承乾看他們起哄,想看自己出丑,便抬手一壓道:“好,那孤王就先做一首,你們聽了
雪壓冬云白絮飛,萬花紛謝一時稀。”念完這兩句李承乾又向前走出兩步才接著念道:“高天滾滾寒流急,大地微微暖氣吹。
”然后抬頭挺胸,提高聲音道:“獨有英雄驅虎豹,更無豪杰怕熊羆。”念到這李承乾看了眾人一眼,見眾人已經被他的詩振撼的沒有反應了,大殿里唯有粗重呼吸聲。才微微一笑接著道:“梅花歡喜漫天雪”后退兩步大手擺道:“凍死蒼蠅未足奇”
聽了最后一句,眾人眼睛掉了一地,覺得太俗,想作找出毛病批駁一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