監軍?劉鴻漸一臉的狐疑,這特么老子都來遼東好幾天了,怎么突然蹦出來個監軍?
高起潛?劉鴻漸思索了一下,好像帶的那本史書里有記載,特么的,又是個厚顏無恥之人呀!
話說崇禎十二年,盧象升率天雄軍在巨鹿賈莊被清軍重兵包圍,高起潛、楊嗣昌的大軍距離賈莊僅五十里,卻擁兵不救,導致盧象升終因彈盡糧絕,戰死疆場,年僅三十九歲。
盧象升死后,高起潛所率的明軍主力不戰而潰,戰后有兵士在戰場上尋盧象升尸體,盧象升身中數十箭,甲下尚著麻衣白網(服父喪)。
三郡之民聞之,痛哭失聲,聲震天地,而高起潛卻污蔑盧象升乃是假死而逃脫責任,最后連封賞都沒有不說,還故意刁難,使得盧象升的尸體過了八十日才得以收斂。
盧象升乃是明末唯二的救世良將,他的天雄軍威震四海,與孫傳庭的秦軍一東北一西北抗住內憂外患的壓力,后人云,二人死,明遂滅。
瑪德,這廝難道還茍活于世嗎?劉鴻漸恨的牙癢癢。
“大人,這高公公之前一直受著吳三桂的孝敬,對遼東軍不聞不問,一直在遼東鎮內作威作福,想是聽到遼東的變故,討銀子來了。”
王元霸素來對高起潛沒什么好感,知道眼前的新任總兵大人不好惹,故意說給劉鴻漸聽。
瑪德,死太監,老子倒是要看看你葫蘆里裝的什么藥?
對于高起潛的了解,劉鴻漸自然比王元霸更透徹,太監監軍是明朝的一道風景,太監不知軍,卻總對將領們指手畫腳,而且太監們可以直達天聽,很為將領們忌憚。
但劉鴻漸卻沒有這些顧慮,論圣眷,他才是崇禎最信任的也是最倚重的人,在遼東如朕親臨,這是崇禎的承諾。
不知怎的,明朝的皇帝對太監們情有獨鐘,像什么王振啦,劉瑾啦,魏忠賢啦,可以說明朝的滅亡史,就是太監們的發家史。
雖然開國皇帝朱重八先生很鄙視和不信任太監,以至于洪武朝的太監基本沾不到朝政的邊,要是朱重八同志知道他的子孫們把大權都交給這些沒卵子的貨。
估計棺材板都能踢飛了。
高公公這幾年日子過的十分舒坦,每月有遼東總兵吳三桂的孝敬,每日里花天酒地不說,還新納了兩房小妾,以滿足自己扭曲變態的需求。
山海關的大戰最近在遼東鎮里傳的沸沸揚揚,遼東鎮的百姓都興高采烈的慶祝明軍的大勝,高公公馬上就坐不住了。
啥?打了勝仗?這功勞怎么能少了咱家?高起潛隨即乘嬌子火急火燎的趕赴軍營。
“賤婢,你不知道咱家是誰嗎?咱家是這山海關的監軍,真是瞎了你的狗眼,竟敢阻攔本監軍!”
今日值守軍營的正好是萬歲山千戶所的幾個少年,見面前這個沒胡子的老頭很眼生,少年便阻止其進入。
高起潛氣壞了,才一個月沒來軍營,這幾個窮了吧唧的大頭兵竟敢如此無禮!待會兒見了吳總兵必然要讓他好好的教訓教訓這不知尊卑的下人。
“喲,這不高公公嘛!”劉鴻漸笑臉相迎。
“大膽,你們幾個怎的如此無禮?沒看到這是個死太監嗎?
真是有眼無珠,記住了,凡是碰到老不死還不長胡子的,都是沒卵子的太監,見了太監要客氣點,明白不?不然你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劉鴻漸皺著眉頭,細心的教導起自己手下的少年。
高起潛一開始還以為來了管事的,雖然這人看著面生,但畢竟是替他教訓這不知好歹的大頭兵,也一臉的微笑。
可聽著聽著好像覺得不對勁,什么叫死太監?還老不死不長胡子、沒卵子?
身體發膚受之父母,身為太監,最痛恨的就是別人罵他沒卵子,劉鴻漸這一通話,直接讓高起潛炸了毛。
“呔!你是哪里來的混小子,竟敢侮辱咱家,快去叫你們吳總兵出來!”高起潛見劉鴻漸身后站著兩個手持著奇怪火器的壯漢,有些發憷。
狗仗人勢向來是太監們的不二法寶,他相信只要見了吳總兵,不消三兩句話,就得讓眼前這個敢于侮辱自己的狗官跪在地上向自己求饒。
“哦,原來這位公公是來找小桂子呀!那真不好意思,小桂子前兩日去了一個很神秘的地方,還吩咐在下任何人不得打擾呢!”
劉鴻漸好整以暇的看著氣急敗壞的高起潛,他最喜歡的就是你明明看不慣我,還干不掉我的樣子。
“混賬!你只需幫咱家稟報一聲,吳總兵定會來見咱家!你若誤了咱家的要事,小心咱家滅了你全族!”
高起潛聽著劉鴻漸陰陽怪氣,不由得胸中一股子火,再也壓制不住,他貴為遼東鎮監軍,上承天命,誰人見了他不是客客氣氣的。
多少年了,上次被人如此辱罵還是自己在宮里當小黃門的時候。
“那好吧,既然高公公如此著急見小桂子,那本官又怎么能不如高公公的愿?
來人,送高公公去陰曹地府見小桂子!”
劉鴻漸懶得跟眼前的死太監演戲,直接聲色俱厲的吩咐身后的兵士捉拿高起潛。
見劉鴻漸身后的兵士拿著繩子,高起潛就覺得沒安好心,馬上往后躲。
牛大棒槌和李百達哪管你是什么監軍,一左一右就把瘦了吧唧的死太監提溜了起來,一腳把高起潛踹的跪在了地上。
“狗東西,咱家可是監軍!你竟敢如此對待咱家,咱家定要承報圣上治你的大罪!”
聽到陰曹地府,高起潛如何想不到吳三桂估計已經遭遇不測,但仍是色厲內荏的吼道。
“哦?高公公不是要去見小桂子嗎?見了小桂子,您怕是就見不著皇上嘍!”劉鴻漸從下人手中接過尚方寶劍,摘去錦黃色的絲鍛。
倉啷一聲,拔出利劍,高起潛眼睛被劍光一閃,差點被嚇尿。
怎的說動手就動手啊!
“咱家是監軍,咱家犯了什么罪,你竟敢對咱家下手?”高起潛聲音已經有些顫抖,但還在堅持著不去討饒。
“哼!本官是當朝安國伯!侮辱當朝伯爵算不算罪名!”劉鴻漸決定讓眼前的死太監當個明白鬼。
高起潛一聽名字就知道眼前之人是誰了,雖然天高皇帝遠,但作為監察部門,他還是對朝里的事有些印象的,眼前這位不就是誅殺闖賊的朝廷新貴嗎?
“哎喲,原來是伯爺!奴婢……”
還沒待高起潛把話說完,劉鴻漸右手執劍朝著高起潛的胸口就刺了過去,正中心臟,鮮血隨即從高起潛胸口迸發出來。
“你……你……”監軍就算有罪也應該是轉承皇上才能定他的生死,高起潛眼中充滿著不解與恐懼,對死亡的恐懼。
“你你你,你什么你,你大爺啊!”劉鴻漸一腳把這死太監踹倒在地,瑪德,老子的天子劍終于開光了。
“把這死太監懸掛在遼東鎮中,曝尸三日!”劉鴻漸對身后的兵士下了命令。
盧象升,本官替你以及枉死的天雄軍將士們報仇了,你在天之靈安息吧!
周圍的將士也是目瞪口呆,身為遼東土生土長的兵士,如何不知監軍的威名,現在新任的總兵大人,直接一劍就把不可一世的高起潛了結。
讓得這些大頭兵們驚詫之余,又敬佩起劉鴻漸行事的雷厲風行。
再加上山海關大戰總兵大人指揮若定,殺敵數萬不說,發起賞銀來也是絲毫不手軟,這更讓士兵們肅然起敬了。
“發什么愣呢!去給本官找個認路的,唉!又要干老本行了,真是勞累命啊!”
誅殺監軍高起潛只是為了立威,劉鴻漸要讓遼東鎮的所有將士、百姓、商賈們都知道,遼東已不在是原來的遼東。
遼東不需要作威作福驕奢淫逸的監軍,遼東軍民的忠誠也不需要一個騎在百姓身上耀武揚威的太監來判定。
至于抄家這等小事,劉鴻漸已經失去當時的新鮮勁兒,現在手下一票小弟,也沒有必要事必躬親,隨手招來閻應元,著他領兵三百去高府。
而他,還有更重要的事要辦。
劉鴻漸命副總兵王元霸領五千遼東鐵騎營中待命,又征集了遼東鎮所有的馬車、拖車,以及所有能拉東西的馬騾。
昨日斬殺的韃子尸首還堆放在山海關外,他要用這些尸首警告野心勃勃的建奴,大明已然覺醒,再不是幾十年來他們隨意踐踏的弱國!
車轔轔馬蕭蕭,大隊人馬經過前所城時,在前所城守衛的參將向雄還以為總兵大人要向高臺堡發起進攻,遂領兵來助威。
八千步騎護持著長長的車隊直奔高臺堡而去,在距離高臺堡一里多的地方,劉鴻漸抬手示意車隊停下。
劉鴻漸命令兵士把建奴的尸首一排排整齊的排列,層層疊疊往上羅列,到得尸山頂部,又豎一木桿兒,桿兒上掛一懸帆,上面書云:犯大明者,雖遠必誅!八個大字。
然后又在尸山前面栽了一排桿兒,把斬殺的建奴十八將的頭顱懸掛其上。
聚尸成塔,是為京觀。
直忙活了一個時辰,全部由滿蒙韃子組成的京觀才布置完畢,六千多具建奴尸體堆積成金字塔般的京觀蔚為壯觀,足足有二十米高。
京觀就在高臺堡漢奸兵的眼皮子底下建造,一開始守衛高臺堡的漢軍參將鮑承先還以為明軍來襲,嚇的他趕緊派人去寧遠求援。
高臺堡只有五千步卒守軍,明軍又在城上火炮的射程之外,鮑承先急忙著急將士上城墻備戰,可忙活了半天,發現明軍絲毫沒有進攻的勢頭。
不僅如此,還在他們眼皮子底下干起了建筑活兒。
“尸體!他們馬車上全是尸體,有小辮兒,是咱們滿清主子家的騎兵!”有眼里好的兵士大呼。
京觀即成,高臺堡上的兵士氣息為之一滯。
“犯我大明者!雖遠必誅!”數千明軍在劉鴻漸的指揮下齊齊的吶喊,聲震邊關!
之后劉鴻漸便帶著兵士返回山海關,只留下高臺堡上鴉雀無聲的漢奸軍。
這是示威!大明向滿清軍鎮的示威!
悔不當初!高臺堡上鮑承先手扶城垛閉著眼睛暗道,大明始終是被他們所仰望的,一座山海關便可阻攔滿清數十載,現在遼東兵士氣正盛,滿清,還有機會嗎?
遼東鎮鎮中央也樹立著一根長桿,桿上正掛著監軍高起潛的尸首,高起潛的雙目被扣去,臉頰上由雙瞳流出的血跡已然風干。
長桿下站立著兩名守衛的兵士,其中一人手中拿著一檄布告,上面書寫著高起潛的累累罪狀。
尸首周圍圍滿了遼東鎮的百姓,男男女女,有老有少,都對著高起潛的尸首指指點點。
甚至有健婦對著身邊半大的孩子講著什么,孩子年約十二三,不僅沒有絲毫恐懼,反而握緊了小拳頭,遼東民風彪悍可見一斑。
“讓一讓,都讓開,總兵大人來了!”外圍的兵士撥開人群,給劉鴻漸擠出一條通道。
剛從關外回來的劉鴻漸滿頭大汗,他也不顧形象,撩起袖子擦了擦,走到高起潛尸首下的高臺之上。
“鄉親們,我是遼東鎮的新任總兵,大明安國伯劉鴻漸,想來諸位已經得知了消息,昨日我遼東軍大敗建奴,滅敵數萬!”
“好!大明威武!打死他丫的!”底下一個壯漢,扔掉肩膀上的扁擔,大聲喊道,周圍的民眾也跟著叫嚷。
遼東鎮幾乎每家都有壯丁在軍中當值,幾十年來,不知有多少個家庭失去丈夫、父親、兒子,可這仗越打越爛,每次大敗,遼東鎮都有諸多百姓家掛起白帆。
“同為五尺之軀,我大明有一萬萬百姓,建奴呢?建奴只有幾十萬人,泱泱大國何其被一彈丸野人所驅?我漢人真的不如游牧民族呼?
非也!早在一千八百年前我漢人就曾北擊匈奴封狼居胥,往近了說,也有我大明成祖皇帝五擊蒙古,深入不毛,橫掃八荒六合!
漢人不為奴,野人休當道!我,大明安國伯,遼東總兵劉鴻漸在此立誓,必將為爾等驅逐韃虜,讓你們子孫再不用于戰亂中掙扎!讓你們的后代永享寧蔭!
現在,我需要士兵,更多的士兵,隨我奪回大明故土!”劉鴻漸指著北方。
“我要讓那群野人知道,大明給你們的才是你們的,膽敢忤逆大明國威者,雖遠必誅!”劉鴻漸雙目圓睜,說不出的威儀。
“秉承圣意,現在我發布建奴誅殺令!布告如下:
凡我大明子民中有能力而又不得從軍者,皆可持戶籍文書去關外捕獵,捕獵對象便是建奴以及背叛我大明的漢奸軍。
凡有收獲者,自可提首級去山海關軍營領賞,殺一建奴賞銀五十兩,殺一棄國者漢奸,賞銀二十兩,上不封頂!
遼東軍將記錄備案,殺滿五人者,另賞銀一百兩,免其賦三年,殺滿十人者,另賞銀二百兩,免其賦六年,殺滿二十人者,賞銀五百兩,免其賦十年,上不封頂!”
這誅殺令是經過劉鴻漸深思熟慮的,也與土生土長的諸多將官商議過,遼東多獵戶,其中箭術不凡者比比皆是。
而建奴乃游牧民族,不戰時牧民皆四處放牧,沒有城堡的保護,以及士兵的護持,劉鴻漸相信建奴后方必定遍地開花。
望著周圍獵戶模樣的男子躍躍欲試的表情,劉鴻漸對贏得最終的勝利充滿著信心。
“大人,遵從大人吩咐,卑職已將高起潛府宅金銀器物等清查完畢!”
閻應元從人群中擠進去,行禮對劉鴻漸說道。
遼東百姓都在交頭接耳,計劃著如何如何去捕獵建奴,見效果已經達到,劉鴻漸隨即從高臺下去。
“成果如何?”劉鴻漸從下人手中接過手帕,擦了擦額頭的汗,好整以暇的道。
“共清查出白銀五十八萬兩,珠寶玉器三車,另高起潛家有奴仆三十八人,卑職已發放遣散費遣散,只是……”閻應元欲言又止。
“只是什么,有什么竟讓老閻你吞吞吐吐的?”劉鴻漸好奇,不禁嘲弄道。
“呵,也沒什么,高府有一女子,名曰楊雪,其家人已全數被高起潛害死,無家可歸,卑職看著甚為悲戚……”
“哦?帶本官去看看!”忙活了半晌,劉鴻漸也有些累了。
你會有驚喜的。'何歡笑了笑眼中帶著厭惡。
是嗎?”劉鴻漸笑了。
秉承著劉鴻漸的抄家精神,高起潛的大宅子被搞的一片狼藉,所有值錢的東西都被一掃而空,想來這個大宅院也能賣幾個錢,劉鴻漸心道。
院子的石桌旁背坐著一女子,一襲青衣,長發垂于身后。
“快來見過我家大人!”閻應元跟在身后吆喝了一聲,他也是見這女子可憐,想著自家大人整日里忙于軍事,家中連個女婢都沒有,于是便動了小心思。
明朝的風氣如此,不止是商賈,即便是讀書人也以納妾為榮,自家大人年紀輕輕便貴為伯爺、總兵,還是錦衣衛的扛把子。
中庸有云,素富貴,行乎富貴,素來把劉鴻漸當做知遇恩人的閻應元眼見這女子不僅生的俏麗,還識字,若跟了大人,不僅女子有了歸宿,大人也……,嗯,真是兩全其美。
“小女子見過大人!”女子回首見閻大人身前站立著一身著蟒服的男子,心中便知這位就是閻大人所說的貴人,驚訝于其年輕的同時也忙福身行禮。
“嗯,你是哪里人士,又是因何淪落至此?”劉鴻漸看了一眼這一身青衣的女子,此女子雖面色有些憔悴,但依然掩蓋不住其麗人般的面容。
劉鴻漸不禁回頭瞪了閻應元一眼,這不是搞腐敗嘛,閻應元急忙躬身作揖,以示尷尬。
女子名曰楊雪,乃是土生土長的遼東人,世居遼陽,后來建奴興兵,其父便帶著一家人來到寧遠城,以開糧鋪為生,但之后寧遠也落入賊手。
不得已其父又拖家帶口入了關,雖顛沛流離,但好在其父經商還有些積蓄,在遼東鎮過的也還不錯。
可后來不知怎地被高起潛看中,高起潛位高權重,以其父乃建奴奸細為由,強行送進大牢,其兄為了打通關系,變賣家產,最后也被高起潛命人亂棍打死。
其父聽聞此事悲痛欲絕,在牢里尋了短見,高起潛遂把楊雪掠入府中。
高起潛身為太監,府中已有三名妻妾,太監行不得男女之事,納妾也只是為了光耀門楣。
高起潛把她關押在一間小屋中,每日里軟磨硬泡,但楊雪性格剛烈,誓死不從。
最后高起潛也失去了興趣,但其妾卻屢屢刁難楊雪,每日里以侮辱、打罵楊雪為樂,這一關便是三個月,直到被平頭哥閻應元所救。
楊雪靜靜的訴說著自己的身世,說到后來,竟低低啜泣起來,場面頓時有些尷尬。
“聽聞你識字?”劉鴻漸道,唉,自己何苦來哉?真是沒事閑的給自己找事!
“回大人,小女子不僅識字,還略通算術!”小時候他父親為她和其兄請了教書先生,到得后來長大了些,便一直在糧鋪為其父分擔差事。
以一女子之身出入商賈之地,在遼東鎮也算是一道風景了,也正因為如此被監軍高起潛盯上。
“哦?那倒好辦了!”山海關下轄兵員數萬,雖然吳三桂已伏誅,但軍營素來有吃空餉的陋習,他正缺一懂算術的人來幫他督查此事。
隨即劉鴻漸便命閻應元安排此事,但接下來又為女子的安置問題犯了難。
山海關乃軍營,她這么一個弱女子怎么可能與那些粗鄙的兵士住在一起,而且就算是單獨的營房也不安全,后來沒辦法,便把她安置在了他所住的衙門里。
楊雪觀面前這個年輕的大人不僅沒有露出色瞇瞇的樣子,還給她安排了差事,喜出望外之余,連忙跪下謝恩。
“大人,副總兵王大人請您去軍營一趟,說是抓到了幾個行蹤可疑的色目人!”一個兵士從院外小跑進來。
色目人?這旮沓也有老外?
山海關軍營府衙內,三個胡子拉碴的色目人身上綁縛著繩子,背靠背坐在地上。
“把我們放開,我們不是奸細!”
“我們是來找總兵大人的,我們可以幫到大人!我們有用!”
三個色目人邊掙扎邊大喊著有些生硬的漢語。
“喊什么喊,老實點,再喊把你們的舌頭割掉!”一名軍士踹了為首的一個年歲稍長的色目人一腳。
“老王啊,這什么情況!”老王便是新任山海關副總兵王元霸,劉鴻漸也納悶自己身邊怎么竟是姓王的,還都比自己年紀大。
“大人,今天一早這三個色目人便在衙門外鬼鬼祟祟的瞎轉悠,下官覺得事有蹊蹺,怕是韃子那邊的奸細,便把他們都綁了。
誰知他們聲稱是緊要事來找總兵大人,下官雖不甚相信,但也怕誤了大人的事,便只好請大人來一趟!”王元霸見總兵大人喊自己老王,十分受用的拱手行禮道。
劉鴻漸圍著三個老外轉了一圈,三人均著十分破舊的歐式長袍,年歲稍長些的老外還帶著一頂三角帽,一只眼睛似乎是瞎了,帶著個眼罩。
俺的娘哩,這幅打扮不就是加勒比海盜嗎?
“e are you from?(你們從哪來?)”劉鴻漸對這三人來了興致,既然是老外,想來應該能聽懂英語吧。
劉鴻漸口吐鳥語,不僅驚呆了身邊的王元霸,連三個老外也是目瞪口呆。
“oh my can speak our language.i am from spain, they are from germany, and we come to you to help you defeat the enemy.”
在中國游蕩了十幾年了從未見過會說他們語言的明人,帶著海盜帽子的老外頗有一種他鄉遇故知的驚喜,咋咋呼呼的說了一連串的鳥語,語速極快。
劉鴻漸:……
MMP,老子作為一個愛國者,英語從來沒及過格,這真是糗大了!
“can you speak chinese?”劉鴻漸故作鎮定,反正身邊這些大老粗也聽不懂。
“當然,我的大人,我們會說中文!”海盜頭子連忙換做漢語說道。
胡安·岡薩雷斯45歲,西班牙人,年輕時由于私自倒賣軍火,被西班牙海軍通緝,逼不得已,這個倒霉的馬尼拉船船長只身闖蕩印度洋,結果半道又被荷蘭人一鍋端。
西班牙本土與荷蘭一直在打仗,是敵對狀態,荷蘭人不僅笑納了胡安的船,還扣留了胡安的人,因其航海經驗豐富,荷蘭人便把他留在一艘小船上當了二副。
他可是發誓要當海賊王的男人!怎么甘心在這么個小破船上呆著,還是個二副!
于是接下來的幾年里,一直在伺機逃跑,奈何荷蘭人看守實在嚴密,就算到了港口,也不許他的那艘小破船靠岸。
就這么一直在海上漂啊漂,直到真正的海賊王鄭芝龍擊敗了荷蘭海軍,才得以上岸。
很不巧的是,鄭芝龍也是個極其狂妄的人,胡安年輕氣盛,拒絕給鄭芝龍賣命,被其打瞎了一只眼睛后伺機逃了出去。
為了躲避荷蘭人、西班牙人、鄭芝龍的追捕,他打算去京城碰碰運氣,奈何人生地不熟只知向北走,竟糊里糊涂竟到了遼東。
由于西方人說話喜歡直來直去,語言又不通,經常得罪人被胖揍,十幾年來漢語都學會了,胡安同志愣是沒找到安身之所。
天知道胡安這些年挨了多少揍。
前幾日聽聞遼東新來了位總兵,便想來碰碰運氣討個差事,但上次投奔吳三桂被打的很慘,所以這次他有些猶豫,結果反倒被當成了奸細抓了進去。
唉!沒辦法,在大明沒有錢,真是太難了!
相比胡安同志的倒霉經歷,另外兩位則幸運多了。
卡爾·馮·弗朗茲是荷蘭人,但卻長期浪跡于歐洲各國,是一名狂熱的火器愛好者、雇傭軍。
克里斯蒂安·舒爾茲,德意志新教教徒,船匠出身,厭惡戰亂,卻不幸卷入歐洲三十年戰爭。
歐洲三十年戰爭說到底乃是一場由神圣羅馬帝國內戰引起的宗教戰爭。
一方是神圣羅馬帝國皇帝及其國內的德意志天主教諸侯、西班牙、奧地利、以及一票小弟,另一方是德意志新教諸侯、英格蘭、荷蘭、俄國、法蘭西、以及一票小弟,戰爭從1618年一直打到1648年。
戰爭以信奉天主教的哈布斯堡王朝一方戰敗并簽訂《威斯特伐利亞和約》而告結束,是歷史上第一次全歐洲大戰,史稱歐洲三十年戰爭。
在一次針對奧地利大公的戰爭中,同為新教陣線的弗朗茲與舒爾茲相遇并結為好友,兩人一同戰斗好幾年。
舒爾茲實在厭惡了戰爭,他非常崇拜曾遠行神秘東方的馬可波羅,便跟弗朗茲提議一起去遙遠的東方闖蕩。
弗朗茲雖是個戰爭狂熱份子,但還是與舒爾茲乘坐荷蘭戰艦去了東藩(今臺灣)。
后又乘坐往來于大明的商船終于到達夢寐以求的圣地,然而一個月后二人對大明的美好念想便泡沫般幻滅。
時值張獻忠匪軍在南方四處搶掠,二人看到的是滿目瘡痍的大明。
說好的遍地黃金呢?說好的珠寶玉器呢?
二人帶著一臉的失落在兩廣與更失落的胡安同志相遇,相約一起去京城,三人邊學習漢語邊乞討,一路向北而行,結果……陰錯陽差到了遼東。
聽著三人用著聲音的漢語斷斷續續的講著各自的經歷,劉鴻漸真是百感交集,他從未見過如此倒霉之人……
“大人,下官從那個叫舒爾茲身上搜到這個。”王元霸對眼前這幾個邋遢到極點的色目人沒什么好感,手中持著一個破包遞給劉鴻漸。
“大人,這是我的!我的!請您還給我!”舒爾茲見到自己的包,馬上大喊道,一個軍士又是一腳踹的舒爾茲嗷嗷直叫,弗朗茲扶著舒爾茲,對軍士怒目而視。
劉鴻漸皺了皺眉,敢情這幾人揍沒少挨,還是不長心眼啊!不看看這是什么地方,自己又是什么情況,我為刀俎,你為魚肉知道不?
用現代話來說,這三人可都算是鋼鐵直男了!
破舊皮包里別無他物,只有一張羊皮做成的草圖,似乎是一艘帆船的圖紙……
“這是什么船?”劉鴻漸問向圖紙的主人。
“我的大人,這是蓋倫船,是我打算進獻給大明皇帝的寶物!”舒爾茲倒是實話實說,他本來也是想到了京城獻上自己的寶貝好謀個營生。
“老王啊!看看這船跟咱大明的福船相比如何?”劉鴻漸只知鄭芝龍的艦隊還是以大型福船為主力,但卻不知究竟有多大,與這所謂蓋倫船相比哪個更牛叉。
王元霸接過圖紙細細審視了一番。
“大人,下官看著差不多呀!”其實他也不不懂這些東東,只不過作為明朝的高級將領,多少有些見識,隨即恭維道。
“我的大人,這只是我神圣羅馬帝國中型的蓋倫船,給我時間,我可以鍛造更大的……”舒爾茲見自己的寶貝并不被面前的大人看重,忙解釋道。
“松綁!”雖然自己來時帶了不少書籍,其中不泛一些先進的圖紙,但有個現成的船匠也不賴,好像書里有說此時的造船工藝,大明已經被西方趕超。
“聽聞你們那邊在打仗,整個大陸都陷入了戰爭,是因為宗教吧!”劉鴻漸思索了一下道。
“我的大人,您的博學實在是令我佩服之至,我來大明將近十年了,從未有人如此了解我們的地方!”這次輪到胡安驚訝了,雖然其中有些恭維的意思。
四十多歲的獨眼船長胡安,佩戴著眼罩加上歐洲中世紀特有的三角帽,亂糟糟的胡子,讓劉鴻漸想起了加勒比海盜里的Barbossa。
在談及西班牙以及荷蘭人時,西班牙人胡安吹胡子瞪眼睛,把兩者都視為強盜,他落到這般田地多是拜二者所賜。
弗朗茲是個雇傭兵,聽說對火器研究頗深,劉鴻漸隨即問其關于遂發槍的事情。
弗朗茲一開始還不知道劉鴻漸說的是什么,到劉鴻漸大致講解了遂發槍的原理,弗朗機才恍然大悟。
“大人,這種武器在我的國家也是剛剛開始配備,還未大面積推廣,不過我很看重您說的遂發槍,它會成為主戰武器的,只是需要一些時間。”
弗朗茲說話時面色狂熱,他還是渴望戰爭的,只不過在戰爭與‘友誼’之間,他選擇了后者。
“本官為大明伯爵,也是此地的總兵,現在本官正式任命你們三人本伯爵的家臣,享百戶待遇,專門為本官督造戰船、火器,不知三人可愿意否?”
劉鴻漸對三人的境遇深表同情,前幾日的山海關大戰也讓劉鴻漸感覺到,遂發槍的重要性,山海關之戰雖然局勢完全被他掌控,但遼東軍還是戰死了八千多人。
如果有了遂發槍,那么戰果想必會好很多吧!
之所以收為己用,劉鴻漸考慮甚多,在明朝,工匠的地位是很低的,有頭有臉的人也都屑于當匠人,當然某個木匠皇帝除外。
而以他現在的能力想改變沉淀千年的三教九流,無疑阻力甚大。
在劉鴻漸看來,工匠實在是一個國家的根基,火器、戰船、機械,無論是軍用還是民生,哪一個少的了工匠的貢獻。
與其讓這些老外入了匠戶給大明打工,最后打磨掉積極性,還不如收為己用,況且他對那些工部的老頭們的能力持著懷疑態度。
因為他們把大多數時間都放在了自己的利益、爭斗上,二十一世紀哪個國家的工業最強大?哪個國家匠人最專注?當然是德國佬,這二人豈不是天賜的?
三人聽聞這個年輕的大人不僅同意給他們差事,還沒有其他官老爺高高在上的架子,關鍵是還沒有揍他們,不僅喜出望外。
多年的顛沛流離讓得三人對這差事十分看重,甚至鄭重的單膝下跪右手叩胸行了騎士禮,這在歐洲是很正式的禮節,代表著騎士向領主宣誓效忠!
劉鴻漸親手將三人扶起,并安排閻應元在自己的千戶所軍營準備房間,好生招待,還特意囑咐要讓他們洗個熱水澡。
沒辦法,歐洲人向來不洗澡,這三人身上的味兒……嘖嘖,若不是劉鴻漸看重三人的才能,早就捏著鼻子胖揍他們一頓哄走了!
“大人,征兵令發出后,周邊民壯響應熱烈,營地已經陸續有壯男來報名,但是一下子征兵五萬,山海關的軍馬、糧草都不夠用……”
王元霸把自己擔憂說與劉鴻漸,明朝自始至終并不缺銀子,只不過都在官僚商賈手中,但糧食、軍馬是真的缺!
正處于小冰河時期,北方各地赤地千里,顆粒無收,而南方的糧食運到北方又耗費頗高,朝廷支撐遼東戰局本就捉襟見肘。
再加上京營又實打實征兵十萬,現在若遼東也征兵,這糧食、軍馬……
“棒槌!去召集萬歲山千戶所!本官要去一趟山西!”劉鴻漸皺了皺眉,對身后的牛壯吩咐道。
繞了一圈,戰馬問題還是得解決呀!
八大皇商嗎?哼哼!
棒槌是個什么鬼。'何歡表示這么長時間了不能給個名字嗎?”
皇城,皇極殿。
“宣祖仇清進殿!”
“宣祖仇清進殿!”
從皇極殿到皇極門聲音由遠而進傳到祖仇清耳朵里,祖仇清有些恍惚,從遼東壓著近八百八旗俘虜一直走了半個月。
直到昨日晚上才到得京城,上次來到京畿還是劉大人征兵的時候,那時候他還是個逃兵、逃犯。
可如今他不僅正式成為了天子親軍,正六品百戶,還在山海關之戰斃敵近百,洗刷了其父祖大壽給他帶來的恥辱,現在更是要被皇上召見。
感嘆一聲人生際遇變幻無常后,祖仇清甩了甩有些亂的腦袋,向皇極殿走去。
“臣祖仇清叩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祖仇清行禮。
“祖愛卿請起!”崇禎看起來很高興,他在幾天前就已經接到了劉鴻漸指派的錦衣衛加急戰報,得知山海關之戰遼東兵大敗建奴。
“稟皇上,臣奉安國伯、山海關總兵劉大人之命來京交俘,此次與建奴山海關外一戰,我遼東軍功戰死八千八百六十六人。
共斬殺滿蒙汗八旗軍兩萬四千余,俘虜漢八旗兩千六百七十四人,滿蒙八旗七百八十八人,由于路途遙遠,此次進京微臣只帶來了滿蒙八旗的俘虜,已交由兵部看押!”
祖仇清言語簡練、字字鏗鏘,說完話便行禮退下。
這是大勝,自孫傳庭與盧象升故去后,大明與建奴的戰事基本被碾壓,只能苦守長城勉強度日。
“皇上,我大明幾十年來一直不堪建奴侵擾,此乃大勝,皇上理應重賞邊關將士,以慰皇恩浩蕩!”
兵部尚書李邦華率先跪倒發言,他是前線將士的橋頭堡,身為兵部尚書理應為前線浴血沙場的兵士邀功。
“吾皇萬歲!”群臣隨即跪倒,他們大多是才剛剛得到消息,一時還有些消化不了,但恭維一下皇上想來也沒什么壞處。
“眾愛卿平身,王承恩宣旨!”早已得知山海關戰果的崇禎站了起來,示意王承恩宣旨。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遼東山海關總兵、安國伯劉鴻漸臨危受命,遠赴遼東,誅殺奸佞,斃敵數萬,揚我大明國威,賞銀萬兩,遼東參將王元霸統兵有方,升為遼東山海關副總兵,賞銀千兩,敕封王元霸為平虜伯,領鐵券。
另有山海關游擊唐峯、向雄作戰勇猛、提升二人為參將銜,敕封唐峯為子爵,賞銀五百兩!
萬歲山千戶所副千戶常鈺封子爵,賞銀五百兩……
百戶祖仇清封子爵,賞銀五百兩……
閻應元、陳明遇、馮敦厚、王朗、刑山、岳成澤封男爵,賞銀三百兩……欽此!”
在遼東劉鴻漸有生殺予奪的權力,甚至提升了給王元霸提升了副總兵的職位,但最終還是要上報朝廷走個流程。
然而王承恩念完圣旨便退下,朝堂瞬間炸了窩。
一場戰爭給出十一個爵位,雖然都只是終身制,但有明一朝并無子爵、男爵的爵位,圣旨宣讀完畢過了幾秒,底下的大臣才反應過來。
“皇上萬萬不可,遼東打了勝仗,微臣本該替皇上高興,但且不說這戰報是否屬實,皇上一次封賞十一個爵位,封賞過甚。
且我朝自開國起便廢黜子爵、男爵,皇上此舉有違祖制,微臣請皇上三思!”
禮部尚書蔣德璟出班進言,雖然不知道皇上為何有此反常舉動,但身為禮部尚書,這等有違祖制的封賞,他必須勸諫。
“蔣愛卿,休要再跟朕談祖制,大明都要亡了,祖制,祖制,祖制能讓我大明戰勝建奴嗎?祖制又能讓國內的流寇伏法嗎?
自太祖高皇帝繼位以來,我朝一直都有貪六十兩剝皮充草的祖制,怎沒見你來提?”
崇禎也不發怒,他早知道此舉會有朝臣反對,事實上重啟子爵、男爵舊制的想法是劉鴻漸提的,劉鴻漸在山海關的戰報里給崇禎做了詳細的說明。
現在內憂外患正是用兵之計,朝廷正應該正視武將的地位問題,一直以來朝廷重文輕武,不論是文人還是百姓皆以入伍為恥,武將見文臣自動低半級。
承平年代到沒什么,可現在戰亂不休,如果不想辦法提升邊關將士的作戰積極性以及榮譽感,如何戰勝桀驁的韃子?
況且不論是伯爵還是子爵,都是終身制,也沒有封地,只是多發一份薪俸而已,但卻可以大大提升邊關將士的士氣,讓將士們有個盼頭。
讓他們知道他們的血戰可以有所回報,大明不會讓忘記他們的功勞,皇上也在關注著他們。
崇禎對此深以為然,才有了剛才的圣旨。
連著三問把蔣德璟問的啞口無言,但他仍然跪在地上不肯起來,看樣子是要死諫。
“微臣附議,微臣也覺得遼東軍的戰報有虛報軍情的嫌疑,還望皇上三思,著人前去查勘一番再做定奪!”
“微臣附議!”后方的御史出班響應蔣德璟。
“皇上,前線將士浴血奮戰,才取得如此戰果,切不可寒了將士們的心啊!
這位祖仇清小將帶來的七百多戰俘中,還有建奴的一個親王,以及我朝的叛將孔有德,微臣認為這戰報當屬實!”
李邦華雖然與劉鴻漸交好,但其為人執拗,向來是只看真憑實據,這次破天荒的為遼東軍說話,也算是很夠意思了。
戶部尚書倪元璐也是同意李邦華的看法,出班附議,但仍然有不少官員對戰報持著懷疑程度,崇禎的面色也有些不好看。
“皇上,總兵大人料到朝中必有大臣懷疑山海關之戰的虛實,特命微臣帶來信物!”
祖仇清雖對這些質疑遼東軍血戰戰果的大臣憤恨不已,但也知道,在這朝堂之上,武力解決不了任何問題,反而會落人口實。
幸虧總兵大人料事如神,祖仇清心里陰陰的想。
“哦?快呈上來!”崇禎道。
于是乎,祖仇清從腰間取出一個用錦帕包裹好的東西遞給王承恩,王承恩打開布包發現里面包著一個從沒見過的東西。
此物呈長方形,非金非木,正面光滑無比甚至能映出面向來。
王承恩來回翻看了一下也沒看出什么名堂,確定此物沒有危險,才疑惑的拱手遞給崇禎。
崇禎也是一頭霧水,這劉愛卿是什么意思,拿給朕這么一個奇怪的東西,如何能是信物?
崇禎臉色陰晴不定,把那奇怪的東西放在御座上,看向祖仇清。
“皇上,此物名叫手機,乃總兵大人的心愛之物,里面記錄了此次山海關大戰的詳細情況,一般人不會使,微臣也是被總兵大人教了許久,微臣這就給皇上演示!”
祖仇清見崇禎一臉疑惑,趕忙拱手道!
不用疑惑這只是普通的仙器而已。'何歡淡淡的說了一句。
見崇禎沒有異議,祖仇清走上前去接過手機,按了開機鍵,屏幕頓時由暗變亮。
“噔噔噔噔噔噔……滴滴滴滴~~~~”手機的開機鈴聲特別給力,把崇禎嚇的一屁股坐在了龍椅上。
身邊貓著腰扒著頭的王承恩以為是這什么新式暗器,趕忙以身體護在崇禎前面。
“有刺客!”身后大殿內不知誰扯了一嗓子,大殿外馬上沖進來一隊力士。
“皇上莫驚,安國伯說,這個呀,叫開機鈴聲,不會攻擊人,微臣當初也被嚇了一跳!”
祖仇清趕忙跪下解釋道,驚了皇上,是他的過失,他應該提醒一下眾人。
“退下!”崇禎揮手示意衛士退下,又讓祖仇清起身。
“皇上請看!這是山海關大戰的錄像!”祖仇清按照劉鴻漸教授的步驟,一步步的找到錄像位置,并點了播放拱手呈給崇禎。
錄像是直接在戰后錄播的山海關之外,戰場還未收拾的時候,目及之處,遍地死尸,有遼東軍的、漢八旗的,韃子的,但更多的還是漢八旗的。
兵器、戰盔散落滿地,失去主人的戰馬站在主人冰冷的尸體旁打著響鼻,受了傷的兵士躺在地上哀嚎……
鏡頭一轉到了夜晚,畫面有些昏暗。
“將士們!你們要記得,這次的勝利是面前這些勇士用生命換來的,他們不應該被遺忘……
本官將給皇上上奏疏,奏請皇上在京城建造一座紀念碑,所有為抵御外辱而捐軀的勇士們,都將被后人祭奠,大明不滅!香火永續!”
視頻中傳來一個鏗鏘的聲音。
“皇上,這聲音微臣記得,這是安國伯的聲音!”底下的李邦華雖然看不到畫面,但依然記得劉鴻漸的聲音,隨即激動的道。
崇禎默不作聲繼續看著視頻。
鏡頭切換到了白天,映入眼簾的是一座高高的奇怪的山,定眼一看,這座山竟然是用尸體搭建而成,崇禎的手抓著龍椅的軟塌,不由得用上了力。
“皇上,此是京觀,這些尸首都是韃子軍的,總兵大人說這是為了震懾韃子軍,讓他們知道我大明威嚴!”
重溫了那場殘酷的戰爭,祖仇清的眼睛有些濕潤。
“犯我大明者,雖遠必誅!”視頻里是劉鴻漸高昂的吼聲。
“犯我大明者,雖遠必誅!”數千遼東鐵騎齊聲大吼,直喊的崇禎眼睛都紅了。
曾幾何時,我大明又能馳騁塞外了……
視頻播放完畢,為了堵住眾臣的嘴,祖仇清又接過手機坐下玉階,把視頻給眾臣播放了一遍。
這些文臣對于戰爭的理解大多只是在書中讀到過,真正的戰場又有幾個經歷過,尸山血海,斷肢殘垣,把一些膽小的大臣看的揮袖遮住了眼睛。
“皇上,邊關將士在前線浴血,最怕的就是自己付出生命換來的勝利,被人三言兩語的抹殺,那死去的八千多個弟兄,還在等著,請皇上為他們做主!”
祖仇清終于是忍不住,聲淚俱下,跪地不起。
聽完祖仇清心有不甘的哭訴,崇禎的目光隨即冷冽了起來,他審視了一遍地下剛才反對封賞的大臣。
禮部尚書蔣德璟依舊跪在地上,不知在想些什么,而其身后幾個剛才叫囂的最厲害的御史,跪在地上身體抖個不停。
“蔣德璟,你可還有什么話說!”見蔣德璟沉默不語,崇禎冷言問道。
“皇上,多年來遼東確實經常瞞報軍情、貪腐軍餉、克扣成風,致使國庫為此不堪重負,但此次山海關之戰,確是實打實的大勝,微臣誹謗邊關將士,微臣有罪,請皇上責罰!”
能留在朝堂上的老臣,都是經過清洗家中沒有余財的所謂清流,但并不是不貪腐就是好官。
甲申國難時,有不少大臣或投井、或飲藥、或自縊,但闖賊圍城時,為何崇禎前殿鳴鐘召集群臣,卻無一人前來。
說到底,這些大臣沒幾個是真為大明而死,非為義也,實為名也!
“哼!擬旨,蔣德璟身為禮部尚書,不思為國獻策,中傷邊關戰死將士,罪不容恕,革去蔣德璟官職、功名,回家養老吧!”
“罪臣領旨謝恩!”蔣德璟哆嗦著抬起雙手,自顧自的取下烏紗帽,又給崇禎行了三拜九叩之禮,隨即起身出了大殿。
一朝功名去,千里踏浮疏。
“王承恩,把這三個誹謗將士者拖下去,杖則四十!”崇禎指著剛才叫囂的三個領頭的御史,給王承恩下令。
既然你們以杖則為榮,那么朕就滿足你們!
幾個力士領命拖著已癱軟在地的三個御史,隨王承恩出殿而去。
之所以把幾個御史嚇成這樣,是因為這廷杖只有門道的,行杖之時,力士會看監杖太監兩只靴尖的擺勢做事。
如果靴尖擺成八字形,那么力士還手下留情,不至于把人打死。
如果兩只靴尖向內一斂,就等于暗示力士往致命處狠狠的打,被打之人就休想活命了。
如今崇禎大怒,而王承恩曾經也帶過兵,自然暗恨這些只會耍嘴皮子謀殺人功勞的御史,想來這三個受刑的御史也是心知難逃一死。
大殿內噤若寒蟬,崇禎站在殿前,心中也是激蕩,十七年了,朝廷從未打過如此解氣的大戰,特別是那句,犯我大明者,雖遠必誅,更是讓崇禎激動不已。
“諸位愛卿可還有話講?”崇禎轉身坐回御座看著底下跪倒一片的大臣說道。
禮部尚書因此被免職,出頭的御史也被拉出去杖則,看這情形多半是活不了了,即使皇上私自更改祖制增添子爵、男爵二爵,即使皇上大封有功將士,甚至到了濫封的地步。
可六部、六科、三司皆沉默不語,這讓崇禎心情更加舒爽,曾幾何時,崇禎的一個簡單的小要求,就被朝中的鳥大臣噴的體無完膚,現在呢,呵呵!
怎一個酸爽了得?
安國伯一心為我大明排憂解難,所向披靡,不僅長了大明的志氣,還讓朕如此解氣,朕有安國伯真是上天垂憐、祖宗護佑……
“皇上,山海關之戰遼東軍揚我大明國威與建奴,將士當受此賞,微臣沒有異議,可作為此次戰斗的最高統帥,為何安國伯劉大人卻只得些賞銀,是否有些不公?”
見身邊的同僚都沉默不語,性格耿直的李邦華出聲表達自己的不滿。
“唉!非朕不為也,是安國伯不受也!”
崇禎嘆了口氣,錦衣衛帶來的給崇禎的私信里,劉鴻漸專門有提到,此戰皆是遼東兵之功勞,他無功不可受碌云云,還暗示可以隨便給點賞銀。
在劉鴻漸看來,只有虛名、沒有封地的爵位對他這個來自現代的人沒什么吸引力,倒不如多給點錢,還省去群臣猜忌。
但崇禎卻不這么想,在他眼里,安國伯這小子就是怕擔差事,所謂官兒越大責任越大。
他想給的,不知有多少人爭破頭皮都想要,可在這小子看來卻趨之若鶩,真是個憊懶到極點的小子!
“這……”李邦華似乎想起了什么,也沒了言語。
“擬旨,朕要蔭其家人!”古時,若臣子功勞甚大,封無可封,或者因故逝去,便可蔭其家中子弟,此乃舊制。
崇禎面色哭笑不得,真是個讓人頭痛的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