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以前是,但現(xiàn)在,在本候這兒,皆是勇武之地!
只是,本候擔心用武之地太多,宋老你承受不住!”劉鴻漸微微一笑,甚至有點不好意思。
畢竟宋大爺都這么一大把年紀了,現(xiàn)在大到寶船廠,小到土豆番薯的種植推廣,到處需要干才。
沒辦法啊,別人不忙,他就得忙!
“侯爺莫要開玩笑,老夫年紀大了,哪里還有那份兒精力!”宋應(yīng)星雖然是個搞科研的,但起碼還干過兩年縣令,為人并不迂腐。
他早已看出面前的侯爺,其實并沒看過他的天工開物,但他不明白為何侯爺不思為國殺敵,反倒突然對工農(nóng)這些九流之末的事務(wù)感興趣。
但他可沒那么多時間陪著這么個年輕人折騰,家里還有百畝水田等著他去張羅,原本他以為侯府有圖紙上行所說的蒸汽機。
但來了才發(fā)現(xiàn),所謂蒸汽機不過是水中月鏡中花,雖然不知這東西究竟有何妙用,但現(xiàn)在已不重要了,做出來又如何?
“宋老此言差矣,君不聞老驥伏櫪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壯心不已!
更何況我觀宋老精神矍鑠,必是精于養(yǎng)生之道,一看便有長壽之相。”好聽話說了不少,但宋大爺似乎不怎么上心,這讓劉鴻漸有的鬧心。
事實上宋應(yīng)星確實稱得上老壽星,他生于一五八七年,一直到一六六六年,足足活了小八十,要知道明末時的人均壽命只有四十多歲。
“侯爺謬贊!”宋應(yīng)星眼觀鼻,鼻觀心隨口附和一了一句。
“本候沒與你宋老開玩笑,在本候看來農(nóng)學是強國之本,而工學才是強國之道,本候幸得圣上恩寵,也必將向圣上陳情,曉明工學利害,使工學重振雄風!”
求賢當禮下于人,即使你地位再高,真正有才之人并不看你這些,否則劉備也不會三顧茅廬了,不得已劉鴻漸只能如實告知心中所想。
宋應(yīng)星雖然不太看得上面前這位說話有點毛毛糙糙的侯爺,但是這幾句話也是讓他為之一凜,端的是說道了他的心坎里。
“大明如今已病入膏肓,如若我等聽之任之,苦的都是我大明的百姓啊!
宋老久對工學鉆研頗深,當知道海外的弗朗機人和荷蘭人吧,他們的戰(zhàn)艦游弋于我大明東洋,所為何來?
而我大明呢?目前確是靠著一伙海盜支撐著海防!
我大明的戰(zhàn)船呢?水師呢?沒有,通通沒有!
遠的不說,就說步軍,步軍所用火銃還皆是百十年前的老物件,不僅沒有任何技術(shù)上的革新,反而質(zhì)量越來越差。
以至于我大明軍士多受其害,北方邊防重地縷遭屠戮。
還有火炮,為何我大明的火炮要叫弗朗機炮?技不如人啊!
**乃是我中國所造,如今卻被外人趕超,本候每逢想到,便心里不是滋味!
宋老,本候需要你的幫助,幫助本候,幫助大明重整軍備,幫助大明的百姓能吃飽穿暖、幫助圣上恢復(fù)以往萬國來朝的盛況!”
劉鴻漸言語零零碎碎,但說的卻是聲色俱厲,對于大明目前的狀況,那是真的痛徹心扉,哀其不幸怒其不爭!
宋應(yīng)星越聽越是動容,為了研究天下火器,他專門托人乘商船去過南洋,也見識過外夷的火炮,確實比大明的要精良不少。
但這些離他太遙遠,離大明也太遙遠,畢竟目前來看,大明并無海患。
但如果真要說是什么讓他觸動了他,只能是面前這位年輕侯爺對大明目前狀況痛心的表情,以及那雙真誠的眼睛。
“侯爺所說,老夫也是有耳聞,但大明已然如此,老夫又能幫得上什么忙?”他又何嘗不知大明目前的弊政在哪,但他也是有心無力啊!
“能幫的忙多了去了,宋老可研究過火銃?”總算是沒白費那么多唾沫星子,看來有戲啊。
“略懂,但僅限于我大明目前的裝備,外藩目前是何狀況,老夫也不得而知。”宋應(yīng)星也不含糊,如實答道。
“火炮呢?”
“略懂,與火銃一樣!”
“戰(zhàn)船呢?”
“略懂。”
略懂略懂,只不過是古人喜歡謙虛,劉鴻漸眼前一亮,果然是啥都會啊!
這下本候的軍械所和寶船廠終于是有了真正懂行的了。
“那宋老可知道土豆和番薯?”
“哦,老夫的后院種了不少,這是個好東西,產(chǎn)量很高!”
“那想必宋老知道如何培育和增加他們的產(chǎn)量了?”劉鴻漸滿臉的開心。
“略懂!”宋應(yīng)星還是那般表情,在他看來這皆屬于農(nóng)事,農(nóng)事乃是明人根本,這是最基本的東西。
“紡紗呢?”
“略懂。”
得,紡織廠看來也不用發(fā)愁了!
“琉璃呢?”
“略懂。”宋應(yīng)星不知道侯爺為啥這么興奮,這大明又不是他一個會紡紗、會提煉琉璃。
“宋老實乃天才也!本候得遇宋老真是久旱逢甘霖啊!”劉鴻漸說的倒是真心話。
你大爺就是你大爺,厲害啊宋大爺!劉鴻漸差點脫口而出。
“實不相瞞,本候正打算大干一場,重振我大明雄風!
在京郊本候正在著人培育土豆番薯,待春季來臨,便在順天府附近廣泛推廣種植,如果順利,可造福整個北方的百姓。
本候的紡紗工坊、琉璃(玻璃)工坊也正在加緊建造。
還有最重要的火器和戰(zhàn)船,都需要宋老的指點啊!”劉鴻漸激動的不行,局面開的太大,他最近都不知如何打理了。
“侯爺,老夫只是略懂,就拿火器來說,大明所用三眼火銃,老夫能制作出來,各種型號的弗朗機火炮,老夫也能制作出來。
但僅此而已,這些東西,朝廷工部工坊的匠人也會。”宋應(yīng)星很謙虛,他說的也是實話。
劉鴻漸卻不贊同,那些吃著朝廷飯的工坊確實會,但那三眼火銃都用了上百年了吧,質(zhì)量還越做越差,丟人不?
沒有競爭,就沒有進步!他就要做個典范出來。
至于改進,那更好說了,他有整本的重、輕工業(yè)基礎(chǔ)大全,里面詳盡的描述了諸多原始裝備的改進過程。
他缺乏的只是一個全面了解大明工農(nóng)業(yè)狀況的向?qū)В辛诉@些圖紙和書籍,他有把握改變整個大明!
“宋老,本候代大明萬千百姓請宋老出山!助大明重振國威!”
該說的都說了,嗓子都有點干了,劉鴻漸站起躬身,向宋應(yīng)星彎腰行禮。
“罷了罷了,侯爺莫要如此,老夫同意便是!”宋應(yīng)星現(xiàn)在是真的被劉鴻漸說的心潮澎湃起來。
如果真的如侯爺所說能向圣上進言,大力推廣他的那些研究成果。
說不定,真的有戲!
安國候府的中廳之中,一桌酒菜早已擺好,劉鴻漸心情不錯,宋應(yīng)星心情也不錯。
二人一個得了大才,終于又能甩掉幾個大過,一個終生所學,如今到處都是用武之地,倒是吃喝的極為開心。
興致來時,劉鴻漸干脆給老宋頭講起了自己的軍械所。
什么煤球機、煤球爐還有新研制出的遂發(fā)槍,以及早些時日小方同志研究出的新式紡紗機。
煤球機煤球爐宋應(yīng)星沒聽說過,但關(guān)于煤的提煉、去硫他確是略知一二,他的大作里也有研究。
而改裝的遂發(fā)槍卻引起了他的興趣,邊吃喝邊說明日一定要去看看。
但聽到劉鴻漸說新式紡紗機,竟然比舊式的織布機效率快了數(shù)十倍不止,一開始宋應(yīng)星還以為劉鴻漸在吹牛C。
可看侯爺信誓旦旦的樣子,宋應(yīng)星干脆酒也不喝了,二人坐著馬車便出了城。
在數(shù)千民壯和數(shù)百工匠的努力之下,如今軍械所已經(jīng)建造完畢,一排排新制的木房林立在由青磚圍成的院墻之內(nèi)。
一個百戶的士兵在院墻外來回巡邏,自從軍械所開始使用,這里便成了軍事重地,閑雜人等未經(jīng)允許不得入內(nèi)。
就是軍械所中的匠人想出入也需要登記事由。
而軍械所以東是一排排的溫棚,以南則是紡紗工坊,紡紗工坊占地約有一百丈,場地雖然有了,但紡紗機卻還沒齊備。
這個紡紗工坊預(yù)計需要新式紡紗機五百臺,而就算一群匠人加班加點,目前廠里卻只制造出來十余臺。
這段時間最累的莫過于匠人們了,一邊要趕制遂發(fā)槍,一邊還要趕制煤球機、紡紗機。
好在劉鴻漸舍得下本,不僅飯食管飽,每天還有一頓葷腥,雖然肉極少,但對于許久沒吃過肉的匠人們,也算是莫大的賞賜了。
不止匠人就連正在建造琉璃廠和民居的民壯們也個個干勁十足。
民壯和匠人們的工作熱情一下子便吸引了宋應(yīng)星的主意。
他見多了朝廷指派做苦工的民壯和匠人,哪個不是垂頭喪氣、懶懶散散,哪里像這邊的人一樣好似有使不完的勁兒。
“侯爺好!”見到侯爺前來,不少匠人和民壯皆停下手中的活兒,滿臉興奮的笑著跟侯爺問好。
劉鴻漸給他們下了命令,見了他不許下跪。
“兄弟們辛苦了!好好干。”劉鴻漸也是微笑著擺擺手。
宋應(yīng)星感覺自己來錯了地方,這哪里是哀嚎連天的工地,這簡直就是一片樂土,到處是滿頭大汗的民夫,到處卻是一片其樂融融。
“宋老?這邊來!我們先去看看紡紗機!”劉鴻漸見宋應(yīng)星有些呆滯,便出言提醒。
紡紗工坊里,方敬梓還在聚精會神的趕制第十八臺新式紡紗機,身邊幾個年輕的工匠也是在幫忙協(xié)助。
這是方敬梓新收的徒弟,由于軍械所實行了雇傭制,并答應(yīng)所有人干滿五年皆可脫籍,以至于匠人們再也不敝帚自珍,都愿意把自己所學交給同僚。
以至于僅僅過了一個月,不少石匠竟然拿起了鋸子,干起了木匠活兒。
“老方?把手里的活兒先停一下!”劉鴻漸帶著宋應(yīng)星進了車間,但方敬梓實在是太專注,以至于根本沒發(fā)現(xiàn)他進來。
“大人來了!”聽到了聲音方敬梓趕忙停下手中的工作。
方敬梓一個月來是真的喜歡上了這里,這里簡直就是匠人們的福地,只是他略顯木訥的性格確實一點沒有變。
“嗯,給宋老演示一下咱們的新式紡紗機!”劉鴻漸簡單給二人互相介紹了一下道。
方敬梓也不多言,車間中間便放著一臺專門負責演示的紡紗機,紡紗機的中間是制作好的一方木凳,方敬梓抬腿坐于木凳之上。
右手搖動紡紗機右側(cè)的紡車,紡紗機后方一圈圈按顏色放置好的絲線團在紡車動力的帶動之下,迅速的按照指定的步驟自動編制,只一會紡紗機的下方就出了半尺的布匹。
而方敬梓搖動紡車的右臂壓根就沒用什么勁兒,這速度和效率,起碼頂?shù)纳厦鞒瘯r下織布的好幾十倍。
“天才般的發(fā)明!敢問這紡紗機是閣下造出來的嗎?”宋應(yīng)星只是看了兩眼,便知道這新式紡紗機的巧妙之處。
他相信只憑他看的這一會兒,只要給他時間,他也能做出來。
但如果沒有參照,誰能知道這么做就能提高數(shù)十倍的效率呢?
沒有人比他更知道,這新式紡紗機的意義,這是大明之福啊!
是以他對面前這個略顯木訥的年輕人甚至生出了敬仰之情。
“宋老謬贊了,我哪里有這般本事,這紡紗機是侯爺提供的圖紙,我只不過是按圖索驥而已!”方敬梓為人跟他爹方醒一樣,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給他他都不要。
這下輪到宋應(yīng)星傻眼了,這么偉大的發(fā)明,竟然是一個上戰(zhàn)場殺敵的年輕侯爺搗鼓出來的?
這話若是普通人說出來,宋應(yīng)星都敢上去甩他倆嘴巴子。
但面前這個嫻熟匠人的表情,以及旁邊制作了一半的紡紗機,都說明了這個匠人說的是實話。
“侯爺才是真正的大才啊!老朽汗顏!”宋應(yīng)星想起那幾張蒸汽機的圖紙,想必也是出自侯爺之后,不僅有些慚愧。
“宋老莫要如此,本候只是提供了圖紙而已,若論功勞,老方才是真正的締造者!”劉鴻漸食指蹭了蹭鼻子,不好意思的道。
紡紗廠已讓宋應(yīng)星吃驚不已,到了軍械所則更是讓他瞠目結(jié)舌。
數(shù)十個經(jīng)弗朗茨指導的匠人加班加點,火槍工坊里已經(jīng)趕制出了十多把木質(zhì)遂發(fā)槍。
聽了侯爺?shù)闹甘荆ダ蚀鸟R上抄起一把槍便出了門。
在距離他們幾人的二十米處放置著一塊木板,弗朗茨熟練的將**和彈丸壓好,左手托**,右手放到了扳機之上。
略微瞄準后,右手食指用力,只聽砰的一聲,燧石擊中火門,子彈射出。
宋應(yīng)星馬上跑過去查看,之間木板上,一顆彈丸鑲嵌其中足足有兩指深。
他又一次被這里所震撼,手搖紡紗機、不用火繩的火銃,這一幕幕讓得向來自詡多才的他無地自容。
看來,大明中興,真的有望了!
劉鴻漸帶著宋大爺四處轉(zhuǎn)了許久,直到天色將暗,宋應(yīng)星依然意猶未盡。
這里沒有壓迫,沒有剝削,沒有盛氣凌人的官員,也沒有冷言冷語的酷吏,有的只是一堆干勁十足、充滿熱情的同僚,亦或是戰(zhàn)友。
這里簡直就是匠人們的天堂,他簡直太喜歡這里了。
閻應(yīng)元三人走了,這里目前除了他經(jīng)常來督查一番外,話事人成了不愛說話的方敬梓、以及客串的常鈺。
劉鴻漸召集了各級匠人選出來的領(lǐng)班,正式宣布宋應(yīng)星加入軍械所,指任他為軍械所的二檔頭,全面負責軍械所的諸多研究項目。
在一堆人的鼓掌聲中,常鈺和方敬梓也皆是松了一口氣。
事實證明,有的人只適合軍隊,而有的人只適合做事,想要統(tǒng)籌這么一大批人而不出紕漏,沒有金剛鉆還真攬不了瓷器活。
回去的路上,宋應(yīng)星心潮彭拜,多少年了,時間磨滅了他那顆報國的心,腐敗的官場更是將這顆心扎的千瘡百孔。
而面前這位深得圣上信賴和恩寵的侯爺,以及不遠處那個仿若世外桃源的軍械所,又把他那顆心點燃了,他現(xiàn)在渾身充滿了力量。
他要大干一場!
“侯爺,老夫回去便寫信給家里,讓家中的兩個犬子前來。
這兩個不成器的東西別的不會,就會種地,在作物上的研究甚至高于老夫,想來他們倆可以幫侯爺打理土豆和番薯的事情!”
宋應(yīng)星的兩個兒子宋士慧,宋士意從小受他影響,從小癡迷于農(nóng)事。
“這再好不過了,宋老滿門英才,本候此次真是得了大便宜!”劉鴻漸那是真的開心,又可以當甩手掌柜了。
“宋老覺得咱們這軍械所還有什么需要改進的地方?”劉鴻漸雖然自詡做的很人性化,但還是想聽聽宋大爺?shù)囊庖姟?
“侯爺如此做派,提高了這些匠人們的做工熱情,此是好方法!
但匠人之事,徒有熱情還是不夠的,侯爺可知****、火炮最重要的是什么?”宋應(yīng)星略微皺了皺眉頭道。
“嗯~本候覺得最重要的應(yīng)該是生鐵吧,只有精煉出好鐵,造出的炮才不容易炸膛,使用壽命也久!”劉鴻漸不太懂這個,只是按照自己的了解說道。
馬車在略顯顛簸的管道上行駛,二人也不嫌天氣寒冷,在馬車里談的愉快。
“侯爺果然是個懂行之人,只不過好鐵當然重要,但卻不是最重要的。
對于火炮來說,一是精度、二是射程,就算鑄造的火炮再如何結(jié)實,打的近,打不準,也是形同雞肋!”
“嗯,宋老言之有理!”劉鴻漸只能小雞叨米。
“射程目前不太好改進,咱大明的紅夷大炮打的遠,但卻極為笨重,只能用于城防,但這個精度上老夫確實有些研究。”
大明的紅夷大炮,動輒數(shù)噸、甚至十幾噸,其射程也跟其體積成正比。
原因無他,**純度不夠,要想射的遠,**就要放的多,要想**放的多,炮體還不炸膛。
那只能加厚加粗加長!
“宋老可是說的準星?就是在火炮上配備可用于瞄準的那個物件。”
劉鴻漸守城時見到的火炮皆是只有圓圓的一個炮筒子,就算是神機營的老炮兵,想精準的打到一個地方,也是需要多方校對,免不了還要先放一炮,再重新校對。
這時的炮皆是前裝炮,換彈速度超級慢,浪費第一炮,在戰(zhàn)場上,簡直要了命了。
有經(jīng)驗的倒還好,一般的炮兵則基本靠蒙,或者干脆就是炮海戰(zhàn)術(shù),這在守城攻城倒還好,畢竟目標大,隨便瞎打總能有所收獲。
但在海戰(zhàn)中,雙方戰(zhàn)船皆是移動目標,就行不通了。
“是的侯爺,前幾年老夫曾有幸去過弗朗機人的戰(zhàn)船,他們的炮皆有準星,老夫后來在家里也琢磨了一陣,只是還沒有試驗!”
私造火炮那是死罪,有些領(lǐng)域他也只是淺嘗輒止,好在侯爺這里可以百無禁忌,宋應(yīng)星打算近期就開始著手研究。
“還有一件事需要宋老操心,目前的匠人做工,皆是靠經(jīng)驗和估算,這做些家具之類的倒還行,若用于軍事則合格率實在太低。
本候認為應(yīng)該量化!不知宋老意下如何?”
這也算是中華民族的一個傳統(tǒng)了吧,跟炒菜做飯一樣,師傅們從來不說要放幾克鹽、放幾毫升醬油,皆是鹽少許,醬油適量。
少許是多少?適量又是多少?
你問炒菜師傅們,他們也不知道啊!他們只會告訴你,這是經(jīng)驗!
“這個侯爺不必擔心,老夫在拙作中已經(jīng)改進了我朝所用的銅尺,精度已經(jīng)比時下的銅尺提高了一倍,待過些時日,老夫便著手對這些匠人們訓導!”
宋應(yīng)星所說的銅尺,便是后世游標卡尺的前身,事實上早在東漢時期,聰慧的中國人便發(fā)明的卡尺,雖然精度不是很高,但卻足足比歐洲早了上千年。
還有一件事一直讓劉鴻漸耿耿于懷,那便是數(shù)學,接地氣一點便是算術(shù),那些匠人們有相當一部分大字不識,這可是個大問題。
而且大明的計數(shù)方法太麻煩了,不論是大寫的壹貳叁肆,還是小寫的一二三四,都很不方便。
不論是游標卡尺,還是精度皆與數(shù)學息息相關(guān)。
看來抽空還得下功夫編撰個小學數(shù)學教科書啊!還得給他們請個師傅教習識字!
特么的都是事兒,怎么感覺自己像成了保姆!
二人各自想著自己的心事回了侯府,宋應(yīng)星自去回房給他的家人寫書信而去。
而勞累的一天的劉鴻漸也悄摸的摸到了楊雪的房中。
楊雪正在屋子里學習做虎頭鞋,一時沒注意被劉鴻漸抱了個滿懷。
“老爺回來了!累了吧!雪兒給你倒茶。”楊雪高興的起身想掙脫劉鴻漸的怪手。
“等會再倒,本老爺有一樁上億的生意與我的雪兒談,快來!”劉鴻漸神神秘秘的坐在床邊道。
……
半刻鐘后,劉鴻漸喘著粗氣摟著膩人的小妖精。
“老爺,昨日賤妾與老爺同去宮里赴宴,發(fā)現(xiàn)個有意思的事兒。”楊雪趴伏在劉鴻漸的胸膛上,感受著夫君有力的心跳聲。
“啥?”劉鴻漸心里大呼體力活體力活,受不了受不了。
“坤興公主殿下,總是時不時的偷偷看老爺!”楊雪壞笑般偷偷把小嘴湊到劉鴻漸耳邊說道。
啊~~~??
何歡呵呵一笑真的是不知道說啥了。'
崇禎十八年,順治元年,二月初三,盛京皇宮。
天剛亮,寒風刺骨,大政殿外,一幫子文武大臣揣著手哆哆嗦嗦的互相聊著天。
“范大人,身子骨可還撐得住?”一個略顯陰森的聲音從邊上傳來。
“哼,寧完我,你死了本官也死不了!”范文程哆嗦著脖子朝著寧完我吐了口口水。
君子動口不動手,寧完我見范文程竟然朝著他吐口水,一時火了上前兩步就想去以牙還牙。
“諸臣上朝了”大政殿出來一個公鴨嗓扯著嗓門喊道。
寧完我聽到召喚馬上縮了縮脖子,瞪了范文程一眼,退回到文臣中央。
“閃開閃開,攝政王殿下來了!”一個侍衛(wèi)當先把文臣撥開,清理出了一條小道。
攝政王多爾袞身著棉披風衣也不理殿門口的文臣,昂著頭徑直走入了大政殿。
接著是一群從大政殿周邊十王亭里走出的滿清勛貴,其人皆頭戴大棉錦帽,從帽子便還提溜出一根細的像豬尾巴似的小毛辮子。
這群勛貴跟著緊跟著攝政王魚貫而入大政殿。
“諸位同僚,走吧,上朝去。”終于輪到他們了,范文程理了理官袍,對著身邊的同僚拱了拱手道。
“范大學士先請!”諸多下屬趕緊恭維。
“哼!”寧完我見沒人鳥他,自顧自的一甩袖子入了殿,把諸多文臣氣的直跺腳。
沒辦法,這個寧完我雖然投降大清晚些,但其特別會鉆營,愈發(fā)深得攝政王多爾袞的青睞。
聽說最近寧大人為了當內(nèi)弘文院大學士,愣是把自己的孫女獻到了碩睿親王府做丫頭,至于是做什么丫頭,大家伙心知肚明。
一幫子文臣皆是搖著頭,一邊對著寧完我的背影指指點點,一邊踏著小碎步入大政殿。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金鑾殿御座上,剛剛七歲的福臨咬著手指頭一臉膽怯的看著底下的一群人。
“皇叔父攝政王殿下千歲!”多爾袞背著手站在御座下首,享受著眾臣的朝拜。
“眾卿家平身。”福臨看了一眼面前的皇叔父小聲的道,說完便松了一口氣。
因為說完這句話,基本就沒他什么事了。
與大明一樣,滿清上朝,殿里也是涇渭分明,文官在左,武官在右,所有的禮儀也是山寨大明。
但由于野豬皮們野慣了,八旗的武將到現(xiàn)在還是無法完全適應(yīng)這些文縐縐的禮儀,三兩個貝子入了大殿竟然摘下了錦帽,露出個大光頭。
光頭剃的油光锃亮,唯有腦門頂部靠后一點的地方,留著比銅錢大不了多少的一撮頭發(fā),這撮頭發(fā)倒是極為精致的編成一根小辮子。
野豬皮們當然沒這閑工夫,但他們家里大都養(yǎng)著不少漢人女子,這些女子可比他們家里的婆娘手巧多了。
三個貝子撓著光頭,還甩了甩頭頂?shù)呢i尾巴。
“真是有辱斯文,罪過罪過。”范文程身后的一位同僚小聲嘀咕道。
“有事早奏,無事退朝。”公鴨嗓喊道。
“奴才有本奏。”豬尾巴群里走出一個大漢。
“瓦克達賢侄你有何事?”多爾袞坐在福臨邊上一個略小些的玉座上出言道。
“前日細作報,咱去年初丟的那個前所城換了將官。”瓦克達乃是代善四子,正紅旗前軍副將。
“換了個將官?如此小事也值得你在這里說嗎?退下!”底下的代善皺了皺眉,別人都不發(fā)言,這個瓦克達還真是給他長臉了。
“呵呵,禮親王何必動怒,讓賢侄把話說完嘛!”多爾袞反而很開心,因為代善家里雖然兒子多,但腦子大多不好使。
代善是老二,他是老十四,二人爭斗不知多少年了,像這般嘲弄代善的機會他可不會錯過。
“新來的將官叫閻應(yīng)元,還有個叫陳明遇的,細作說那個姓閻的很厲害,咱的小崽子們死了好幾個呢,他們都說那個姓閻的叫閻王爺,咱們打不過。”
瓦克達不知就里,見皇叔父讓他繼續(xù)說,便吧唧吧唧的說了起來。
“住口,你個沒用的東西。”代善簡直被這頭腦發(fā)達的兒子氣壞了,丟人啊。
“這真是你的好兒子啊,二哥,咱們大清若都像這般,豈不是要亡了?”多爾袞陰著臉看著底下的代善,心里極其的舒爽。
本王雖然沒兒子,但也比你這廝生了一堆傻子強!多爾袞輕蔑的想。
生不出兒子一直是多爾袞永遠的痛!
“范文程?”多爾袞指了指文臣為首的范文程。
“奴才在。”聽到主子召喚,范文程馬上彎著腰跪下行禮。
“給瓦克達說說,咱們有必要怕偽明那群連飯都吃不飽、一觸即潰的大頭兵嗎?”
“嗻!我大清目前有滿八旗五萬,還有從蒙古八旗新征的士兵十萬,加上原有的蒙八旗兵共十二萬。
不僅如此,我大清還有漢八旗靖南王耿仲明部、平南王尚可喜部加上祖大壽部共計六萬。
雖然此十萬蒙八旗士兵乃是新征,但我大清子民向來是馬背上的驕子,個個皆是神射手,并不需要如何訓練。
而工部根據(jù)老夫從偽明那邊搜集的圖紙,也已經(jīng)成功研制出了紅夷大炮。
這種炮比我大清原有的弗朗機炮相比,射程提高了一倍有余,威力也是大大提升,可用于攻城。
是以只要攝政王殿下下令,攜我大清鐵騎南下,以紅夷大炮引之,定能破了那山海關(guān)。
而山海關(guān)外那個小小的前所城,豈不更是螳臂當車?
只要入了關(guān),一馬平川,大事可期矣!”范文程跪在殿前頭都不敢抬,鼓足了勁兒說了一大堆早已想好的對策。
“奴才懇請攝政王殿下下令,擇期攻伐偽明!”一大堆以范文程為首的漢奸們下跪附和。
“好,范大人說的好!瓦克達你可聽到了?”多爾袞雖然是說給瓦克達聽的,但眼神卻是盯著代善。
自從他的胞弟豫親王多鐸莫名其妙的死在山海關(guān)外,他就一直懷疑其中有代善的陰謀。
代善冷哼一聲,朝政被多爾袞把持,他受不了這個氣,干脆一甩衣袖出了朝堂,走到范文程邊上還不忘啐了一口。
“皇上,我大清國勢蒸蒸日上,如今又擁兵二十余萬,偽明那九邊能戰(zhàn)者僅有區(qū)區(qū)十萬人,此是良機,是以奴才懇請攝政王殿下親征!”
范文程才不管代善怎么看他,如今的大清皇帝雖然是他代善所擁立,但兵權(quán)卻都在多爾袞以及他的胞兄阿濟格手中。
代善算個什么東西?只不過是個老氣橫秋的庸才而已。
眼見老四氣的灰溜溜退下,多爾袞嘴角揚了起來,他從玉座上站起,打算發(fā)布軍令,擇日揮師南下。
“皇上,攝政王殿下,奴才有要事稟報!”
寧完我突然從文官班列出來,手里捧著一封書信。
“寧侍郎你有何事?”多爾袞臉頓時拉了下來。
雖然這個寧完我的孫女很是得他的心意,但你寧完我也不看看形勢,本王都站起來要裝C了你來找事,不開眼的狗奴才!
“皇上,攝政王殿下,奴才認為范大人居心叵測,預(yù)陷我大清于威亡。”寧完我低著頭道。
“寧大人,雖然你我政見不合,但這是朝堂之上,你如此出言不遜、污蔑本官,于心何安?”范文程就跪在地上一直也沒起來。
他不知道這個寧完我葫蘆里裝的什么藥,如此節(jié)骨眼上給他找事。
“范大人,本官有沒有污蔑你,還需要皇上和攝政王殿下圣斷!”寧完我高舉手中的書信呈交給殿前的太監(jiān)。
小太監(jiān)接過書信直奔御座上呆呆坐著的福臨,沒曾想剛上了臺階便被皇叔父多爾袞一把奪過,把御座上的福臨嚇了一跳。
多爾袞展開書信的快速瀏覽了一遍,越看臉色越差。
“寧侍郎,此信從何處得來?”多爾袞面色陰晴不定,等著殿前跪著的寧完我道。
“回攝政王殿下,此信乃是昨兒個晚上奴才管家巡夜時在院子里得來的!”寧完我如實稟報。
信的內(nèi)容很短,只有區(qū)區(qū)數(shù)十字,察哈爾部阿布奈與大明皇帝于一月前秘密結(jié)盟。
寧完我本來還覺得這是某些小人的陰謀,可想來想去覺得事情沒那么簡單,察哈爾部對大清的征兵令不配合,而這其中一直是范文程在周旋。
如若范文**的與察哈爾有勾結(jié),那這廝簡直就是在找死,就算此事為子虛烏有,但他范文程在察哈爾征兵征了也有兩個月,竟然一個兵沒有征到。
是以不管這封信是真還是假,他都能參范文程一本。
多爾袞也是暗暗心驚,真要是大清傾國之力揮師南下,若是此時察哈爾謀反,趁虛而入,那大清可真是有可能會陷入死地。
雖然察哈爾部一直對他大清的軍令陽奉陰違,但畢竟明面上還是聽他們的,該征繳的馬匹牛羊也是一樣沒落下。
僅憑這一封信,他也不能百分百斷定察哈爾部是否謀反。
“范文程,本王命你督促察哈爾部征兵之事,辦的如何了?”多爾袞沉聲問道。
“回稟攝政王殿下,察哈爾上奏折說,他們北部牧場遭了雪災(zāi)兵員損失慘重,牲畜也凍死大半,是以他們希望殿下能給他們時間修養(yǎng)。”
范文程大氣不敢喘,他不知道寧完我給攝政王的書信里寫的什么,只看到攝政王的臉瞬間變得陰沉。
“你可去派人查驗了?”
“回稟殿下,奴才派了人,可是……可是皆被察哈爾的人給趕了回來!”范文程好像猜出一些端倪,心里也是一涼。
“他們罵奴才是漢臣,沒有資格進入他們的牧場……”
“無能,本王要你這么個沒用的狗奴才有什么用?這點事都辦不好,你差點壞了本王的大事!
你看看吧!”
雖然范文程讓他看得不太順眼,但他也知道大清能有現(xiàn)在這般局面,這狗奴才功不可沒,所以即使他懷疑察哈爾,倒是也沒往范文程身上想。
書信飄到范文程身前兩步,范文程也不敢起身,只能快速的爬過去,撿起來一看,嚇的趕緊俯身請罪。
“奴才惶恐,奴才不知此事啊!”范文程冷汗都下來了,如此大事他身為議政大臣尚且不知,這個寧完我是如何知道的?
好在多年來他勞苦功高,攝政王殿下并未過多遷怒于他。
“還不快去派人給本王查,去找代善要兵,看看他察哈爾到底是遭了災(zāi),還是意圖謀反!
若還是辦不好,你就不用回來了!”
多爾袞心情糟透了,他們大清底子本來就薄,養(yǎng)之前的六七萬人已經(jīng)捉襟見肘,如今征兵征了十數(shù)萬,冬天的存糧皆已用的差不多了。
本來想著趁勢去攻掠偽明,好以戰(zhàn)養(yǎng)戰(zhàn),現(xiàn)在倒好,這個節(jié)骨眼上,后方出了問題。
“奴才遵命,奴才一定把事情辦好。”范文程松了一口氣。
“滾吧!”多爾袞心煩的連寧完我一起趕了出去。
“奴才告退!”范文程起身后退者,剛抬起頭便見到寧完我沖他陰陰的笑著。
出了皇宮,范文程瞬間直起了腰桿,在主子面前他什么都不是,但出了這皇宮,他便又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議政大臣了。
滿清主子們舍得放權(quán),在皇宮以外,不論是傻乎乎的韃子,還是卑躬屈膝的漢人,都知道他是大清國的秘書院大學士、議政大臣。
范文程到衙門里把事情珍而重之的交代給了下屬的官員,自己則悄摸的下了班。
今天有點不順,他打算回家吃頓飯再處理堆積如山的政務(wù)。
范文程的宅子很氣派,畢竟他兢兢業(yè)業(yè)的給黃太雞打了十幾年工,黃太雞對他那是真的沒的說。
唉,先皇死得早啊!
這日子過的,范文程突然想起以前,有點黯然神傷。
到了家門口,范文程卻見到府前已經(jīng)停了一輛馬車,而且這輛馬車還很眼熟。
“英親王殿下又來了?”范文程微笑著問向馬車旁的軍士。
誰知這軍士竟然瞪了他一眼,一臉的蔑視。
范文程也感覺自己是多此一舉,英親王阿濟格性格粗暴還有怪癖,專好**,知道他家里有一妾侍貌美,時不時就來逛逛。
他是攝政王多爾袞的同母胞兄,在整個大清國,除了他的弟弟多爾袞,沒人敢在他面前耍橫。
即使是他,也不敢。
好在阿濟格每次‘辦完事’就走,從來不拖沓。
范文程低著頭偷摸的走入自己的府宅,院子里傳來自己的妾侍小云悲慘的哭叫。
經(jīng)過自己小妾房間時,門邊站著的兩個親衛(wèi)還咧著嘴對著他壞笑。
范文程裝作沒聽到似的,匆匆的去了賬房拿了點銀子,又出了自己的府宅。
“老爺,我們?nèi)ツ模俊避嚪騿査?
“去翠云樓!”范文程大喝一聲,把車夫嚇了一跳。
他媽的了靶子,老夫也要去快活快活,這一天天的。
翠云樓是滿清盛京唯一的一座煙花之地。
原因無他,建奴哪里需要這玩意,如果他們看上了某個同族的女子,只需去其家中問明禮金,隨后牽著牛羊便能把女子領(lǐng)回家。
而若是貌美的漢人女子,那就更簡單了,只要身邊沒有男人跟著,或者一看是那種沒什么身世的平民,便能直接指認此女子是他新買的奴隸,然后擄到家里以供使用。
事實上這些野豬皮家里都養(yǎng)著不少歷年來劫掠來的女子,但家花哪里有野花香,野花也是別家的香。
一開始此舉遭到了漢人官員的強烈反對,黃太雞沒辦法下令處置了幾個勛貴,但效果并不好,這些韃子光天化日之下隨便不敢了,但夜里的勾當從來沒有停止過。
在大明要被餓死,跑到這變成還要遭蠻族侮辱,不少漢人受夠了折辱,干脆如果生了女兒直接棄之荒野,也算是世風日下,人心不古了。
當然,盛京的漢人官員不可能像那些野人般粗魯,在他們看來,那太有辱斯文了,這附庸風雅之事當然要在煙花巷里,喝著花酒,吃著野味來的自在。
滿人不支持,他們就自己搞,翠云樓就是這么一個產(chǎn)物,翠云樓的出資人不是一個人,而是一群人,明面上的老板乃是一個做過酒樓生意的行商。
而翠云樓的女子則大部分是從山海關(guān)外的漢人村落中劫掠而來,一小部分則是野豬皮們遺棄的本族女子,但這些官老爺們都嫌棄建奴女子臟臭不堪。
而唯有剛從翠云樓下來的范文程最好這口,他也是翠云樓的出資人之一,還是其中最大的一頭。
阿濟格糟蹋他的妾侍,他的妾侍是漢人,他便來糟蹋建奴女子,而且一次要至少兩個。
帶著陰郁的心情偷偷摸摸的來,然后又偷偷摸摸的走,深藏功與名。
如果后世的孔先生知道他所創(chuàng)的精神勝利法在數(shù)百年前已被杜撰,不知道會不會踹開棺材板來踢館子。
唉,身體大不如前了,前些年他還能一次糟蹋兩個,如今只一個便吃不消,范文程以袖遮面從翠云樓出來,匆忙的鉆到了馬車里。
他在翠云樓待了半個時辰,想著阿濟格殿下應(yīng)該也差不多了,于是便打算打道回府。
可人算不如天算,馬車剛走到自己的府宅門口,正好與剛從府宅走出的阿濟格碰上。
“喲,范學士回來了?宮里的事情處置的怎么樣了?”阿濟格面色如常,全然沒有一點不好意思的樣子,順帶還詢問范文程有沒有好好給大清辦事。
“回稟殿下,宮中之事一切皆好,一切皆好。”范文程從馬車上下來,略顯尷尬的陪笑道。
“嗯,好好辦差,我大清不會虧待于你的,本王走了!”阿濟格拍了拍范文程的肩膀上了馬車。
“殿下稍候。”范文程快走兩步追到阿濟格的馬車邊。
“既然殿下如此喜歡奴才的那個小妾,倒不如奴才把她送到殿下府上可好?”
范文程有六房妾侍,妾者,物也,送出去倒也沒什么丟臉,可這每次阿濟格殿下都親自上門來折騰,這讓范文程覺得很難堪。
也就是古代沒有網(wǎng),否則除了天字第一號漢奸,他估計還得再加上個天字第一號綠帽王。
“不要不要,自己養(yǎng)著多沒意思,本王來就是圖個新鮮,順便還能與我大清肱骨多多交流一番,滿漢一家親嘛!本王王走了,下次再聊。”
阿濟格哈哈一笑,放下窗簾,趕車的兵士揮動馬鞭向著城西疾馳而去。
唉,范文程呆立在府宅門口沉默了片刻,然后搖了搖頭抬步進了府宅。
阿濟格對他還是不錯的,在朝堂上也偶爾會為他說話,雖然此人沒什么腦子,只會喊打喊殺,但他可是攝政王殿下的親哥哥。
沒辦法!這日子還得過啊!
進了院子,第六房小妾的屋子里仍然傳來低低的啜泣,范文程推門而入,但見小云頭發(fā)凌亂,臉上皆是被打的巴掌印。
雙手用被撕的稀爛的衣服捂著胸脯,范文程剛才對阿濟格幻想出的那點好感馬上蕩然無存。
“賤人,哭,哭,哭,就知道哭,還不快換上衣服,吃里扒外的東西!”范文程罵著自己的小妾,全然不顧剛才阿濟格在時自己云淡風輕的表情。
范文程罵罵咧咧了兩句便摔門而出,剛到得中廳,屁股還沒坐熱,范府管家陳默便前來通報。
“老爺,外面來了個叫齊贊元的,說是找老爺有急事!”陳默留著兩撇小胡子,帶著一頂黑色的網(wǎng)巾小帽,像極了后世某部劇中的對穿腸。
“齊贊元?那個狗東西來這兒干嘛?”范文程一想起這人便生氣。
大清的軍糧有相當一部分都是出自齊家商隊,為了搞到更多的糧食,范文程甚至上奏給這個齊贊元討到個爵位。
但誰知沒過多久,大順敗亡后,齊贊元的糧食是越送越少,他也沒少挨攝政王罵。
如今這廝親自跑來,莫非是運了糧食過來?
“請他進來吧!”范文程略一思索說道。
片刻后,在外等候了一陣子的齊贊元跟隨陳默進了范府。
這些天可把他累壞了,要不是為了那個重要的消息,親自跑來以示他對大清的衷心,鬼才跑到這個冷的掉渣的地方。
齊贊元陰著臉邊走,邊想這十幾日來風餐露宿的慘樣,越想越覺得此番帶著這么重要的消息來,他肯定能得到范文程的褒獎,如此也值了。
“范公在上,齊贊元有禮了。”齊贊元雖然是第一次來盛京,但他早見過范文程的畫像,是以剛進了中廳,埋頭便拜。
“起來吧,齊大人不必如此,你我皆是大清肱骨,為大清謀事,莫要如此見外!”
范文程端起茶杯略微客套了一下。
他也是第一次見齊贊元,但這都不重要,如果面前的這個人不能給大清帶來軍糧,也不過是個無用之人罷了。
“應(yīng)該的應(yīng)該的,小的以后還仰仗范大人美言呢!”齊贊元爬起來,躬身走到范文程旁邊。
“嗯,些許小事,齊大人遠道而來,可是為我大清帶來了米糧?”范文程現(xiàn)在快被攝政王殿下逼的上吊了,征召了那么多的士卒,他大清那點本錢,哪里養(yǎng)的起。
“這個……小的這次只出城便廢了好大的勁兒,米糧哪里能帶的過來!
不過小的此番前來,乃是有更重要的消息,小的覺得這個消息比那些米糧可有價值多了,是以不遠千里,親自來通報!”
見范文程聽了他沒帶糧食來拉下的臉色,齊贊元馬上轉(zhuǎn)口道。
“哦?說來聽聽?”范文程馬上來了興致。
“大人,這個消息是小的廢了好大的勁兒,從偽明皇宮里查來的。”齊贊元生怕范文程不知道自己為此事廢了多少力氣。
“快說吧,本官還有許多政務(wù)要處理。”范文程不耐煩的道。
“大人,據(jù)小人在偽明宮里的細作查報,過年時,蒙古察哈爾部派了人來,已經(jīng)與偽明秘密結(jié)了盟,意圖共同對抗我大清!”
想著自己把如此重要的消息帶過來,范大人肯定要對他更為倚重,齊贊元說完才笑著直起了身子。
啪——范文程把手中的茶杯摔了個稀碎。
“這就是你帶來的重要消息?”范文程氣壞了,今天真是諸事不順啊。
一大早因為察哈爾的事被攝政王殿下指責,差點一去不回。
現(xiàn)在面前的這個狗東西竟然還拿著過時的情報前來討賞,還腆著臉說自己如何如何辛苦,瑪?shù)拢舨皇且院笳f不定還要用到這個人。
他真想賞齊贊元倆嘴巴子。
“范公為何如此生氣?”非但沒有得到上級的嘉獎,反而吃了一杯子,齊贊元一臉的蒙蔽。
“哼,你這消息昨日都已經(jīng)傳過來了,因為此事,今日老夫在朝堂上還被斥責!你說你,親自跑到這兒作甚,你若是早派哨騎快馬加鞭趕來,事情何至于如此?”
范文程手指頭都快戳到齊贊元臉上了。
“范公莫氣,此事是小的草率了,小的給范公做這米糧差事,也做了好幾個年頭了,卻一直沒見過,是以小的這不是想來盛京長長見識。”
齊贊元雖然不知道被哪個狗娘養(yǎng)的截了胡,但既然來了肯定不能兜著走,于是乎趕緊恭維道。
事實上他來此地也是有自己的一番想法的,狡兔三窟,他可不能把前途都放到一個人身上。
“老夫和這盛京有什么好見的,現(xiàn)在當務(wù)之急是幫我大清入關(guān),只要我大清能入關(guān),那京城天堂般的地方才是好去處!”
范文程在盛京早就呆膩了,這里的百姓被滿人欺負慣了,大白天的大街上也沒什么人,哪里有大明的京城熱鬧。
“大人莫急,小的此番來還有一個好消息,經(jīng)過小的多番經(jīng)營,小的終于在前日打通了偽明宮里的路子。
如今偽明宮里但凡有什么風吹草動,小的皆可以派人報與范公!”
千里迢迢而來,卻被一陣奚落,齊贊元滿心覺得委屈。
“嗯,這倒是件好事,你辛苦了,老夫明日上朝便把此事上稟給攝政王殿下,好好做事吧,待過些時日我大清揮師南下,功勞少不了你的!”
范文程略微一思索沉聲道。
如果能從偽明宮里獲取到第一手的消息,想來勝面會更大些吧。
只是如今察哈爾若果真與偽明結(jié)了盟,這事情還真是不太好辦了。
眼下大清征兵十數(shù)萬,庫里的存糧不堪重負,如果兩個月內(nèi)再無補充,大清危矣。
察哈爾牧場雖然眾多,但內(nèi)部紛爭不斷,就算阿布奈想聯(lián)合起來對抗我大清,也需要不少時日整合。
眼下偽明又開始大肆擴軍……
不行,此事耽誤不得,得馬上去趟宮里,督促攝政王殿下盡早出兵!
……
二月初十,大明京城。
旭日早已東升,還升了老高。
“雪兒,什么時辰了?”劉鴻漸打了個哈欠從床上坐了起來。
楊雪正在梳妝臺鏡子前打理頭發(fā),面前的鏡子也是Made In Ring。
“老爺快起來吧,現(xiàn)在都巳時了。”楊雪見劉鴻漸終于迷瞪過來,趕緊丟下手中的梳子,走去伺候劉鴻漸穿衣。
家里的炭盆早已換成了出產(chǎn)自軍械所的煤球爐。
煤球爐就放在距離床榻?jīng)]幾步的窗子下,從煤球爐邊上還探出一根陶瓷制的管子,管子彎曲至窗外,把僅有的煤氣排了出去。
“老爺,這個煤球爐真是好東西,妾早起著人換了那個煤球,這都一個多時辰了,火勢還是如此旺,真是個好東西。”
楊雪一邊幫劉鴻漸穿衣服,一邊說道。
以前屋子里放火盆,隔半個時辰便要更換炭火不說,炭火燃燒也是有氣味兒的,時間久了,難免會感覺憋悶。
這個煤球爐不僅沒有這些問題,還能在上面放上個陶壺燒些茶喝,倒是省去了冬日茶水總涼的麻煩。
“那是,這可是你老爺我嘔心瀝血研制出的寶貝!
等會兒本老爺還要去宮里推銷一番,說不定以后就發(fā)財了!哈哈!”劉鴻漸邊洗臉邊大言不慚道。
“老爺都哪里來的這么多奇思妙想,雪兒也算是見識過不少人,還從未見過如老爺般好似什么都懂、什么都會的人!”
楊雪倒不是故意說好聽話,她先前在遼東跟隨其父京營糧鋪生意時,接觸過一些走南闖北的行商,也算是有些見識。
“嘿嘿,老爺我從小便是德智體美勞全面發(fā)展的四有青年,不優(yōu)秀怎么對得起那些年做的模擬題?”被自己的愛妻如此夸贊,劉鴻漸有些飄。
對于一個男人來說,任何人的夸耀,怕是都抵不上自己的愛人哪怕一句由衷的贊嘆了吧!
“老爺,什么是四有青年,模擬題又是什么?”楊雪兒聽的很認真。
“額,這個就說來話長了,等老爺我回來再慢慢說與你聽。
我去宮里賣煤球去了,你和秀秀若覺得憋悶就帶些家丁出去走走,咱家沒那么多規(guī)矩!”
還能說些啥,難道把十年高考五年模擬懟出來?
劉鴻漸裝了足足一馬車煤球和一馬車煤球爐子,自己則裹上那件拉風的狐貍皮襖子,騎上一匹高頭大馬,向著午門行去。
吃什么最香,不是什么山珍海味、鮑魚燕窩,而是自己廢了老大勁炒出來的土豆絲,哪怕鹽放多了。
這煤球也一樣,雖然不是啥高精尖的黑科技,但好歹也是自己來到大明這片土地里,第一個研制出來的物件。
是以當劉鴻漸開著四輪車著急麻慌,獻寶似的想讓宮里的大叔看看什么叫黑科技。
到得午門外時,劉鴻漸仍是樂得不時回頭看看身后的煤球。
“前方來者何人?”守門的見來了個裹著獸皮的怪人,嚇了一跳。
“賣煤球的,哦不,本官來見皇上的,快讓本官進去!”光顧著看身后的寶貝,劉鴻漸說完才發(fā)現(xiàn)口風不對。
于是乎劉鴻漸把裘皮帽擼了下來,從腰間摸出快腰牌扔給了守門的將領(lǐng)。
“卑職不知是安國候爺,還望寬恕則個!”守門的將士嚇了一跳,安國候在京城誰人不知誰人不曉,自己竟然認錯了人。
“嗯,則個則個,快讓本候進去!”劉鴻漸哪有空跟一個小小守門小將計較,把裘皮帽往頭上一扣,接過腰牌便向前行去。
在整個朝廷里,能如此大搖大擺騎馬入皇城的,目前來說僅此一家。
“快放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