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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紅茶兩杯赤豆糕一塊山楂糕一條。”
“姐姐,可樂卷三份,三杯豆漿不放糖。”
“我要兩只雞蛋卷,阿姨。”
“老板娘,夾心脆五個,肉松餡的……”
或許是快近清明的緣故,晴朗的日子沒持續上多久,天又開始斷斷續續下起了雨,灰色的天氣灰色的街,半死不活的氣候,就像我店里這些天來半死不活的生意。連帶情緒也變得灰蒙蒙的,尤其是每次面對靠窗那抹唯一鮮艷的顏色的時候。
一早就在那地方坐著了,那個容貌和他名字一樣艷麗的男人,窗玻璃外的路被雨淋得灰幽幽的,映得他一身桃花似的紅張揚得有點突兀,于是連帶生意也比平時好得突兀了起來,從開門到現在,雖說不上顧客盈門,也一直都進進出出基本沒什么間斷。多的是些學生樣的,打著傘從門口經過朝里望了眼就進來了,有的打了包就走,有的會坐下來吃上一會兒,而目光則無論長或者短,全都是不約而同閃爍在窗口邊那抹艷麗的身影上。
也難怪。
一個男人,本身長得好看,已經很引人矚目了,何況他還天生一把比桃花還要鮮艷的長發。
一個好看的男人天生一把桃花似鮮艷的長發,已經夠搶人眼球了,何況這一種顏色除了張揚在他頭發上,居然還烙在他那雙比桃花還要嫵媚的眼眸。
那就不單單只是搶人眼球那么單純而已了。
那叫魅惑。
過于美麗的男人是妖孽,那么過于妖孽的男人是什么?我卻說不出來了,因為那本就不是男“人”,比如狐貍,比如铘,再比如他。
他是只妖精。
狐貍叫他桃花煞,我叫他妖怪,他自稱方緋,方正的方,緋紅的緋。我很奇怪精怪居然也會有姓,他說,那是他對自己活著時候唯一留有印象的東西。
方緋昨晚突然出現在我房間里的時候,我以為自己這回是小命難保了,因為狐貍不在,連铘也被對門那個小術士帶回了自己家。
而直到現在我還是不明白,昨晚術士對我說的那些話,到底是什么意思。
當時的場面讓我的腦子很亂,亂得像是做了場夢似的。夢里的铘變成了只青面獠牙的怪物,而我本來是想向他求救,卻差一點被他整個兒捏碎,要不是后來破門而入的術士用一根鎖鏈栓住了他的脖子和雙手。
之后他就安靜了下來,不再渾身抖個不停,也不再野獸似的沖著人咆哮,連身上那些突然長出來的青黑色皮膚和鱗片也漸漸消退了,他在那個術士的桎梏下又恢復成了平時的樣子。只是看上去沒有任何知覺似的,不管我怎么叫他,他也不理睬,只一動不動站在術士身邊,就像我剛遇到他那會兒他跟在我身邊時的樣子。
后來術士就帶著他離開了我的家。
臨走對我說,他是來取麒麟賒他的那筆賬的,那筆賬的數目是百年。
這句話的意思我一直都沒有想明白。所以直到他們全都消失在我家門外,我才意識到這一晚上到底發生了什么。
铘被術士帶走了。
一向心高氣傲的铘,他叫術士“主人”。
于是這個家里真的只剩下了我一個人,雖然他在的時候我從沒真正把他當作過一個人。
那個時候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一下子似乎完全沒了任何念頭似的,我就那么一動不動坐在沙發上發著呆。想著回到家時铘相當異樣的言行,想著后來他身上那種駭人的變化,想著他在術士腳下靜靜地叫他“主人”……
想著,似乎有點明白了什么,可似乎又什么都沒明白。
直到那個消失了很久的桃花煞咯咯笑著突然從天花板上飄蕩下來。
下來坐在了我的邊上,我沒躲,也沒閃,只等著他跟之前解決那只小精怪一樣把我給解決掉,只是出乎意外,他并沒有對我動手。只是和我一起在黑暗里無聲無息地坐著,一直到天蒙蒙發亮,他說:“我叫方緋,方正的方,緋紅的緋。”
他還說:“今天開始,你得養我,否則我讓你生不如死。”
店門鏘啷陣響,一個十四五歲的小姑娘推門走了進來。
要了份奶茶和糕外帶,經過方緋身邊時臉刷的下就紅了,一直到掏錢給我的時候臉已經紅得不行,在口袋里挖啊挖的老半天才挖出把錢,一不小心撒了一地,我聽見那妖孽吃吃地笑。
忍不住朝他看了一眼,卻見他站了起來,走到門邊上靠著門站著,于是那個女孩離開時不得不再次打從他面前走過。
走過時臉又一次紅得像只蘋果。一路過去頭垂得低低的,卻絲毫沒發覺那讓她臉紅到脖子根的帥哥在她經過的當口低下頭,一路循著她過去的方向輕輕吹著氣。吹著吹著那姑娘的臉就白了,直到推門出去門在她身后合上,他才停下剛才的動作重新坐了回去。
意識到我目光抬頭看了我一眼,嘴唇隨之微微揚起,飽滿得像塊沾了水的蜜桃。
我只低下頭當做沒看到。
有種事是想管但沒法管的,有些東西是見著只能當作沒見到的,有些問題是放在眼前但根本就沒法處理的。而我所能做的只是在這沒有客人的間歇清點一下收銀機,順便整理整理柜臺。
而所謂養他,指的就是這個么?這么說的話我店里倒確是有著取之不盡的供應源。只是終究不清楚他心里到底盤算著的是個什么樣的主意,他為什么要放棄取走我命的打算?留在我這里不肯走,他又到底想做什么。
搞不懂,最近越來越多的事,讓我搞不懂。
如果狐貍在的話,現在會是什么樣。
最起碼,昨晚铘出事的時候他應該會知道到底發生了什么。
最起碼,這會兒坐在窗臺下一雙眼繞著店里那些小美女轉的不會是眼前這周身一骨子妖桃艷香的他。
最起碼……
呵……連铘都離開了,我還能有什么最起碼……
“本臺訊,今天凌晨一點,本市大都會飯店兩名保安在該飯店底層電梯內發現了一具尸體,初步證實尸體是該飯店一名女性員工,目前,警方正著力調查死者的死因……”
外頭的雨聽上去大了些,唰唰唰一陣緊似一陣,伴著電視機嗡嗡的聲響,聽著有種昏昏欲睡的感覺。想來一時半會兒不再會有客人進來,我掃著電視上的新聞有一下沒一下擦著柜臺。
聽到“大都會”三個字時不由自主朝電視多看了一眼,剛看到里頭混亂的人群間抬出副用雨布包裹得嚴實的擔架,冷不防手邊電話鈴一陣響,把我驚得一跳。
忙伸手過去接起:“喂你好,貍寶專賣。”
“什么?!”
“你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