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曼端著洗干凈的空飯盒走進總裁室,淡淡的光線從紗窗透進來,越過那盆文竹的葉梢,均勻地在地面鋪開。
她轉頭看了看,發現休息室的那扇門虛掩著,隱約可以看到里面的沙發床上躺著有人,便輕手輕腳地將飯盒放進了大辦公桌的抽屜里,走出來的時候不小心碰到了文竹的葉枝,它晃了晃,居然折斷了一處。
“……”
黎曼皺著眉頭,不自覺地蹲下來打量著它。印象中,霍醇每天早晨都會給它澆水,可是最近倒沒見過了。
想著,她起身去洗手間接了一杯清水,看著那股涓流順著文竹的細枝流進土壤中,她莫名覺得難受。
她回頭,看了一眼辦公桌上放著的信封,嘆了口氣。
這間總裁室,她只待了一個月之久。
面前這盆文竹,她來的時候還生機盎然,枝葉葳蕤,現在已經看不到那種光澤了,灰蒙蒙的,好像還隱約有些發黃。墻壁中央的那副潑墨鳳凰圖不知怎的,裝裱框的右下角有了幾道裂痕,十分醒目。
黎曼攥著手指,看著眼前的文竹發呆。
這地方,似乎一直都是這種清清淡淡的感覺,靜謐中挾裹著朦朧的憂傷感,也許是受了那個男人身上的憂郁氣質感染吧。
唐寒敲了敲門,放輕腳步走進來,將新郵寄來的兩份文件放到了霍醇的桌子上,側目才發現一旁還蹲著個人,嚇了他一跳。
“黎助理,你在干什么?”
他拍拍她的肩膀,黎曼抬起頭來,他驚訝地發現,她的眼圈竟然是紅的。
“怎么了?公司有人欺負你了嗎?”
黎曼搖搖頭,好像不知道自己眼角濕了似的,伸手緩緩撫摸文竹的葉子,說:“沒事,就是忽然覺得舍不得。”
“舍不得?”唐寒皺了皺眉頭,沒聽懂,“你是說這盆植物嗎?今早霍總還吩咐過我,讓我有空重新換一盆來,這盆時間太久了,你瞧,葉
子都黃了。”
她頓了頓,指尖觸著文竹柔軟的針葉,莫名覺得有些疼。
“嗯,那就換了吧。”
她緩緩起身,耳邊忽然響起他曾說過的話。那天,她為他畫好那幅速寫后,不知哪里來的興致,趴在自己的辦公桌上看這株文竹,特別入神。當時霍醇就走過去敲了敲她的桌子,說,是不是很喜歡?我本打算換的,但你喜歡的話,就繼續擺在這兒,以后我不讓清潔工來澆水了,我自己來。
她當時其實很想反駁他,說自己并不是特別喜歡文竹,她喜歡的是風信子。但那男人特別溫柔地看了一眼這盆文竹,那個眼神叫她開不了口。
不忍心拒絕他的溫柔。
黎曼搓著發麻的雙腿,看著唐寒將它抱著往外走,叫停了他,說:“對了唐秘書,那幅鳳凰圖的裝裱框裂了,你記得也換一下。”
唐寒轉頭看了看她,踟躕一會兒說:“黎助理,有些話霍總不讓我和你說,但我還是覺得應該告訴你。就在你流產那天,霍總一個人坐在總裁室發了很久的呆,我進去的時候,發現他眼圈都紅了,鳳凰圖的裝裱框應該是被他用拳頭砸裂的,因為他的手指上有血漬。他是真的替你難過,替你痛。”
黎曼愕然,忽然覺得整個人都局促不安起來。
唐寒沒在意她的反應,而是繼續說著:“雖然我不知道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霍總對你絕對沒有二心。他為你受過傷,也豁出命去救過你,卻從來沒有要過什么回報。你還記得自己回帝海盛庭的那個晚上嗎?我一直在勸他不要去等你,而他不聽,硬是在郊區的山下等了一整晚。黎助理,說出來你可能不信,那是我第一次見霍總哭。”
他大概是說得有些激動,將懷中的文竹隨手放到了地上,轉過身,目光尋著她,特別復雜。
“黎助理,你能相信嗎,霍總那樣的人居然會哭?而且還是因為一個微不足道的理由。他以為你再也不
會回來了。”
黎曼蜷了蜷發涼的手指,眼前有些模糊,好像又看到了那天清晨的景象。
穿著一身白西裝的男人下了車,朝她走去,越走越快,到了最后,幾乎是瘋狂地跑到了她面前,然后將她猛地一把摟入懷抱。
他說,我以為等不到你了。
黎曼吸了吸鼻子,眼前浮現出他臉上失而復得的欣喜神情。
她知道,他愛她,一直都知道。
唐寒似乎是覺得把話說重了,頗為尷尬,將手握拳置于唇邊,咳了咳,“抱歉啊,我一時沖動,說得多了。其實我也知道,感情的事不能強求,但我畢竟跟了霍總很多年,自然希望他能和最愛的人在一起,相伴終身。黎助理,其實你真的可以考慮一下霍總的,他什么都好,唯一不好之處就是太固執,尤其是愛一個人,固執得驚人。五年中,他光是命我去查你的下落,都不下百次,翻遍了大半個中國。講真的,如果我是個女人,肯定會選擇他。你再考慮考慮,好嗎?”
黎曼一直低著頭,下巴都快要抵到胸口,一言不發。
他沒再說什么,轉身抱著文竹走了出去,關門的時候,再次深深看了一眼她,嘆了口氣,很是無奈。
他明白,無論自己怎么說,她都不會選擇霍醇的。可他卻還是要說。因為,那樣好的一個男人,一個總裁,她若不嫁,真的可惜。
總裁室特別靜,黎曼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腦子里像放電影一樣,一幕幕,全部都是那個男人和她在一起的畫面。
就在她的鼻尖泛酸,眼淚打濕眼角的那一瞬,肩頭忽然一熱,一件外套披上了她的肩,帶著她再熟悉不過的薄荷清香。
“入冬了,雖然公司里不算太冷,但你至少穿件外套。剛流產不久,本來身體就虛弱,受涼可不是小事。”
霍醇的聲音非常無奈,好像對她很沒脾氣似的,寵溺地揉了揉她的頭發,然后動作頓住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