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二去了多久了!”
安世賢搖搖頭,不再去想這些煩悶之事當務之急是怎么想辦法保住莽原城,或者說,保住他的身家性命,柳伐不會放棄任何一個殺死他的機會,他也是如此,只是現在看來,前者好像很有可能。
甕中之鱉,他就是那只鱉?
安世賢突然生出這樣古怪的念頭,不竟覺得有些好笑,曾幾何時,自己這只狐貍變成了一只老王八。
“稟將軍,二爺出去,足足有一個時辰了!”
一旁的侍衛看到安世賢出神,隨即低聲提醒道。
“一個時辰,好,好……”
安世賢一怔,隨即又惘然了,喃喃的不住點頭,面色頗為古怪,原來他與安東野商量的,先去向示弱,假意歸降,然后再拖延到秦天昭大軍救援,屆時也可以撕破臉皮,甚至,還有可能將柳伐大軍全部斬殺于莽原城下。
想到能夠殺柳伐,他就有一種莫名的興奮感,仿佛已經殺了柳伐一般。
“回來了,回來了,二老爺回來了!”
突然城頭上傳來陣陣喧嘩之事,安世賢馬上皺了皺眉頭,還未來得及說什么,一旁的侍衛也有些興奮的提醒道:“將軍,二老爺回來了!”
“哦!”
安世賢又驚又喜,急忙朝城下看去,果然一個人手里掌著一根火把慢慢的朝著城下走過來,不是安東野,又是誰。
“快,放下吊籃,讓他進來!”
饒是安世賢城府極深,此時臉上也露出了喜悅的笑容,這是一根救命稻草,成與不成,就看安東野了。
話音剛落,一只吊籃歪歪斜斜的從城頭上放了下去,安東野看到這吊籃,隨即丟了手中的火把,慢悠悠的坐在上面,一步步的又被吊了上去。
“此處不是說話的地方,走!”
看到安世賢有些按耐不住激動,安東野拍了拍身上的塵土,隨即淡笑一聲,用僅以他們二人聲音悄悄對安世賢說道。
安世賢臉色一凜,隨即爪爪安東野的袖子大步進了城樓,吱呦一聲,大門又被關上,城頭下只剩下躁動的士兵,和凜冽的北風。
“你說二老爺出去干嘛去了?”
“還用說嗎,自然是想辦法讓莽原躲過一劫,談判去了唄!”
兩個細微的聲音響起,城頭上瞬間又熱鬧了起來,沒有人愿意死,能活著,誰愿意去死。
城樓之中,豆大的火苗抖動著,卻照不亮這碩大的樓閣,燈臺下,安世賢和安東野坐在一起,燭火映在二人臉上,出現一絲不同昏黃,安世賢的臉上陰晴不定,手指輕輕的敲打在桌案上,發出一陣陣宛如心率的脈動,他清清嗓子,終于開口了:“此次出城,可有什么收獲?”
他的聲音壓的格外的低,如同被人捏住了喉嚨一般,安東野微微一笑,聽到了安世賢有些顫抖的聲音,他不竟心中苦笑,和柳伐一比,安世賢怎么可能會有勝算,有時候人與人的差距,真的比人與豬的差距都大。
看到安世賢有些哀求的眼神,安東野笑著點點頭,低聲道:“幸不辱命!”
“幸不辱命,幸不辱命……”
安世賢腦海中不斷的浮現這四個字,這四個字對他來說,如同天籟一般。半晌,他終于點點頭,沉重的說了一聲:“好!”
說完這個字,安世賢瞇了瞇眼睛,整個人輕松了很多。
這一個好字,道出了他的多少心酸,安東野微微掃了一眼他的這位大哥,突然覺得他有些可憐。天命之年,白發人送黑發人,安家在他的手里更是一敗涂地,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安東野收了同情,隨即又道:“今日我見了柳伐,本是想著不成功,便成仁,但是柳伐這人年齡雖小,卻如同一條老狐貍一般,根本找不到任何機會……”
聽到安東野的話,安世賢悚然動容,他沒有想到安東野竟有如此魄力,如此心機只是聽到沒有成功,隨即又垮了下來,微微抬抬手,沉聲道:“罷了,你先跟我說說,柳伐那廝是什么態度?”
安東野點點頭,撫了撫胡須,隨即道:“強攻總有傷亡,更何況柳伐還需要借他手中的士兵還要打天下,我一說歸降,他馬上就有些意動,雖然還是懷疑,但是在我的三寸不爛之舌的勸說下,柳伐終于還是答應讓我們歸降!”
說著安東野臉上浮現一絲的意之色,微微撫著胡須,在燭光下,倒顯得有些詭異。
“哈哈哈哈,好!”
安世賢拍了拍桌子,一張老臉扭曲起來,臉上的褶子一抖一抖,如同盛開的菊花一般,這一拍,樓中聽起來格外的響亮。
聽到安東野的話,安世賢心里著實是踏實了很多,現在的形勢岌岌可危,可以說,攻破不攻破,只在柳伐一念之間,若是柳伐真的想打,他連今夜都守不住,城中的兵馬雖是不少,但是真要打起來,還不是柳伐的對手,幾次失敗,莽原的兵士對塵關大軍早有了一種骨子里的懼意。
慢慢的,樓外的士兵們也聽到了這震天的笑聲,不由都是身子一抖,一個小頭領看了一眼漆黑的城樓,莫名其妙的打了個寒戰,一旁的一個士兵縮著袖子悄悄的挪到這小頭領的身邊,輕輕的用胳膊碰了碰這小頭領,低聲道:“老大,這城主大人怎么了?”
“誰知道呢,許是有什么好事讓他高興吧?”
那小頭領摸了摸鼻子,隨即便反應了過來,輕輕對著這小兵就是一腳,沒好氣的道:“滾滾滾滾滾,滾回去,守好城池,跑到這里干嘛!”
那小兵低聲嘟囔一聲,很是不悅,皺了皺眉頭,隨即抱著胳膊一步步的走到黑夜之中,漸漸的沒了他的影子。
“對了,這小子是誰啊,好面生啊!”
那小頭領靠在溫暖的箭垛后面,微微有些困意,突然想起剛才的那個小兵有些眼生,不像是他隊中的兄弟,不由有些疑惑,但是他著實是太累,只是思考了一瞬,隨即便不再去想,閉上了眼睛,隨即沉醉在夢鄉之中。
“嗝……嗝……”
鼾聲已響,城頭上靜悄悄的,如同這冰冷的大夜一般。
夜色下的莽原原冷若寒冰,四周一片漆黑,一眼望去,天與地銜接的盡頭融化在黑暗之中,無從追索。
這是真正的黑暗,蒼茫大地與浩瀚夜空沒有一絲光亮,那種令人感到絕望的漆黑,再加上寒冷徹骨的夜風,如同置身于地獄輪回,看不到希望和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