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胳膊段二爺勸道:“老三,別動怒,沒人讓你低頭。”
腰刀房三緊皺著眉頭,憤懣道:“我只是怒其不爭,那些人怎么這么沒骨頭,怎么就甘愿做洋人的狗腿子,這些煤礦可都是我們中國人的啊。”
鐵胳膊段二爺嘆息道:“都說仗義每多屠狗輩,負心多是讀書人。可他們都是些耍光棍的混混,能有什么骨氣?當然是有奶便是娘了,誰管是不是賣國賊?”
圖老大卻突然道:“其實我們也是混混。”
鐵胳膊段二爺神情一噎,無語道:“大哥,可沒您這么噎人的啊。”
圖老大淡淡道:“我說的是事實。”
段二爺和房三兩人同時苦笑一聲,圖老大是出了名的不會說話,他們倆這么些年下來都沒能習慣。
房三爺問道:“大哥,那我們怎么辦?”
圖老大道:“還能怎么辦,無非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淹,好好應對吧。”
鐵胳膊段二爺道:“大哥,礦區聯合會那邊約我們的賭斗的事兒……”
圖老大囑咐道:“肯定是來者不善,這段時間不會太平,我們都要小心一點,嚴防敵人,好好應對這次賭斗。”
兩人都點頭。
此時房三爺的跟班小二子過來了,小二子見幾人不聊了,才往前一步,微微躬著身叫了一聲:“三爺。”
房三看了過去。
小二子對著房三使了一個眼色。
段二爺和圖老大同時看向了房三。
房三頓時眉頭大皺,現在本來就是敏感的時候,這小子還來這么一出,等下讓兩位哥哥以為他叛變了呢,房三沒好氣喝道:“有什么事兒就說,別藏著掖著,都是自家人,沒什么不能說的。”
“是。”小二子應一聲,說道:“那事兒我查探了一下,覺得有點稀奇古怪。”
房三一愣:“什么事兒?”
小二子聞言也愣了,然后提醒道:“就是在宋老三家遇見的那伙人。”
“哦。”房三這才想起來,這段時間別的雜事太多,他都把這事兒拋到腦后了。
房三道:“說說查到什么了?”
小二子報告道:“我讓人查了那個呂良宸,按說能一把拿出四百大洋的人,也不會普通人。可就是一點信兒都查不到,北京城就沒這號人。不過潭柘寺底下有傳聞說呂良宸是個神仙,畫中仙。當然那小子肯定不是神仙,所以我都懷疑那人是不是用假名字了,后來我又托人打聽,終于知道了點別的消息了。”
房三催促道:“趕緊說,賣什么關子呀?”
小二子道:“那位呂良宸,我是的確沒找到人,但是跟在呂良宸后面的那個小老頭兒,倒是有人認識他。”
房三問道:“他是誰?”
小二子道:“他是在天橋說書的。”
房三聞言一愣:“說書的?”
房三大惑不解,一個說書敢惹他這樣的人物?
小二子點頭道:“沒錯,那人好像姓秦。”
房三問道:“一個普通說書的敢惹我?他吃了熊心豹子膽嗎?”
小二子一拍手道:“對啊,我還納悶呢,所以我沒有輕舉妄動,也沒有直接找人上門,而是托天橋那邊的兄弟幫我打聽打聽。”
房三皺眉問道:“天橋那邊,誰?”
小二子道:“天橋菜市的一個菜牙子,叫汪老魚。”
房三點點頭,北京城惡霸眾多,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勢力范圍,他們三兄弟的主要勢力都在礦區上面,礦區經常會發生爭斗,他們都不敢把大批人馬撒出去,能影響到的頂多還有京西一塊。
房三對小二子道:“那你繼續掃聽,有什么新的情況再跟我說,別打草驚蛇。”
“好嘞。”小二子應了一聲,就下去了。
段二爺這才問道:“老三,什么事兒啊?”
“說來慚愧。”房三苦笑一聲,把那日的事情說了一下。
段二爺聽得眉頭皺起。
圖老大卻道:“一把年紀了還娶嫩貨,真有你的。”
房三耳朵根都紅了一下:“大……大哥,您真會說話。”
圖老大淡淡道:“人家年輕人小兩口相親相愛,你瞎摻和什么?棒打鴛鴦很好玩嗎?”
房三卻叫屈道:“我哪兒是那種人啊,是宋老大上桿子求著我,讓我娶他家侄女,我才去看看的,我哪兒知道人家已經有心上人了。”
圖老大道:“這個宋老大可不是個玩意兒。”
房三道:“是呀,要不是姓呂的那小子攔著,我當時就想把他給活劈了。”
段二爺道:“知道你身份,知道你在怒頭上,還敢這樣攔著你的,恐怕不是個普通人啊。”
房三爺也道:“是呀,所以我當時也就沒發作了,我腦袋上雖然被人砍了一刀,可我也不是個沒腦子的人。我這不是差人小心掃聽么,我總得知道對方是誰啊。”
圖老大道:“那你自己瞧著辦吧,這段時間別惹事兒,我們要專心應對賭斗,你們有認識什么奇人異士就都把他們請來幫拳,這一關怕是不好過啊。”
圖老大顯得有些憂心忡忡。
房三爺苦笑一聲:“我們能認識什么奇人異士啊,地痞流氓倒是認識一籮筐。”
段二爺看了看圖老大,問道:“大哥,您的來歷怕是不一般吧?”
圖老大看向了段二爺。
房三也愣了一下。
段二爺摸著自己的鐵胳膊,慢慢道:“練譚腿的我也認識幾個,但是練的像您這樣的,我打聽過,一個都沒有。大哥,原諒我打聽過您的來歷,您的譚腿沒人認得出來,大家都說您有譚腿的形,卻不是譚腿的根,而且到現在為止都沒人知道您的師承來歷,我想您的來歷怕是不一般。”
房三爺怔怔地看著圖老大,問道:“大哥,二哥說的是真的?”
圖老大沉默了一會兒,才嘆道:“不管我是什么來歷,我都是你們的大哥,不是嗎?”
段二爺明顯愣了一下,然后笑道:“當然,您永遠是我們的大哥。”
房三爺也用力點頭。
圖老大目視著遠方,眼中露出落寞之色:“我是認識不少奇人,可我只是一個無名小卒,請不到他們,我現在……也只能躲在這小小的礦區攪風弄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