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月鵬的一句話沒把高杰義怎么著,反倒是讓相聲門的人神色都凝重了幾分。團結各門各派一起制裁相聲門,這句話是扯淡,評書門還沒有這等威信。
但后面的那句話卻讓他們不得不重視起來,真把評書們給惹毛了,人家發起瘋來,他們可受不了。規矩是給人遵守的,但是誰都不想做老實人,都想著偷偷破壞規矩,從中牟利。
但是一旦規矩真的完全被破壞,那又沒有人能承擔起這個恐怖的后果。所以相聲門的人在偷偷打著擦邊球,但是他們也不敢把評書門的人給徹底得罪了。
一旦把評書門的飯碗給砸了,人家是真的會發瘋的,人家要是不顧及臉面了,天天找茬盤道,自己怎么辦?自己不守規矩,人家要是也不守規矩,也開始結對說相聲,胡說一通,不也是砸這個自己行當的飯碗嘛,到時候誰都不好過。
而且評書門也不是好欺負的主兒,人家好歹也是個先生,也是受人尊敬的,在官面上也是認識人的。不說別的,就說評書門的雙厚坪,今兒人家是沒來,可以前聽他說書的都是皇親國戚王公世子,評書門還流傳著雙厚坪巧戲王世子的小故事呢。
還有創作三俠五義的評書大師石玉昆,就因為他在王爺府里看到了一副《耄耋圖》,才有了這個想法,才創作出這樣一部偉大的長書。
還有潘會長,評書研究會的會長可不是白當的,別看人家是老好人,可也是認識不少官面上的高端人物的。
評書一門歷代都有大師是達官貴人府上的賓客。
反觀相聲一門,清末時候還出了肅親王禁相聲,就因為人家嫌棄他們的相聲說的太沒人話了。相聲一門被人稱之為說臭春的,雖說很受老百姓喜歡吧,可能官面上的人也喜歡聽,但人家肯定不能承認啊。
總而言之,相聲一門是不敢徹底把評書門給得罪完了的,不然這個代價,他們可承受不起。
相聲門的太極高手呂德勝又起來打太極了,好言相勸。
但是劉月鵬卻是氣急了。
呂德勝又是罵剛才搭嘴的那人,又是罵嗆行的李壽海。那人可不是李壽海這樣的孤家寡人,那人一挨罵,人家師父就起來跟呂德勝對罵了。
然后呂德勝一支兒的人也站起來罵街了,雙方居然開始吵了起來,茶館內頓時亂糟糟的。
劉月鵬有火都沒處撒,都亂成這樣了,他還能說什么,只能是讓這茬先撂下再說。
李壽海神色凄涼,一個人孤零零站在場內,孤苦無依。
高杰義看的嘆息不已,不禁扭頭看向了自己師父,又扭頭看了看小屁孩呂杰誠,目光柔和了不少,這都是自己的依靠和牽掛啊。
吵了好一陣了。
現在局面又僵化了,相聲門是不肯徹底舍棄掉這條路的,畢竟誰也無法保證自己不會落單,現在相聲門的底蘊不夠,單口相聲的段子很少,根本不夠說的。他們只能嗆行說書,不然有些相聲藝人的溫飽都是問題,他們也是為了活著呀。
但是他們這樣的確是壞了規矩,而且他們又不敢徹底得罪評書門,他們陷入了兩難之境。
評書門當然是想讓相聲門不再嗆行,并且要給出承諾,一旦再被評書門抓住嗆行的相聲藝人,那這個相聲藝人必須要嚴肅處理,要清門,逐出這個行當,不止不能說書,以后連相聲都不能說了。
但是這個要求,相聲一門也是絕對不可能會答應的。
所以最開始是相聲門在吵,后來評書門也卷進來,兩幫人誰也不肯讓步,吵得是不可開交。
裕德隆和潘會長幾次想勸,都張開嘴了,可最后還是閉上了,把人家給喊停了,自己也沒個解決的辦法,還不如就這樣吵著呢,說不定還能吵出個結果來。
作為導火索的李壽?,F在反倒是沒人在意了,畢竟矛盾的癥結不在他身上。
“那個……能不能聽我說一句啊……”這道聲音雖然不大,但是卻很清晰地送進了每一個人的耳朵里面,場內頓時一靜。
所有人都詫異看來。
高杰義臉上露出訕笑。
眾人待看見了這張年輕的有點過分的臉,都是一怔。
隨后罵聲又起來了。
“又是這個混小子。”
“現在都是大人在說話,什么時候輪到你這個孩子說話了,他師門長輩呢?”
“評書門的人真沒規矩?!?
“你們說臭春的好到哪兒去了?”
“我們是臺上無大小,臺下立規矩?!?
“去你大爺的吧。”
“嘿,你怎么罵人呢?”
……
又吵起來了。
秦致遠扭頭看自己徒弟,慢悠悠抽著水煙,眼中露出好奇之色,難道他徒弟真有辦法,他自己都想不到轍呢。
見又吵架了,高杰義頭都大了,趕緊又喊道:“諸位,諸位,你們再這么吵,吵到明天也不會有什么結果的。不如聽我說兩句,我有個法子?!?
大家又都安靜下來了,紛紛看著高杰義。
潘會長可不信高杰義這孩子能說出這么好法子,等會兒說出個餿主意來,惹了笑話丟了面子不說,還容易得罪人,他便喝道:“小義兒,不許胡說。”
高杰義笑道:“潘大爺,您瞧我的吧,我真有法子?!?
“老秦。”潘會長又對秦致遠喊了一聲,他還是想護著高杰義的。
秦致遠卻是淡定的很,只顧著自己抽煙,淡淡說道:“老潘,你就聽這孩子說說他的法子吧?!?
人家師父都這么說了,潘會長還能說啥,只能皺了皺眉頭,幫著高杰義墊了墊話:“這還是個孩子,童言無忌,說錯了什么,大家莫要見怪,多多寬恕。小義兒,你小心著點說。”
李壽海看的心里發酸,看看高杰義,再看看他自己,高杰義有這么多人護著,自己卻像個可憐棄子,丟在這里根本無人問津,也沒人管自己死活。
“知道了。”高杰義笑嘻嘻答應了一聲,從后面走到了場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