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諾萱一步一步, 緩緩的走進宮內。她仔細打量了一下四周,侍衛雖多,卻不像是在保護皇上, 更像是監視她。
“禹妃娘娘。”丁諾萱抬眼便看到禹清秋從房內走出來。
“公主!”禹清秋看到丁諾萱, 眼神中閃過一絲欣喜, 不過這欣喜也是轉瞬即逝, 很快就又恢復成平靜的表情。“靜萱公主有禮。”
丁諾萱知道, 她定是想起了身邊還有監視的侍衛,便沒有多言,隨著禹清秋進了內殿。
她的皇兄, 涼國的皇帝,此時正坐在殿內的椅子上, 一動不動。見到丁諾萱, 慕容清的眼角劃過一絲淚水。
“皇兄。”她的皇兄怎么成了這般模樣?
“公主不用擔心, 皇上的狀況已經好了很多了。”前幾日,丁諾離進宮, 給她放下了好多藥材,“這幾日,已經能緩緩的活動了,只是還不能言語。”
“恢復就好,恢復就好。”圣山的藥物, 丁諾萱是信得過的, 她記得丁思白說過, 這藥少說也要服用二十日, 才能徹底恢復過來。如今, 不是急的時候。“這幾日,有勞禹妃娘娘照顧我皇兄了。”
宮中錯綜復雜, 慕容清這個樣子誰都保不了,這個時候禹清秋還肯待在他的身邊,丁諾萱是感激的。
“公主,你別這樣說。”禹清秋低著頭,雙手不停的擺弄手中的絲絹,“我對陛下一片真心,這些都是我愿意做的。”
這些日子,她不分晝夜的照顧著慕容清,從未有過一句怨言,這些,慕容清都看在眼里。聽到她這么對丁諾萱說,更是肯定的點了點頭。
患難見真情。丁諾萱當然理解這份感情,只是她不知道,若是哪一天慕容清的身體恢復了,權力也奪回來了,他們之間的關系會不會變。
“禹妃,這些事了,還要勞煩你好好照顧我皇兄。皇兄的身體恢復的不錯,但是千萬要注意,不要被王皇后發現了。”王皇后野心不小,是決定不會允許慕容清恢復健康的,“宮外的事,我會抓緊謀劃著。我不能待在宮中太久,你們萬事小心。”
如今他們的狀況可謂四面楚歌,丁諾萱在宮外的日子已經夠艱難的了,慕容清他們比她更是艱難一萬倍。
“公主,你才是,一定要保重。”丁諾萱所行之事,禹清秋心中十分感激。這份感激,并不是為了她自己,而是為了不能言語的慕容清。
宮中之事并不太平,將軍府內也是如此。王卿的傷看起來并不嚴重,可是因為丁諾萱用了毒的原因,她的傷口已經開始潰爛,狀況一日不如一日。原本,她托丫鬟將自己的情況告訴王皇后,還指望著王皇后能幫她報這個仇。可是她等來的不是大仇得報的消息,而是王皇后身邊的春荷對她施刑的消息。
春荷離開之前,警告過她,讓她什么都不能說,如若不然,就立即要了她的命。這個結局,她早就想到了,只是沒想到一切都來的這樣早。原本,她對王氏一族還有利用價值,連王皇后都要賣她面子。如今,她容顏盡毀,權力恩寵不復存在,王家的人便當做沒有她這個女兒,沒人管她,沒人在意她的生死,她成了整盤棋局的棄子。
不!或許不應該這么說,因為那些所謂的“恩寵”,根本從來就沒有存在過。伏成溪從未與她同房,甚至不愿意與她同桌吃飯。她知道,伏成溪厭惡她。伏成溪肯娶她不過是因為她王家之女的身份。
這些她都不在乎,她只希望有一天能得到自己想要的,能把王皇后踩在腳下。如今看來,這些都沒有機會了。
丁諾萱從宮里出來的時候,天色已經暗了下來。出宮的時候,她一直在觀察皇宮周圍的守衛,守衛森嚴,若是硬闖,怕是沒有勝算。該怎么辦?
“諾萱。”丁諾離牽著馬走了過來。
“兄長。”往日里看到丁諾離玩世不恭的樣子,她會覺得很開心,可是今天,心中的煩悶無法紓解。
“宮中可是出了什么事?”丁諾萱的這個樣子,不免讓丁諾離有些擔心。
“沒事,皇兄那邊一切安好。”丁諾萱抬眸,“兄長,我這會兒有一件事非做不可。”
“什么事?我陪你去做。”丁諾離早就決定,不管丁諾萱想做什么,他都會陪著丁諾萱去做。不問緣由,不計后果。
“小姐,小姐。”王卿隨侍的丫鬟哭著跑了進來。
“吵什么吵?”這些丫鬟越來越沒有規矩了。王卿的傷勢還沒好,又被春荷教訓了。心中正是煩悶。
“是公主,公主帶著人闖進來了。”丫鬟本以為上次丁諾萱打了王卿,這事情也就算是過去了,可是沒想到,這件事不僅沒過去,丁諾萱又帶人搶回了藏寶軒的生意,如今,更是直接殺過來了。
今日,丁諾萱確實是想清了后果,所以才會帶著丁諾離一起趕走了藏寶軒中王卿的人,現在,她要做的就是趕走王卿,徹底和王家鬧掰。
“慕容萱,你到底想怎么樣?”如今的王卿,容顏盡毀,腿又有疾,王家視她如蛇蝎,根本就不想把她接回去,她除了將軍府沒有地方可以去。
“王卿妹妹,我想怎樣你不清楚嗎?”丁諾萱今日這樣做,就是想要羞辱王卿。之前,王卿沒有傷害小葉的時候,她還能容忍王卿在這里待下去,如今,她只想折磨王卿。“如今,這將軍府怕是沒有你的容身之地了。”
“我好歹也是堂堂吏部侍郎之女,陛下親賜給將軍的妾室,你想趕我?憑什么?”王卿的臉上纏著繃帶,繃帶纏的很厚,卻依然止不住血。
而這一切,自然是拜丁諾萱所賜。
丁諾萱自認不是好人,可也不是一個作惡之人,她本無傷人之心,卻不得不這么做。
“憑什么?就憑你讓這個家家無寧日,就憑你傷了小葉雙腿。”這一點,丁諾萱永遠都不會忘。“小葉和張勤原本可以生活的很幸福,都是因為你破壞了這一切,你又憑什么奪走這一切?”
“呵!不過是個婢子罷了,又有誰會放在心上?”不說婢子,她這個王家小姐,不一樣是沒人放在眼里嗎?在府中的時候就受盡欺辱,成年后又受王皇后欺辱。別人能欺負她,她為什么不能欺負別人?
“婢子?婢子也是人,婢子也有父母,婢子也是一條命!”丁諾萱最不能接受的就是這一點,“憑什么你的命是命,別人的命就不是命?”
“慕容萱,你知道嗎?我最討厭的就是你這副嘴臉。”反正也到了如今這一步,王卿她也不想再耗下去了,若是慕容萱真的今日了結了她,反而讓她得到了解脫,“似乎在你眼中,所有人的命都值得尊重,所有的人都應該平等。可是這偏偏是在這個世界最不可能發生之事。”
若是所有人都應該平等,那么她小時候就不會受盡欺辱,就不用嫁到這將軍府上,做個不受寵的妾室。人命這個東西,自古至今都有高低貴賤之分。她努力往上爬,就是想讓自己的命變得高貴一些,再也不用受那無妄之災。
“為什么到現在你還是不明白?”丁諾萱來自21世紀,在這個世界所有人都是平等的,可就算她不是來自這里,她也知道,所有人都值得尊重。人命就是人命,每個人的命都是等價的,失去了就再也不會有了。
“明白?是你不明白!你堂堂的凉國公主,怎么會懂這些?”慕容萱的身份,是王卿最為厭惡的,憑什么他們都是女子,慕容萱卻可以成為一國公主,而她只能當一個臣子的女兒,還是最不得寵的那一個!不就是因為命運的不公平!因為命運不公平,所以人命就無法平等。
而這些,是她這個皇族公主所不了解的。
丁諾萱的嘴角露出一絲冷笑,別人她不清楚,可慕容萱的成長她是知道的,就算慕容萱是皇室的公主,過的也并不幸福。若是真的開心,真的幸福,又怎么會受王皇后的挑撥,怎會自縊而死?在別人眼中尊貴的身份,在她眼中還不如普通人來的幸福。
“凉國公主的身份,或許還不如普通人來的開心。當然,我說的這些,或許你永遠都不會明白。”
與王卿說話,無異于是對牛彈琴。
“我是不知道你發生過什么,經歷過什么。但是你也同樣不知道發生在我身上的事。不過這些都不重要。”丁諾萱可以不管其他的事,“我只希望你能明白一點,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自己不想承受的事,為什么偏偏要別人承受?”
王卿沒有說話,只是呆呆的看著地面。丁諾萱已經不想再跟她爭執下去了,因為丁諾萱知道,就算爭執,也沒什么用了。王卿永遠不會明白這些道理。她所談所講的這些,不過是在浪費時間罷了。
“慕容萱,若是我能早些遇到你...”
如果可以早點遇到,或許很多事都會不一樣。不過人生又哪有那么多的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