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靴子上面的衣角是黑色的刺繡飛龍衣襬。
放眼整個天下,能在衣服上繡上飛龍的,除開皇帝也就只有那幾位與皇帝有著血緣關(guān)係的人了。
她別開眼,彷彿沒有看到身後人的存在,就那麼坐在那裡。
螢火蟲還在飛著,夜風(fēng)還在吹著,兩人卻誰都沒有說話,最終,是男人開了口:“這麼久了,你都不想看看我麼?”
聲音一如既往的清越好聽,只是此刻聽在凌若心裡,卻是另外的滋味。
她知道她有點不近人情,甚至強詞奪理。但在她凌若的世界,這個世界與她而言本來就沒有任何牽掛,她之所以留下,只是爲(wèi)了他!
可是皇權(quán)這個東西太可怕了,就像是永無停止的漩渦,稍不留神就會被吸進去,而每一次,她都要拼盡全力才能保全他們的性命,太累了!
而當(dāng)他被下獄,即將有可能被判死刑的時候,她心裡頭唯一僅有的念頭就是讓他同她一道離開!
可是她似乎想錯了。
她在這個世界了無牽掛,那是因爲(wèi)她本來就不是這個時代的人??伤灰粯印?
他有王兄、有朋友、有責(zé)任、有天下,他是當(dāng)朝皇子,是晉王最愛護的弟弟,是百姓敬仰的將軍,所有一切不是說割捨就能割捨的!
如果她強硬要求他跟她一起離開,就是逼迫他放棄這裡的一切。
她隻身來到這個世界已經(jīng)足夠孤獨了,難道要他也跟她一樣,成爲(wèi)和她一樣的人?
凌若是不想看到這些的!
所以,她發(fā)現(xiàn)了一個可怕的事實,那就是蘇宴和她或許從來都不是一類人。
是她自己想錯了,想得太簡單,只以爲(wèi)他跟她走,他們就能丟下一切重新生活,可她忽略了他的身份忽略了他根本就是這個時代的人!
沒有人和她是一路的!
哪怕她只想過一次正常人的生活!
她有點絕望。
絕望到如烏龜一樣,只想把自己捲起來,縮在自己的殼裡,不去理會外面的一切。
凌若低垂下視線,良久才道,“你怎麼出來的?”
“王兄查到了證據(jù),替我洗了冤屈。”
“應(yīng)該不是查到,而是一直都有證據(jù)纔對,是不是?”凌若終於擡起眼來看向他。
半個月不見,他清瘦了不少,下巴尖尖的,臉色也有些蒼白,但一樣不減的是那雙眼睛裡清亮的微光,那曾是昔日許多個日夜裡給她溫暖的光!
但這一刻,去讓她惶然。
“不讓我捲進去,所以,所有的一切都不告訴我,讓我矇在鼓裡,傻傻著急,拼命想著解救你的法子,是這樣嗎?”凌若撇下脣角,涼涼一笑,“我還是不是你在意的人?”
“凌若!”蘇宴猛然跨前一步,捏住她的肩,“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只是這一次關(guān)係重大,計劃不容有失,但只要事情過去,我們就能獲得更多的風(fēng)平浪靜,這樣不好嗎?”
“是啊?!绷枞粜α诵Γ澳汴P(guān)乎的是你王兄,是皇權(quán)地位,可我關(guān)乎的,從始至終只有一個你!離王殿下,你懂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