鴻飛被明月?白分明的大眼睛盯著,又聽她問出這樣令人措手不及的直白的問題,一時間眼睛都發(fā)直了。
身后的安康也急的不得了,這要是被醋壇子知道這傻女人追著男人問女人的清白是什么,而他就在旁邊卻沒有阻止,還不知道他會得個什么下場呢。于是忙咳一聲,生硬的插話道:“那個……?公子不在京城好好呆著,怎么突然跑到這里來了?”
鴻飛尚未回過神來,呃呃哦哦了半天方才說道:“京城里頭呆的太煩悶了,出來散散心。知道你們正要往京城趕,就順道過來接一接你們。再說,我許久沒見到小周,怪擔(dān)心她的,就一路馬不停蹄的趕過來了。”
他因不知明月問這話的意圖,又見明月眼睛?亮卻懵懂純稚的神色。心知自己不該往歪了想,但換做誰,被那么個直白的問題砸上一砸,估計都要暈乎半天的。因而看明月時,總是坦蕩無偽的眼神就帶了些許閃爍與不自在。
安康也沒太在意。只皺眉道:“你就這么出了京城,杜世子竟然肯放你出來?”
鴻飛滿不在乎的咧嘴一笑,“他自然是不肯的,奈何他根本關(guān)不住我。”
他臉上就現(xiàn)出得意的笑容來,“若不是為著我外祖母的身體著想。我早就想出京了。”
那會兒明月半點消息都傳不回來,真把他急的頭發(fā)一把一把的掉,想要出門去找吧,連人家往哪個方向去了都不知道,只得憋悶的呆在上京城等消息。但杜世子生怕他有了明月的消息就要走人。故而嚴防死守的非常厲害,尋常的消息渠道早就被他把持住了,他又沒有個人手人脈的,就算想打聽也不知道從何打聽。他甚至跑到攝政王府去鬧了好幾次,留守在王府里的紅翡與綠袖二人見他一次武斗一次,無論結(jié)果她們輸?shù)亩嗝吹碾y看,都始終不肯吐露攝政王的去向——攝政王府對外一直宣稱傷勢嚴重,謝絕所有訪客閉門養(yǎng)傷,但誰又不知道攝政王根本沒可能留在府里養(yǎng)傷。只不過,任憑他使出渾身解數(shù)也打聽不出攝政王的去向,反倒將他自己淪落成了個陪練的。
鴻飛后來就不再去攝政王府了,而是開始留意起他從前從不肯留意的杜世子以及其幕僚們的動向。小皇帝也好,攝政王也好,在杜世子眼中,這兩人都是?鴻飛上位的絆腳石,杜世子不可能不關(guān)注攝政王的動向。因此改變了策略的?鴻飛從緊盯著攝政王府到緊盯著杜世子與其幕僚們的動靜,守了好幾天,終于讓他得知攝政王一路不停的趕到了瀾城,又得知小皇帝會在攝政王回京途中設(shè)伏,?鴻飛也坐不住了,不過杜老太君念他念的緊,他不好就此脫身,尋了個借口哄好了杜老太君,這才匆匆忙忙趕來見明月。
見到明月的那一個瞬間,他跟賀之洲一樣。心里頭唯一的僥幸也沒有了。不過他還好,并不像賀之洲那樣難受以及難以接受,他當(dāng)明月是知己是好友,自然不會因為明月這短暫的變傻就嫌棄她,疏遠她——在他心里,他的師父是無所不能的,明月就算被人害傻了,只要他師父在,保證又會還他們一個跟從前一樣的明月。故而,他唏噓,卻并不難過,反而很高興能見到養(yǎng)的粉粉嫩嫩并不見瘦削的明月。
只不過,明月一見面問出來的問題,實在是……太讓人震撼了。
明月見?鴻飛與安康你問我答的攀談了起來,她聽不懂,又覺得他們倆知道答案卻都故意不告訴她,就生氣的噘著嘴,自顧自的下了樓,往后院去了。
安康與?鴻飛雖然說著話,但注意力都在明月身上,見她只是去了后院,并沒有跑出客棧去,都松了口氣。后院停放著他們的馬車與馬匹,是他們的重要資產(chǎn),為防有人做手腳。自然是有侍衛(wèi)把守的,明月去了那里,安全問題自然不必擔(dān)心。
不過安康仍是皺了皺眉,看著急匆匆跑過來四處張望尋找的青桃與青檸二人,他便沉了臉訓(xùn)斥道:“你們是怎么當(dāng)差的?不在主子身邊伺候著,要你們有何用?”
青桃委屈的眼睛都紅了,也不知道那小祖宗是怎么回事,先對她都還好好的,不過短短時間,就不樂意見到她了,她非要跟著,她就板了臉要哭要鬧的,就連房門口都不讓她守著,見了她就生氣瞪眼,直嚷嚷著讓她走。青桃只當(dāng)她跟攝政王吵架了,并沒怎么放在心上,想著她的性子,這會兒不想見她,過一會兒也就好了。
因此便與青檸一道去了廚房,想看看廚房里都有些什么食材。好挑選最新鮮的來給明月與賀之洲做晚餐。哪想到就這么一小會兒功夫,等她們再回到房間,發(fā)現(xiàn)明月已經(jīng)沒在房間里了,兩人嚇得夠嗆,忙忙四處找尋。
青桃哪里知道,不過就是因為賀之洲的一句玩笑話,她就被明月防備不喜了。
鴻飛見兩個丫鬟慌慌張張要下跪請罪,猜出她們是明月身邊服侍的,便笑著道:“算了吧,想來她們也不是有意的。”
又指點她們:“明月公主去了后院。”
青桃與青檸感激不盡的對他福了福身,得了安康沉?的首肯后,連忙往后院去尋明月了。
安康與?鴻飛并不熟,要說交情,也就是那晚?鴻飛打的他落花流水并與明月聯(lián)手嘲笑他有眼無珠胡亂認兒子的交情,故而兩人一時間也沒有別的話好說。安康也不知道賀之洲若知道?鴻飛出現(xiàn)在這里會有什么安排,詢問了兩句京城的情勢,?鴻飛也不甚明白后,安康就不欲與他多說,準備去找賀之洲報備?鴻飛來了這件事。
鴻飛卻不急。笑瞇瞇的喚住了安康的腳步,“安小侯爺是對小周頗有意見吧?”
當(dāng)著他的面給服侍明月的丫鬟們沒臉,可見他平日對明月估計也是這樣的態(tài)度了。?鴻飛很不爽,明月是他的朋友,不給明月好臉。就是不給他好臉。管他是什么身份,想要欺負或者輕視明月,就是不行!
安康皺起眉頭,不悅的打量眼前這一張笑瞇瞇的全然無害的娃娃臉,“?公子想太多了。再說。本侯對誰有意見,也輪不到?公子你來置喙吧?”
雖然?鴻飛看起來一臉無害,但這挑釁的語氣卻不是他想多了。再說,他對明月是不是有意見,又有什么樣的意見,什么時候輪得到他來管了?
鴻飛似漫不經(jīng)心的吹了吹自己的拳頭,輕笑著說道:“我這人呢,護短的厲害。任他是誰,任他如何的位高權(quán)重,只要他讓我的朋友小周不痛快了。我不介意讓他一道不痛快。”
他的厲害安康是領(lǐng)教過的,見他竟當(dāng)面這般威脅他,臉色愈發(fā)的沉了下來,冷笑一聲道:“?公子莫不是專門來找本侯岔的?”
鴻飛哈哈一笑,狀似親熱的拍了拍安康的肩膀,“安小侯爺言重了,我就是個習(xí)慣了直來直往的江湖中人,若是說了什么不中聽的話,安小侯爺不要放在心上才好。安小侯爺想必還有事要忙,我就不打擾你了。”
一邊說著。一邊悠然的越過安康,跟著低眉順眼候在一旁的跑堂小二去了他開好的房間。知道明月就在那里,知道賀之洲派人守衛(wèi)的很是森嚴,便放心的梳洗了一番,方才神清氣爽精神抖擻的邁著輕快的腳步去后院找明月。
明月正蹲在角落里。手里頭拿著跟小棍子在地上戳戳點點著。
青桃青檸被她趕到另一邊的角落里,誰也不敢上前去惹她不開心。但她還是不開心——只看她高高噘起的幾能掛得住油壺的小嘴就知道了。
鴻飛笑了笑,三步并作兩步的走到她身邊,學(xué)著她的樣子也蹲了下來,“小周。你在這里看什么呢?”
明月抬頭看他一眼,雖然他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讓她有些不高興,不過,興許他跟她一樣也不知道呢。這樣一想,又見?鴻飛對她笑的親切熟稔又溫暖快活。立時就不生他的氣了。她原就喜歡?鴻飛笑的好像白癡一樣的笑容,如今見了,只覺得自己心里的郁氣也全都消散了一樣,也彎起了眉眼笑著回答他:“看螞蟻呢。好多螞蟻,可是它們笨。這么多螞蟻也搬不動一塊饅頭屑。”
她兀自天真又快樂的撥弄著螞蟻們,口中問道,“小飛,你從哪里來呀?”
“從京城來。”?鴻飛偏著頭,眼也不眨的打量她,“小周,他對你好嗎?”
她變成這個樣子,賀之洲對她依然如一,還是嫌棄她變成了傻子?
“誰?”明月不明所以的眨巴著大眼睛。
“攝政王賀之洲啊。”?鴻飛學(xué)著她的模樣,也眨巴了兩下眼睛。
明月被他逗的咯咯笑,笑夠了,才氣呼呼的說道:“不好。說話不算數(shù),是壞人,壞蛋,討厭,最討厭了!”
鴻飛原還帶笑的臉色就有些陰沉了下來,主觀臆測道:“他對你不好,還欺負你了?怎么欺負你的,是不是罵你了,還是打你了?”
又咬牙切齒的恨聲道:“我就知道他是靠不住的,你好好兒時候,他自然捧著你疼著你對你千依百順,如今你這樣了,果不其然就開始嫌棄你了!哼,原還當(dāng)他是個好的,沒想到也就是個凡夫俗子罷了!小周,你別怕他,現(xiàn)在我來了,看他還敢不敢欺負你打罵你。你只管告訴我,他是不是打你罵你了?盡管說,往后有我給你撐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