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一夜沒睡, 坐在沙發上等醫生,很是憔悴。一家人都圍著她,心裡都還是有些緊張的。
Sam醫生是他們給他們歐家服務多年的老醫生了, 他自己開的醫院, 今天一早歐利給他打電話, 他就說要帶最好的婦產科醫生來給歐陽先看看, 還保證會保密不會讓人知道的。
因爲是上班的高峰期, 所以開車會慢點,歐家人從八點開始等,快到十點了人也沒來。因著忌憚許亦澤的勢力, 所以做這些都是偷偷摸摸,幾次想打電話催一下, 又覺得不好, 等了又等, 歐傑還是等不及了:“我還是打個電話看看吧,別出事了什麼的。”
歐利看了看, 點頭默許了。
歐傑打了幾次電話都沒有接,開始急了,又打到醫院去直接要找院長,接電話的小護士說院長現在不在,只能等, 歐傑一頭霧水, 又說要找婦產科主任, 小護士轉接後說主任也不在醫院, 有什麼事再等。歐傑氣的不行, 只得掛了電話。
雖然有點害怕哥哥發怒,歐陽還是顫巍巍的問了:“怎麼了?醫生怎麼還不來?”
歐傑手裡還握著電話, 看看歐利又看看歐陽,搖了搖頭:“都說沒人,按理應該是來這了,可是打手機又沒有人接。”
歐利也拿出手機:“我來打試試。”結果還是沒有人接。
歐陽精神很是緊繃,醫生一不能來,她幾乎崩潰:“怎麼會這樣?他們是路上出什麼事了麼?”
“別急別急,要是有什麼事他肯定會告訴我們的。”歐利煩躁的說,口氣很是不耐煩。
歐陽的媽媽看氣氛又不好了,就岔開話題:“那個……先別等了,我叫阿姨去做點東西,這樣醫生來了還可以招待。”
只是一直到吃午飯的時候,醫生也沒到。歐家人沉悶的吃了午飯,打電話依然是沒人接,打去醫院也是同樣的效果,歐利大概明白了,他嘆氣:“這就是命啊。”
歐陽不相信許亦澤會叫人監視他們會這麼絕情:“不會的,醫生一定是路上耽擱了,一定馬上他就來了。”
歐傑也覺得奇怪:“早上給Sam打電話的時候他還說一定會來,沒理由現在突然……”
“你懂什麼?”歐利訓斥,“以前覺得許家那小子做事還算光明磊落,現在看來,不過也是個下流之輩!”又轉向歐陽,惡狠狠的,“你要怪就怪自己看錯了人!落得現在這個下場也是你自找的!”
事情發生以來,歐利還沒有這麼嚴厲的對歐陽說過話,她著實是嚇到了,倚在沙發上只覺得天旋地轉:“我……我自找的!”她一口氣幾乎喘不上來,眼淚大顆大顆往下流,“你!——爸爸,你是我爸啊!你和哥哥搞得那一套,如果不是你們,就是你們,我才……我才……這個下場!失的就算不是你們的孩子,也是你們的孫子侄子啊,你們怎麼能……怎麼能這麼狠心啊!我……我的孩子,怎麼和我一樣命苦啊!”
歐利想到現在受制於人,連個醫生都叫不來,覺得丟臉又氣憤。又聯想到公司現在落得如此下場,只怕再這樣撐幾天都面臨破產清算,就忍不住要把錯歸咎到別人身上:“你別身在福中不知福!如果不是我,你能吃好的穿好的?你能過這種日子麼?我怎麼生個你這樣的女兒!不能幫家裡分憂也就算了,現在又給我整這事,連個男人你都留不住,你看看你這沒出息的樣子,這樣的女兒到底是誰教育出來的?是誰!你——現在又說出這種話,混賬,太混賬了——你這樣纔是要氣死我!”說到氣憤處恨不得上前去打她一巴掌。
眼看著丈夫和女兒又激化了矛盾,歐陽的媽媽擋在女兒前面,害怕他一激動真的出手打人:“唉!你們父女兩好好說啊,別激動啊!現在都這樣了,我們自家人還要吵,真是讓人看笑話了!”
歐傑拖著父親往後拉:“爸,你冷靜點,嚇到歐陽了。”
歐陽哭的滿臉都是淚水,雖然有點被父親的臉色嚇住,只是一想到孩子都要沒有了,也只想把話都說出來才舒心,於是抽抽噎噎的細數,語氣也很是發狠,似乎是用盡了全力:“你……你自己想……想,除了……想把我嫁……嫁出去,給你公司賺錢,你有沒有……真正的疼過我!我真懷疑我是不是你親生女兒!現在……出事了,就……就就這樣……這樣說我……我……你就是報應!報應啊……你的公司就該倒閉……這就是你的報應!”
歐利一生都在爲他的事業打拼,爲人比較保守迷信,最聽不得的就是這種話,他氣紅了臉,掙脫開歐傑的手,上前一步拉開妻子一巴掌就打在歐陽臉上:“我的報應?!我看我的報應就是生了你這個女兒!”
他打的很重,歐陽整個人從沙發上跌了下來,頭就正好撞在桌腿。一時間,尖叫聲,哭泣聲,響成一片。
中午的時候外婆送了湯來,莫離吃了之後曬著太陽暖暖的就倦了,許亦澤等她睡了就想著還是儘快解決了歐陽了事,省的再夜長夢多,便聯繫了兩個婦產科的醫生,打算去歐家徹底攤牌。
傭人在吵鬧聲中開了門,許亦澤一進客廳看到的就是歐陽摔在地上,頭還撞到了桌角,歐陽的媽媽大哭著也趴到地上去:“我的女兒哦……你怎麼就這麼命苦啊……”又對著丈夫大叫,“你要害死她麼?你是想害死她啊!她可是孕婦,還懷著孩子啊!”
許亦澤身後跟的都是專業醫生,看見一個挺著肚子的孕婦被推倒都驚呼:“這可是孕婦啊,被這樣一推還怎麼得了,他們是不是不要命啦?”
許亦澤自己也被眼前的景象嚇了一跳,沒想到在歐家還上演這麼一出,他立刻示意後面的醫生上前去看看歐陽,這一下子歐陽好像摔的還不輕。
屋子裡很是混亂,因爲精神緊張激動再加上昨天一夜沒睡,歐陽本來就很虛弱,現在又被被打,直接趴在地上就起不來了,她兩次想起身,都覺得沒有力氣,一陣一陣的疼在肚子裡,像刀割似的。
有什麼熱熱的東西從她體內流出來,她不敢看,可還是回頭看了一眼,天氣漸熱她穿著寬大的孕婦裙,就看見血從大腿上往下淌,已經連成一片了。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多的血,再加上自身的疼痛,歐陽大聲尖叫起來,隨後便昏了過去。
醫生過來圍住歐陽,大叫:“快叫救護車!這種情況我們帶的醫用箱根本不夠用。”
歐家的傭人急忙去打電話,歐傑走上來抓住許亦澤就給了他一拳。他打的很是用力,好像所有的事情都是由許亦澤引起的,而他是受害者,要發泄所有的怨恨。
歐陽暈倒在地上,周圍都是血,這種情況許亦澤怎麼也不會跟歐傑計較什麼。歐陽的媽媽哭得死去活來,歐利也是臉色鐵青。
許亦澤擦擦臉上被打傷的地方,沒有動作也沒有多看歐傑一眼,只是走過去問醫生:“她怎麼樣?”
“不知道,情況不樂觀,羊水已經破了,孩子比較容易窒息。大人的情況也不太好。”
許亦澤看著昏迷的歐陽,浮腫的臉上都是決絕,眼角都是淚痕,心裡也很是難受。歐傑大吼一句:“我妹妹要是有事,我……我一定不放過你!”
歐陽被送進產房的時候許亦澤和歐家人都在外面站著,其實從歐陽去找莫離到鬧到現在這個地步,許亦澤從來沒有跟歐家人好好說過話。他開始覺得沒有必要,因爲是他們錯在先,可是今天當他看見歐陽躺在血泊裡的時候,他覺得他錯了。
歐家人做錯是錯在算計,他錯卻是錯在,太不把生命當生命。
雖然即使是現在,他也還是自私的不要這個孩子,但是他不否認,他被流了那麼多血的地板震撼了,他的愧疚被無限放大,他不知如何去補償歐陽。
歐利站在外面也是後悔加生氣的不行,當時的確是自己一時衝動了,否則怎麼也不會去打那一巴掌,現在孩子如果沒了,就正順了許亦澤的意。到時候許亦澤兩手一攤,這孩子又不是他弄掉的,還有他什麼事呢?從開始到現在,也許歐家人就是步步錯吧。
上官嫺安插的人早就通知了她,所以她和林正則也是很快的趕到了醫院。
“情況怎麼樣?”上官嫺看也沒看歐家人,就直接問許亦澤,他嘴角還有淤青,想來歐傑出手的還蠻重。
許亦澤搖了搖頭。
上官嫺看出許亦澤眼裡的脆弱和內疚,皺了皺眉。也許因爲這孩子跟她無關,所以她對孩子沒生出過什麼好感,因此她說起話來總有點不知天高地厚的囂張,看著許亦澤不想有什麼動作,她覺得很是憋火。
上官嫺心裡琢磨了一下不好,如果是羊水破了,不是也容易生下來麼?要是孩子活著怎麼辦?這麼一想,上官嫺恨不得衝進產房告訴那些醫生,不要給孩子留活口!轉念想想,又覺得這個太殘忍了,還是先忍著。
歐利和歐傑和上官嫺不算認識,可是對這個女王很是有所耳聞,從中國C市的□□探到現在Q市的□□,見到她他們就恍然大悟,爲什麼一家人在房間裡商量個早產的事情也會被他們知道,而醫生又是爲什麼一直沒有出現了。
產房外面分了兩派,許亦澤林正則和上官嫺站在左邊,歐家的人站在右邊,就安靜的等著,一邊希望孩子生,一邊希望孩子死。兩邊都不說話了很久,上官嫺偶爾瞪過去幾眼,想起來便走過來調戲歐傑:“哎呦喂,這不是那大名鼎鼎的——那誰,的朋友麼?你買藥又下藥,很爽吧?”
歐傑看了上官嫺一眼,並不敢搭腔。
“你是不是以爲,我們就這麼好欺負,Ellision就沒人了啊?”上官嫺繼續耍弄他,像只玩老鼠的貓,“咳咳,其實啊,我也很喜歡給人下藥呢。下次我也試試,看歐兄你——能不能承受了。”
聽到最後一句話歐傑的臉都綠了,還是不敢說什麼,上官嫺說要給他下藥,那就一定有那個本事。歐利也算知道上官嫺的厲害,也是不插話,上官嫺看著他們幾乎抽搐的臉,很是高興,便又站回了左邊。
沒過多久,有個護士出來說了一句:“生了,是個男孩——情況現在很不好,孩子窒息許久,肺部發育不全,我們來通知家屬一下,孩子目前的狀況——很容易夭折。”
“那——我女兒怎麼樣?”歐利上前一步問。
“病人很虛弱,但是應該沒有生命危險。”
“護士,你一定要救救我的外孫子啊——”歐陽的媽媽拉著護士的手激動的說。
那個小護士被嚇了一跳,不停的甩手:“請放手,我們會盡力的。”
“靠。”上官嫺看著歐陽的媽媽,半天吐了這麼一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