鑼鼓喧天,鞭炮齊鳴,摩肩接踵,人聲鼎沸。
南下這天整個火車站成了歡樂的海洋,其熱鬧程度超過了歷次南下的規模,主要是因為今天抗倭英雄袁世江,要表彰一批新衛軍。其實城里的新衛軍成員大多是家境較好的孩子,肚里有糧,兜里有錢,不然哪里來的這么多精神頭鬧騰?他們的父母也都是有點頭臉的人物。再說新衛軍的名聲歷來不是很好,只是依仗的抗倭的大局勢,人們對其敢怒不敢言而已。這次有抗倭英雄表彰他們,可以說是對他們從事的抗倭事業的一種肯定,因此全城的新衛軍成員差不多都來了,差不多有一兩千人,再加上家長和看熱鬧的,把個火車站擠了個水泄不通。
這次南下的主要人員有兩種,一種是東四省被打散的華夏軍,此時被辦事處收容,去南方重新訓練整編,還有的是從東四省的流亡群眾中應征入伍的新兵。
“你真的要表彰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愛國賊啊。”程子強舒舒服服的躺在一張行軍床上,調侃袁世江說:“怕是在打什么壞主意吧。”
袁世江嘿嘿一笑說:“啥也瞞不過你啊,你就瞧好吧。”
表彰儀式遲遲不開始,直到臨開車半個小時的時候,袁世江才一步三晃地走上了站臺上臨時搭建的臺子。他先清了清嗓子,四周頓時安靜了下來。他磕磕絆絆地先背了一通報紙上的大道理,足足拖了十來分鐘,最后才把話題轉到新衛軍上來,依舊是一通套話,講得臺下的人瞌睡連天,但是他最后幾句話卻讓所有的人都睡不著了:“……為了表彰新衛軍的高尚情操擠愛國人情,我決定給予他們最高的榮譽,加入華夏軍,為國效力!”
“和著最高榮譽就是當兵?”臺下新衛軍極其家長們腦子里馬上就出現了,整日里在街上游蕩的缺胳膊斷腿的傷兵形象,那可真是印象深刻啊。頓時嘩然。愛國是一回事,可是拿命去愛國就不是所有人都能做的出來的了。
有人提出質疑,袁世江馬上眉毛一擰說:“怎么?難道為國效力不是最大的榮譽?這么棒的小伙子,不當兵可惜了。”
自然沒有人敢說不是,可是也總不能就這么斯里糊涂的就當兵去吧?最起碼,一點心理準備也沒有啊。袁世江可不管這么多,手一揮,周圍不知道從哪里冒出來那名多當兵的來,一通槍托皮帶,跟驅豬趕羊似的就把先前排的整整齊齊,要顯出新衛軍風貌的家伙們往車上趕。一時間哭聲、咒罵聲、抗議聲不絕于耳,把剛才的歡呼聲全給代替了。混亂中不光是新衛軍有好幾百人給弄上了車,就連他們的家長,看熱鬧離得太近了的百姓也殃及了不少。真不知道這一天整個望京城有多少名流挨了槍托皮帶,至此,袁世江落下了強盜將軍的美名,至死也沒再踏入過望京城。不過對于別人稱呼他為強盜將軍,他還是很滿意的,因為他此時只是個中校,根本不是什么將軍。
“放肆放肆!我是縣參議院!你們放開我兒子”一個四十多歲的半老頭,結果一個上士對著他嘿嘿一笑,很是禮貌地把他也塞進了火車。
還有人要抗議要臥軌,結果也是沒用,火車準點從望京城火車站開出了。有不少老百姓聽說新衛軍被抓了壯丁,都高興的歡呼雀躍,這幫家伙打著愛國抗倭的旗號,沒干過什么正事,擾民的事情倒是做過不少。不過被殃及抓上火車的老百姓還是高興不起來的,畢竟深陷其中了。
程子強見到這一出鬧劇,笑著對滿頭大汗的袁世江說:“你呀,這抓壯丁的脾氣總是改不了啊。”
袁世江憨笑道:“嘿嘿,這幫家伙,整天說自己愛國,我倒要看看他們能愛到什么程度。”
程子強道:“那恐怕你這禍闖的不小,一路上你都別想清凈了。”
袁世江說:“這個你放心,我早有主意,能不停車的地方盡量不停車,量他一個小小的縣城,能有多大能量,越往南,他就越拿我沒轍。”
袁世江果然成熟了不少,早吩咐下去手下到后面車廂進行身份甄別,結果先帶過來男男女女20多個家長,包括那個參議院。在等他們跳著腳抗議完了之后,袁世江先是道歉,然后又說既然你們的兒子已經入伍了,就是軍隊的人了,如果實在因為身體或者其他原因需要退伍的,就回去開證明來吧。
這些家長又是一翻抗議,袁世江也不搭理,派人把他們趕到另一節車廂單獨看管起來,有水無食的熬了一天。到晚上的時候在一個小火車站借著三分鐘加水的時間,把這些家伙都趕下去了。同時還有一批被錯抓了的百姓。
剩下還有不少錯抓的百姓,有的是沒路費回家,有的決定留下來當兵。袁世江對那些愿意留下當兵的百姓大大夸獎了一翻說:“瞧見沒有,這才是真愛國的。”然后把他們編入老兵隊,吩咐士官好好照顧著,吃喝睡全按現役士兵對待。
那些純粹的新衛軍就苦嘍,一天就開兩頓飯,每頓就是兩桶稀湯湯,吃不飽還光撒尿,男生還好說,女生被尿憋的直哭,最后只得心不甘情不愿的,在其她姐妹的掩護下輪流方便,從而留下了深刻的記憶。
一路上袁世江的電報機幾乎被打爆了,可除了郎亦文的電報外,其余的他一概不予理會。
郎亦文得知程子強平安的消息后,喜出望外,即日就趕回晉西,兄弟相逢之日不久矣。對于袁世江抓壯丁的行為,郎亦文并未過多的責怪,只是讓袁世江自己把握好。
一路上也有途中軍方人員趕來說情的,甚至有一位能量大的還調動了憲兵,不過全被袁世江糊弄了過去,除了十幾個新衛軍逃跑成功以外,其余的四百多人被一直拉到了晉西。
就是逃跑的那十幾個人也沒落著什么好,他們輾轉近一個月才回到家中,已經形同乞丐了,另有三個在跳車時受傷,落下終身的殘疾,兩人失蹤,直到抗倭勝利后才尋回一個,原來是被一個山民所救,當了入贅的女婿,拖子帶女回家時,一口山地土話,全沒了昔日新衛軍英俊青年的影子。還有個一直沒能找回,也不知道是在那個山坷垃喂了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