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三一早,木橋亭幾十名守軍後撤入涇陽城中。贏豹率軍過涇河於涇陽城下立下營寨,與此同時,許盾帶著一百虎衛(wèi)連夜兼程,也在天明時分趕到了涇陽城。
“阿盾,秦軍已至城下,若不尋機突圍,必將被秦軍一網(wǎng)打盡。”武昌望著城下的秦軍,口氣決然。
望著自己的義兄,許盾搖頭苦笑:“沒那麼容易,楚萌萌已經(jīng)帶著最後兩萬人走了,城裡現(xiàn)在不到千人。老君上鐵了心不去蒲城,我們總不能將他綁到蒲城吧?”
“這些大人物考慮的事情就是太多,影妹子分析有道理,我們休息一下,就帶人東撤吧!”武昌搖了搖頭,轉(zhuǎn)身下了城牆。
許盾起先一直想不明白公孫厲爲(wèi)什麼不走,在回來的時候,吳影兒給他解惑。他現(xiàn)在想明白了,公孫厲要去秦國當(dāng)人質(zhì),充當(dāng)公孫策與秦國之間的聯(lián)繫樞紐。
城中一如既往的清靜,與以往一般無二的冰冷環(huán)境中少了一份人氣。許盾漫步走在城中,他並不擔(dān)心自己回到公孫策那裡會有處罰。他在想?yún)怯皟海约耙詤怯皟焊绺缑婺砍霈F(xiàn)的虞子期。
城外,贏豹心中總有一種淡淡的不安。雖然公孫厲用自己的實際行動表示了他要入秦當(dāng)人質(zhì)的意思,這讓贏豹的任務(wù)等於完成了大半。
“如果不出意外,天黑後我軍就能入城,到時候?qū)⑴d平君運送到咸陽,我們就算清閒了。”贏豹在軍帳裡踱步,對著手下校尉說道。
一個校尉一臉笑容,應(yīng)和贏豹說道:“將軍說的對,如果一切順利,明天就能回咸陽了。希望不要出意外,還是待在咸陽的日子滋潤,這天氣讓人扛不住。”
贏豹聽了校尉的話,突然皺眉,擡手急聲說道:“等一下,將你剛纔的話在說一遍,我似乎有了點頭緒,發(fā)現(xiàn)哪裡有些不對!”
贏豹這一問,讓校尉有些緊張,其他校尉也是心中打鼓。
“末將剛纔說待在咸陽的日子要比待在外面的日子要滋潤,外面的天氣太冷,手下兒郎扛不住。”校尉想了一下說道。
“不是這一句,是前面那句!”贏豹知道自己已經(jīng)快找到那個讓自己心裡不安的結(jié)癥所在,很是急切。
校尉想了想說道:“如果沒有意外,弟兄們明天就能順利回到咸陽!”
“啪!”贏豹一拳砸到身旁的木桌上,很是激動地說道:“是意外!原來問題就出在這裡!我們的任務(wù)是將興平君安穩(wěn)的送往咸陽,有興平君的配合,所以我們的任務(wù)太順利,以至於忘掉了任務(wù)的關(guān)鍵!”
贏豹說到這裡,語氣開始嚴(yán)肅,充斥著冷厲:“大秦需要的是一個活著的興平君,而不是一具屍體!涇陽君至孝之名天下聞傳,如果興平君在我們這裡出了問題,涇陽君必然會興兵報仇,哪怕戰(zhàn)到最後的一兵一卒!”
“要知道,富平君世子郭亮與興平君是至交,涇陽君興兵報仇,富平君必然不會坐視不理。兩方加起來將近十萬天兵,如果武威君高仙芝與武都君苻堅同時響應(yīng),又或者首鼠兩端……我大秦,大好基業(yè)必將毀於一旦!”
贏豹的話,讓帳內(nèi)的校尉臉色都發(fā)白滲汗。五名校尉一同望向贏豹,他們知道興平君公孫厲很重要,沒想要會這麼重要!
“挑選軍中精銳五百人,隨我入城護(hù)衛(wèi)興平君,爾等各率千人守住涇陽四門,不可讓任何一人入城!”
“遵令!”五名校尉起身,急忙去調(diào)集各自麾下精銳。
涇陽城中的地窖裡,一羣人在搖曳的燭光下看著公孫策府邸的地圖計劃著。
矮個中年人此時瘦的已經(jīng)皮包骨頭,可他精神奕奕,口水在四濺:“只要殺了老屠夫,小屠夫一定會反秦!”
“到時候小屠夫和暴秦死磕,必然身死軍散。我晉州也就和平了,可以緩慢休養(yǎng),慢慢生息。暴秦也會一蹶不振,喪失崛起的最佳機會,免得將來禍亂天下!令生靈塗炭!”
“小屠夫的走狗楚萌萌已經(jīng)走了,我們成功的機率可以說是百分之百!”
“這次不僅是我們晉國的人馬在行動,還有武則天那個女人派來的人。他們的目標(biāo)似乎是活捉老屠夫,打算脅迫小屠夫背秦投周。這不重要,重要的是計劃開始前,他們是我們的友軍!”
“城外五千秦軍,他們最後就算生擒老屠夫,也是插翅難逃!爲(wèi)了我晉州百姓,爲(wèi)了天下的同胞免於暴秦將來的壓榨,我們要有犧牲小我,成全大我的精神!組織不會忘記我們的,我們必將成爲(wèi)後人景仰的存在!”
“爲(wèi)了組織的光輝,爲(wèi)了天下的同胞,爲(wèi)了我們的信仰!”矮個中年人語氣激昂,說的地窖內(nèi)所有的小青年熱血沸騰。
“這一次行動,十死無生!如果有地府,我們地府見!”一桶酒被中年矮子揭開桶蓋,拔出匕首劃開自己的左手掌,一串血珠落進(jìn)酒桶,發(fā)出的微微聲響在靜謐的地窖裡盪漾。
“地府再聚!一切爲(wèi)了組織!”一個個小青年拔出匕首,劃開手掌,將血滴入酒桶。
酒桶被中年矮個提起,小心翼翼地給每個青年倒入碗裡,生怕浪費一滴。最後,酒桶還剩一些,中年矮子高舉酒桶,大呼一聲:“幹!”
“幹!”一個個豪氣干雲(yún),視死如歸。
“啪!啪啪!”喝乾了的酒碗失去了價值,紛紛被摔碎在地上,一個個青年掏出黑布,將自己的臉蒙上。
“出發(fā)!”矮個中年人這次親自出馬,臉上蒙著黑布,低喝一聲。
公孫策府邸,城中最後的人口都聚集在這裡,除了一百已經(jīng)休息的虎衛(wèi)外,還有公孫厲手下的三百天兵以及天兵家眷五百來人。除此之外,四座城門處各有二十來人在吹風(fēng)。
公孫厲正和好友韓振龍下象棋,兩人棋力遠(yuǎn)超市井上的棋手,殺的難捨難分。最後進(jìn)入僵持,就看誰先露出破綻,所以謹(jǐn)慎之下,棋子挪移的速度越來越慢。
“阿萌說城中還有藏起來的毒蠍,你不會一點準(zhǔn)備都沒做吧?”韓振龍舉著黑色的車放到了公孫厲的將營九宮格正中,有些緊張的問道。
“有一個,我吃一個!”公孫厲眼看再有一手,自己就會被韓振龍將死,很是豪氣的說道。隨即伸手,將黑色的車撿走,隨即發(fā)出很無恥的笑聲。
“你已經(jīng)輸了,看來你的心思並不在棋盤上。”韓振龍覺得自己贏得有些輕鬆,兩人棋力相差無幾,又對對方的棋風(fēng)很是瞭解,一局棋下來起碼也要半小時。這一局才十分鐘不到,對韓振龍來說,有點太快了。
“我只輸了一步,你殺了我的帥,下一步還有機會的話,就能吃了你的將。”公孫厲將手中吃掉的棋子交給韓振龍,兩人重新佈局。
“你是紅棋,你先走的。所以我吃了你的帥之後,你沒有理由走最後一步,因爲(wèi)最後一步,是我。”韓振龍突然站了起來,扭頭望向大堂外面,只見無聲息之間,一羣黑衣人抹殺了門口天兵,站在大堂門口。
“我很好奇,你們是怎麼從外院殺進(jìn)來的?”公孫厲邊說,起身緩緩拔出了腰間戰(zhàn)刀,慢慢向後退去,退到了大堂屏風(fēng)處。韓振龍抽出長劍,站在公孫厲身前。
“因爲(wèi)這個!”一個矮個黑衣人指著渾身的泥土說道,帶著黑衣刺客走進(jìn)大堂,將公孫厲包圍。
“地道!”公孫厲好像並不畏懼這些黑衣人,一幅恍然大悟的模樣。
矮子黑衣人冷笑說道:“老屠夫,不必拖延時間,外面的守衛(wèi)一時半刻發(fā)覺不了。所以,你受死吧!”
一羣黑衣人正要揮刀看向公孫厲,另一波灰衣人掏出手弩,對著黑衣人大呼:“且慢!”
“說好的,公孫厲是我們的人。”灰衣人頭領(lǐng)是個女人,發(fā)出清脆的聲音。
“你們,真的以爲(wèi)吃定我公孫厲了麼?”公孫厲突然喝問。
“想活命,就閉嘴!”灰衣人頭領(lǐng)扭頭喝道,同時揮了揮手。一個灰衣人站了出來,一把扯掉自己的蒙面巾。他的長相,讓矮個黑衣人頭領(lǐng)一驚。
“你們想要的,就是殺了公孫厲,逼迫公孫策和大秦反目。我們要的是公孫策與大秦反目,最後要招攬公孫策。我們的共同點就是,讓公孫策與大秦反目!”灰衣女子繼續(xù)說道。
“所以殺不殺老屠夫並不重要,重要的是讓他消失,同時製造出老屠夫身死的情報。”矮個黑衣人看了那個解開蒙面巾灰衣人的面相後,就知道了灰衣刺客的打算。他雖然認(rèn)同,可心有不甘。
公孫厲也看到了那個灰衣人,拍掌感嘆:“像,真像!和老子有九成相似,不過你們不會就拿他來冒充我吧?”
“一個被大火燒變形的人,只要相似,就夠了。”灰衣女子清冽的聲音,讓那個與公孫厲相像的灰衣人渾身一顫。
“兄弟,說說你叫啥?如果姓公孫的話,老子等會兒饒你一命!”公孫厲望著灰衣人,一副很感興趣的模樣。
“不敢高攀興平君,我只是一個小人物。家屬在他們手中,不得不來。”那灰衣人平靜的語氣中影藏著深深的恐懼,對死亡的恐懼。
“少廢話,時間不多了!”矮個黑衣人大聲說道。按照府內(nèi)的巡哨規(guī)律,他們的時間確實不多。
“興平君,多有得罪!”灰衣女子掏出一團(tuán)牛皮繩丟在公孫厲身前,示意公孫厲和韓振龍自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