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族領地邊境。
戴面紗的女人同背玄尺的男人對峙。
一個風姿綽約仿佛仙女,一個冰冷刺骨宛如死神。
仙女開了口,淡黃色的真氣縈繞在指尖,她道:“雪里,你知道我對你如何,為何要阻我。”
傅雪里沒有說話,背上的玄尺在陽光下熠熠生光。
“雪里,如果不是我將你帶到虛合,你也不會有今天的成就?!?
“我并不感激你?!备笛├锝K于開口說了話,字字如極地寒冰,每一個字都帶著冰碴,令人心生寒冷,他的眼睛里沒有任何波動,然而當年所受的羞辱歷歷在目。
那一天,是他父母的結婚紀念日。他剛剛參加完節目錄制,買了給父母的禮物,然后,被摧毀了人生。
“我已經告訴了你,你應該去恨霍天清!當年她已經是異能者,卻沒有去救你!我才是救了你的人!”仙女看上去仙氣十足,戾氣卻滲人無比,她正是虛合派的圣女商依。商依看向傅雪里,眼睛里竟夾雜著愛慕。
“我恨她,不代表我不恨你。”
兩人站在荒草叢生的土地上,聲音一圈圈回蕩。
到了紅月和藍日并存之際,霍天清偷摸地溜出了薄意殿。她自是不可能跟著掌燈侍女走上一遭,她可是二十歲,一會兒測試年齡,她沒辦法解釋為什么二十歲的魔族長這么高。
桑芮一直跟在霍天清旁邊,自然知道她的離開,甚至她還替霍天清打了掩護。
桑芮笑著跟在掌燈侍女后面,同她打好關系。她才不管天清離開薄意殿去干什么,她離開了,她恨不得拍掌慶祝。一心想要上位做人上人的桑芮不知道,她的眼型跟南燭女仙如出一轍,重芨看到她的畫像第一眼,就生了封她為妃的心思。
也因為如此,重芨今日只召了桑姬侍寢,掌燈侍女才沒有因清姬失蹤介懷上報。
魔族平民的服飾十分簡單,霍天清穿著這樣的服飾,在夜里行動非常方便,她藏好自身氣息,一路潛入掌寶所。魔宮戒備森嚴,要不是她機警,早就被魔箭射成了刺猬。
掌寶所并非魔宮重地,里頭大多是稀罕玩物,好玩好看甚至價值連城,但對于修煉用處不大,聽到聲音,霍天清趕緊隱入暗處,屏住了呼吸。
“都給我注意了注意了,魔尊大人說了,要賜新來的桑姬蓮紋鎏金銀花釵,找找,找找。”
霍天清愕了愕,這個點,桑芮應當還在洗漱啊,重芨這么快就要賜她東西了?啊,怕是重芨此前已經見過桑芮的相貌,憑桑芮的眼睛形狀,她已經贏了。一愕神的功夫,身后傳來醉醺醺的聲音。
迷離的聲音靠在她的耳垂后面輕輕地道:“你在做什么?”
霍天清嚇了一跳,連忙轉身,正好與那人打了個照面,她猛地攻向那人鏤空環住她的肩膀,一溜煙就跑。
那人微怔,那一瞬間,方才那女子的眼神闖入了他的眼睛里,那一瞬間,她攻擊了他。
像極了南燭。
那邊霍天清能跑多快就跑多快,天知道為什么魔尊重芨會醉醺醺地出現在她身后,那可是渡魔級別的強者,捏死她就是眨一下眼睛的事情。
猛然止住腳步,霍天清咳嗽了一聲,低眉順眼道:“魔尊大人,我只是……”
注意到重芨沖過來要抱她,霍天清連忙閃了身,卻被重芨奪了腰間牌子。
重芨已然醒了酒,一襲紫漆色的衣袍松松垮垮地披在身上,凌亂的頭發沿著脖頸一路垂了下去,往上望去,全然能被他深紫色的瞳孔吸引住全部目光,那尖尖的耳朵象征了他純血統魔族的身份。
他拿著牌子挑了挑眉,擋在霍天清的面前道:“你不是南燭,卻很像她?!鼻靶┤兆樱朔M獻上來的美人畫像,一眼挑中了桑芮,今日醉迷糊了,想起了她的那雙眼睛,便想要親自進掌寶所挑挑物件賞賜,誰知道看到了有人藏在掌寶所里。
藏得很好,他魔宮的守衛竟無人發覺,不過逃不過他的眼睛。
霍天清想了想南燭的相貌,自己從頭到腳,根本沒一處像南燭。
“眼神,和行事風格。”重芨怔怔地看著霍天清,這么多年了,他見過無數和南燭長得像的女人,卻沒有一個人能和那個笑傲仙族的第一女仙比肩。氣氛僵了的時候,重芨卻突然扣住了霍天清的脖子,將她拽到了自己面前,怒瞪著她道,“說,你不是魔,來魔宮有什么目的!”
千年時光,還是有人知道他當年的事情,這個清姬行為鬼祟,身上魔的氣息還是偽造的,說不定就是對手派來的奸細。重芨雖荒淫,卻還不至于昏庸。
重芨對南燭的執拗讓霍天清眉頭微蹙,面對渡魔,她沒有動作,賭了一把。
驀然,重芨皺起了眉頭,大手之下,傳來繩子的觸感,他慢慢地一根一根移開了自己的手指,看到了繩子后,他的手立刻顫抖了起來,沿著霍天清脖子上露出來的繩子緩緩地將項鏈挑了出來。
那是一塊石頭,他再熟悉不過的石頭。
南燭佩戴于額間的滄海之石,開啟落海的鑰匙。
重芨放下了霍天清,大力將滄海之石扯了下來,繩子沿著霍天清的脖子刮開一道傷口,鮮血流了下來。
重芨握緊了滄海之石,沉浸在滄海之石之中,渾然沒有在意鮮血之味,霍天清連忙擦掉鮮血服了一粒丹藥。她身上所有的血已經和真神之血融合,成了稀釋版的真神之血,其他人聞不出來,但這個魔尊,一定能聞出來。
眼看著重芨切開了自己的手掌心,魔尊之血流入滄海之石,卻沒能讓滄海之石認主。他看著霍天清,冷笑道:“你是它的主人?有趣,究竟是哪一方的人,費盡心思找到了滄海之石,還找了你來蠱惑我魔族?!?
霍天清覺得重芨的思路沒什么問題,如果她站在他的角度說不定也會這樣懷疑,但是這種懷疑發生在自己身上那感覺就很微妙了?;籼烨迳斐隽耸?,滄海之石聽她召喚自動飛回到了她的手心。
她道:“我是哪方的人,都跟你無關,請魔尊讓讓?!?
“不管你是哪方的人,本尊只知,你即將成為本尊寵姬,你說對吧,清姬?”重芨壓住了一身邪戾,他尋遍同南燭相似的女子甚至男子,只為了給自己留個念想,既然有人既攜帶滄海之石,又同南燭風格如斯相似,不論是哪方派來的人,他都照單全收。這些年來,各方送過來的女人可不少了。
“不好意思啊,我雖然沒有潔癖,但不代表我能忍受你?!眹@了聲。
一陣狂風刮起,就在重芨的面前,霍天清失去了蹤影。
此時此刻,掌寶所內,霍天清看著姍姍來遲的陸滄宸噗嗤一笑:“沉姬,你受苦了?!?
看她的陸滄宸都被折磨成了什么樣子,那薄情殿的人都快把他打扮成不倫不類的人妖了,那眼影那腮紅,要不是陸滄宸長得好看,定然撐不住這妝容,出去也是要嚇死人的。
陸滄宸尬咳了幾聲,推著霍天清的肩膀走入藏玉室,一邊推著一邊在后面忙著擦掉臉上的妝,還好他趕來了,再不來他媳婦兒都要成那個老淫棍的寵姬了。
霍天清倒是對重芨沒什么感覺,說到底也就是個愛瘋了魔的男人。
手環不停地振動,霍天清抬起了手,讓手環出現,敲了敲手環自言道:“不許動?!备鶕懿粸樗f,他沒有給手環安裝聲音程序,那那個自稱PORX8706的聲音是哪里來的。
她盯著碩大的玲瓏玉,敲了敲,雷電沿著玉的肌理滲透了進去,將整個玲瓏玉化為碎片,自碎片里,一顆小小的晶石矚目耀眼,霍天清蹲下身子將晶石拾了起來,放入了手環的第八個凹槽里。
第九月,啟!
詭異的是,這一次,手環沒有任何聲音,必是知道了霍天清已經得知手環沒有聲音程序的事情。
一行火焰文字出現在了霍天清的面前。
第九月:青眼白額虎。
一只縮小版的白色老虎落到了霍天清的懷里,十足像只白色貓咪,它親昵地在霍天清懷里蹭來蹭去,卻被陸滄宸拎了起來扔到了地上。
“主人……”不像九天火鳳,青眼白額虎說起話來聲音輕柔,顯得很是委屈,然而依稀可辨是個公老虎的嗓音。
陸滄宸瞇了瞇眼睛,盯著青眼白額虎對霍天清道:“霍姑娘,我想告訴你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那白色的貓咪睜了睜虎眼,立刻撲過來抱住了霍天清的腳,一個勁地磨蹭,“主人……”
在空間里的火鳳氣到羽毛燃燒,鳳凰展翅沿著天空不停地飛翔,隨后扎入了果園,跟果園里的充盈靈氣的果子開始較真。
“什么事情?”
“沒什么,就是我們該走了,重芨正在趕過來?!?
兩人一虎揮一揮手離開,一把大火燃燒整個掌寶所,火勢迅速綿延,波及到周圍宮殿。
等重芨趕到的時候,他只見到火焰彌漫。怒極中下達命令,舉魔族之力通緝天清,她的畫像即將傳遍魔族每一個角落。
“魔尊大人?!?
“說?!?
前來通報的人哆嗦著身子,不敢抬頭看魔尊和新的姬妾歡好的場景,他匐在地上恭恭敬敬地道:“是魔族領地之內闖入了一個人類女子,說是,說是要見魔尊大人?!?
“人類女子?大千界的人族什么時候如此放肆?!敝剀竿O铝藙幼鳎湫χ鹆松硐律\堑念^發,冷不丁就把全裸的她扔到了地上,“我倒忘了,前幾天飄渺宮的滄宸尊上放了一千人進來,宣。把桑姬帶下去,賜,夜笙殿?!?
桑芮從地上爬起來,跪在地上叩謝尊恩,緊接著識趣地告退。
一名戴面紗的女人翩然走入,沒了轎攆沒了婢女在側,她依舊是風采無度。
隨著腰間穗子的晃動,女人笑道:“人界,虛合派,商依,拜見魔尊?!?
“還果真是人界那幫人,你還真是大膽?!敝剀笡]有坐正身子,對于他來說,不論底下商依面紗下是如何美貌,不像南燭,他便不會有絲毫興趣。更何況人界向來很弱,泱泱疆土,還不及他一個魔族的力量。
“論膽,商依萬萬及不上當年呼風喚雨叱咤仙族的魔尊大人?!鄙桃罒ㄈ灰恍?,拋出了令重芨心動的誘餌,她道,“可若是我手中有法子可令魔尊大人心中所愛復活,我這膽子,自然就壯了些?!?